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书在床头一连摆了几日，终是有了用处。

这日，晏危傍晚来，比往日早了些。

他脸色不大好，眉眼间甚是疲劳。

可这不耽搁他以来便引着我去床榻。

初时，我甚是配合，直到上了床榻。

「阿凉，今日可好？」

我不想理他，可这戏却是要唱下去的。

「不好。」我故作沮丧。

他立时禁张，丝毫不觉我此刻多少有些做作。

「何处不好？是生病了吗？」

我低头蜷着身子，将脸埋进膝间，掩藏此刻面上不合时宜的平静。

「晏危，我不想怀孕。」

我故意错了一下身子，将那在床头闲置好几日的医书显露出来。

晏危眼尖，他拿起医书就着烛光，细细看了一遍。

半晌后，他摸着书页神色不定。

「阿凉，这书页有些潮。」

我身子顿僵。

书页内合，是不会整页泛潮的，他看透了我的小心思。

晏危有着大多帝王的通病，多疑。

让晏危怀疑自己，绝不是一个好讯息。

静默半晌，男人声音又响起。

「阿凉，抱歉，我该早些来的，叫你多忧心了这么多日。」

我心中绷紧的弦陡然松开，可心下却是又酸又痛。

晏危啊，到底为什么呢？

「晏危，所以，我们不要孩子好吗？」

今日的目的必须达到，一来，肚子里的孩子不容我与他再做那档子事，二来，既他要伤孩子性命，倒不如从一开始就让他自己坚信我与他不会有孩子。

「好。」晏危没犹豫回答了我，只是面上一会儿担忧，一会儿遗憾，一会儿纠结，复杂极了。

我看得心里闷闷的。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不需要我和他的孩子。

察觉我的低落，他又抱住我。

「阿凉，不要担心，这世上不怀孕的法子很多，你我夫妻恩爱不会受影响的。」

我心中的万般不稳顿时跑得一干二净。

这男人，天生的厚皮子，不要脸。

「我讨厌喝药。」我尽力挽回自己的战果。

「避孕药伤身，阿凉你绝计是不能喝的，我听闻坊间有男人用的避孕家什，阿凉不用担心，我绝不会让你辛苦的。」

我：……

终是败北，不过好歹今日是躲过去了。

做不成那事，晏危也不撒手，抱着我在晚间闲聊，总不会放我入睡的。

他絮絮叨叨着前朝的事务，好似要将他的事情全摊在我面前。

「左丞相和右丞相又吵架了，他们这对冤家生了双好儿女，背着爹娘凑到了一起，和家里闹着要成亲呢……」

……

一堆密密麻麻的事，有的太正经，磨得我瞌睡，有的又新鲜，我听得兴起。

一直都是他在絮叨，不知不觉，我眼皮耷拉下来。

「南境起叛了，阿凉，这回我许是要去一趟了，下月就要走了。」

听到这句话，我陡然清醒。

这话，他前世也说过。

同一日，只是上一次，是在他们事后温存时说的。

「阿凉，等我回来，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一般无二的承诺，我却再没了当初的疑惑，激动，期待。

都是空，莫信。

「阿凉，我虽是帝王，可王玺不在我身上，我这一离开，朝局怕是不稳，到时我会留下人护你。外面的事，你不要担心。」

我闭了眼，一串泪珠无意识落下，在黑暗中那么寂静。

前世，他倒是如他所言般这样做了。

可那些刻意摆出来护着我的人，让我成了新后眼里的刺。

这些刺后来一根一根反复插入我的身体，让我生死不能。

我迟钝许久，回应了他，和前世一般的话。

「王玺珍贵，你十二岁发热怎就能将王玺藏处忘记了呢？你这王上当得可真离谱。」

晏危没因这玩笑话笑出来。

他只说：「是我不好。」

我依着前话，以取笑的语调装作无意提醒他。

「你这人最是纯粹，喜欢什么便要把什么都堆一处，你儿时不是最喜欢未央宫的玉兰图吗？王玺说不准就被你塞到玉兰图附近哪里了。」

晏危的身体瞬间紧绷，我知道，他该是有头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