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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黄粱一梦
我曾在无数个黑天白夜里辗转反侧,是我最近一直在做的事情,每晚都不一样,和初始作为人时从梦魇中醒来,接受凡俗之身的那些夜晚一模一样,噩梦缠身,不过早已不再是从前的毫无办法了。
“喂,你已经睡了很久。”小默手持饭菜托盘站在客厅中央,通灵则像只温驯的猫咪黏在我身侧。
我揉了揉惺忪睡眼,“今晚就开始工作。”朝她讪讪一笑,他扶了下眼镜框,不屑的轻视我。
距离上次春梦,再延续洋槐挂尸体的梦境后,我就陷入一种低迷的状态,不对,应当说是我这副身子陷入嗜睡的恶循环里,我心中了然,白无常是不会做梦的,如果会那一定是某个地方出现现实的场景,才会释现于我的梦中。
吃过晚餐,将脑袋搁在桌子上轻摇,“苏秒的事,你处理好了么?”
小默被我冷不丁儿的问题打断了手头的洗完工作,身形一顿,侧眸朝我瞥了一眼,“上一次解决了一半。”
“那赶紧彻底解决吧,我可不想和那女鬼过多纠缠了。”语气难免有些不耐烦。
“你最近梦到什么了?”
“洋槐挂尸,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我唏嘘好一会儿,余光捕捉到窗边硕大的眼珠子,在漆黑的夜里散发着寒气。
是貔貅兽!
他在等小默。
“你先去。”小默扭头嘱咐道,只见貔貅兽腾然幻化成一团青烟飞驰而去。
我疑惑的看向小默,“发生了什么事?”
“我释放了瓶子里的魂魄,尽数引渡进了黄泉门,可苏秒没能捉住,让她跑了,最近这里阴气重得很,估摸是她在作祟。”
他语气温凉,眸子清冷的朝外瞥了瞥,窗外已是深秋,夜凉如水,今晚的月是血月。
血月是难得的引渡日,也是百鬼夜行的最佳时段。
窗户开着一丝斜缝儿,吹进来的风让人直打哆嗦,我走到床边,看到楼下乌泱泱一片人影,皆是些有头没脚的,空空如也的裤管儿荡着,时不时有两个抬头朝我的方向瞄一眼,鬼眼分不清白无常的肉身,自然也认不出我。
一个满脸鲜血淋漓的女人,见我不怕她,竟朝我张嘴龇牙,口中吐出一片黑气。
我嗤笑着回身,“数量这么多,好似是往年鬼魂数量的三倍有余啊。”
小默冷眼朝楼下只一眼,眉梢微蹙,“你猜是谁让他们数量大增?”
“除了她还能有谁!”
苏秒!
我们到达‘小戴安’这家宠物店时,几乎可以用门庭若市来形容,只可惜来的都是些残缺不全的鬼魂。
他们一个个穿门而入,进去的接连发出惨叫,后面的仍旧前赴后继的朝里走,丝毫没有要停下脚步的意思,这就古怪了,但凡是鬼,他们往往比人更加怕死,可眼前这些压根不怕,与其说他们不怕,用提线傀儡来形容都丝毫不为过。
“难道是孟婆汤?”我不禁有点怀疑,但很快被小默打破。
“不,不是孟婆汤,是吸魂蛊!”
我错愕的回头,“不可能,百年前在苗疆时我就一把火烧干净了它们!”我自然是最不信的,一百五十年前,那时候蛊虫再现世,让诸多阳寿未尽的人提早毙命,人心贪婪,我一把业火将其全部焚诛,怎么可能再现世?
我不相信,就要朝里走时被通灵一把抓住手臂,“是吸魂蛊虫不错,但是被小鬼喂养起来的虫魂。”
通灵双眸泛红,一定是他看到了里头有什么,却频频偏头想躲开那画面。
“里面是什么?”我追问他。
“我……”通灵面露难色,极少会有什么让他免俗难色,“哎呀,你进去看吧。”他干脆摸出白绸缎将双眼遮挡起来。
小默不由分说,推门而入,我紧跟其后,靠里的房间门是虚掩着的,透漏出暖黄色的灯光,我俯身朝前探视线过去,室内香艳至极,正是苏秒赤身luó体与一个男子亲昵,脑海中浮现出相同的画面,初次因为恐惧而留宿这里时,她曾用同样的方式吸魂过。
上次,我还是凡胎俗人,肉眼自然分辨不出,如今细看去那男人竟是有条尾巴的,毛茸茸的黑色尾巴在空中摇来摇去的,跟着他动作的起伏亦步亦趋。
我伸手想去推开这扇门,可手指方才触上门时,就被弹了回来,指尖有种被马蜂给蜇了似的疼痛感。
才意识到,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正横在我们眼前。
“釉宁,不要轻举妄动。”小默出声儿提醒道。
指尖火辣辣的痛感让我无法忽视,“她居然敢用猫来吸食人的魂魄!”我气愤道。
违背伦常的苟合,不顾六道轮回的反噬一心要让那个人起死回生,这女鬼简直就是个失心疯!
捻动手指燃起业火,想一把烧了她,被小默阻止,“后面有数以百计的魂,你这一把业火下去,生死簿上如何交代?”他按下我指尖的火焰。
“你难道看不出,这是一场梦境,上次她要吸食你没能成功,我们又打开了她困了许久千死鬼记忆的小瓶子,她已经前功尽弃了,如今不过黄粱一梦罢了。”
闻声,我朝前挪了半步,透过缝隙向里头望去,原来那画面是重复的,在这世上,唯有鬼魂的梦境是重复,待到那男人扭头看向我的瞬间,是霍心一张清秀的脸。
原来,这就是苏秒梦寐以求的。
“你们来了。”突兀地一声响起,在整个漆黑的室内,最幽暗的角落里,一团黑糊糊的影子蜷在那里,发出悲凉的呻yín,像是某种喃喃自语。
“你亲手杀了我的挚爱,我却没能亲手杀了你,什么六道,什么轮回,都他妈去死!”最后一声如同凄厉的惨叫声,尖锐的划破天际,与此同时,身边响起无数声猫咪死时的尖叫,刺得我耳膜生疼。清晰的感觉到耳廓里有温热的液体流淌出来。
冰凉的手指擒住脖颈,捏得我吸不上气,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凑近,腥臭味窜入鼻息恶心的胃里阵阵翻滚,稀烂的脸早已分不清五官,只下方团团粘黏着的烂肉微微张开。
“白无常,恨你的人何其多,你用血火烧过的魂都会成为我如今的模样,你倒是仔细瞧瞧啊!”随着情绪的波动,腥臭的血溅了我一脸。
我倏地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我笑你痴,笑你蠢,一个鬼还妄想活人的情情爱爱,你早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了。”
我说出了苏秒最无法接受的真相,她总以为自己和霍心还是这世界的一部分,执念让她无法脱离苦海,带着执着为爱求复生的路上,残害了数不清无辜生命,却理所当然的不自知。
“你这是找死!”她愤怒的嘶吼,恶臭的腐肉味越发浓郁,呛人鼻息。
一张血盆大口朝我扑过来,瞬时小默指尖闪过一丝光芒,那缕光忽地飞驰过苏秒的手腕,生生将她的手腕砍断,飞溅的暗红色血液,她惊声尖叫。
趁着此时,小默拽着我闯进了身后苏秒的梦境里,那道无形的屏障消失了,是间空间极其狭小的房间里,四处都是铜墙铁壁,没有门窗通向外面。
床上交缠的赤身luó体,暧昧的呻yín让氛围显得尤为尴尬,跟我前些天遇到的春梦所差无几,小默毫不在意,沿着墙壁的纹路搭手仔细去摸,触碰到一幅画才停止了动作。
“快过来看。”
“春风仕女图?”我蹙眉惊声道。
“看来你记忆恢复的不错。”此时此地,他竟还有闲情逸致来调侃我。
“只可惜通灵没跟着进来,小子被鬼抓了,回去又要念叨。”
每一次,遇到险情,他总是会因为慢半拍而滞留在原地,等到我们解了这困境,他回去后都会如同碎嘴婆娘似的念叨个不停的,以各种我们忘恩负义名头向我索要财物,简直是个财迷。
光是思忖着,我都觉得心烦意乱,聚着心神朝墙上那幅仕女图看去,身上的纱衣轻薄仿若蝉翼,薄得透彻,凹凸有致的身材若隐若现,男人见了恐怕都是心驰神往,因为一百年前,她曾迷死过无数男人。
那场死伤,让我至今都记忆犹新。
“这幅画怎么会在这里?”
“恐怕就要问那位主人了。”小默眸子冷炙,打量的目光山下游移,从口袋里捻出一团白色丝带,指着图上侍女眉眼的方向一点,它竟入了画,将仕女图中女人的眼睛蒙上了。
几乎同时,流转的空气也停滞住,墙上钟表的秒针开始倒数,滴答滴答逆时针流转。
“时光倒流?”我错愕了,因为从未见过能使得时光倒流的东西,小默怎的会知晓这般?
况且,他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惊诧,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勾唇淡笑。
“这样的把戏,我见过了,第二次就不新奇了。”
只见他转身一手挥向床上的男女,动作似乎要将床生劈开两半,但其实只是砍掉了霍心的尾巴!
断了尾巴,现了原形,一只通体浅棕色的猫咪,依偎在苏秒怀中哀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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