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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我是一个药人,百毒不侵,血肉治百病。
我跟在永安王身边近十年,都说他对我是特别的,我也这么以为。
但后来,出现了一个农家女子,他要让我rì日放血救她。
“尘雾,你可以舍命救我,也一定能救她!”
1
采药时,我摔折了脚踝,在山上坐了半日,待到日头西落才有人来寻我。
我不禁忆起两年前的时候,那会儿我茅厕蹲久了都有一堆人关怀我。
唉,富贵不再。
唏嘘感慨片刻我心情又好了起来。
好歹现在不需要天天为了不相干的人放血了。
我是神医谷养的药人,自我有意识开始就是天天试药的生活。
可能是爱笑的小孩运气都不会太差,也可能是心情好了身体也好,总之我试着试着,不知是哪几种药在我体内起了反应,昏迷三天三夜后再醒来,我百毒不侵了。
最开始的时候,我怕被拿我们试药的老头抓去解剖,所以学着别的药人,他们晕了我也晕,他们抽搐我也抽。
某一天。
我晕了,我装的。
突然,老头叹了口气:“看来都没挺过去,都拖出去烧了吧,换批新的药人来。”
我恰逢其时地“醒了”。
老头眯了眯眼,打量了我很久,看得我汗毛竖起。
惨无人道的七天药人试炼以后,老头一边收拾他的宝贝药们,一边道:“尘雾,微生尘雾,你以后就是我的弟子了。”
我“哇”地吐出一口毒血,从善如流地点点头。
从此,我就从编号七七八八九号药人,变成了微生尘雾。
我在神医谷的地位可高了,毕竟我跟着老头姓,所以即便别的弟子都知道我以前是个药人,也不敢对我不敬。
但也有些例外,比如今天——
一个不长眼的男弟子抢走了我碗里的鸡腿:“药人配吃肉?”
他长得人高马大,我一个长年试药的小鸡仔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他得意洋洋地端着盛放鸡腿的碗,挑衅道:“有本事你来抢啊!”
本着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的原则,我眼疾手快,往他碗里吐了一口唾沫。
他脸顿时黑了,又一阵青一阵白,拳头捏得嘎吱作响。
他猛然挥起拳头,碗大的拳头带着鸡腿香,眼看就要落到我脸上——
千钧一发,一锦衣少年郎挡在了我身前。
朝阳洒在他俊美的脸上,玉冠闪耀,薄唇勾着动人的笑。
不出意外地,我对彼时还是永安世子的宋祯烨动了心。
2
这也算不上什么救命之恩,主要还是他长得好看。
他把那男弟子打出五米远,众人看他气势不凡,一时不敢说什么。
他问我有没有受伤,我呆呆地点头又摇头,他笑意更深,和我又唠了两句有的没的,才和侍卫一起离开。
原本以为梦中的情郎转瞬即逝,我这辈子得先走神医谷征途,没想到老头把我喊了去。
“你以后就跟着他吧。”
什么?没听清。
我掏了掏耳朵。
老头继续对少年郎道:“世子,小徒顽劣,以后还请多包涵。”
我就这么被送了出去。
原来,神医谷盛产大夫,富贵人惜命,又恰逢朝代更替动荡,前朝余孽不绝,因此常有皇亲国戚来招聘随身大夫,久而久之,神医谷就有了一项专门业务——
十箱黄金换神医谷出师弟子二十年。
我竟这么值钱。
不对,我还没出师呢。
这是被老头坑了。
不对,我百毒不侵,血治百病,宋祯烨赚了。
从此,我就跟着宋祯烨了。
十一岁前我是药人,没怎么见过太阳,随时准备嗝屁。
十一岁到十三岁我是神医谷的弟子,勤学好问,有时被老头追着打。
十三岁到十六岁我是宋祯烨最宝贝的大夫,小人得势,地位超然。
我没料到,十九岁的时候,我……又做回了药人。
3
刚到永安王府的我,还有些战战兢兢。
宋祯烨没什么架子,听了我的身世以后,柔声安慰我,甚至还告诉我,他的娘亲也不在了,他和我同病相怜。
他带着我遛鸟观花、听曲赏月,让我喊他“祯烨哥哥”,他似乎把我这几年耗在神医谷里的玩耍时光都要补回来。
没过多久,我的存在便人尽皆知。
但我神医谷弟子的身份不好外传,宋祯烨的姨娘,也是他娘亲的亲妹妹,便说让我扮作侍女。
我无所谓,没想到宋祯烨不愿意:“尘雾性子活泼,不受拘束,侍女这身份不适合她。”
宋祯烨的姨娘想了想道:“那便做个通房丫鬟,年纪小,你宠着些也说得过去。”
向来孝顺的宋祯烨又一次拒绝了。
姨娘柳眉一竖,眼见着要恼了,宋祯烨赶忙道他还有功课未做,拉着我就跑。
“做丫鬟也没事,反正只是个名头。”
宋祯烨摇头说不行,说要认我做义妹,然后跑到姨娘那里挨了好一顿骂。
姨娘始终不愿意:“你身份尊贵,她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女郎中,还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本事……”
为此,宋祯烨顶着大太阳跪了两个时辰,又挨了板子,第二日接着去跪,直到跪到了姨娘心软。
得偿所愿的宋祯烨趴在床上,等着侍从给他被打肿的屁股上药,刚和我得意洋洋邀功完,就要赶我出去。
“义兄的屁股可不能被你看着了。”
我撇了撇嘴道:“医者无男女。”
他不信我这鬼话,把我轰了出去。
我在屋外听着他在屋内疼得吸气的声音,忍不住笑了出来。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以为他对我是特别的,独此一份的特别。
我们一起踏马而行,一起晓看山川暮看月。
岁月一晃而过。
十六岁的宋祯烨出落得器宇轩昂,荣登京城最想嫁的男子榜首。
4
永安王有好几个儿子,但宋祯烨的亲娘出身高门王家,她过世之后把持永安王后宅的侧妃又是宋祯烨的亲姨娘,因此他一直是永安王府板上钉钉的继承人。
但世事多变,早就被诊断难孕的姨娘突然诞下了自己的儿子。
一直以来可亲可敬的姨娘突然和他离了心,一直以来帮扶他的王家突然默不作声地站了队。
遇刺、毒酒、落马……一件件、一桩桩危难接连不断发生。
山中遇刺,危急关头,宋祯烨护着我的脑袋滚落山间。
少年的闷哼声,低沉又痛苦。
我连忙检查他的伤口,深可见骨,形状好看的嘴唇白中发紫,想来剑上还有毒。
我将他拖进山洞,将他抱在怀里取暖,摸着他发烫的额头,我毫不犹豫割了自己的手掌,凑到他嘴边。
他闻到血腥味,皱着眉头撇开。
我试了几次,不耐烦了,索性自己嘬了一口去找他的嘴唇。
薄唇很软很好吃,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宋祯烨的眼皮似乎掀了掀。
半夜的时候,他一直呓语:“姨娘、娘、姨娘……为何要这么对我……”
我摸了摸他的脑袋,告诉他不要难过,有我在。
永安王府的侍卫不久就找到了我们。
刚回到王府,他没换下染血的衣袍,就闯进了姨娘的院子。
一时间,院子里的侍卫婢女乱作一团,姨娘抱着小儿躲在层层防护之后。
我跟在宋祯烨身后,看着他从怒气冲冲、惊疑不定到心如死灰。
我知晓他原本只是想问清楚,但现在无须张口了。
他直直跪下,一如当年为我求得义妹身份时那样。
“姨娘多年照拂,我视姨娘为娘亲,如今陌路别离,三叩谢养恩。”
姨娘呆愣愣地看着宋祯烨。
“砰——砰——砰——”三声,震得我说不出的心疼。
宋祯烨额角流着血,转身离开。
他走得潇洒,那天晚上却哭成了一个泪人。
他不顾男女之防将我搂到怀里,酒气混着他常用的清爽香膏味儿萦绕着我。
“尘雾,我以后就只有你一个人了。”
可能是我生性卑劣,我听到这句话居然有些开心。
5
宋祯烨真的把我当成了唯一。
他不喜欢别人服侍他,许是因为之前亲信的下人都是姨娘给他安排的,他现在习惯亲力亲为。
除了我以外,旁人不得近他周身一丈。
这给了我很大的错觉,我好像是他最心爱的人一样。
可惜现实很快就给了我一榔头,打破了我的错觉。
白茵的出现告诉我,我什么也不是。
我陪宋祯烨南下剿匪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女子,她正坐在溪边,一双白皙灵巧的手,编织着五彩的花环,不时还有鸟儿在她身边驻足停留。
像山里面的妖精一样,一时把我看呆了。
走在我身前的宋祯烨突然回头点了点我的鼻子:“该回神了。”
我瞧了眼宋祯烨,他仿佛一点也没有被迷住的样子,一双锐利的眼眸不带温度地打量着那女子。
“你若喜欢那花环,我去给你弄来。”
这句话后来像一根刺一样扎在我心中的,而接下来的一幕,在其后的数年间我都不敢再忆起。
宋祯烨走上前和那女子交谈,那女子扬起动人的面庞,不知他们说了什么。
那女子站起身时未站稳,眼看就要栽倒,宋祯烨拉住了她,顺势把她拉进了怀里,两个人一起跌坐在溪流中。
惊起一片鸟儿,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容颜俊美身形高大的男子,攀附在他身上娇小清丽的少女,汇成了一幅天上美景。
山林幽静,静得只可闻我的心跳声。
宋祯烨推开她,拿着已经打湿了的花环向我走来,那少女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侍卫把她拦下来,她有些不满地跺了跺脚,开口声音清脆如黄莺:“你个登徒子不仅抢我的花环,还弄脏了我的衣服!”
宋祯烨将花环递给我,未多给她一个眼神。
侍卫掏出一锭银子打发她,她看也不看继续对着宋祯烨道:“这衣服是我娘亲生前给我做的,天底下只此一件!”
“娘亲”两字让宋祯烨顿了顿:“那你想怎么样?”
6
白茵自此便和我们一起上路了,她要我们把她送到下一个城池。
至于怎么赔偿那件衣服的事,她还没想好。
她是一个很聒噪的姑娘,完全无视了宋祯烨的冷脸,叽叽喳喳地说着自己的事。
原来她是逃婚来的,她爹要把她嫁给一个七旬老头做十八房姨娘,换取弟弟的彩礼钱。
她又说起村里的事,说瘸腿的老太被儿子卖了,长了麻子的姑娘跟着人私奔了……她说,她第一次见到宋祯烨这么富贵好看的人。
宋祯烨始终冷着脸不理她。
但我知道他并不讨厌白茵,不然早让侍卫把她赶走了。
可能是因为她长得惹人怜爱,可能是因为她身世凄惨,也可能是因为有她在很热闹。
我自小就不怎么爱说话,后来和宋祯烨相识,也是他话比较多,直到遇刺之后,他才变得沉默寡言。
在白茵看不到的角度,我能看到宋祯烨久违的笑。
很快就到了下一个城池。
宋祯烨给我满满一包银两,让我带白茵去买新衣服。
原来他还记得这事。
我们饭桌上,也从两个人变成了三个人。
我渐渐发现,宋祯烨对白茵确实是不一样的。
有一天,我听到白茵状似开玩笑地问宋祯烨:“宋祯烨,尘雾和你是什么关系啊?”
我以为宋祯烨会说“义妹”,没想到他说——
“她是我从神医谷请来的。”
我愣了愣。
那一刻,宋祯烨那张熟悉的俊脸一瞬间变得有些陌生。
7
去剿匪时,宋祯烨让白茵留在宅邸,他带着我这个随行大夫去了。
那群山匪狡猾得狠,东躲西藏,折了宋祯烨好些人马。
深入山匪腹地时,突然有一道冷光,挟着锐利的风而至,直指宋祯烨的后背。
电光石火,我来不及反应,就见一个白衣女子挡在了宋祯烨前面。
宋祯烨抱起受伤的白茵,脸上的怒火如同地狱而来,他不顾及受伤的将士,执意要强攻,把那些山匪碎尸万段。
后来,我们拖着半条命回去,宋祯烨握着白茵的手,一刻也没有松开。
他不眠不休在她床前坐了一天一夜。
朝阳升起,白茵睁开了眼。
我看到宋祯烨眼里的光。
我忆起曾经他和我一起翻墙听曲,对我百般照顾的时光。
我花了好几个晚上,悼念我即将死去的爱情。
我一向是个想得开的人,但这次心脏确实有点疼。
比做药人那会儿还疼。
但我还是衷心地祝愿我的义兄宋祯烨能找到他喜欢的人。
我真心实意地为他开心。
白茵跟我们一起回了京城。
宋祯烨提出要娶她做王妃,旁人对于他娶一个毫无根基的农家女,乐见其成。
永安王说白茵只能做侧妃,不能丢了永安王府的颜面。
宋祯烨摇了摇头,说白茵要做他的正妃,也是唯一的妃子。
他一如当年为我求得“义妹”身份一样,忤逆了长辈。
只是,他现在羽翼渐丰,再也不需要跪下使苦肉计。
不久,他就使了计,让永安王不得不点了头。
风靡京城的俊美少年最终花落她家。
高贵世子和清纯农家女的故事传遍了大街小巷。
他们成婚那天,万人空巷。
当我以为郎情妾意,我沦为话本里的配角时,却发生了意外。
8
“新人对拜!”
红衣绝艳的宋祯烨俯身,他俊美的脸庞在绯色的头冠映衬下更加动人,那双眼里闪动着温润的光,专注地看着盖着红盖头的新娘。
我酸不溜秋地砸巴着杯中喜酒,暗叹以后要伺候的主子就要多了一个。
宋祯烨双手作揖,正要拜下,突然之间,只见白茵袖中银光一闪——
软剑直直地洞穿了宋祯烨。
场面有片刻的寂静。
新娘的红盖头缓缓飘落,白茵双目含泪:“宋祯烨,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爹是乱臣贼子……”
宋祯烨双目泣血,死死地盯着她。
不知从哪涌出一群手拿利器的贼人,永安王拍案而起,侍从一拥而上。
满屋囍字红绸顿时变得分外刺眼。
我来不及多想,冲过人群,拉着宋祯烨就要跑,奈何他仍然死死盯着白茵,不愿挪动一步。
眼看一剑劈来,我在宋祯烨耳边怒吼了一声:“走啊!”
……
宋祯烨双目紧闭,安静地躺在那里。
御医进进出出,放出了一碗又一碗的毒血。
白茵是真的没准备留他活路,剑上之毒乃剧毒无比的红颜绝,不消一盏茶就会入侵五脏六腑,神仙难救。
御医惊呼永安世子吉人有天象,竟然在渐渐好转,尚有生存之希。
我坐在外间的小榻上,远远地望着躺在床上的宋祯烨。
待到无人,我走近他,掏出一个漏斗插进他嘴里,熟门熟路地割开自己的手腕,滴答滴答地将鲜血灌进去。
就这么放了半个月的血,放到我感觉我都快替他死了的时候,他终于醒来了,但仿佛已经换了个人。
他一双眼眸晦暗,冷冷地看着我,打量了我很久,缓缓开口:“尘雾,你会背叛我吗?”
我虚弱得有些站不动,但听闻他的话吓得一激灵,连忙摇头如拨浪鼓。
他突然抬手,把我搂进怀里:“我能相信你吗?”
熟悉的香膏味包裹着我,我不争气地脸红了片刻。
郑重其事地说:“我永远不会背叛你的。”
他抱着我的手臂收束,把我勒得发疼。
彼时的我还不知道承诺“永远”有多不可靠。
9
当今皇帝的皇位是兵变抢来的,永安王便是因从龙之功从此得了泼天的富贵权力。
他派了人来告知宋祯烨,白茵其实是前朝公主赵茵茵,伺机接近他不过是为了报复永安王当年对前朝皇帝的背叛。
宋祯烨听闻没有多说什么,但我看到了他攥紧的拳头,隐隐有血淌下。
宋祯烨开始变得阴沉狠辣,让人捉摸不定。
他对我最常说的一句话变成了:“你真的不会背叛我吗?”
我每一次都认真地告诉他,不会,永远也不会。
宋祯烨主动请缨加入了围剿捉拿前朝余孽的朝廷军队,他渐渐地越来越冷漠暴虐,被抓到的人都被他折磨得生不如死。
我突然觉得可悲。
宋祯烨失去的不仅是爱情,更是再次信任别人的能力,是拥抱生活的勇气。
就这么过了一年又一年。
他步步为营,在永安王死后,继承了王位,从清朗的少年郎一夕之间变成了冷面王爷。
他执掌了刑部,不再是京城少女们最想嫁的男子,而是小儿止啼、贼寇丧胆的玉面阎王爷。
姨娘被他送走的那天,穿着的还是永安王妃的服制,她的亲儿子被囚禁在永安王府,她看着宋祯烨,那眼神仿佛要将他撕碎一般。
“宋祯烨,祯炜若有三长两短,我咒你一世不得善终,一辈子都被所爱之人背叛!”
宋祯烨冷笑了一声,不以为意。
第二年,他找了个由头弄死了宋祯炜。
宋祯烨围剿前朝余孽据点那天雨很大,他嘴角噙着笑意,狠戾地逼问赵茵茵的下落。
被掐着脖子的叛贼脸涨得青紫,但还是嘲弄地看着他,得意地告知他:“她是个不中用的,刺了你一剑就要寻死觅活,自己吃了红颜绝!”
宋祯烨听后的神色,和当年大婚上被赵茵茵刺中时一样迷茫又悲伤。
他无措地抬头朝我望过来,嘴唇无声地蠕动。
“茵茵……”
“怎么会这样……”
对啊,怎么会这样,他这些年的执念和恨意,连一个寄托的载体都没有。
我询问道:“那她的尸身呢?”
10
我们刨开棺木,里面空空荡荡的。
宋祯烨像是瞎了很久,突然被人告知还有复明的希望,他开始马不停蹄地去寻找。
“尘雾,你说她,是不是还活着?”
我不知道。
红颜绝没有解药,宋祯烨能康复全靠我半身的血,我不知道赵茵茵能靠什么活下来。
但他偏执地盯着我,仿佛我说下的每个字都会成为保佑赵茵茵的仙旨。
“她可能还活着……”我斟酌着说道。
没想到,赵茵茵真的还“活着”。
她被前朝皇族死士封住了血脉,然后用全身功力吊着一口气。
就这么吊了三年。
宋祯烨找到她的时候,死士耗尽了最后一丝功力。
宋祯烨看着冰棺里的人,嘴唇颤抖,然后目光沉沉地向我看来,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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