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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夜间浅粉护眼青春

第二章 收费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神色狰狞。

“我的好阿鱼,当初是你上赶着咬钩,如今你想逃?”

“顾沂真,你为什么在这!”

“当然是接我的好王妃回府。”

他甩掉剑身上血,提剑抵在我喉间,挑起我的脸。

语气慵懒,暗含威胁:“门口那个大夫,是你的什么人?”

我粲然一笑:“同居一室,日夜抵足而眠,你说他是我什么人?”

顾沂真暴怒:“宁鱼,你敢!”

“我怎么不敢,我清清白白干干净净,我为什么不敢?”

顾沂真心恋赵慕,从来没有碰过我。

大婚那日,他抛下我去了书房。

那一日,书房内只有赵慕随侍身侧。

那一晚,房内叫了几次水。

他和赵慕难道就清白了吗?

我攥紧拳头,愤恨地望着顾沂真。

顾沂真深吸一口,缓和了声音:“我知道,是他引诱的你,不是你的错。”

眼前的顾沂真让我觉得陌生。

他竟然说是谢追引诱的我,不是我的错。

他想要原谅我?

我仔细端详着顾沂真的神色,忽然笑了。

“顾沂真,你别告诉我,你喜欢我了?”

我残忍道:“可我不喜欢你了啊。”

......

顾沂真脸色一白,死死地攥起我的手:“你说什么?你不喜欢我?那你喜欢谁,那个大夫!”

不顾我挣扎,顾沂真将我拽到院中。

“放开我!”

雷声轰鸣,瓢泼大雨。

我竭力甩开顾沂真的手。

却被眼前骇得说不出话。

“谢追,谢追,谢追!”

我连滚带爬扑到谢追身边。

雨水溅落在带上,带出一圈一圈血色涟漪。

谢追倒在地上,脸色惨败,眸子紧紧地阖上。

猩红的血不断地从他脖子里涌出。

像是怎么也流不尽。

他的脖子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

我的玉还没送给谢追。

我还有很多问题没有问谢追。

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谢追。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顾沂真!

顾沂真偏头露出一个笑:“阿鱼,他已经死了。”

“你不是最爱我的吗?没关系,他死了,你还是会回到我的身边。”

撕心裂肺。

我以为我可以摆脱一切。

没有将军府,顾沂真如同无牙老虎。

可是,是我小看他了。

逐鹿之人,又怎么会被我轻易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蹲下身子,漫不经心地撩起我的一缕头发,又替我擦去脸边的雨水。

声音柔和,于我而言,却如同索命鬼魂。

“好阿鱼,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也回来了?”

“可你不是最爱我的吗?为什么这次不乖乖自己回来呢?”

雷声再次在耳边炸响。

我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笑笑站在雨幕中,拼命摇晃着倒在地上的人。

那里还躺着一个血流不止的妇人。

“娘亲!”

......

“娘亲!”

“笑笑!”

“谢追!”

我冷汗淋漓地从床上坐起。

有人伸手碰了碰我的额头,怜惜道:“阿鱼,你可算是醒了。”

他端来一碗药,舀起一勺药,吹了吹,递到我嘴边。

“阿鱼,先喝药,养好身体要紧。”

被顾沂真抓回来后,我rì日被梦魇纠缠,总是不得安睡。

谢追死了,笑笑娘死了,笑笑不知下落。

罪魁祸首就是眼前人。

顾沂真目光诚挚地看着我,就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他从来没有这样看过我。

很久以前,我rì复一日地追逐在他身后,渴求他看我一眼的时候,他的眼中没有我,只有权势和伺候在他身边的赵慕。

那时候我是怎么想的?

我可是将军府的大小姐,父兄视我如珍宝,皇孙贵族都要礼让我三分。

他顾沂真凭什么不爱我?

但他就是不爱我。

后来,我引以为豪的一切都没有了。

我是真的死心了。

我是真的悔了。

上天怜惜,给了我一次重来的机会。

可为什么顾沂真也能重来!

我抬手,拍开顾沂真手中的药碗。

满室死寂。

只余药碗破裂碎开的清脆声。

“阿鱼......”

“啪——”

顾沂真偏过头,鲜红的巴掌印在脸侧。

“你真是令人作呕!”

顾沂真摸了一把嘴角,看了我好一会儿。

“阿鱼,是你先招惹我的,既然咬了钩,就是痛一辈子的事情。”

他活像一个被我辜负的可怜儿郎。

究竟谁更可怜?

无论是前世爱他至死,还是今生对他无爱,我都逃不过他给我带来的痛苦。

我不服。

......

我恹恹地倚在榻上,手执一卷书,心思却全然不在书上。

顾沂真将我囚在府中,我归府至今,连父兄一面都不曾见到。

他既然能追查到我所在的位置,想必崔老也出事了。

心中千般怨憎,却只能作为笼中雀,被囚在这一方四角天地。

“让开,我倒要看看住在这里面的女人是谁!”

“赵姑娘,这......王爷说不能让闲人进去的。”

清脆的巴掌声。

一番争执吵闹,赵慕施施然地闯了进来。

她面色不善地盯着我的脸:“你是谁!”

同时,那股声音又出现了。

“经检测,此人与女主宁鱼无法匹配。”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赵慕脸色微微缓和。

我放下书,嘴角微垂,面容有些苦涩:“姑娘又是谁?我被歹人掳掠至此,可怜我的夫君也......”

顾沂真将我关在这院子里,我的身份被瞒得密不透风。

府中的下人只是知道,他们的王爷金屋藏娇,对院子里这位来头神秘的夫人怜惜得紧呢。

赵慕怎么能不生气?

她千辛万苦弄死了王妃,折了一个与自己相依为命的丫鬟和不少的前朝残余兵力,还因为绑架王妃一事和顾沂真冷战数日。

可顾沂真带回来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这个女人不仅有丈夫,还和死去的宣王妃长得一模一样。

这对赵慕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下令:“抓住她。”

一群侍卫涌上前来,齐齐摁住我的手脚,我被迫跪倒在地上,仰头望着赵慕。

其实,这也不是我第一次这样看着她了。

前世被囚在冷宫的日子,赵慕总是会来。

她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迫使我跪在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折磨我,羞辱我。

身为皇帝的顾沂真,有时候会来。

然后,他们两人会在我面前打情骂俏。

好一对神仙眷侣。

好一对jiān夫淫妇!

赵慕轻轻地挑起我的脸,鲜红的指甲扣住我的下巴:“你有一副好相貌,但不该是你的东西,就不要妄想着染指。”

她对顾沂真,志在必得。

我低声道:“姑娘,是那歹人掳掠我啊。”

“你若是是非不分,日后......”

日后,我必当加倍偿还!

赵慕抬手想要赏我一巴掌,却被来人拦下,一把推开。

顾沂真将我扶起,心疼地看着我。

转身怒喝:“赵慕,你不要忘了,这里是端王府!”

赵慕凄然一笑:“顾沂真,你变心了!”

“你喜欢上我们的宁大小姐了是不是?”

“但是她已经死了!你找来一个跟她十足像的女人又有什么用?当初我绑她出城的时候,你不是也默许了吗?哈哈哈哈哈哈,到如今,你装什么深情呢?”

......

顾沂真和赵慕闹翻了。

但是不够彻底。

他们两人同乘一条船。

顾沂真贪图赵慕手上残余的前朝势力,赵慕想要躲在顾沂真的羽翼下保命。

他们互相忌惮,却又维持着诡异的平衡。、

可真是狼狈为奸。

更奇怪的,还是赵慕身上诡异的声音。

它总是会在最恰当的时候给赵慕提供帮助。

它很迫切地希望顾沂真完完全全爱上赵慕。

它似乎并不知道,我们二人都重活了一世。

而顾沂真对赵慕不为所动。

“在想什么?”顾沂真拿起木梳,为我挽着长发。

微凉的发丝缠绕在他的手上,他情不自禁地低头亲吻。

我攥紧了手,却没有推开他。

近些日子,顾沂真待我越来越好了。

奇珍异宝,绫罗绸缎,连一个女人最渴求的爱也给了我。

我对他的态度终于软和了很多。

“阿鱼,你终于回到我的身边了。”他放下梳子,从身后抱住我。

泛黄的铜镜里倒映着两人的身影。

如胶似漆。

可是,各怀二心。

顾沂真缓缓说:“我真的没有你。失去你之后,我真的好痛好痛。我错了,我不该忌惮宁家,不该猜忌你,更不该......”

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问:“那赵慕呢?”

顾沂真身体微僵,急忙解释:“我一点都不喜欢她。我......我们只是各取所需。”

好一个各取所需。

不过,我和你,也不过是各取所需。

我吩咐伺候在一侧的侍女红袖。

这是顾沂真派给我的人,可以时时刻刻看着我。

“今日不想吃绿豆糕了,去薛记铺子给我买些红豆糕吧。”

红袖低头应是,转身告退。

上一回,顾沂真心情很好,破天荒竟然愿意带我出去。

我们到了一家薛记铺子。

那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伯开的点心铺子。

我很喜欢他家的点心,每隔几日都会遣红袖去买。

角落里的鸟笼,忽然飞进一只黄雀。

我拿起一只小木棍,戳了戳鸟笼。

“可算是舍得回来了?”

黄雀叽叽喳喳。

在谢追家里的时候,它也喜欢出去抓虫子吃,但总是会回来的。

但在这偌大的王府里,它不经常回来。

我没想过要困住它。

自己都已经失去的东西,又怎么好再让别人也经受一遍。

我不禁摸上手腕带着的玉镯。

谢追,可以的。

以谢夫人的名义是可以的。

......

院外乌云滚滚,时不时伴着沉闷的雷鸣声。

烛台上的纸燃成灰烬,被狂风吹散。

桌上还放着未吃完的红豆糕。

手指轻扣着桌子。

要变天了。

这天,顾沂真回来了。

他掩饰不住欣喜:“阿鱼,老皇帝出事了。”

下一瞬,他面色阴沉:“可是他还是像上一世一样,只想传位给三哥。同样是他儿子,我为什么不能?”

顾沂真出身不好。

他的母亲是皇后的婢女。

这个婢女趁着皇后有身孕之际,爬了圣上的床。

帝后自小青梅竹马,恩爱多年,终是因此伤了情谊。

后来,皇后郁郁而终。

那个婢女也死在一场风寒中,只留下顾沂真一人在宫中讨生活。

顾沂真紧紧地握住我的手:“阿鱼,我知道你手中有一块鲤鱼玉玦,可以号令三支军队。”

“你帮我吧。”

我端详着顾沂真的脸,推开他的手。

他微微愣住。

我随即从怀中摸出那块玉,笑道:“我怎么会不帮你,我把玉交给你,就是希望你好好的。”

顾沂真接过玉。

这一刻,帝王的宝座于他而言,仿佛触手可及。

有我的助力和赵慕的帮助,他能再次猎到鹿了。

有我的军队,他也有力量和赵慕抗衡,再不用担心赵慕的要挟。

他会是胜者。

顾沂真,我把玉交给你,就是希望你好好的......

好好地去死。

......

叛乱开始了。

夜幕降临,京城内灯火通明。

铁骑经过发出的轰鸣声,搅得人心惶惶。

顾沂真紧紧地抱住我:“阿鱼,这次,你会是我的皇后。”

他留下一小队侍卫护住我的院子,转身急急离去。

我的目光飘向鸟笼里的黄雀。

樊笼已开,它也自由了。

我将黄雀抛向天穹,它振翅一飞,消失在夜空中。

门外厮杀声震天。

我打开院门时,原本守在外面的侍卫尽数倒在地上。

血流成河。

一人蓝衣长发,眉目俊朗:“宁大小姐,好久不见,请。”

我展颜:“三皇子,好久不见。”

前世今生,这位三皇子都以“贤”著称大周。

不然,上一世,他也不至于败在顾沂真手下。

仅凭一道假的圣旨,便叫他自裁谢罪。

他弯了弯唇:“给你送了一份见面礼。”

三皇子拍拍手,身后的一名侍卫押了一个女子上来。

鬓发散乱,却低着头。

是赵慕。

赵慕素来高傲,此刻却像一只落败的天鹅。

我轻笑一声:“对于三皇子您来说,这也是一份大礼。”

看见我的一瞬间,她的眼中闪烁着熊熊怒火。

失去顾沂真的爱,她像是一尾失去活水的鱼。

整个人都呈现出惨白的色彩。

“警告,警告,攻略出错,系统脱离。”

“你是宁鱼?你果然没死!女主怎么会死?男主又怎么会喜欢上其他人......怪不得,怪不得......”

赵慕语序混乱。

这个系统的脱离让她彻底疯魔。

“我怎么会失败!”

我心下微微叹一口气。

顾沂真这个没有心啊。

他最爱的是他自己。

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

说爱就爱,说不爱就不爱。

“托你的福,没死成,还顺道将你的那些部下都一网打尽了。”

在王府生活的这段日子,虽说顾沂真对我宠爱无度。

可是耐不住赵慕蛇蝎心肠,下毒的伎俩一日比一日高超,阴毒的诡计层出不尽。

我是过得胆战心惊啊。

赵慕死死地瞪着我,眼角通红。

“不可能!你使诈!”

我挑起她精致的脸,看了会儿,一脚踹倒她。

身后的侍卫紧随其上,紧紧地压着她跪在地上。

赵慕华美的衣裳染上污泥。

这对于赵慕来说,无疑是将她的傲骨打碎。

她虽是亡国公主,可有着一堆忠心耿耿的老臣追随,还一直处于顾沂真的羽翼保护下。

她哪里吃过苦?

她拼命挣扎着,喉间发出不甘的嘶吼声。

“你说你,好歹也是一个公主,做什么要为了顾沂真这么作践自己?”

“为了他的爱吗?”

我歪了歪头:“又或者,为了攻略任务?可是,你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搭上自己的一辈子?”

我揪住她的头发,残酷地揭露一个事实:“至于顾沂真,他想要的从来就只有追随你的那股权势啊,赵小公主。”

......

我送赵慕一趟耽误了一些时间。

和三皇子到皇宫的时候,两军僵持不下。

皇宫被团团包围。

三皇子一展扇子,指着金碧辉煌的宫殿,问:“宁大小姐,你看这里像不像饺子?”

我诡异看了三皇子一眼。

他继续道:“那把龙椅是肉馅,饺子皮却是围了两层。人人都想啃一口,你说是也不是?”

他在试探宁家。

我沉声道:“殿下,宁家对天子,绝对忠诚。宁家守的是天下,护的是疆域,卫的是大周的百姓,绝无私心。”

宁家没有私心,不管三皇子和顾沂真怎么争,只要不殃及大周,宁家都不会插手。

若不是有我这么个不孝女......

可是顾沂真争就算了,还引狼入室。

前朝余孽本就想卷土重来。

三皇子一笑:“你现在,比以前可没意思多了。”

我一愣。

以前?

这对一个活了两世的人来说,实在是太过久远了。

三皇子一合扇子,冷声道:“众将士听令,随我清缴这些前朝余孽!勇者重重有赏!”

月色清明如水。

两军厮杀,刀光剑影之间,一人玄色衣袍立在白玉阶之上。

顾沂真搭箭,拉弓。

他的目标是我。

箭携破竹之势朝我袭来。

来不及了......

这样,或许也好,反正顾沂真今晚就会下地狱。

“小鱼!你在干什么?”

我被人重重地扯了一把。

“看见箭飞过来,你都不知道躲一下的吗?”

是兄长。

他将我护在怀中。

铠甲冰冷,他的面容清晰。

我的视线却渐渐模糊不清。

迟了一世的重逢。

上一世,将军府满门被抄。

我跪在白玉阶下,苦苦求着顾沂真放过他们。

我把头磕破,把腿跪坏,把泪流干,我都换不得见顾沂真一面,求不来他赦免将军府。

将军府做错了什么?

贪污?

天大的一个罪名!

爹爹一世英名,年轻时跟随老皇帝打天下,征战四方。

被封将军之后,钱财大多发放给那些死在战场上的士兵的家人们,以示抚恤。

他贪什么了?

我躲开那些阻拦我的士兵,赶到刑场的时候。

只见漫天满地的血。

他们泼着一桶一桶的水清洗刑台,血水流入地里,把黄土染成艳红色。

我没能救他们。

我甚至没能见到他们最后一面。

“兄长。”

我抹了一把脸,笑着说:“我好想你啊。”

兄长闷头给了我一拳,将我塞到一旁副将身边。

“看好小姐!不准她乱跑!”

兄长眼神警告我一番。

他转身准备冲入战场。

“等等。”

我招手,一名士兵端上一个方形盒子。

兄长迟疑:“这是?”

“前朝公主的项上人头。”

......

双方交战激烈。

烽火连天,厮杀声震耳欲聋。

所有人都杀红了眼。

忽然,他们都住手了。

无他。

顾沂真疯了。

老皇帝被他抓住了。

刀架在老皇帝的脖子上,再进一分就可以渗出血。

顾沂真像是穷途末路,无计可施的赌徒。

他高喊:“三哥,让你的人住手!”

“我不怜惜老皇帝的命,难道你也不在乎他吗?”

我心下一紧。

不对,三皇子不是已经将老皇帝藏起来了吗?

为什么老皇帝会出现在这里?

我侧目望向前方的三皇子,发现他的眼中也充斥着一片茫然与不可置信。

难道,这一世的鹿,又要被顾沂真猎得吗?

那将军府怎么办,兄长怎么办,爹爹怎么办?

恐惧犹如一条毒蛇盘踞在我的心头,挥之不去。

前世记忆的碎片如潮水向我涌来。

我极力压抑住想要颤抖的身子。

我因为自信,狂傲,已经失去谢追了

这一次,我这么小心地与顾沂真逢场作戏,难道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三哥,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控制住老皇帝的顾沂真肆无忌惮。

他说:“我要一个人,让宁将军府上的宁大小姐宁鱼,我的好王妃宁鱼过来!”

兄长怒喝:“你敢!”

顾沂真轻轻地拍了拍老皇帝的脸,笑道:“我怎么不敢?倒是将军府自诩忠心耿耿,难道连一个嫡出小姐竟然都没有为圣上献出性命的觉悟吗?”

“兄长,我去!”

人言可畏,不能让顾沂真再说下去了。

我走到他跟前。

顾沂真笑得开怀,命人捆住我。

他宛如吐着蛇信的毒蛇一般,语调幽幽,神色癫狂:“我的好阿鱼,咬了钩,就是痛一辈子的事情。”

“你怎么能想着逃离我?”

初遇之际,是一个雨天。

那日的雨,连绵不断。

檐下躲雨的两人并肩而立,心思各异。

顾沂真看着泼水般的雨幕,心里想的是将军府的权势。

我看着远处黛色的山峦,怦然心动,想的是身边的少年真是让人心生欢喜。

命运的红线纠缠不清。

我上钩了。

他又何苦不是?

......

老皇帝一直闭目养神,即便刀架脖上,也丝毫不在意。

见到我,他才睁开眼,瞧了我一眼。

“宁丫头如今,倒也颇有几分你娘的模样,出落得不错。”

顾沂真始终稳稳地握着刀。

这是他最大的筹码,他是不会假手于人的。

老皇帝继续道:“沂真啊,朕一直因为你娘的缘故不喜你,人心本就是偏颇的。”

他微微叹了口气:“我和云娘就这么一个儿子,她骄傲了一辈子,只求过我一件事情,就是让我好好对老三。”

顾沂真的刀深了几分,威胁道:“你闭嘴。”

老皇帝似乎察觉不到痛一样:“我戎马半生,只打下来这么一座天下,我拥有的最好的东西就只有大周了。”

顾沂真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老皇帝已经七窍流血了。

“你是一把很好的磨刀石......我那心善的老三啊,终于也可以做帝王了。”

他拼着最后一口气说完,狠狠撞上顾沂真的刀。

顿时,血溅三尺。

看起来,就像是顾沂真杀了老皇帝

顾沂真这一刻死死地盯着没了气息的老皇帝,脸色狰狞可怖。

他狂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磨刀石,哈哈哈哈哈哈,好一个磨刀石,好一个磨刀石啊!”

烽火再起。

白玉阶下尸横遍地。

顾沂真犹不解恨地捅了老皇帝几刀。

他没有筹码了。

我的人对他倒戈,赵慕的势力被血洗。

顾沂真彻底疯了。

他一把拽过我。

语气似乎有些委屈,又似乎带着滔天的怨气。

“阿鱼,你说为什么有的人生来就能够得到一切?”

他不甘心,他争了一世,可在老皇帝眼里他什么也不是。

“为什么我苦心经营的一切最终可以被任何人,任何事轻易地夺走啊?”

他憎恨,冷酷无情的老皇帝竟然为了将三皇子捧上皇位,甘愿去死。

“阿鱼,为什么你一开始说爱我,最后又不爱了?”

“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不是吗?”

他嫉妒,他不解,为什么上一世可以为他生,为他死,眼里只有他的女人在这一世,竟然不爱他了。

他死死地掐住我的脖子,眼角赤红。

痛苦,悲愤,无奈,嫉妒......

所有的负面情绪蜂拥而上。

顾沂真这一刻,失去了所有。

如我当初在白玉阶下苦苦哀求他,他冷眼旁观着。

和我看着满地的血水,失去了一切一样彷徨无措,一样痛苦焚身。

我笑得轻蔑:“因为你贪婪,你的贪欲无穷无尽。”

“因为你卑劣,你的卑劣将所有人都真心都践踏成泥。”

老皇帝的确更爱三皇子。

但他若是要顾沂真去死,他会准顾沂真娶我这么一个手握兵权的将军之女,他会准顾沂真在朝中结党营私,他会准顾沂真活到现在吗?

他贪婪。

他要什么,就是要最好的,最多的,最满的,少一分就不行。

他卑劣。

他说他爱我,他爱的只是我对他毫无保留的爱,而不是这个叫做宁鱼的人。

上一世,即便我爱他,他依然不信。

他只信他自己。

所以他一遍一遍地践踏着我的真心,想要看看我还能给他多少爱。

若是如他所愿,那我还是宁鱼吗?

顾沂真忽然松开手。

他见大势已去,端来早已准备好的两杯鸩酒。

他笑着喝下一杯酒,丢掉酒杯:“抓到这老狐狸的时候,我就有预感事情或许不会如我所愿。”

护在顾沂真身侧的侍卫一个接一个倒下。

他掐起我的下巴,手指抹去我脸上的脏污:“好阿鱼,黄泉路上,你且陪陪我。”

“我们一起,永坠地狱。”

酒水顺着喉咙流入。

我意识逐渐涣散。

闭眼前,是顾沂真口吐鲜血的画面。

他说:“也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至少,我还不算完全卑劣。”

......

“夫子,夫子。”

一个女孩蹦蹦跳跳跑到我跟前,手里提着一个鸟笼,笼子里停着一只黄雀。

她说:“你快看,是黄雀诶!”

我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只黄雀,忽然伸手打开鸟笼。

这只黄雀扑腾一下翅膀,“唰”地飞出了鸟笼。

远远地,消失在明媚的春光中。

笑笑来不及阻拦,急急地指着飞得不见踪影的黄雀:“夫子!你怎么放走它了!”

我笑了笑,看着一侧的槐树:“因为没有笼子了,因为是真正的无拘无束了。”

顾沂真造反失败。

他喝了鸩酒,却给我灌了一杯混有迷药的酒。

三皇子顺利登基,老皇帝是谋划成功了。

爹爹告老还乡,我隐姓埋名回到了谢追所在的村子,在此处安身立命,当个夫子。

将军府有从龙之功,兄长被封为新一任的宁大将军。

牵着笑笑归家的途中,她忽然仰首问我:“夫子,你会想谢大夫吗?”

我揉了揉她的头发,眼睛有些酸涩:“想啊,怎么会不想。”

我蹲下身子,凝视着笑笑的眼睛:“可是我还有谢笑啊。”

当年,顾沂真抓住笑笑 逼迫笑笑娘带路去找我。

那日,谢追死了,笑笑娘也死了。

我到底是有愧在心。

“你是我和谢追的孩子,我们是一家人,你也还有我啊。”

腕上的玉镯在日光下格外剔透。

只是,我还没有当着谢追的面告诉他,我是愿意成为谢夫人的。

那些日后想再说与他听的悄悄话,也都葬在那场大雨中。

最终,消散在无人得知的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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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27 9:47: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