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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姐姐死后。
我代替她入宫成了新后。
皇帝要我照顾他的表妹,我言笑晏晏的答应了。
他笑着夸赞我:“倒是比你姐姐懂事。”
我垂下眼睫看着面前不停晃动的十二旒。
心里想的却是如何把这顶冠冕戴到自己头上。
……
姐姐死后。
我住进了椒房宫成为了新的主人。
龙凤烛的火光闪烁。
不时发出噼啪的炸裂声响。
一杆喜秤轻巧的挑开我遮面的喜帕。
年轻的新帝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我两眼。
声音慵懒:“唔,谢家的女儿果然各个姿容秀丽。”
我故作羞怯的垂下了头。
他发出一声轻笑。
端起桌案上的合卺酒递到我的面前。
不等我伸手去接……
一名青衣小监神情慌张一路连滚带爬畅通无阻的跑进了内殿。
这本不合礼数。
他在帝后大婚时无召入内。
按照惯例应当立即将他拖出去斩首。
但是年轻的天子却顿了一瞬。
将手中的合卺酒随意的放在小几上。
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这位小监。
青衣的小太监恭敬的跪伏在地上,声音里带着些微的喘息。
像是有什么天大的要事。
所以一路急促的跑到椒房殿内。
“陛下,姑娘的头疾犯了,疼的厉害。”
新帝曾承诺我的姐姐一心一意永不相负。
所以偌大的后宫之中只有皇后一人。
连妃嫔也无。
这个小太监口中的“姑娘”倒是引人深思。
沈煜闻言眉心微蹙:“朕又不是太医,头痛找朕作甚!”
我眼观鼻鼻观心的端坐在床榻上。
小太监急的重重叩首在地上。
发出砰的一声。
“原是帝后大婚,姑娘不让我们打扰,可她头疾痛的厉害,古籍上说只有真龙天子身上的龙气才能驱逐邪祟。”
这话倒是可笑。
倘若真的不想打扰,只需闭殿静养便是,头痛个一时半会儿又死不了人。
何必在帝后大婚的当夜派个太监来求医。
还什么真龙天子,我呸。
沈煜叹了一口气。
侧头看向时我声音带着无奈:“孤的这个表妹向来娇惯,梓潼日后免不了要多多包容照顾。”
包容照顾一个新婚之夜想要抢走自己丈夫的人。
沈煜你怎么敢的啊!
我浅笑着点头。
放心。
你们表哥表妹一个都逃不脱。
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
以慰姐姐的亡魂。
见状沈煜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声音含着夸赞:“倒是比你姐姐懂事些!”
我没有说话。
等着沈煜的下文。
一息,两息…
果然,他露出个为难的神色。
“苏怜那里正是人命关天的时候,只是要怠慢梓潼了。”
新婚之夜,丈夫却要抛下妻子去慰问头痛的表妹。
真是好一个兄妹情深。
我被膈应的几欲呕吐,忙不迭的点头放人。
等到沈煜的背影消失在殿内。
我才一把揭起头上的喜帕。
厌恶的扔到地上。
一只灵巧的手掌轻柔的卸去我满鬓的珠钗。
我慵懒的依靠着床榻。
任由来人在我的头上施为。
卸去繁复的大妆以后,面容秀丽的青年又半蹲下身子,将我除去鞋袜的双脚轻轻地捧在手心按压。
青年的手掌温热。
按压的力度轻柔而舒适。
白日里册立、奉迎、朝见、颁诏的疲惫很快如同烟云般散去。
唔…
我叹息般的开口:“尽快查出这个所谓的表妹是何身份。”
元郎手上的动作不停。
垂下眼睫轻声的点头应诺。
次日。
不等我向这名不识礼数的表妹问责。
她便自己舞到了我的面前。
“臣妹苏怜,给皇后娘娘请安,愿殿下安康长乐。”
苏怜的发髻样式是未出阁少女的模样。
屈身行礼时满鬓的珠翠微晃。
我冷淡的看着这位没有封号却可以居住在后宫备受宠爱的女眷。
苏怜抬头看向我。
她抚了抚鬓发上光耀璀璨的东珠。
清秀的面孔上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浅笑。
“殿下同先皇后看起来倒不像是一母同胞的姊妹。”
我静静地看了眼那颗由金人供奉而来。
本该安置在皇后私库中的东珠。
声音淡淡:“何以见得?”
苏怜没有继续说下去。
脸上的神情蓦的带上两分歉意。
“昨日是殿下同表哥的大婚,宫里的奴婢不懂事,惊扰了表哥,累得他在新婚夜抛下殿下…”
话未毕。
她小心的打量着我的神色声音低低的。
“都是苏怜的错,还望殿下不要误会了表哥。”
瞧瞧这一副贤妻的做派。
倒比我要更像个中宫皇后。
倘若我真的将一腔情感尽数投注到沈煜身上。
期翼着得到夫君的欢心。
那么苏怜此刻的劝慰不亚于是在往我的心上扎刀子。
可惜。
我并不中意沈煜。
甚至还跃跃欲试的在他胸腔处扎满刀子。
所以对于苏怜明为劝慰实则挑衅的言辞。
我不欲与她计较。
只是略显冷淡的瞥了她一眼。
只这居高临下的一眼。
苏怜倒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
抿紧了唇瓣道:“先皇后为人善妒又常怀猜忌,一直不得表哥的欢喜,殿下这样倒是很好。”
我的姐姐是相国府的嫡长女。
高门显贵。
从小就礼仪诗书俱全,风姿极秀。
只是因为倾慕了一个负心薄幸之人便落得个尸骨异处的下场。
此刻在别人的口中竟变成了个善妒善猜忌的私宅妇人。
胸腔的怒火太炽,烧的周身我钝痛不止。
尖锐的护甲蓦然深深的掐进手心。
我盯着苏怜。
一字一句道:“你不过是个寄居后宫无封无号的女眷,你有什么资格评判先皇后!”
原来这些年,姐姐在宫里过得是这样的日子。
苏怜这个贱人,她怎么敢?
手心的痛意越发清晰起来。
我沉着声:“不敬孝仪皇后,以下犯上,掌嘴二十。”
不等苏怜和她身边的奴婢们反应过来。
掌礼嬷嬷和宫人已经闻令制住她。
清脆的巴掌声和着苏怜凄然的痛嚎在殿内回响。
不过片刻。
玉白的一张脸就变得青紫红肿。
我冷淡的垂下眼睫。
看着苏怜踉跄着跪伏在地。
当晚。
久不踏足椒房殿的沈煜就怒气冲冲赶来。
神色阴沉的兴师问罪。
“怜儿犯了什么错,竟让皇后出手如此狠厉!”
原来。
是为苏怜讨公道的。
为了一个无封无号的所谓表妹。
如此大张旗鼓的作为。
像是生怕阖宫上下不知道他对苏怜的偏爱一般。
沈煜他亲手将我身为中宫皇后的体面一一碾碎。
我的内心毫无波澜。
却突然很想问他一句是否还记得谢家嫡长女。
他的第一任元后。
沈煜闻言蹙起眉心冷声呵斥道:
“你们谢家的女儿当真善妒,连一个失怙的姑娘也容不下。”
他振袖离开椒房殿。
我垂下眼睫。
轻轻地道。
“姐姐,你当真愚蠢,竟为了这样一个负心薄幸的人丧了命。”
皇帝的偏向自然不会是后宫的秘闻。
不过一个晚上。
前朝就知道了帝后的不睦。
我的父兄在朝堂上向年轻的天子告假。
于是掌管银财的户部上下一片混乱。
镇守边疆的将士群龙无首。
整个大周瘫痪了一半。
不论年轻的天子如何下气怡色。
年迈的相国和英气的小将军也只是沉静的陈述出身子骨的羸弱。
元郎一面手持螺子黛细致凝神的为我勾勒出远山眉。
一面沉静的讲述着前朝的事宜。
“家主和大少爷让我告诉您,不必委屈自己,您永远是他们捧在掌上的明珠。”
我伸手点了点赤晖的胭脂抹在唇瓣上。
对着银水镜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想来今天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会让沈煜明白。
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与我这位高门显贵的中宫皇后相处。
晚间。
沈煜又一次踏足了椒房宫。
眉眼间含着温润的歉意。
“上次的事是朕错怪了卿卿,苏怜在言语上冒犯了孝仪皇后,朕已命她闭门思过。”
我垂下眼睫。
忍受着沈煜故作怜爱的将我搂进怀里。
他俊秀的一张脸上眼含春色。
拇指轻柔的在我的唇瓣上揉搓声音低低的含着蜜意。
“卿卿沉声不语,真是可怜可爱。”
温热的吐息渐渐落在我的颈侧,激起一阵暖融融的痒意。
如此情深怜爱的模样。
真是让人恶心。
殿内碧色倩纱摇曳。
瑞兽模样的香炉里弥漫出馥郁的浓香。
沈煜眸色陡然暗沉下来,就在他准备抱着我往床榻的方向走去时。
罗浮宫的奴婢被宫人拦在门外。
发出凄然而焦急的求见声。
沈煜脸上为色所迷的一点欲望骤然平静下来。
大概是顾忌着谢家。
没有直接给罗浮宫的奴婢放行。
却也没有让人止住外面不停求见的声响。
想来是表妹的头疾又犯了,需要真龙天子身上的龙气来压一压邪祟。
我体贴的开口。
“这奴婢的声音焦灼,大抵是罗浮宫有什么要事,陛下去看一看吧!”
每逢沈煜来中宫。
苏怜的头疾都要准时的痛一痛的。
如此知情识意倒是帮我免去了不少烦恼。
等到天子的轿撵离开后。
我立即屏退左右。
神情厌恶地脱下被沈煜抱过的衣物。
用手在脖颈上不停的揉搓着。
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握住我不停揉搓的右手。
将我收拢进怀里。
声线清越:“卑下查到了苏怜的身世过往。”
我手中的动作顿住。
任由元郎将我抱起轻柔的放到床榻上。
元郎声音沉静。
听罢。
我的胸腔处却溢出一阵止不住的恶心。
从来就没有什么失怙的表妹。
苏怜原是先帝时储秀宫里的秀女。
沈煜还是不受宠的七皇子时曾被五皇子戏弄关在久不住人的荒殿里。
是路过的苏怜给了他一块饴糖。
后来先帝殡天。
沈煜将本该殉葬的苏怜救了下来。
沈煜成为大周的新帝以后。
苏怜也摇身一变成为了沈煜的表妹。
以失怙的名义寄居在天子的后宫。
手心蓦的握紧带来一阵刺痛感。
所以。
姐姐就是为了这样一对寡廉鲜耻的狗男女孤零零的死在了荒殿。
何其荒谬。
沈煜并非是先帝中意的继承人。
是姐姐喜欢上了沈煜。
所以谢家才竭力将不受宠的七皇子捧上了龙椅。
唯一的要求就是善待我的姐姐。
沈煜为了坐稳屁股下的龙椅曾捧着我姐姐的手立誓。
一心一意永不相负。
所以偌大的后宫中没有一个妃嫔。
却没想到原来沈煜这个贱人早就辜负了誓言。
姐姐不止要忍受这对贱人在眼皮子底下私通。
还要以中宫皇后之尊被苏怜屡屡挑衅。
姐姐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们。
倘若我们早些知道。
沈煜他又怎么敢如此肆无忌惮。
这个皇位可以给他。
自然也可以给其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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