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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陈延端说他回来我们就订婚。
可仅仅一个月,他和初恋时曦订婚的消息就传得沸沸扬扬。
他将我从抑郁里救回来,又重新将我推进深渊。
我在机场接到他的电话:“许夏!你敢登机试试!”
可是,我真的打算逃离这个让我窒息的城市……
......
我不信半年前那个在废墟底下,用钝器划破手臂,也要逼着我喝下他的血活下去的人,会连个交代都没有,将我置于这般境地。
我想当这是谣言,可那个人……是时曦。
只这两个字,就足够扰得我心神不宁。
几日前,我收到了一条陈延端的信息,只有简短的几个字‘许夏,我们不合适,分手吧。’
电话打过去,我压着心底的不安问他:“延端,发生什么事了?我们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电话里沉默的片刻,于我来说似乎被无限拉长。
“延端,这么晚了,是谁打来电话?”陈延端那头有一道陌生的女声。
“没什么,打错了。”电话被挂断。
空气里突然安静得让人窒息。
我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屋子坐到了天明。
自那日起,陈延端的电话便再没接通过。
若不是圈子里的人日常面上关心,内里讥讽的探究,我怕是会怀疑陈延端的出现,不过是我的幻觉。
他明明去法国前还同我说:“夏夏,等我回来,我们就订婚。”
陈延端说这话时,眼睛里快要溢出来的笑意,我至今都记得清晰。
三年前,我抑郁症复发的时候,遇见了陈延端。
他将我从不见底的深潭里拉了回来,成了我最后的救赎。
我想不通,为什么才短短一个月,陈延端就像是换了个人。
而此刻,我才恍然,对于陈延端我了解甚少。
就像现在,除了对着一个打不通的电话,我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
这日,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时曦。
“许夏,别纠缠延端了,你们已经结束了。”
我握着电话的手不自觉的收紧:“叫他来接电话。”
话筒里传来窸窣的声响,而后开始沉默。
“陈延端……”话一出口,我便止不住心里的委屈,嗓音里带了哭意。
“许夏,时曦方才说得很清楚了。”
那端声音低沉,我再熟悉不过,可此时却冷漠得十分陌生。
我不记得电话是什么时候挂断的。
待回过神来,酥麻已爬遍了全身。
手机的屏幕亮了又暗,信息在不断地跳出来。
我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划开屏幕。
许多人在给我发同一张图片,我点开来看,是时曦刚刚发的朋友圈。
一张戴着戒指的手,文字只有两个字‘开心’。
照片的角落里坐着一个只露出一半身影的男人。
昏暗的房间里,眼睛被手机的光线刺得发疼,眼泪顺着掉在了屏幕上,晕染开那个身影。
刚刚他向时曦求婚了吗?
那枚戒指是他送给时曦的吗?
所以……他去法国前,说要同我订婚,不过是个搪塞我的理由,是怕我缠住他不放,拦着他去见时曦?
这般想着,我竟还低声笑了出来。
满眼荒唐。
他陈延端真是高看我,将时曦藏得那般严实,只为了防着一个我?
我将自己蜷缩起来,仿佛又陷入了我们相遇前,那个见不到光的秋天。
那时候的我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个世界。
渊深的海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对我有致命的吸引。
海水侵入口鼻,胸腔里的压迫让我觉得安全。
我整个人渐渐放松,意识溃散。
恍惚中,我被一只手抓住,我意识到这个人要将我带离这里的时候,突然生了一股怒气挣扎起来。
我挣脱了束缚。
他似乎有些讶异,动作迟缓一瞬,继而又向我游过来。
一只手臂将我紧圈在怀里,力道大得我动不了分毫。
上了岸,我只来得及记住一双漆黑的眸子,便被这人翻过身去,小腹顶在他支起的一条腿上,待我将水呕了出来,才渐渐恢复清明,打量起眼前人。
这人长相斯文,一身书卷气,线条却很硬朗,尤其那双眼,眯起来的时候锋芒必露。
这一顿折腾他微微有些气喘:“你是……自杀?”
我四肢乏力,连话也不想说,索性撇开眼,无视这个坏了我好事的人。
九月的天气已经有了凉意,云层在月亮边散开,像一簇簇棉絮。
这里很安静,少有人来。
“失恋了?”身边的人侧过头,饶有兴致的问我。
我对所有的事情都提不起来兴致,更懒得同一个陌生人搭话。
这人便自顾自地说起了话。
“你看过极光吗?”
“去过美国的大峡谷吗?”
“去过冰岛吗?”
“爬过乞力马扎罗吗?”
这人真有本事,几句话就挑起了我的怒气,这是在跟我炫耀?
我霍地转过头,对上了一双像星璨一样的眸子,在沉静了的夜里发亮。
要出口的话莫名地堵在了喉咙里。
他问我:“没见到这些就离开,不遗憾吗?”
他一双眼没了在海里时的锋芒,声音也轻轻的,温和得不像话,那是我人生陷入黑暗以来,第一次见到的光。
他说:“你不寻死,我就带你去。”
我怔愣得忘记了说话。
……
彼时,我只当这话是玩笑。
可后来,他真的带我去看了极光,走了许多地方。
在乞力马扎罗的时候,已经是距离此时近两个月的时间了。
我还有些恍惚,竟然就这么和一个陌生人搭伴走了这一路。
我似乎也有些明白了陈延端的用意,至少这些日子的疲累,让我无暇再想起那段把我拖拽到黑暗里的往事。
植被稀薄的地方,陈延端也高反倒下了。
我们被迫停下行程在帐子里休息。
陈延端躺了一天,脸色还不大好看。
我拍拍他的额头:“你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弱?”
闻言陈延端的脸色更难看了。
这一路上,难得见到他这样软弱可欺的模样,我顿时起了玩心,伸出手指在他脸上作妖。
正戳到他唇角时,我突然凑近,仔细端详着他的唇角,这人笑起来有一对梨涡。
本就生了一张好颜色,如此更叫人晃神。
陈延端躺在那里,避无可避,他抓住我的手:“许夏……别闹……”
他转过头时,我的唇正好印到了他唇角的那个梨涡上。
霎时间,帐篷里安静得只能听见外头呼啸的风声,和……我们两人如鼓的心跳。
我僵住身形,手搭在他的肩上,掌心下的肌肉绷得结实。
我也莫名地紧张起来。
不可否认,喜欢上陈延端这样的人,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可是……他那么好,是我这样的人可以染指的吗。
我垂下眼,藏起情绪,不动声色地将手从他肩上移开,却蓦地被一只手攥住。
视线里,陈延端的脸色隐隐透出些暗红,眼底似有情绪翻涌。
手腕上被他握着的地方顿时变得灼热起来,他掌心也微微出汗。
心绪不平的又岂止我一人。
他将我用力一带,彼此的呼吸就近在咫尺。
后脑覆上了一只手,将我压得更近,鼻端里都是他的气息。
我似乎也没了后退的余地,也……不想推开他。
我大着胆子,在他那张薄唇上浅尝而止。
陈延端眼中蓦地有了笑意,嘴角的梨涡也若隐若现。
帐篷里橙色的灯像是有了温度。
他骤然将我压在身下,唇齿交融间,也不似看上去那样斯文。
直到胸腔里的氧气渐渐稀薄,陈延端才停了下来。
我断续地喘息,声音软得不可思议:“陈先生同看起来不大一样。”
我被他禁锢似的揽在怀里,他像是意犹未尽,薄唇从额头一路到了嘴边,指腹一下一下地摩挲我的耳垂,瞳孔中的赤热灼人。
“哪里不一样?”陈延端的声音暗哑,眼神直白地锁在我的脸上。
我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斜晲一眼,稍一抬头,便咬在了他的下巴上。
而后埋头在他颈间,闷声道:“衣冠禽shòu。”
闻言陈延端低声笑了出来,嗓音里尽是愉悦。
那一晚,我缩在他怀里,乞力马扎罗的温度似乎也没有那么低。
而陈延端也顺理成章地变成了我的陈先生。
他将自己坦诚个清楚,我便知道了时曦的存在。
他提起时曦,更像是在谈论一个老友:“她是我唯一的一段感情经历,我们之间其实更像是朋友。”
他笑了笑:“那是个工作狂。”
初时我信了,直到后来我见到了时曦,她看陈延端的眼神绝不清白。
陈延端从不曾提及我的前事,我亦怯懦地不想让他知道。
陈延端的下巴在我额头上蹭了蹭:“所以夏夏,我在感情方面的经验实在浅薄,如果我做得不够好,一定要让我知道。”
他声音在我头顶低低响起:“我会改到你喜欢为止。”
我双手环过他的腰,脑袋靠在他胸口处,心中被情绪填补得再无空处。
蓝桉已遇释槐鸟。
他是我在深渊里,看到的月亮。
那之后,我们又去了许多地方,在一座小城,遇见了地震,房子倒塌,我们被压在废墟下面。
黑暗里,一切都变得格外清晰,彼此的心跳,还有被放大的恐惧。
我们被压在下面六天,也没等来救援。
我几次听见陈延端干哑的声音:“许夏,不准睡……”
“许夏,跟我说话,听见没有……”
可是我好累,累到睁不开眼。
直到嘴里漫延开一股血腥,我才意识到他做了什么。
……
空间逼仄,我只能紧闭着嘴。
一双手将我的下巴强行掰开,而后凑过来一只手腕到我的嘴边,血腥味儿更浓。
遇见陈延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这样的规劝就显得过于无力与苍白。
我仍是不相信陈延端的态度会转变得这样利落。
所以在他家里见到时曦,才那么无措。
是时曦给我开的门,见到是我,她有一瞬的讶然。
即使很好的掩饰,可她面上微不可察的厌恶也没能逃了我的眼。
她站在门口,并不请我进去。
十分防备的打量我:“你来做什么?”
“我要见他。”
时曦压低声音:“他不在,你请回吧。”
这副女主人的姿态,着实刺了我的眼。
时曦正要关门,屋子里这时传来动静:“时曦,是谁?”
我听见声音便伸出手去拦她,手指却被门夹住。
我几乎听见了骨节碎裂的声音,疼得轻呼一声。
关上的门瞬时被人打开,我和陈延端隔着一扇门的距离,明亮和暗墨。
他视线落在我红肿的手上,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夏夏……”
而后顿住脚步,神情也变得淡漠,好像方才他眼中的担心是我的错觉。
我顾不得手上的疼抓住他:“延端,你是不是遇见什么事了,为什么突然和我说这种话?”
“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你说过等你回来,我们就订婚的。”
我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可陈延端波澜不惊的样子让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将我的手从他袖口处扯开,我固执地不肯放手。
眼前人眼睛里淡薄得没有情绪,是我从没见过的疏离。
他薄唇一张一合:“没什么原因,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
“你说谎……”
陈延端叹了口气:“分手不做纠缠是成年人该有的体面。”
他说:“许夏,一段感情而已,人总归会碰见更合适的人。”
我闻言怔在那里。
彼时,我以为这话是在说他和时曦,后来想想,这竟是说给我听的。
原来他那时,是在劝我。
……
我本想问一句‘我们哪里不合适’,可想起自己没说出口的经历,还有……他牵上时曦的手,就陡然失去了开口的勇气。
我试图从陈延端面上窥破一些端倪,可他目光坦白。
我们之间到此为止,结束得荒诞。
我离开那间让我窒息的公寓
下了一整日的雪在这时候落停。
北方的城铺了一层厚白。
我踩在雪地上,向前走了一段路。
又转过身去,陈延端的公寓里还亮着灯。
我们当初没有好好的告白,如今也没能好好的说上一句再见。
我在雪地里站了许久,直到手指僵硬,直到陈延端的公寓灭了灯。
那句‘再见’,也还是没能说出口。
我转身后,没再回头,便也没能看见那间关了灯的房间,窗后的身影,像是站了许久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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