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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处处诡异
略显浑浊的眼眸在我唤她的一瞬间就亮了起来,唐奶奶近乎横冲直撞地撵开她自己叫来的埃尔顿,牵住我的手连连哄道,“好好好,不要他不要他,我们不要他啊。”
谁也没想到我会如此应激,紧跟着反应过来的康子台肌肉偾张,他两步上前一把攥起埃尔顿的衣领,怒目圆睁:“你这个混蛋对妹妹做了什么?!”
埃尔顿无奈又无辜地举起双手,“冷静点,康子台,我还什么都没做。”
他说得没错,而我当然也不可能让这个不明不白的岛上的不明不白的医生对我做点什么,见撒娇有效,我紧握着唐奶奶的手就像是握着一根救命稻草,“唐奶奶,我没事,我不想看医生。”
话一出口,却见唐奶奶的眼圈忽地红了,她嘴唇哆嗦,出口的颤音好似经过无数痛苦的挣扎:
“好孩子……奶奶知道你讨厌医生,但身体不是可以闹着玩的,咱们最好还是让医生检查一下,就检查一下,不打针不吃药的,啊。”
得到这个答复,我的心登时凉了半截。
我怎么忘了,这个唐奶奶虽然面容和蔼,但她到底也是岛上的人,和其他人是一伙的。
这时再硬碰硬只怕会给他们一个将我捆起来的借口,我权衡利弊一秒后只好强压不安,暂且假装顺从,“好吧……那就只检查一下。”
“好孩子,好孩子。”
喃喃拍着我的手背,唐奶奶的眉毛哀伤地蹙着,可嘴角却抿着欣慰的笑,仿佛我才做出的是什么跨世纪的伟大决定。
似乎也不是第一次对付像我这样多疑的病人了,埃尔顿微笑着理了理他皱巴巴的衣领,从医药箱里掏出一副听诊器,首先在紧盯着他的康子台面前晃了晃,接着才展示在我面前。
那意思是你看,只是普通的听诊器,不是什么危险物品哦。
而事实证明我只是虚惊一场,埃尔顿给我做得检查与正规医院里的正规医生一样,就连“最近有没有熬夜?”“喝不喝酒抽不抽烟?”等询问也十分常规,恍惚间叫我真有种自己正身处医院的错觉。
“嗒咔”一声又合上医药箱,埃尔顿转身在六道堪比烙铁的焦灼注视中宣布结果:
“她的身体基本没事。”
众人顿时齐齐长舒一口气。
“但不排除有轻微到中度脑震荡的可能。”
埃尔顿接着慢悠悠接上下半句,“这个需要专业设备检查,总之这几天让她先卧床静养,避免做任何剧烈运动,另外饮食也要清淡。”
明显感觉到屋内的气氛在埃尔顿说出“轻微到中度脑震荡”一词后陡然凝固。
其中那个名叫孟小雪的少女先是呆滞了一瞬,随即扯住埃尔顿的白大褂,声音里溢出哭腔,“埃尔顿哥哥!中度脑震荡是很严重的病吗?她、她会死吗?”
揉了揉孟小雪的脑袋,埃尔顿的笑容一成不变,“别担心,小雪,没人会死的,中度脑震荡也不是什么很严重的病,常规症状一般只有头晕、头痛、呕吐,逆行性遗忘、短时间昏迷,再严重点就是一过性体偏瘫和抽搐。”
说着,埃尔顿抬眼看向我,温润的眉眼弯成恰到好处的弧度,“不过,患者还是要格外注意头部护理,避免再次受到撞击,避免过度用脑,保持心情放松,否则疾病复发……就不好说了。”
就不好说了,怎么个不好说?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医嘱,可传入我耳朵里却分明是埃尔顿在警告我别多想也别想跑。
事实上不出多久,我的这种感觉就被结结实实印证了——
我被半软禁了起来。
在这个完全与世隔绝、独立于茫茫大海上的孤岛,我没有手机也没有任何能够联系岛外的工具,甚至连刚上岸时穿得那套衣服都被唐奶奶拿去洗洗晒了。
而无论是看上去软绵绵像奶油泡芙一样的唐奶奶,还是对谁都板着臭脸唯独对我露出笑容的于老头,甚至是对我“妹妹妹妹”喊个不停的康子台——
无论那些人平时对我如何有求必应,只要我提出想外出走走的念头,他们就会使出浑身解数,又哄又劝又求地阻拦我。
暂时还摸不清这些人的真实意图,孤立无援的我也不好直接撕破脸皮,只得端着感激的笑与他们假意周旋。
出于随时照顾和监视的目的,六人不辞辛劳地在早中晚都排了班,轮流地单独陪我待在木屋。
看得出他们都很想与我说很多话,但碍于埃尔顿的医嘱,每个人在与我相处时都强忍着尽可能只简单直白地说话。
比如当我第一次吃到疗养院里的特制营养餐时,我颇为稀奇地指着餐盘里呈现出粉红色的肉,问床边那个名叫沉东锋的中年男人,“沉叔,这是什么啊?”
笔直站着好似一棵松树的沉东锋只是瞥了眼盘子就将目光重新落在我的脸上,刚毅冷峻的面部线条随着与我的对视而柔和了些:“肉。”
我不禁失笑,“我知道这个是肉啦,我想问这个是什么肉?吃起来又像猪肉又像牛肉,还蛮好吃的。”
而沉东锋抿着薄唇盯着我沉默半晌,最后还只是吐出一句:“是肉。”
“……”
像这样,为了收集更多情报,我锲而不舍地试图挑起话题,想打开他们的话匣子。
可就算是年龄最小,刚满18岁的孟小雪面对我时也能守口如瓶,除了姓名、年龄以及他们在岛上的职业以外其他信息我一概套不出来。
那种感觉,就仿佛这群人在无形中被一些我看不见的大手死死捂住口鼻,被一些我不知道的规则和条约牢牢束缚。
明明都是活生生的人,可他们带给我的感觉既像是遵守“机器人三大定律”的机器人,又像是被幕后人操控的牵线木偶。
因而不论他们怎么好吃好喝、好言好语地供着我,我都只觉得毛骨悚然,只想快点逃离。
木屋里的每个角落都被我在脑海中描摹无数遍,在没有手机、没有电视,没有电脑的情况下足不出户三天已经是我忍耐的最后极限。
终于,在被软禁的第三天傍晚,目睹窗外夜色一点点吞噬霞光的我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始无声地掉起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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