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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我是村里猎户家的娘子,
灾荒年,我们快要饿死了,他把唯一的半个野菜团子让给了我,他说我是他心尖尖上的人。
后来他打下了江山,说我是大梁朝开国皇帝的正宫皇后。
他说他打下江山就是为了与我共享,我永远是他的妻。
可是他却放任宠妃杀了我的孩子,
孩子头七的那天,他正拥着宠妃放烟花,给宠妃庆祝生辰。
......
凤藻宫内漆黑一片,安静极了,我甚至能听见眼泪掉在地上的啪嗒声。
我伏在矮几上,手一滑,原本在我掌心的酒坛就轱辘到了地上,恍惚中林贵妃好像站在不远处,一脸得意的睥睨我。
这个贱人,就是她害死了我的孩子!
我心中大怒,抓起酒坛子用力向她砸去。
清脆的破裂声传来,林贵妃不见了,只留满地碎片。
但是我一直握在手里的长命锁也不见了,它正躺在不远处的碎片中间,银光闪闪的,好像文儿亮晶晶的眼睛。
文儿,文儿。
文儿别怕,娘亲这就来找你。
我跌跌撞撞的向前跑去,头晕的厉害,繁复的长裙使我摔倒在那一地碎瓷片上,真痛啊。
我努力向前爬,终于把长命锁重新握在手里,贴在心口,喃喃说着娘亲在呢,文儿别怕。
黑暗中忽然出现了一阵阵的光芒,鞭炮声在寂静的凤藻宫里异常清晰。
我翻了个身,躺在地上楞楞的看着接连不断的彩色光亮。
想起来了,今天是林贵妃的生辰,他在陪她庆祝。
心口一阵绞痛,今天,也是我文儿的头七啊!
我本不擅长喝酒,迷迷糊糊的感觉身上极冷,只好努力把自己蜷缩起来。
又迷迷糊糊的觉得好像有人把我抱在怀里,怀抱熟悉又温暖,我努力往这个舒服的怀抱钻去,嘴里喃喃着:“生哥,我们回家吧。”
我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有许多陈年旧事。
梦里他还是清水村里的猎户周长生,我还是农户女叶春花。
我叫春花,爹娘都是庄户人,大字都不识一个,只觉得春天里漫山遍野的野花就是这世上顶好看的东西,就为我取名春花。
每日里我都会把粗布裙子洗得干干净净,对着小溪照了又照,在午后的大槐树下等着我的生哥。
他会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拿出一把好看的野花,从怀里掏出一把酸酸甜甜的野果,然后我就坐在石头上吃果子,看他把我的背篓背在他结实健硕的背上,利落的用猪草填满它。
但其实我们的初见并不美好,他差点杀了我。
那天雨后,我上山捡蘑菇,发现一只肥硕的野兔呆呆的蹲在草里。
我轻手轻脚的走近,弓起身子,猛的发力向它扑去。
和我一同到野兔跟前的,还有一只带羽毛的厉箭。我扑在了兔子身上,箭射在了我背上。
痛极了。
我又怕又痛,哇哇大哭起来。
他慌慌忙忙的跑过来,“对不住对不住,你别哭了也别乱动。”
少年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慌张。
“呜呜呜,我是不是要死了。”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会的不会的,你别怕,这种箭是专门猎小动物的,不大也不算极锋利,不会死的,我现在就带你下山。”
他小心的避开我的伤处,把我横抱在怀里,往山下跑,我怀里还紧紧抱着那只肥兔子。
下山的路很崎岖颠簸,但是被他抱在怀里却一点都感受不到,我渐渐觉得有点冷,有点困,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惊叫抽泣,又被一口苦药呛了肺,才费劲的睁开了眼。
“花儿呀,你可算醒了,吓死爹娘了。”
我娘双眼肿得像个核桃。
“那伤了你的猎户小子已经被关到土地庙里了,明天里正就把他送官。”
我爹摸着我的头,气鼓鼓的说。
送官?
我急了:“哎呀爹,不是不是,他不是故意的,都是因为那只兔子。”
我其实嘴挺笨的,一着急就说不明白话。
“是我看到那只兔子就扑了上去,正好他也想射那只兔子,才伤了我。”
“有这么巧?”我爹将信将疑。
我顾不得别的,只想着不能让无辜的人受屈,马上就要起身下床去找里正大叔,我爹急忙把我按住,让我好好歇着,他去找里正解释。
我强撑着精神,直到我爹回来说里正已经放了那猎户,又叮嘱一番我娘,兔肉要多放辣子爆炒才睡去。
我是被敲门声弄醒的。
“叶大叔在家吗?”少年干净的嗓音回荡在清晨的院子里。
周长生带了两只野鸡三只野兔来,郑重的给我爹娘道了歉。
我靠在炕上,打开一点窗户偷看,他生的极高,比我爹高一个头,身材极魁梧笔直,皮肤微黑,五官舒朗大气,即使是躬身作揖赔礼,也毫无卑微之态。
就,还挺好看的。
打那以后,他每隔几天就会来送一次野味,一开始我爹娘推辞,后来他就直接放在门口就走。
但是他的野味可不是白吃的。
后来我成了他的娘子。
那时我年轻,身体恢复得快,不过将将两个月,就又活蹦乱跳起来,可以拿着小背篓去割猪草了。
我在山脚下的老槐树旁又见到了他。
他有些拘谨,又有些无措的站在我面前,一点都看不出那天给爹娘赔礼时那沉稳的样子。
“你,你可是好利索了,怎么就出来干活了?那天的事实在是对不住。”
我笑了:“好了呀,我都躺了两个月了,再躺下去骨头都要生锈了,没事没事,我都好了。再说了,那天也不怨你,是我自己要扑那只兔子的。”
“那我也要谢谢你,愿意原谅我误伤了你,并说出实情,要不我早就给里正送官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就专注的看着我,看得我的心扑通扑通的,不知怎的,就又想起下山时那个稳固的怀抱。
“不用客气,该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我最厌烦别人冤枉我,那我就也不会冤枉别人的。”
那天他帮我割了满满当当的猪草,又给我摘了一把酸酸甜甜的小果子,看我酸得脸皱成一团,他笑得好看极了。
那一天,我们交换了姓名,他是猎户周长生,我是叶家的幺女春花。
那以后的每一天午后,我都会在那棵大槐树下等他。
他十七岁,我十五岁。
我叫他生哥,他叫我小花儿。
后来他曾经无数次抱着我,叫我小花儿。
“静姝,静姝,醒醒。”
什么声音,是在叫谁?
我醒来的时候躺在床上,浑身都疼,周长生一脸担忧的看着我。
“静姝,你好点了吗,身上还疼吗?”
他是在叫谁?
我呆呆的反应了一会才想起来,他是在叫我,我现在叫静姝,不是小花儿。
那时他刚刚登基,我坐了半个月马车,才到了京城。
我一下车就看到他在城门口等着我,我高兴极了,跳下马车就向他奔去,带着哭腔喊生哥。
五六年未见,他的胸膛还是如记忆里一般宽阔温暖,脸庞被岁月打磨的更加棱角分明,充满成熟男子的气概。
他笑着把我抱进怀里,摸着我的头哄我。
文儿认生,怯怯的抓着我的衣襟,躲在我身后,却又好奇的探出小脑袋看着眼前这个伟岸的男子。
生哥一边安抚我,一边把文儿抱起来。
“文儿竟这般大了,当年我离家的时候,他还在你肚子里。”
文儿胆小,忽然陌生人抱起,便哇哇大哭起来。
生哥有点尴尬,手忙脚乱的哄着。
“文儿别哭,我是你的父亲呀。”
见此情景,我越发委屈,哭着捶打他,骂他没良心,把我们母子一扔就是五六年,害我rì日担惊受怕,孩子这么大了都没见过父亲。
“呦,真是没想到,夫人身手竟如此矫健,下马车竟都用不上脚踏的,呵呵。”
耳边传来一把娇媚的女音打断了我。
我这才注意到,三步之外还站着两个极其美貌端庄的高贵女子。
我犹带泪痕,不解的看向生哥,他眼神有些躲闪。
而后又忽的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告诉我:
“花儿,她们是陈氏和林氏,这些年一直跟着我。”
我楞楞的,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她们为什么要跟着我的生哥?
“过来给夫人见礼吧。”
他淡淡的朝两人吩咐。
那两个女子俱是一愣,而后那蓝衣女子便神色平静端庄的向我行了个福礼。
那说我矫健的黄衣女子则是一脸的不情愿,极其敷衍的朝我半蹲一下。
她们叫我叶夫人。
我看着她们繁复美丽的拖地长裙,满头的珠翠,白皙娇媚的脸庞,通身的大家气派。
我则还是穿着家常的粗布裙子,头上插着生哥为我亲手做的木簪,脸上只有风尘仆仆连续赶路的憔悴。
生哥把我带进了皇宫,那个只有在戏折子里才听过的皇宫,极大,极气派。
他把我安置在一个华丽非常的宫殿里,名字我不认识。
生哥说,这里是凤藻宫,是皇后住的地方,以后我就住在这里。
他说那个蓝衣的是陈氏,黄衣的是林氏,都是他这些年为了联盟为了助力娶的女子。
我觉得我的脑子像一坛子浆糊,我的生哥娶了旁人,还是两个,那我算是什么呢?
“小花儿,你放心,你是我唯一的妻,她们只是妾室罢了,我会让你当皇后,我拼了性命打下这天下,就是要和你共享的,我的花儿会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他把我抱在怀里,摸着我的头向我保证。
我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我的生哥竟是像戏文里那样,发达以后便纳妾了。
唯一不同的是,他并没有抛弃我这个糟蹋之妻。
只是,他的糟糠之妻却不是清河城的叶春花。
他给我起了一个新名字,叶静姝。
他说礼部的酸儒们觉得春花这个名字出现在封后诏书和皇家玉碟上不妥。
这个名字是他给我取的,他说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
他说意思是美丽的淑女在城角等着她心爱的郎君。
可是,我不是什么美丽的淑女呀,我是清河村在大槐树下等着周长生的叶春花。
他也不叫周长生了,他现在叫周元瑜。
大梁的开国皇帝,周元瑜。
晚上他给我安排了一场接风宴。
宫女捧来正红色的长裙帮我穿戴,当我露出破旧的里衣,四周传来低低的嗤笑。
我有些难为情的低下头,其实这些年生哥经常会让人给我送钱。
但是贴身穿还是旧衣舒适,而且是娘亲亲手做的,我舍不得扔。
“娘娘,这个要扔了吗?”
帮我穿衣的小宫女提着我脱下的里衣问我。
“别,别扔,劳烦你帮我收好。”我低低的说。
这身裙子很沉,腰身束得极紧,我有些喘不上气来。
头发被高高梳成发髻,插着各种长长的发钗,扯得我头皮挺疼的。鲜艳的红色衬的我微黑的肤色也亮堂了起来。
好看是好看的,但是裙尾长长的拖在身后,行走极为不便。
宫人引领我走进一间金碧辉煌的大殿,生哥立在正中的高台上,含笑等着我。
我内心雀跃,不禁加快了脚步走向他,奈何裙摆太长,我不慎踩到了,众目睽睽之下趴摔在了地上。
场面极乱,有笑声,有惊呼声,还有生哥奔过来扶我的关心声。
“静姝,疼不疼?可摔坏了?”
听着,挺别扭的。
一阵兵荒马乱后,他牵着我并排坐在了高位上,左右两边分别是陈氏和林氏。
他握着我的手,向满殿的大臣宣布,我是他少年结发之元妻,将会是大梁的开国皇后。
满殿的人都跪下来,齐声高呼皇上万岁,皇后千岁。
这么华丽的地方,这么多人一齐跪我,我紧张得腿都在发抖。
生哥察觉到我的颤抖,安抚的握紧了我的手。
人群中一道刺骨冰寒的目光紧紧跟随着我,像淬了毒的利刃一般,让我遍体生寒。
是林氏,她美丽的脸上满是怨毒和不甘。
眼前这个担忧的喊我静姝的男人,似乎和记忆里我的少年郎重合了。
我想起了我为什么被他叫做静姝,却忘记了眼前这个人是谁。
他好像是生哥,但是细看又不太像。
“你是谁,为什么长得这么像我的生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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