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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奇怪的岛
一场海难后,我被冲上了一座孤岛。
却见岛上依次立着三块牌子:
“这里的人全是好人”
“这里的人全都爱你”
“这里的人绝对不会伤害你”
仰望着那三块足有四米高的大木牌,以及上面用血红色油漆写得大字,我冷笑一声,转身就跑。
鬼才信。
——
只是我还没跑出几步,就被抓住了。
准确地说,是两腿一软即将摔倒的我被人拉住了。
被海浪拍上岸时脑袋撞上了岸边的石头,这会儿一动我的大脑就被掰碎了似的疼。
“妹妹!你没事吧?”
眼前阵阵发黑,软倒的身子被人从后面接住,一道焦急的男声随即闯入我的耳内。
完了,被抓住了,要被杀了。
脑海中飞快闪过这个念头,我有气无力地挣扎一下,结果身后那人反而抱得更紧,勒得我一口气上不来,两眼一翻竟是直接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我渐渐聚焦的视线首先落在木窗里洒进来的暖黄色阳光……
接着才发现自己好像被围观了。
一个老头、一个老太、一个青年、一个中年男人、一个少年、一个少女。
在我躺着的床边,以包围的架势站着六个人。
就见那六个人或老或少、穿着各异,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脸上的表情和盯着我的目光。
那种目光,仿佛我是这世上最脆弱、最珍贵的宝贝,六道温柔到几乎融化的注视叫我胳膊上瞬间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妹妹!你终于醒了!”
见我望过来,最先出声的还是那个有着小麦色皮肤,笑起来一口整齐大白牙的帅气青年。
很快将这声音与昏迷前听见的男声对应上,看着对方白背心下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我抱住被子下意识就往角落缩了缩。
注意到我的小动作,上一秒还笑得皱纹舒展的老头立刻变了脸色,抄起拐杖就狠狠敲在身旁青年的小腿上:
“乱喊什么?谁是你妹妹?那是44号!再吓着人家你就给老子滚出去!”
44号?
连忙收敛起自己的兴奋劲,被敲打了的青年脸上没什么痛色,反倒是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观察我的眼色,像是生怕我会因此讨厌他。
“死老头,凶什么凶,我看真正吓人的是你才对!”
说话间,一头银发的老太挤开拄拐的老头,放软声音道:
“44号,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的,你可以管我叫唐奶奶,有哪里不舒服或者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和我说。”
44号??
比起手持武器,哪怕那只是一根拐杖的老头,和自身的存在就是个威胁的高大青年,果然还是眼前这个面容慈祥的唐奶奶更容易叫人放松警惕——
可“44号”又是什么鬼称呼?
脑袋隐隐作痛,我紧绷身子,余光飞速扫过所在木屋的布局,确认逃跑路线被彻底堵死后我才勉强哑声开口:
“这……是哪?你们是谁?我又是……”
影视剧中失忆主角最常说的“你是谁?这是哪?我是谁?”三连问差点脱口而出,我及时调转话头,“44号又是什么意思?”
毕竟我虽然撞到脑袋,却没有撞坏脑子,我还清楚记得我是谁——
我叫顾丙,23岁,单亲家庭,是一名刚毕业的大学应届生……
但话又说回来,我为什么会遭遇海难?
或者说,我为什么要乘船出海,我乘船出海又是要去哪儿?
在这六月毕业季,我不去实习找工作跑大海上做什么?
记忆就像被人刻意剪走一段的磁带,怎么也想不起翻船前发生的事,我不禁蜷起身子、抱紧膝盖,紧锁眉头地使劲回想。
谁料瞧见我这幅愁眉苦脸的模样,屋内的六个人就像见到名贵陶瓷上出现的裂缝一般齐齐慌张了起来。
“妹妹!你怎么了?是渴了吗?还是饿了?你是有哪里不舒服吗?”又唤起我“妹妹”,挨了打也不长记性的青年急得手足无措。
而唐奶奶也担忧地皱起眉,“小白!快去请埃尔顿医生来!”
闻言,被唤做“小白”的少年当即夺门而出,中途还因为太过着急而差点绊了一跤。
望着如临大敌的一干人,我一句“我没事”噎在嘴边,莫名有种我要是没点病都辜负他们这般紧张的心虚感。
在那所谓“埃尔顿医生”赶到之前,唐奶奶一面哄着我在床上重新躺好,一面又用哄小孩睡觉的语气回答了我之前的问题。
只是我听了半天,除了知晓屋内几人的姓名以及这个小岛名叫“归来岛”,是个会员制的高级疗养院。
而他们之所以叫我“44号”只是因为我是第44个误闯进这座小岛的非会员,没收获更多有价值的信息。
反倒是当众人得知我不久前才遭遇海难,死里逃生,几人第一时间表露出的神情就仿佛他们的心都快碎了。
特别是那个姓于的老头,我分明看见他侧过身假装咳嗽,实则是在偷偷抹眼泪。
没人问我为什么要独自出海,没人问我要去哪要做什么,甚至没人在意作为外来客的我的身世是否安全,所有人都只是单纯地心疼我的遭遇,感同身受般的心疼。
不正常,这绝对不正常。
就算这个岛上的居民民风淳朴,疗养院里的人热情善良——但这未免也太过善良了吧?!
我不禁又想起刚上岛时看见的那三块木牌:
“这里的人全是好人”
“这里的人全都爱你”
“这里的人绝对不会伤害你”
到目前为止岛上人对我的态度的确符合木牌所说,可这世上真的有完全的好人吗?真的有无条件的爱吗?真的有绝对不会伤害的保证吗?
打死我都不信。
更何况这种刻意立牌子强调善意,自我标榜无害的行为,叫人很难不产生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欲盖弥彰感觉。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句俗语在我过去的二十三年人生中被一次次验证,这次一定也不例外。
谁叫我既不是有权有势的大人物又不是花了大钱来享福的贵宾,岛上的这群人与我素不相识,无缘无故对我这么好一定是另有所图。
也就在我出神的这会儿工夫,随着屋外少年一声清亮的“埃尔顿医生来了!”木屋的木门打开,名叫白柏的少年和一个身着白大褂的清癯青年走进屋内。
在木门快关上的那一刻,眯眼适应屋外光线的我终于看清了门外攒动的人头。
我的心下又是一沉。
看样子这个小岛上的人比我预想中的还要多,单凭蛮力逃跑肯定是行不通的。
同样出乎我意料的是,这个有着外国名的“埃尔顿医生”与其他人一样都是黑发黑眸,眉眼轮廓儒雅到好似一幅水墨画,看上去也不像是混血儿。
兴许是我惊讶得太过明显,提着医药箱走至床头柜的埃尔顿轻笑一声,职业化的微笑下是明晃晃的冷淡与距离感:
“我小时候被一对外国夫妇收养,这个名字是他们给我起的。”
为对方过于敏锐的洞察力而心惊了一下,我讪讪收回视线,然后又在耳闻“嗒咔”一声医药箱被打开的声音后迅速将警惕的目光对准埃尔顿。
一眼瞥见医药箱里泛出寒光的针头,刹那间我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类似“失踪女子被摘取器官抛尸荒野”的犯罪案例。
汗毛炸开,我猛地弹起身往后缩,光这样还没有安全感,我又鬼使神差地将手伸向一直守在床边的唐奶奶:
“唐奶奶!我不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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