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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收费
听到这话,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后退几步,今日他也在李府。
我打着哈哈:“谢公子说的云里雾里,念如听不明白。”
月色坠入他的眼睛,谢知奕抿唇,眸色晦明晦暗,像是瞧见了猎物。
“别扯谎,我什么都知道。”
直至听到这句话,我无端地心安,仰着头看他。
“既然什么都知道,那还来沈府,来找我做什么?”
谢知奕也不恼,剑拔弩张之下,他哧哧笑出声。
“你可看清坐在李槐序对面的是谁?”
是三殿下。
我敛着眸子盖住情绪。
明面上,李槐序入东宫伴读太子,背后里站的却是三皇子一党。
“不知。”
谢知奕立在那里,身段颀长,一双丹凤眼含了三月暖春。
带了几分笑意,可这笑意不达眼底,让人看着五内发怵。
“你很聪明。”
凛冽的杀气消失,谢知奕后退几步。
他是来试探我的。
“今日事若是胆敢向外说出一个字,我自有比李槐序更加阴狠的法子折磨你。”
“我鲜少见过这样的女子,死在我手里怪可惜的。”
“没有人能左右我。”
这一瞬,我有些瑟缩,还是壮着胆子说出了口。
没有诏令,藩王不得进京。
更何况是他,一个没有血缘关系仍拥兵自重的异姓王。
谢知奕出现在李槐序府上,又恰好撞见他与三皇子交谈。
若说偶然,我是不信的。
月色渐渐消沉,我抬起头,天怕是要变了。
......
李槐序向沈府递了帖,邀我去李府参加赏荷宴。
我不能不去。
我暗暗告诉自己,只当是个简单的赏荷宴,自己不知道那池塘昨天才淹死过人。
李槐序穿着玄服站在华亭前,一身文人风骨却沾着几分权势的戾气。
读书人沾了权势,好比盛放的荷花沾了污泥,洗都洗不净。
我的视线钉在李槐序旁边的一抹朱红色——就连太子也在这儿。
眉心跳了跳,我有些心慌。
“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他掏出一包点心,是荷子酥。
我讪讪地笑笑,没法再将眼前的人同记忆中的李槐序重合。
我掏出个荷包递给他:“想着我们都定了亲,回去后便去了家里的绣庄上,且把这荷包当作定情信物,你可要珍惜,这是我绣到很晚才绣好的!”
这荷包是我叫绣娘连夜绣的,又急又赶,有些针脚都不平,倒是刚好衬我的手艺。
他诧异地挑挑眉,接过荷包仔细地看了一番,然后凑在我的耳边:“夫人有心。”
我被他逗的耳尖泛红:“只才定了亲,谁是你夫人!”
坐在一旁的太子轻声咳了咳,打断了我们二人的浓情蜜意。
我的心里正敲锣打鼓只想感谢太子。
若再不打断,我只怕要露馅。
面上我却只作羞涩,将头扭向别处。
......
环视四周,院内的人赏花戏鱼,作诗词歌赋,而高墙之上不知何时悄然架好了弓!
我暗道不好,惊慌之余却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太子殿下,好久不见。”
谢知奕换了身骑装,那头乌发也高高束起,不再披散。颇有守城之将的威武,倒显得这一院子的文人有些孱弱。
论规矩辈份,太子应当唤谢知奕一声叔父。
可他好似不愿,只是转身去问李槐序:“孤原以为赏荷宴是文人高雅之地,不曾想只会行兵打仗喝西北风的匹夫也会来。”
我捏紧手心,太子这话一怪李槐序安排不周,二骂谢知奕是个有勇无谋的匹夫。
我看了看谢知奕,又看了看李槐序。
他们二人似乎早就相识般,说不定还有过节。
要不然他们二人互相盯着作甚?
一时间谁也不曾说话。
剑拔弩张之际,不知是谁失手打碎了茶盏。
紧接着一支剑矢带着凌光,破空而来,直直射向了太子!
霎时间人群慌乱,李槐序护在太子身前,我却被谢知奕扯向了一旁的假山后。
“离李槐序远点!”
“我有话同你说!”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我们几乎同时说出口。
......
太子受了惊吓,赏荷宴不欢而散。
而我,接着跪我的祠堂。
数不清跪了多少个时辰,四周静悄悄的,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你家祠堂藏的够深,叫本王好找。”
“本王想说的,白日里已经说完了。”
我跪在地上朝着那些冷冰冰的牌位拜了一拜。
再抬起头时,只看到一双黑靴,上面游走的金线闪闪烁烁,暗流涌动。
“与其拜这些冰冷的牌位倒不如拜本王。”谢知奕眯了眯眼,笑意浮在面上:“他们不能救你,本王却可以。”
“殿下心明眼亮,圣上身体不似从前康健,现下太子与三皇子明里暗里地斗,政治腐朽,百姓凋零。正是覆了皇权的好时机。”
“若早一分,陛下收回西北草原不过是抬抬手指的事,若晚一分,江山易主,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你这个拥兵自重的异姓王。”
我揉了揉发麻的腿,缓缓站起身,努力与他视线齐平:“我从前为了情爱蒙了心智,如今退婚不成,只能与李槐序共沉沦。”
“沈家人的命还轮不到他人做主。”
“与其将宝押在愚蠢而不自知的太子,亦或是心狠手辣,容不得他人半点的三皇子,倒不如押在你身上。”
月色皎皎,谢知奕忽然掐住我的下颌,猛地上前一凑,我与他的距离不过唇间咫尺。
“这么快就对你那小情郎死心了?”
呼吸一窒,我从未想到谢知奕会提及他。
或许吧。
或许是发现李槐序要杀我沈家人,或许是惊觉李槐序一心挡在太子面前,又或许是知道他这工笔书天下的文人一心却只记挂着权与势。
“本王不过是好心的救你出去顺带提醒你一句,离李槐序远点。”
“你却自顾自地说了许多。聪明倒是聪明,还给本王安上了造反的名头。”
“你凭什么认为本王会帮你?朝堂上的重臣都是一丘之貉,流的都是铜臭味的血,都该杀!”
我几乎要溺死在他阴冷的眼神里,努力地平复着呼吸。
“你若不起兵,还有活路吗?”
谢知奕微微一怔,松开了我:“都说汴京的姑娘可人儿,偏偏本王遇到的如此心狠手辣。”
“不过倒是与本王般配......”
“太子遇刺之事,当是李槐序一手操办,原因尚不得知。可当日他与三殿下密谋,应当是试探,并非心向一处。”
“不过太子遇刺,龙颜大怒,你却刚好在场......”
我拧了拧眉头,不知如何是好。
“你以为我私自入京?”
被我打断后,谢知奕也不恼,只是哂笑:“你且瞧,明日有好戏看了。”
......
我以为是什么大快人心的好戏。
我们几人被宣召进宫,当我看清殿内正跪着哭天喊地的人是谁时,不禁汗颜。
怪不得太子骂他是个只有蛮力的废物。
“臣弟才刚入京,想着去哪里瞧个新鲜,不曾想竟遇到这种歹毒事!”
我在一旁静静地瞧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
怪不得谢知奕能安然无恙地长大,还养了十万兵马。
原来全凭着他的好演技!
他闹了好半晌,闹的陛下头都大了。
“陛下,臣恳求臣与念如的婚期提前。”
李槐序悄然上前,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我以为我会掩饰的很好,陛下应允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打了寒战。
李槐序在太子险些遇刺的关头来求恩赐,便是赌圣上会站在哪一派。
他赌赢了。
李槐序淡淡地笑着谢恩,充满着伪善和狡猾。
安排一出太子遇刺,实则却是想将快点将沈家与他,与太子绑到一处。
这一切全被他算中了。
走到殿外,见着这黄澄澄的楼阁殿宇,我微微出神。
这权势当真这么令人着迷?
“念如,我找人算过,下月十二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
我蓦地回神,扯出一抹冷笑。
“读书人也会信这个么?”
李槐序眼波微转,瞧到随后从殿内走出来的谢知奕。
“昨日我一时晃神,还要多谢殿下护我妻周全。”
他拥我入怀,眼睛却死死地盯着谢知奕,像是示威,或者说,宣示主权。
......
我大婚前的半个月,汴京反了天。
圣上驾崩,太子即位。
三皇子后知后觉中了李槐序的计,起兵不成反被押入牢狱。
谢知奕滚回了西北草原,手上的十万兵权也被收回汴京。
而李槐序成了伴君左右的辅国公。
手段凌厉,刚上任便找了个理由处死了几个朝廷重臣,从此便立下了威名。
新帝懦弱,整个朝廷实则掌控在他的手里。
一日下朝,父亲愁容满面地归家。
那时的我正绣着自己的嫁衣,只听到阿爹轻声说:
“李槐序此人并非善类。嫁娶之事,阿爹已无能为力,只求你莫受了委屈。”
而后我听闻父亲上书劝诫新帝不能纵容他一人祸乱朝纲,只手遮天。
这是阿娘死后,父亲第一次站出来。
可新帝看后捧腹大笑,传到了李槐序的耳朵里。
两朝元老竟因此被革了官职,布衣还乡。
眼泪掉到嫁衣上,晕出了水渍,我笑着摇摇头。
女儿定不会叫自己受了委屈。
......
大婚当日,新帝特许我凤冠霞帔,彰显无上荣宠。
许是我恍惚,李槐序牵着红绸的另一端站在我身旁时,面上平添了几分笑意。
真好。
要是永远定格在这一刻就好了。
红烛帐下,李槐序醉醺醺地同我道了许多。
他说,他无父无母,孤身一人活在这世上委实辛苦。
他说,
“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
“将来有了娃娃,我要教他诗词歌赋,定不会让他沾染官场的半分浊气。”
我握住他的手,支起身子问他:“那你呢?”
李槐序抬眼看我,眼神分外清明,与方才判若两人。
他根本没醉。
“我?”
李槐序微怔。
“我一出生便是被人踩在脚下的烂泥,唯一的幸事便是揭榜后遇到了你。”
我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忍住心尖传来的痛楚,莞尔一笑。
“是吗?可我不这么觉得。”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惨叫声。
我拿起袖中早已藏好的金剪刀,狠狠地刺向了他的背。
李槐序吃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眼里破出细碎的光。
满眼不甘。
“本王可是来晚了?”
门被踹开,一道慵懒惬意的声音悠悠传来。
......
“念如……”李槐序偏着头。
冷白如玉的脸庞沾着血迹,额前几缕碎发垂下,显得孤寂又脆弱。
我起身离开,脚步有些虚浮。
“我阿娘……是你杀的吧。”
“踩着死人的脊背爬上了你的登云梯,好手段。”
李槐序的瞳孔骤缩,声音也变得歇斯底里。
“不是不是……念如……”。
他一向云淡风轻,不疾不徐,好似万事万物都在他的掌控里。
唯独我,是个例外。
父亲为人忠良,效忠先帝。
却因为权力过大引得猜忌,先帝让太子去解决此事。
而太子,找到了李槐序。
阿娘死之后,父亲对这黑暗官场失望至极,颇有当甩手掌柜的架势。
宫闱叛乱,权野之争,好似一切都结束了。
猩红晕开了喜服,李槐序跪坐在地上,有些疯魔地笑了。
“我一个人下去总是孤独,不如……让父亲陪我可好?”
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我死死地攥着衣袖,滚烫的愤怒泄洪般涌了出来。
李槐序曾对我说,他无父无母,二拜高堂时便将我阿爹接过来。
“你将我阿爹置于何处了!”
谢知奕上前走了一步,挡在了我与李槐序中间,将我拥入怀中,几近温柔。
似是安慰,似是轻抚:“没事,本王替你寻。一切都结束了。”
李槐序却发了疯,眼眶猩红,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
却被谢知奕一脚踹中心口。
大口大口的鲜血涌了出来。
他抓着谢知奕的银靴,虚弱又无助,但还是发狠道,“你放开她!她是我的妻子!”
“我们行了拜堂礼!她是我的!”
我扭过头,再不忍心去看。
......
两天后,谢知奕剿平了太子余党,将李槐序押入了牢狱。
他带着只听命于自己的十万兵马坐上了皇位。
而我的阿爹仍不知归处。
李槐序被问斩的前夕,我去送了他最后一程。
他的双目早已失明,形容枯槁。身上穿的那身喜服已经看不清颜色。
听到脚步声的第一反应是抱住头蜷在角落。
我停在他的面前,他却辨不出我是谁。
脚步声停,他歪着头似在疑惑,为何想象中的拳打脚踢迟迟没落下来。
“念如,是你吗?”李槐序试探地开了口。
我没有出声。
像是知道了什么,他手脚并用地爬到铁门边,隔着铁栏杆,伸手往外摸着,脸上早已布满了浊泪。
“那日……你就藏在假山后是不是?你全都听到了……”
“我不该信你的话……”
原来那天他并没有发现我。
摸又摸不到,李槐序喘着粗气,只好作罢,沿着铁栏跪坐在地。
“我们本就云泥之别。我费劲心思往上爬,只是想与你更般配些。我用尽全力,却仍盖不住浸在骨子里的卑微。”
“我爹……到底在哪。”
我艰难开口,不想与他多说,声音又苦又涩。
这些日子,谢知奕派人翻遍了整座汴京城,没有找到一点线索。
一个活生生的人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他喃喃道。
“父亲……很好。”
......
走上刑台之后,李槐序开始慌乱地望着四周,像是在找寻着什么。
明明什么也看不见,视线却慢慢聚焦在某一处。
良久,他笑了。
手起刀落,闹哄哄的人群被溅出的鲜血冲散。
李槐序死了。
这么轻而易举的,死了。
走上刑台前不久,他珍重地从里衣掏出一枚荷包递给了我,是当初我送他的那枚。
我隐在人群中,耳边听到的全是谩骂。
“就是这个人!居然还是个状元呢!结果祸乱朝纲,最后落得个惨死的结局!”
“那可是辅国公啊!铁血手腕,只手遮天!到最后被砍头了!玷污了状元的名声!”
“儿啊,千万不要和他学!”
不论江山落到谁的手里,日头还是照样升起。
汴京城一如既往的热闹,富强。
权臣的死在他们的嘴里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我默默听着,心中有无数的钝刀子在割。
李槐序,他明明也是个清风明月的小郎君啊。
我打开荷包,里面掉出了一块布。
上面的字暗红不堪却苍劲有力,洋洋洒洒写了很多。
狱中没有纸墨,他便以衣代纸,以血为墨。
不知什么时候,我的脸已经湿成一片。
......
他说他之所以和三皇子假意合谋,是因为三皇子早就有除掉沈家的意思。
他说他杀掉那些克扣赋税的官员,是替他的爹娘报仇。
“请原谅我,将沈大人革职,这官场我越来越看不清,还是越早出去的好。”
“我担心太子会鱼死网破,父亲被我安置在老家里,安全无虞。这或许是生命尽头,我唯一能替你做的事了。”
“身处牢狱时,我才发现荷包的内里绣了一支小小的玉笛。吾妻有心。”
“李夫人,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
太阳洒下的光落在身上,我却如坠冰窟。
心脏猛地一缩,憋的很疼。
泪水模糊了视线,我仓促地擦拭着脸颊。
他告诉我他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我。
滋养我活下去的仇恨突然消失。
我死死地盯着百步之外的李槐序,脸色惨白,整个人开始发抖。
游魂野鬼在血泊里相拥。
“我带你回家。”
......
阿爹被藏在李槐序没考中状元前居住的小屋里。
那是一个早就破败不堪的茅草屋,坐落在汴京城的脚下。
远远地看去,以为是个荒废的,没有人去查。
我站在屋外,仰头去看那高耸不已的汴京城墙,只剩满心的落寞。
那墙很高很高,不知有多少个日夜,李槐序同我一样,站在这里遥望那触不到的汴京城呢?
只一墙之隔,命运则大不同。
谢知奕有很多政务要处理,我便向他借了几个人。
待他们将那吱吱呀呀的门板掀开时,我终于见到了许久未见的亲人。
我哭着冲上前替他解绑。
“阿爹,女儿来晚了。”
他说的没错,父亲很好,被他安置的很好。
安顿好父亲后,我转去屋后。
那里立了两块木碑。
是他的爹娘。
木碑前放着那支玉笛,是我与他初见时,他别在腰间的那支。
可又有些不同。
如今的这支早已断成两节,断口处锋利无比。
李槐序用它杀了自己的爹娘——那是他走上不归路的开始。
......
父亲修养好身体后,向谢知奕递了折子请求归乡。
他看到折子后左右为难,竟转头询问我的意见。
我低了低头。
“家父实属年老,再不能为王权效力了。”
谢知奕听罢摇了摇头,略作可惜道:“沈大人可谓是个忠臣,若非当日他买通守门的官员,朕绝非那么顺利。”
我沉默地听着,不作言语。
我父亲向来开明,那日我跪着求他三思的时候,他便已经着手为沈家筹谋了。
“那你呢?”
谢知奕望着我,笑得很温和,眼睛里竟带着祈求的意味。
他想让我留在宫中。
我跪在他面前,控制不住地颤抖:“臣女同家父一样,只求寄情山水。”
眼里的光黯淡了几分,他坐在那个位置上,似怨似叹。
“当初说服朕覆了前朝,结果呢,自己还不是忘不掉那情郎。”
我只是怕,怕自己在这深宫待得太久,会忘了自己。
会变得和他们一样。
会成为权力的玩物。
“陛下与那些人不同,汴京定会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我再次行礼,拜别了谢知奕。
拜别了这暂短而荒唐的闹剧。
谢知奕番外
我爹是曾经和圣上一起马背上打天下的那位谢将军。
儿时我向他抱怨为何不进京封个一官半爵,总比在这草原上喝西北风强。
当时阿爹一手抽着马鞭,另一只手弯弓射箭,刚好射中一头乱跑的牛。
草原的风猎猎吹起他的锦袍。
我至今都还记得他当日所说:“那官场,是会吃人的。”
“你以为人心不会变吗?”
“不如在草原上喝西北风,起码没有性命之虞。”
那时的我就在想,官场如此黑暗,那自小生活在汴京城里的人要怎么办。
直到我遇到沈念如。
草原的女子烈性,狩猎骑射不输男子。
……
沈念如就像一只白兔,明明软弱到任人宰割,却仍负隅顽抗,想尽法子自救。
倒是惜命的紧。
于是见到她的第一面,我便心生恶趣逗她。
她却机警得很,一下就看穿了我的身份。
一句没有人能左右我,让我神思好几日。
京城的女儿家怪有趣的。
我此番进京是受到圣上诏令。
阿爹死了,我知道,他要敲打我了。
我不许任何人侵占西北草原的领地,那是独属于我的。
我早就喝够了西北风。
既然官场污秽,那我便坐到那权力中心。
对沈念如心动是那日太子遇刺。
她那情郎不是什么好人,待我坐上皇位,一定将婚约取消。
即便我知道那箭矢是冲着太子而来,心脏还是瑟缩了一瞬。
我不希望她有危险。
将她扯向假山后,四周纷乱,她眼睛却又圆又亮,冒着几分精明。
我暗道不好——自己恐怕要栽到她身上。
这哪里是白兔,分明是只狡猾的野狐。
……
那个深夜,我看着她算计一切,鬼使神差地掐住了她的下颌。
我很想吻她,但我克制住了。
她有婚约。
于是我问她,她神情落寞了一瞬,我却看的明白,她分明对那人有意。
按照计划,在这多事之秋,我滚回了草原。
练兵结束的时候,我总是会看向东南,汴京城的方向。
改朝换代,想必那小子应当不会让她受伤。
起兵出征当日,我几近疯狂地闯到了李府。生怕自己来得晚了,只能见到她的尸体。
幸好,来得及时。
她穿着嫁衣的样子,真美,眼眶却微不可察地红了。
不是为我,而是为了跪在地上那人。
我真想一刀捅死他,最后只得抱抱沈念如,还要听到她那情郎在耳边叫魂。
什么你的妻子,只拜完堂就是你的人了?
……
李槐序死的那几天,沈念如跟丢了魂儿似的。
我不想见她。
她一伤心,我就跟着伤心,我不想见到自己这么没出息的样子,便称自己有看不完的折子,忍着不去见她。
那日大殿上,是我最后一次祈求她,我想求她留在这里。
她拒绝我也在意料之中。
这么多条人命只因为一个权字,她怎么肯呆在这个令她痛不欲生的地方。
是我太自私。
她的身影慢慢淡出我的视线,最后消失在宫门处。
其实我很想问她,
“若最早遇见你的人是我,一切会因此改变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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