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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夜间浅粉护眼青春

第二章 收费

我慌忙地转过头朝树下看去,只见席钰穿着一身黑色大氅立在树下,黑着一张脸看着我。

他怎么回来了?

我听说他还要个四五天才回来,怎么提早了?

“我……我查账回来,门关了……”我忙解释,这要解释不清,我可能连命都没有,我知道席钰在防着我,他害怕我是细作。

“先下来!”他语气十分不耐,没办法我只好爬了下去。

我无措地站在他面前,他瞟了一眼那棵树厉声道:“那树都被你踩光滑了,你习惯了不走门?门下锁了,不知道敲门吗?还是你有什么别的目的。”

他深深地看我一眼,就让人去敲门了,敲了半天也没有人来开门,席钰脸彻底垮了,声音里都带着寒意:“将军府守卫众多,都死了吗?况且这才什么时辰,就闭府了?”

他十分震怒,让人翻进去,开了门,把那些守卫都叫了出来,一时间整个将军府都被惊动了,他一问守卫,那些人害怕,就全说了,说二小姐吩咐的,一定不让公主从正门回去。

席钰气得杖责了值守的侍卫,又把睡梦中的席莹提来问话,她刚从温暖的被窝里出来,现在正瑟瑟发抖地跪在席钰面前,席钰冷声道:“你为何不让公主进府?”

她看了我一眼愤愤不平道:“她本来就不该来,哥哥就应该娶以柔姐姐的,都是因为她……”

“混账!”席莹话还没说完,席钰就把手里的茶杯扔了出去,四分五裂地砸在席莹的身旁!

她被吓得脸色惨白,连忙闭上了嘴,席钰冷眼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她是我明媒正娶进将军府的,是我的夫人,你这般行径,是在打我的脸吗?”

席莹惊恐地看着席钰,立马就跪了下去,这时候一道轻柔的声音传来。

“席钰哥哥?”

以柔被人扶着走了进来,席钰脸上的怒气消了几分,他迎了上去,又取下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到了以柔的身上:“这天寒地冻的,你为何穿得这样单薄。”

我在一旁看着这一场闹剧,只觉得疲惫。

今天走了一天了,若不是手上的伤还疼着,我可以立马倒地睡去。

最后以柔劝了席钰几句,说席莹年幼,席钰只罚了席莹禁足一个月。

一番折腾之后,府里终于安静下来。

席钰看了我一眼率先离开了,我看了看他去的方向,是西苑,从洞房之夜起,他从未踏足,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我忙跟了上去。

一路上我始终跟他保持着距离,直到进房间之后也是如此。

他屏退了下人,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压抑,外面不停传来雪压垮树枝的声音,我端端正正站着,等他吩咐。

他盯我一眼,又将目光落在我手上。

我把手往后藏了藏。

他眸中闪过一丝不悦,开口道:“你好歹也是个公主,我听闻你在大燕也是备受宠爱,没想到还挺能忍。”

他说备受宠爱几个字的时候,我呼吸都滞住了,胸口一阵阵发闷。

我握紧了手,手上的疼远不及心里的疼。

“上个月可以给我写信,为什么不跟我说这事,还有为什么不给我写信?”

席钰见我沉默又开口问道。

我松开了紧握的手,低头回道:“嘉婉自知自己在将军心中的份量,又何苦去惹将军不快,我也确实没什么好写给将军的。”

席钰勾唇一笑:“席莹跟你一般大,还要写信给我让我给她买钗子,以柔也要我给她带吃的,你当真无所求吗?我听闻你在大燕刁蛮任性,还以为你会把将军府搅得天翻地覆。”

这些都是对亲近之人才敢求的。

我不知道席钰为何说这样的话,是怪我没有打理好家宅,还是不写信关心他,抑或是我没有问他要东西,他觉得我看不起他?

我愣了愣看向席钰,忽然想起,以前江之遥也常常给我带东西回来,他每次出征时都要来问我:“箬箬下次想要什么?”

皇兄以前总说,我如此娇纵有一半是江之遥的功劳。

于是,我试探性开口道:“倒是有一个请求,将军能答应吗?”

他挑了挑眉,示意我说,看我直愣愣地跪了下去,他好看的眉眼瞬间皱了起来。

我朝他一拜:“我看得出将军不喜欢我,不过我愿意好好做这个将军夫人,替你打理好这将军府,让你在外时没有后顾之忧,五年之后大燕出使北萧时,将军可否称我暴毙,放我走。”

这回换席钰愣住了,他黑着脸冷冷道:“你可是我用两座城换来的,我凭什么放你走,再者你说的那些都是你该做到的。”

说罢他又气呼呼地离开了。

想来也该是这个结果,我实在累了,很快就睡了过去。

我又梦到了大燕,梦到了皇兄,他说要接我回家,我哭着投入他的怀抱,紧紧抓住了他。

不知是我太过忧思,还是何故,我感觉我抓着的手格外地温暖,连伤口的疼都忽略过去了。

“回家……我想回家。”我哭诉着,迷迷糊糊中,有一张宽厚的手落在了我的后背,一下又一下轻轻拍着。

又过了一阵,我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在那怀里,我的不安和梦魇都慢慢消失,我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我就醒了,手上的伤已经被妥善处理。

我刚撑起身子就有几个丫鬟进来了,一下子房间里有这么多人,我还不习惯,我茫然地看着她们问道:“青芸呢?”

我话音刚落青芸就端着热腾腾的早膳进来了。

我还是头一次见她这样笑容满面,她以往可是恨不得把愁字写在脸上。

“夫人,你快起来用膳吧!这些丫鬟都是将军调来伺候你的,加上苑里新来的小厮,足足有十多个人呢?”

我依然愣在床上,不知道席钰为什么这么做。

丫鬟们簇拥着我去梳洗,我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确认这不是在做梦。

青芸又凑过来悄悄说道:“您可不知道将军昨天晚上有多温柔,给您包扎了伤口,还哄你睡觉,我在将军府这么久了,也就见他对以柔姑娘这么耐心过……”她越说越兴奋,最后确定地开口道:“夫人,将军他心悦你。”

我看着手上的纱布,心里也惊了一跳。

昨天我把他气成那样,他为什么又回来了,这人忽冷忽热,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用膳之后,我也没耽误,去拜见了老祖母之后就又去铺子里了。

这次查账快了许多,到傍晚就查完了,我正准备回去,席钰来了,他坐在马车里,用眼神示意我上车。

见我怔在那里,便不慌不忙道:“你要吹多久的冷风才肯进来。”

闻言我立马坐了进去,马车内果然暖烘烘的,席钰倒了杯热茶放在我面前。

他今天好得太过分了,我有些迟疑地端起那杯茶。

那天席钰跟我说,他没有不喜欢我,只要我好好在将军府待着,他可以好好待我,与我相敬如宾。

从那天起我的日子好过了许多,我也去学着怎么做好一个夫人,大燕我回不去了,只有在将军府好好做夫人,我的日子才会好过一些。

3

可做好将军夫人也不是一件易事,当我学会查账的时候,老祖母说当妻子当亲自为丈夫做羹汤,当我学会做羹汤的时候,老祖母说我应该体贴席钰,亲自给他做衣裳,当我知道怎么做衣裳的时候,老祖母又说我才疏学浅,做他的将军夫人着实不体面。

她自始至终认定的夫人都是以柔,却不想我横插进去了。

有一日我跟席钰说要不要纳了以柔为妾,他横了我一眼道:“她对我有救命之恩,这辈子我都亏欠她,又怎么会用纳妾这事来羞辱她。这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可是这府里的人总说我善妒,压着席钰不让他纳妾。

这些流言我听见了也当没听见,因为席钰待我也算好了,北萧的王公贵族哪个不是妻妾成群,唯独席钰只娶了我一个。

所以我就想着对他好一些,毕竟他总是在雨天来铺面接我,偶尔也对我嘘寒问暖,久而久之我们倒生出些恩爱传闻。

可现实又一次将我狠狠拍在地上。

那是我来这里的第二年,席钰从边关巡察回来,他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两匹大燕的布料,一匹给了我,一匹给了席莹。

我欢喜得紧,想马上用它做一身衣裳出来,可刚出门就遇到了席莹和以柔。

席莹一眼就瞥见了我怀里的布料,她脸立刻垮了下来:“这料子就两匹,我还以为以柔姐姐也有呢!怎么会在你这里?”

我还没来得及答,她就又开口了:“一定是你又给兄长说了些什么,你这人怎么如此恶毒!”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得出这样的结论的。

我还来不及反应,她就扑上来抢我手里的布料,放在以前我对她是能避则避的,可是现在我一点也不想退让。

以柔听见我们的争执,便要上来阻拦:“夫人,只是一匹布料,又何苦起争执呢?”

她看不见,摸索着要来拦我们,我争红了眼,一使劲把她们两个人都撇到了地上。

“放肆!”我怒火攻心地喊道,平常席莹暗中给我使绊子也就算了,我能忍,可今天她在我手上抢东西,那我以后在将军府可就真没有说话的份了。

我刚吼完,身后就有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我看你才是放肆!”

我一转头就看见了席钰,他不知道何时出现的,他冷着脸过来扶起了以柔:“以柔看不见,身子也弱,你为何不能担待着点。”

我看着他,只觉得心里有根弦断了。

我本不该抱有期待的,对任何人都是如此。

那天我把那匹布料让了出去,或许事后席钰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他来同我道歉,我也说了我的不是。

那次我清楚地知道,我回不去大燕,而这里也永远不会是我的家。

倒不如舍了一颗心,对所有事情都少些期待,不做沈梨,不做箬箬,只做将军夫人。这样一来也让自己少些伤害。

自那以后的许多年里我都如同行尸走肉般活着,我再也不想要那种从云端跌落的感觉了。

来北萧第三年,我已经很少做梦了,也不会从梦里哭着醒来了,这一年席家遭遇了变故,北萧的王看中了席莹,想把她接到宫里当妃子,听说那王上已经年近四十了。

席钰不愿让席莹到宫里去,便去北萧王宫外跪请王上收回成命。

他日日都去,虽长年驰骋沙场,身体健壮,可到底是血肉之躯。

老祖母心疼得不行,整日在我耳边说着夫妻一体的话,我也知道了其中意思。

等席钰再去跪的时候,我也跟着去了,他很诧异,随即板着脸让我回去。

我说我是大燕的公主,我若是跪了,北萧王至少顾着点两国邦交。

我们一起跪在北萧的王宫外面,他时不时侧目看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拉起了我的手,民间开始流传我和席钰伉俪情深的话本子。

流言愈演愈烈,北萧王不得已收回了成命,而我跪了三天,寒气入骨,病在床上一个月没下来。

期间席钰亲自喂我喝药,照顾我起居,他还带席莹来给我磕头谢罪。

从那以后席莹见着我总是流露出尴尬的样子来,抑或是她有什么好东西,想给我送来,却又不好意思,只叫席钰交给我。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席莹出嫁。

她嫁了心悦之人,她大婚那天,还专门来跟我拜别,说起来我与她差不多大,当真受不起这一拜。

因为这事北萧王与席钰起了嫌隙,他不再倚重席钰,只是让他去平州守城。

让人意外的是,他答应了去平州,并且还带上了我,因为自那一跪以后我的身子骨不怎么好了,他担心老太太让我学这学那,又故意刁难我,索性带我走了。

平州城生活闲适,现在没有战乱,他的事也不多,不忙的时候他总是带我出去逛逛,他一闲下来,就成了他照顾我了,临走时老祖母还把我拉去,让我如何照顾他的起居,现在倒成了我每日赖床不起,他给我做吃的了。

有一日他带我去了平州城外的瞭望塔,他指了指南方:“那边就是大燕。”

我望着那个方向,眼眶逐渐湿润,我原本以为我这颗心已经死了,再不会被什么人什么事掀起波澜。

可是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我还是止不住心酸。

我扶着栏杆朝前几步,那灯火似乎也离我近了几分,他小心地在身后护着我,温热的手搭在了我的手上柔声道:“大燕的女子都像你这样爱哭吗?”

我吞咽着情绪,没有搭话,他移开手搂住了我:“记得刚来的那一年你常常在梦里哭,这些年倒是好了,早知道不带你来了,平白又勾起你想家的情绪。”

我浅浅一笑:“不,谢谢将军带我来,如今瞧着百姓和乐,盛世清平,我也就甘愿了。”

我泪眼婆娑地痴痴望着南方,那些熠熠生辉的灯火在我眼前朦胧,好像一抬手就可以摸到,又好像在天边那么远。

四年过去了,我许久未见到故乡的人了。

不久之后席钰把我送回了将军府,平州气候不宜,我的身子越来越弱,送回将军府的时候他直接下了命令,让老祖母不得催我干活。

话是这样说,可有些东西还是落在了我肩上,好在有席钰的嘱咐,她也不敢要求太多,老太太说他快回来了,我也就到库房中翻出了那些料子,让人裁了做衣裳。

衣裳做好的时候,席钰也回来了,他这次回来也是因为大燕的使臣要来了。

接了他的书信,我便准备了吃食,原本以为他到的时候是晚上,谁知道他中午就到了。

我慌忙去门口迎接,远远地就看见一个蓝色身影朝我奔来,他见着我,眼睛里立马充满了笑意,很快走到了我面前,一把将我搂入怀中:“想你得紧,便自己骑了匹快马回来。”

我淡淡一笑,推他先去拜见祖母,他直接把我抱起来掂量了一下:“总算是重了些!”

他将身上的披风取下,披在我身上:“天冷了,你回房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说罢他就快步朝祖母房里去了,我也转身回了屋子。

路上遇到了以柔,她眉开眼笑地让人搀扶着往祖母房里去,这些年她跟席钰说过几次,想做他的妾室,席钰都拒绝了,祖母也说给她找好的亲事,她也不愿意,如今已经二十有五了。

初雪来临的时候,大燕的使臣到了,他们要在将军府歇一歇,然后入宫面圣。

我一大早就张罗了饭菜,有些菜是大燕菜,说起来我从未学做过大燕菜,只能按照记忆中的味道去做。

席钰带着我到将军府门口迎接,我一会儿整理衣裳,一会儿摆弄头饰,惹得一旁的席钰不禁揶揄道:“你成亲的时候都没这么慌吧!”他将我脸颊的碎发撩到耳后:“很好看啦!”

我抿着笑,望向远处,看见了大燕的旗帜,心里又紧了起来,一行队伍浩浩汤汤地朝将军府来。

为首的身影有些熟悉,待他走近了,我愣住了,我没想到在异国他乡,能见到江之遥,也不怪我没认出他,他与记忆中那个光风霁月的少年相去甚远。

他坐在马上,朝我微微一笑,恰如多年前他出征回来一样。

我也想笑,可是刚刚勾起嘴角,眼泪就下来了。

一旁的席钰有所察觉,他拉着我的手上前见礼,江之遥在旁人的帮助下翻身下马,他脚一落地,我便觉出他的左腿似乎有问题。

席钰还未开口,江之遥就跪了下去,身后的人也跟着一起跪了下去:“参见公主殿下!”

这样大的阵仗,倒是把我吓了一跳,我连忙上前虚扶一把:“江大人不必在意这些虚礼!”

一番见礼后,席钰把江之遥拉到将军府用膳,我把我做的菜端上桌,江之遥怔怔地看着那些菜,我腼腆一笑:“这是我做的菜。”

席钰闻言皱起了眉头:“叫你不要自己做,怎么又做了,可烫伤了没有。”

说着他就去看我的手,今日菜中有炸酥鹅,难免会烫到,他眉头皱得更紧了。

也不顾江之遥在场,直接翻了药出来,给我上药,我连忙抽回了手:“不碍事,还是先用膳吧!”

席钰也只好作罢,我让丫鬟给江之遥盛了一碗汤,问道:“江大人为何来做使臣?”

江之遥淡然一笑,拍了拍自己的右臂,又拍了拍自己的左腿:“这条胳膊举不了剑了,这腿也骑不了快马了。”

他说得很平常,可我仍记得他少时同我说,他要做大燕名将,立不世之功。

我心中酸软,他安慰似的朝我笑了笑。

他总是如此,即便只剩一口气了,也能露出一个安慰人的笑。

我借口说去灶房看糕点,跑出去抹眼泪了,他总是不愿看见我哭的。

他这次来带了许多东西,一半献给北萧王,一半留给我,一顿饭过去了他就要离开了,我送他到门口,忽然想起以前他出征的时候,我总答应去送他,可第二天又赖床不起。

他在人的搀扶下上马,队伍又浩浩汤汤地朝王宫去了,突然前头的人勒紧了缰绳,掉头回来了。

我正疑惑,江之遥已经出现在我面前,他笑道:“箬箬,你可有什么想要的,下次来我给你带。”

我仰头看着他,已经许久没有人这样叫我了,可能下一次又是五年之后了,我想了想道:“想吃秋梨膏。”

他点了点头,勒马走了,席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的,他淡淡问道:“他为何叫你箬箬?”

我看他一眼,看不出来他是不是生气了,于是如实道:“这是我的小字。”

他立马皱起了一张脸:“我早就觉得这江之遥不安好心,你现在是我的夫人,为什么他叫你箬箬,之前两国交战的时候,跟他交过几次手,又难缠,心思又多,你跟他很熟吗?”

我无奈地看着他:“我与他一块长大,自然是有些情谊在的。”

“什么情谊,青梅竹马的情谊吗?我现在才是你的夫君!”席钰声音又高了几分。

看他这样面红耳赤的样子,我也不想跟他争论下去:“好,你是我夫君。”

他听见夫君两个字,神色才缓和了一些,过来拉起了我的手:“天凉了,进屋吧!”

来北萧的第六年,我身子彻底垮了,每日都要靠汤药来续命,从前我觉得这汤药苦到了骨子里,可现在喝起来倒也没什么滋味了。

这北萧与大燕真不一样,现在已经是三月韶光时节,这里却还时不时飘雪。

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的原因,我觉得自己的身子骨越来越冷,席钰更是半步都不舍得离开我,他把书案都搬到了房间里,他做完手上的事便来与我说话,抑或是给我讲外面发生了什么。

他总是把我的手攥进他手里,有一日他讲着话忽然停了下来,我仰头看他,他失笑道:“我们做了快六年夫妻,我竟然都不知道你还有小字,情何以堪呐!”

我累极了,我觉得我的时辰要到了。

席钰又道:“那江之遥可是你心上人?我去查过了,若不是你来和亲,你们大抵是要成婚的。”

他声音都在发颤,我盯着窗外的雪提了力气说道:“将军,我想出去看雪,我不想待在屋子里。”

他叹了一声,一副拿我没办法的样子,用毯子把我一裹,将我抱了出去。

此刻下人们都在房中,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满地清白,以及天空中的洋洋洒洒。

席钰搂着我柔声道:“你可是后悔嫁于我?”

我摇了摇头,他又道:“那你心里有我吗?”

我粲然一笑:“我很感激将军,若不是得将军照拂,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席钰哑然,搂着我的手紧了几分,我依偎在他怀里,看向屋檐外的雪,我记得梨花落的时候,也是这漫天飞舞的白。

这样的时节是犯春困的时候,我眼皮渐渐合拢,觉得累到了极点,像是追了一天风筝,爬了一天树,玩了一整天的瞎子摸象那么累。

我浅浅一笑,轻声喟叹:“梨花落了,该回家了……”

番外

席钰始终都想不明白,她为什么到死都想着回家。

她是受了多少委屈,至今还想着回家。

一开始他的确是不满这婚事,他不是不喜欢这个人,只是不想这么早安定下来,况且他在攻打大燕的时候,也吃过不少亏。

他不喜欢大燕人,所以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他决定给她一个下马威。

可是他越想对她狠一点,心里就越烦躁,她为何这样低眉顺眼,为何这样瘦弱,说两句话她就一副要哭的样子,她似乎很怕自己,最后搞得席钰也不知道该如何发狠了,只能仓皇离开。

好在他来了差事,不用面对她了,他不习惯家里突然多出一个妻子来,这让他觉得十分不自在,心里发闷,无处疏解,他本来应该十分讨厌这个妻子,应该是第一眼见到,就觉得面目可憎才是,但他却怎么都讨厌不起来,可这差事也不是要办一辈子,他到底是要回家,再回来的时候,他就逮到了沈梨爬树,当下别提他有多兴奋了,他就知道她的低眉顺眼都是演的,她确实如传闻中那般不知礼数,不守规矩。

可这样的兴奋落了空,她不仅守了规矩,被欺负了,也不说,她把一切都做得很好,而自己竟然还洋洋自得地觉得她终于犯错了。那一天他心里那种火烧得更烈了,自己是有多糟糕,才连一个小小的她都护不住。

最让他生气的是,她竟然说要离开,她说要走的那一刻,他竟然有一丝心慌,他席钰在大军压境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她说要走,他竟然觉得心慌。

那天晚上他气不过,又折回房间去了,他害怕她跑了,可是小小的她蜷缩在床上,在梦里啜泣,伤口也没人包扎,那模样瞧着可怜极了,这时他开始心疼这个可怜无依的女子。

他打算好好对她,可是她好像从来不依赖他,连他冤枉了她也是,他看得出她很喜欢那块布,只是以柔对自己恩重如山,他不想看见她同以柔争吵,那种布她想要的话,他能给她一箱,可她就认下了是自己的错,他也很郁闷她为什么总是这样,把所有事都藏在心里,他宁愿她来骂他甚至打他,他都认。

可她总是那么乖巧,不争不抢,不吵不闹,还跟自己一起去跪北萧王,那时候他觉得自己心里的郁闷也不重要了。

他终于承认了,她就是走进了自己心里,他要对她好,好到她心甘情愿地敞开心扉,这种感情在江之遥来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他讨厌江之遥,恨不得立马取了他的命,他不喜欢江之遥用那样温柔的眼神看她,他不喜欢她在见到江之遥后方寸大乱。

他嫉妒得发狂,他们一起长大,她可以习惯性在他面前展示脆弱,说想要的东西,他甚至还敢当着自己的面叫她箬箬,他觉得自己输了。

他觉得不甘,她到死的时候都想着回家,会不会她想的是回到他身边,即使那个人已经成为了废物,她也要回到他身边吗?

他想不明白这些事,他不会让她走,即便是她的尸骨,他也要留在北萧,她是他的妻子,他们必须合葬在一起,他开始一遍又一遍地回忆他们在一起的点滴,他试图去找她也动心的证据,可越去深究他越觉得自己残忍。

房间里到处都是她的痕迹,她给他做的衣裳,一个公主是怎么学会做衣裳的,还有她制的茶,她一双嫩生的手到茶锅里去翻炒,真的不会疼吗?以及书案上的账本,厚厚的一摞,里面全是她娟秀的字。

她葬礼时,丫鬟来询问席钰她喜欢吃什么,好摆贡品,他想了半天,最终只有沉默,他不知道,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喜欢玩什么,只知道她总是安静地观察每一个人的情绪,在该笑的时候笑,该大度的时候大度。

葬礼的第三天,他推翻了灵堂,砸烂了牌位,带走了被烧得只剩一小盒的骨灰,众人都觉得他疯魔了,他只是要送她离开,回她心心念念的故乡,她在那里才是公主。

后来人们都说席钰厌极了这位公主,即便她死了,也不愿她的尸骨留在席家的官墓中。不过从那以后,他也没有再娶,他一个人用一辈子去体会了铺天盖地的思念。不知道她的亡魂会不会乘着大燕缱绻的春风,来看一看自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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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23 7:00: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