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我耳边说了一大堆。

　　原来，爱情是相互的，在我觉得煎熬的同时，这个男人也同样觉得煎熬。

　　但是……

　　现在的我，该怎么办？

　　我终于知道了真相，不过我和年景渊还能回到过去吗？

　　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是千疮百孔，再也无法复原成当初的样子了。

　　“池鱼，我不请求你的原谅，我只希望你不要那么恨我，你用仇恨的眼光看着我，我真的受不了，我特别难受特别难过。其实要不是因为我做手术，我现在就应该坐牢去了，非法买卖器官也是违法的，我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应该有的代价。”

　　年景渊松开了我，眼睛里含着水光，“我真的好爱你……以前我不懂爱，给了你好大的压力，我知道，你一直都很煎熬。肖里是个好男人，如果你真心想跟他在一起，那就选择他吧，我不会再给你压力了，看着你幸福，我也会跟着快乐。”

　　一滴眼泪说着年景渊的眼角滑落，面对他的深情告白，我也冷不丁跟着哭了出来，心脏病好像是传染的，我现在心脏疼得要命了，仿佛要碎掉。

　　不知道真相的时候，我痛不欲生。

　　现在我知道真相了，同样是痛不欲生。

　　我终于知道爱情就像那地底深处蜿蜒盘旋的根，在每个想念对方的日日夜夜，肆无忌惮渗透到心脏最深处，然后驻扎，一辈子都拔不出来了。

　　它会长成一块肉，渐渐地腐烂掉，成为一块腐肉。

　　若是想要割除的话，就如同刮骨疗毒，痛彻心扉。

　　“别哭，好吗？”

　　他伸出指腹，擦着我眼角的泪滴。

　　“我希望你一直幸福下去，池鱼，一定要幸福。”

　　年景渊说完这句话，突然间倒在了我怀里。

　　“年景渊？年景渊？？喂喂你醒醒！”

　　我打了120，这个时候才猛地注意到他脸色苍白，比以往的几次还要白得多，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其实在年景渊说，某个医生说他只能活三天的时候，我就觉得哪里怪怪的！

　　按理说二尖瓣不会被误诊只活三天的吧！！

　　救护车来了，把年景渊紧急送到医院之后，我派人查到了年景渊之前的病例。

　　原来，他之前还有过一次急性心肌梗死。

　　我整个脑子都是昏昏沉沉的，感觉呼吸不畅，眼前都是黑的。

　　但是我这个时候不能晕倒，因为这次手术跟上一次不一样！！

　　一旦抢救的不及时，那么年景渊就死了！

　　不，我不让他死，他不能死，就算是老天爷也带不走他！！

　　我是我们医院，接触过心肌梗死最多的医生了。

　　这个手术，我必须要做！

　　因为眼下也顾不得去别的医院调来更专业的医生了。

　　我要相信我自己，也要相信年景渊。

　　现在，年景渊的命是真的掌握在我手里了。

　　我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慌乱！！

　　穿上白大褂，戴好手套，口罩，洗手，一切都准备就绪，我准备进手术室。

　　调整手术床，调整无影灯。

　　一切都准备就绪。

　　这是一场硬仗。

　　打不赢的话，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这一次，我是主治医生。

　　尖锐的针穿下去，皮肉之间神经的痛觉，鲜红的血，那是年景渊的血管。

　　虽然已经打了麻药，但是他条件反射的退缩，通过神经末梢，足以说明他现在到底有多痛。

　　连我自己都忍不住痛起来，手指都跟着弯曲了，我想我真是爱这个男人爱到了极点，所以才会这么痛，这么煎熬。

　　身旁的一位小医生打趣了一句，“温医生，第一次见你出这么多汗啊，今天是大手术日？”

　　“现在不是开这种玩笑的时候！抓紧救人！”

　　我吼了他一句，他顿时不敢吭声，其他辅助的医生也不敢造次，纷纷配合着我的节奏。

　　仪器表跳动的声音格外刺耳。

　　这是一场与时间对决的硬仗。

　　年景渊，以及我，都像是镶嵌在时间的凹槽里面，只要有一点点的马虎和闪失，就可能会造成难以想象的后果。

　　我无法去承担那种后果，我必须要集中自己全部的注意力。

　　我完全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手术床上的人。

　　豆大的汗珠顺着我的额角滚落，我也顾不得擦去。

　　“扩张冠脉！！”

　　“是。”

　　“抽出血栓，送入支架！！”我又说。

　　“好的。”

　　所有人都不敢怠慢，纷纷听从我的指挥。

　　“心律失常，准备电击！！”

　　年景渊，我知道你很痛，不过相信我，我比你更痛，我肯定会救活你的，就算我拼死了，我也要救活你的命。

　　这个念头一直支撑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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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顺利，太棒了！”

　　张主任兴奋地握住我的手。

　　我淡淡地“嗯”了一声，浑身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眼泪缓缓地流在我嘴巴里，隔着口罩，我尝到了苦涩的滋味。

　　“太好了，你终于没事了，没事了！”

　　我看着病床的人，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下一秒就再也没了意识。

　　等到我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白花花的一片，一个小护士在照顾我。

　　小护士说我这几天太虚弱了，因为低血糖所以才会晕倒的，休息一会就没事了。

　　年景渊也终于没事了，我给他做了搭了新的支架，只要注意平时好好休息，切记不要情绪激动，心脏维持到7、80岁都没有问题。

　　年景渊出院之后，去警察局。

　　我去送他。

　　一路上我们一句话都没说。

　　我们都心知肚明。

　　这是他应该有的惩罚。

　　到了警察局之后，他站定。

　　比我高了一个头。

　　低敛着眉梢，深深地看着我。

　　我同他对视。

　　冲他笑笑。

　　他也冲我笑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我们从未这般平静地对视过。

　　这一刻，之前的一切恩怨、争吵、隔阂都不在了。

　　大片大片的阳光洒落下来，这个男人清澈又朦胧的眼底，分明写满了毫不遮掩的爱意，还有眷恋。

　　我想我的眼神应该也是这样。

　　“再见。”我主动开口，我的嗓音很平静，透着释然。

　　“我，可以最后抱你一下吗？”他问。

　　“……”

　　我点点头，主动拥抱住他。

　　年景渊的力气比我大的多，那股子力道像是要将我整个人镶嵌在他的骨血里面。

　　这一刻，万千思绪齐上心头。

　　我觉得，这是我有史以来，最最动容的一个拥抱了。

　　年景渊进警察局去了。

　　我凝着他的背影，在阳光铺天盖地之下，他就像是一株瘦竹，。

　　毕竟在短时间内经历过两次手术了，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他真的瘦了好多，都能看到后背那两块凸出的很明显的肋骨。

　　我捂着嘴巴，是因为阳光太刺眼了所以我才会流泪的。

　　可是为何——

　　我感觉自己的心空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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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景渊被判了一年半的刑。

　　这件事情还是肖里告诉我的。

　　我强迫着自己不去关注年景渊的消息，所以肖里告诉我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便没再多言其他。

　　我的生活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肖里又跟我表白了。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其实他也挺精的，正好挑日子，挑岁岁过生日那天，然后当着两个孩子的面。

　　岁岁和大春都是怂恿。

　　不过我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怂恿的人。

　　肖里目光很真诚，“池鱼，你也是时候应该给我一次机会了，如果你尝试了，发现还是爱不上我的话，那我不会骚扰你了。”

　　我沉默了片刻，“肖里，我就怕最后受伤最重的是你。我真的不想伤害你，全世界我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你，我很依赖你，你是生命中很重要、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但是这部分无关乎爱情，我这么说你能懂吗？”

　　“我明白。池鱼，你已经伤害我不少了，也不差这一次了。”

　　我一愣。

　　“我哪里伤害你了？”

　　“我已经吃了你和年总不少的狗粮了。”

　　“呵你还真是、”

　　他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好再拒绝了。

　　“好啦好啦，我答应你了，就先交往看看吧！”

　　肖里一把抱住我。

　　然后岁岁和大春也将我抱住。

　　这三个人抱得我快要喘不动气。

　　这也是一种甜蜜的负担呵。

　　——

　　我和肖里交往一年了。

　　不得不说，他是一个好的男朋友。

　　平时各方面都做到事无巨细，每次都先以我的利益为主，最后才考虑自己。

　　之前他就对我很好很好，交往之后他对我更好了。

　　但我总觉得我们之间少了点什么。

　　正好明天是肖里的生日，我给他买了块男士腕表，打算送给他做生日礼物。

　　夏天夜晚的风很凉快，比起白天的闷热好太多。

　　月色如雪，天边盈盈的月光洒落下来，就这样两个人手牵着手在公园漫步，也是一种享受。

　　因为平日里快节奏的生活已经够繁琐了，很少有时间能够安静下来，享受一下生活。

　　“池鱼。”

　　肖里拉住我，停下来。

　　路边两旁昏黄的灯光，将他的眉眼映衬得虚虚晃晃的，有些不真实的英俊。

　　其实吧，从某些角度看，肖里也挺帅的，他不是那种英气的帅，就是很朴实，阳光，硬朗，精神气十足。

　　“唔！”

　　突如其来的吻，一下子将我刚刚的想法击垮了。

　　我呆愣愣地看着映入面前的这张脸。

　　肖里闭着眼睛，很温柔地很温柔地吻着我。

　　我能够感觉出来，他身子不敢太用力。

　　我就那么傻站着，被他吻着。

　　直到肖里直起身子，脸上有着不正常的红晕。

　　他那么腼腆的一个人，就连亲吻也是腼腆的。

　　不像年景渊那么霸道，从来不给我喘气的机会。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明白：

　　我从未真正忘记过年景渊。

　　而对肖里，交往一年了，我总觉得自己和他缺了点什么，其实——

　　就是缺少那么一丝的激情。

　　我对肖里，没有激情的感觉。

　　太过平淡的爱情，细水流长，这是发展的常态，但如若一丁点的激情都没有的话，便会显得枯燥又单调。

　　我始终爱着年景渊，我无法爱上肖里。

　　这是我从未如此清明过的感情。

　　接下来，我俩一路上走，谁都没说话。

　　他还是牵着我的手，而我低着头。

　　到了家门口，肖里终于松开我的手，冲我笑笑，“进去吧，早点休息。”

　　我没动弹，站在原地看着他，踌躇着措辞，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好半晌，我才终于下定决心，叫了他一声，“那个，肖里。”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肖里还是笑着的。

　　眉眼都是弯弯的。

　　“池鱼，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不喜欢我，这不是你的错。”

　　看吧，这就是我和肖里之间的默契，他能够一眼看穿我的想法。

　　我就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就知道我接下来要说什么。

　　“池鱼——”

　　肖里用力抱住我，他的眼泪忽然之间砸下来，就跟冰块似的，一块块砸到我脖子里面。

　　“求你了。”

　　肖里说。

　　“一定要幸福，求你一定要幸福……因为我可能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无时无刻地照顾你了。”

　　我回抱住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声音完全堵在嗓子眼里，好半天之后，我才吭哧出一句：“你也要幸福。”

　　我俩像两个傻子似的，在炎热的夏天抱在一起，哭得像是泪人。

　　我可能一辈子再也找不到像肖里这样，傻乎乎对我好的男人了。

　　因为知道不可能在一起，因为知道要分别，所以分别的时候，一定要拥抱得用力一些，给对方留下最深刻的记忆，永远都铭记。

　　——

　　春天到了。

　　迎春和海堂开花了。

　　我带着岁岁和大春去赏花。

　　岁岁突然问了我一句，“妈，爸爸是不是要从监狱出来了啊。”

　　我一愣。

　　“你怎么知道的？”

　　“啊，有一次你和肖叔叔说话，我听到了嘿嘿。”

　　岁岁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这孩子比我小的时候早熟多了。

　　不过我什么话都没说。

　　把岁岁和大春送到学校之后，我一个人漫无目的在街上走。

　　今天的温度没有那么高，连同阳光，也没有多么的炎热。

　　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魅夜酒吧。

　　我停下脚步，站在酒吧的门口，大片的回忆涌现过来。

　　这算是我和年景渊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因为……

　　一切的故事都起源于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