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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收费
7
“高老师，我以为你已经拒绝过我了。”
周六，我家早餐店内。
我正殷勤地把包子豆浆油条摆在阮英面前：“阮教授尝尝，我亲手炸的。”
面前的男人坐在小桌后，用筷子夹油条的动作都优雅地像在做实验。
“把油条泡豆浆里，这味儿才对！”我忍不住出言指导。
别埋汰了我炸的油条。
当初听我妈讲对方一堆头衔，还以为是个地中海、镜片比酒瓶厚的书呆子。
但我忘了，我遗传我妈，是个颜狗。
阮教授身高一米八，头发多的像一片黑色海洋，眼睛微长，直挺的鼻峰上还有一点黑痣。
学历比我强就算了，皮肤还比我白。
“阮教授，我们要不……试试？”
见阮英早饭吃差不多了，我赶忙给他递上纸巾。
阮英慢慢擦了嘴，随后将纸巾展开折叠成一只小猪插进杯中。
“高老师想怎么试？”
周一，阮英的脸就出现在教室屏幕上了。
英语语法、数学公式、生物物理化学更是样样不漏，高中学科对他一个教授来说，太简单。
“高老师从哪找来阮教授这么牛的外援？”
“长得帅还精于各科，感觉比咱们校长都nb！”
中午在教室吃饭时，听着同学们八卦，我忍不住红了脸。
“以后，他就是你们师公了。”
“什么！？”
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今天一早，我就去跟阮教授领证了。
快是快了点，在事业面前，牺牲一下爱情怎么了？
想到在民政局拍照宣誓时，紧挨着的胳膊感受到他衬衣下臂膀的轮廓……
咳咳，我也不亏好吧。
8
“高老师，你的学生真是一群怪物。”
“这才多久，他们就完全掌握了三角函数、向量、导数等知识的运用。”
阮英坐在我宿舍批改卷子，而我在一旁数着他的睫毛发呆。
一般的高中老师，或许已经跟不上开挂的14班了。
但阮英不一样，在发现14班天赋异禀后，他立刻提速，展开高强度授课。
无论哪一科，他面对学生们举一反三的提问都能应答自如。
“啊，你说什么？”
突然回过神时，阮英的脸近在眼前，显然已经叫了我好几声。
“明天月考他们没问题的。”
“以现在的水平，起码在一本往上，你……”
看着他的眼睫毛上下舞动，我像是着了魔一样撑起身子，轻轻吻在上面。
被捉住的那支蝴蝶，顷刻间在我心中掀起一阵风暴。
等我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些什么时，垂着手臂宛若犯错的小孩。
“阮教授不好意……唔……”
阮英单手揽住我的腰，半是强迫地令我贴近他的身子，滚烫至极。
枕着阮英胳膊睡过去前，我还想最后吐槽一句。
阮教授，他真得一点也不阮。
能和喜欢的人一起在晨光中苏醒，该是一件多么罗曼蒂克的事儿。
可总有人死王八炖汤——憋一肚子坏水儿。
“大家快看！我没说错吧！”
“高淼身为老师，私下行为不检点，不仅私下补课，还和补课老师不清不楚！”
“高淼你身为班主任，用补课牟利……不合适吧？”
模模糊糊睁开眼，就看到邓主任带着一群女教师堵在宿舍门口。
我这是没睡醒还是穿书了？
宫斗小说抓奸的剧情，怎么套我身上了！
9
要不说还是阮教授高瞻远瞩，像是知道会被人踢馆似的，早帮我穿好了衣服。
此时我坐在床上，眼神极为不善。
而阮教授呢，亲了亲我额角，下床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红本本。
这男人竟然随身携带结婚证！
“结婚了你这罪名更没跑，随便找个三流大学毕业生就能补课赚钱了？”
“我这就举报你！”邓主任说着就要开始打电话。
“阮教授！是您吗阮英阮教授！”跟在后面的副校长突然推开邓主任，满脸激动。
见阮英点头，副校长连忙拦下邓主任：“你误会了，阮教授可不是用钱能请到的补课老师！”
牛津数学物理双料博士、门萨俱乐部中国分会会长、多项发明专利、英才科技公司创始人。
副校长每介绍一个名头，就听得老师们发出阵阵惊呼。
当然，邓主任除外。
她鼓着眼球，显然怎么也理解不了眼前这副情景。
明明她准备的还挺充足，时机把握的也正好不是吗？
“你家不就是个卖油条的，你……”
误会解除，副校长有眼力地催着邓主任等人离开，临走还不忘邀请阮英参加30日高考冲刺誓师大会。
就剩我俩，那种事后的羞怯就涌了上来，我立马穿衣想逃离现场。
“那个，今天我要监考，迟到了迟到了……”
高三年级最后一次月考推迟了近十天，出成绩时，距离高考倒计时三十天。
“14班作弊！”
“你们怎么可能考过省宏班！绝对是作弊！”
高三教师办公室，邓主任看着报告歇斯底里。
她大概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四害也能脱胎换骨、位连仙班。
高三14班最后一次月考的成绩，别说一本线，全班都够上了985线。
平均分也只比抚仙一中从各地用高额奖学金招来的国宏班稍低。
差就差在语文作文上了，缺了点灵气，可这不是短时间能积攒起来的。
倒是张景的作文我读了好几遍，没想到这个憨直的学生竟有如此笔力。
“这道题还能这么解吗？肯定是阮教授的思路，快拿纸我试试！”
“我跟你们说这英语作文好些词高中课本都没学过！这得多可怕的词汇量。”
“来帮我查查这个词什么意思？”
身后的老师拿着14班的考卷分看着，不时发出感叹，国宏班班主任还小声问我能不能让他的学生也来跟着听听课。
14班学生们在答题过程中熟练运用阮教授的灵活解题思路，将一道理科题目解得天花乱坠。
“邓主任有疑，尽管考究学生。”
“若不是作弊，那就请邓主任在明日誓师大会上当众道歉！”
我拍桌而起，底气十足。
我的学生，我的老公，都不可能输！
这时全办公室的老师都看着邓主任，她脸上白得吓人，许久才咬牙道。
“叫10个学生过来，我亲自出题！”
10
“这不可能……”邓主任满脸灰败坐在凳子上，失了魂似的。
和忻跟在同学身后，走出办公室前还冲我比了个剪刀手。
10个同学漂漂亮亮接下了邓主任所有招式。
就连校长都闻声赶来，在旁听完了全场，并给予了14班高度肯定。
“明天誓师大会，我看就由14班来领头。”
往年这项殊荣毫无疑问都会被国宏班摘走，但今时不同往日。
百日不到，从专科成绩线拉起来的准985毕业班。
这对抚仙一中是多么强势的宣传。
翌日，阮教授西装革履，左手豆浆、右手油条出现在誓师大会候场区。
这波广告，我必须给满分。
11
阮英致辞结束就站到了我身边。
就他讲话的这十分钟，抚仙一中已经把我俩的结合，加工出了多个版本。
什么油条西施邂逅天才教授。
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跟阮英是门当户对呢？
可说多了，又有装杯的嫌疑……
“最后30天里，我们将脱胎换骨，凤凰展翅翔九天，蛟龙遨游腾四海。”
“抚仙一中高三14班，我们就是最棒的！”
大礼堂的舞台上，和忻和李一叶站在14班前方，由于他俩形象气质佳，被我推出去做代表。
“这小子，怎么还夹带私货。”我接过阮英递来的纸巾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但是，泰裤辣！
激动人心的誓师大会告一段落后，14班下到候场区，邓主任从我面前走过，上台。
平时一丝不苟的发髻，今日有些松散，褪去精致的妆容后，显得她像朵无辜小白花。
恩，快50岁的小白花。
“是我不够友爱同事、关心孩子，让抚仙一中的同学们失望了。”
“在此，我郑重向高三14班全体同学及高淼老师道歉。”
“也请大家监督，如有再犯天打五雷轰……”
邓主任的长篇大论如泣如诉，最后还发起毒誓，实在可笑。
可她的话还没落地，突然间地动山摇，大礼堂剧烈震动了起来。
候场区的14班同学在和忻和张景的带领下，从紧急通道有序往外撤离。
阮英也紧紧拉着我向外跑。
最后回头时，我看到舞台上方巨大的钢架吊顶，摇晃着砸了下去。
高考倒计时30天。
抚仙市发生了6.1级大地震，有过半师生和学校领导被困在一中誓师大会现场。
系统切换到能力培养板块，发出最后一个任务——救灾救人。
12
抚仙市是所历史悠久的城市，城中有大片近代遗留建筑群，也包括一中这所大礼堂。
这一次地震，让抚仙市的文化底蕴险些毁于一旦。
城中几所超百年房龄的养老院、福利院悉数坍塌，被困者无数。
救援人手极度紧缺。
“高老师，你们班学生不回家吗？”侥幸逃出的师生已经陆续返家复习。
我还没开口，身后14班全体同学，就坚持留校参与救援。
这次我没法替他们做决定，留在现场，就要面临余震对生命的威胁。
“高老师，人命关天。”
“高老师，就让我们留下帮忙吧！”
“国宏班的学生一个没逃出来，他们中大多数人，是一个家庭乃至一个村子的希望啊！”
我承认国宏班的孩子很优秀，但人心都是有偏向的，我下不了这个决定。
哪怕我的学生失去系统奖励，至少他们能活着，人生也并非高考这一条出路。
就在这时，一旁等待接孩子回家的14班家长站出几人。
“我家孩子从来都不坏，我跟他一起留下救人！”
“对！我也留下！”
“我留下！”
家长有的会开挖机吊机，有的精通建筑结构，有的会使用各类破拆工具。
由14班全体学生和家长组成的抚仙一中临时救援队，就在坍塌的大礼堂前成立了。
“本地资源紧张，我联系了外地的起吊机、顶升机、救援服和搜救设备，今天就能运到。”
“我们公司研发的地震救援机器人，等会就能投入使用。”
“还有……”
阮英的话还没说完，我突然抱住他，颤抖的身体也在他的体温中慢慢平复下来。
“别怕，会没事的。”
“恩，谢谢你。”
在我的坚持下，14班的学生不能参与直接救援，阮英的救援设备送来后，他们就在和忻张景的带领下，在操场上支起一顶顶帐篷。
天将将黑透，校园内驶进几辆货车，看到从头车上下来的那对夫妻，我崩了一天的眼泪突然断了线。
“爸！妈！”
升高集团的援助物资到了。
13
“看不出来啊，高老师深藏不露。”
“我早猜到了，就看咱每天那盒饭规格……”
同学们忙活大半天又累又饿，总算吃上口热乎的了，当然也少不了油条。
升高集团是爷爷那辈从卖油条发家创立起来的餐饮公司。
到了我爸这代，升高早点全国连锁上万家，在各地都有工厂仓库且拥有自己的研发团队。
阮家老头子从我爸那借了大厨专炸油条，一借就是三十年。
两家长辈关系好，才想到了联姻。
之前我对此没什么兴趣，没想到一场高考，将阮英绑上了贼船。
“爸妈放心，这里我会帮忙看着。”阮教授异常谦卑。
“高淼淼，你好样的啊！”老妈用胳膊杵了杵我，最后拉着不情不愿的老爸先回了。
婚姻大事未向家长报备，老爸难免有点小情绪。
阮英公司研发的地震救援机器人异常好使，有的能检测热信号生命体征，有的能从缝隙进入塌方下传回清晰影像。
不幸中的万幸，里面塌方情况不算复杂，被困师生没受什么伤，只要能撑起一条通路，就能完成救援。
阮教授和几位家长连夜制定救援计划。
终于在清晨第一道曙光投下，余震到来之前，临时撑出一条逃生通道。
获救的学生被14班同学领进救援帐篷，喂水喂食、检查上药。
“高老师，您和阮教授就是我们抚仙一中的大恩人啊。”
校长被两位老师搀着走出来，一脸的灰和泪混合在一起，好不狼狈。
“真要感谢的话，就谢14班的学生和家长吧。”
我指了指操场上活跃的那群少年。
七十天前，他们还被称为抚仙一中四害。
这时张景过来接住校长等人，正要往操场去时，校长忽然扭过头，面带踌躇。
“邓主任被压在舞台上了，高老师，有没有办法……”
14
阮英操控着机器人深入废墟内部探查第三遍时，画面里才出现奄奄一息的邓主任。
巨大的钢架压住她的右腿，周围塌方严重。
“淼淼，有点困难。”
阮英放下操控手柄。
在我入职前，就已经和邓主任水火不容了，她处处找麻烦，几次三番想要把我挤出一中的编制。
我这个人心眼比针孔都小，不愿意让我珍重的人再以身犯险。
“高老师，我们救救邓主任吧。”
“邓主任人虽然缺德了点，但也是我们学校一份子。”
“要没有邓主任，我们也遇不到高老师您这么好的老师。”
……
这时14班的学生一个个都围了过来，要为他们高中三年的噩梦求救。
邓主任啊邓主任，你真该张开耳朵好好听听。
用一上午时间对最后的救援方案反复推敲，起吊破拆忙到月光蒙蒙时，终于露出邓主任毫无血色的脸。
现场爆发出的欢呼声，驱散了学校上方的雾霾。
有不少学生家长都受了伤，救出邓主任时，张景的爷爷还颤巍巍走上前给她干裂的嘴唇润了水。
“对、对不起……”
邓主任迟来的悔悟让在场众人都安静了好一会。
但原谅一个伤害过自己的人，并不容易。
警笛声由远及近，地震发生后的36小时，抚仙一中终于等来救援队。
“请问现在一中的是哪支救援队？”
救援队长看到灯光所照明亮的操场上搭满帐篷时，也愣住了。
这时和忻抹了一把额头汗水，两脚并齐敬了个礼。
“抚仙一中高三14班全体同学及家长，向您报道！”
15
英雄少年该是什么样的呢？
是死里逃生、高考在即的一帮孩子们，却坚持活跃在救援现场。
采访镜头中，瘦弱的李一叶抱着两大箱泡面向着帐篷疾走。
“同学，高考复习得怎么样？你为什么坚持当志愿者呢？”
“抱歉，我很忙。和忻，35号帐篷需要大量酒精！”
从前眼神怯怯的女孩，穿梭在灾区现场，身上散发的光芒比探照灯还要亮眼。
这就是我的学生们啊。
他们在哪，做老师的就该在哪。
我负责现场协调救援物资，阮英从旁提供技术设备支持。
这场地震，让我和阮英度过了一个难忘的蜜月。
转眼，6月7日，高考如期举行。
穿着旗袍送完学生，站在考场外，我紧张到手心直冒冷汗。
昨天这帮孩子还在当志愿者，今天就上了考场，这一个月我甚至没找到机会给他们讲讲作文的创作力。
“你的学生，一定没问题。”
阮英撑着遮阳伞，将我送进路边停靠的房车。
985是没问题，可他们值得清华北大！
考场传来第一道铃声，学生们要进场了。
就在这时，系统最后任务的奖励终于下发——给予学生无限灵性和创造力。
我心中顿时一松，稳了！
16
本届高考，抚仙一中高三14班注定成为传奇。
过半人数理综满分，更有20名同学写出满分作文登上省刊，全班平均分在689。
比国宏班还高出18分。
用一百天书写的童话，最终成真。
灾后表彰大会上，我带着14班全体同学上台领奖，他们的付出得到全市民众肯定。
清华北大的招生组为此抢破了头。
但是呢。
“高老师，我打算报考北京航空航天大学，未来想要参与航天器的研究设计。”和忻指着天空神采飞扬。
“我也不报清北了，我想进北京协和医学院，想当医生，他们还给我全额奖学金。”李一叶看了眼和忻，脸色微微发红。
这两人，没一个选清北，又不约合同报了首都高校。
我心里门清。
从前这群学生没有具体的理想，清北对他们而言更像是一颗可望而不可及的星星。
但现在他们的梦有了具体的方向，也将坚定不移踏上了另一段寻梦之旅。
在他们的旅途正式开启之前，我和阮英为学生们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庆功宴。
和忻的爸妈赞助全场吃食，李一叶的母亲、张景爷爷等学生家长也被接到现场。
“敬高老师，14班的领航员！”
“敬高老师！”
我端着酒杯受宠若惊。
“希望你们在进一步求知探索的道路上，不忘初心！”
道德、能力、个性、健康、心理，当你跑得太快迷路时，不妨停下找一找是否丢掉了什么？
而那一百天将永远成为我和14班学生之间的秘密。
暑假就这么一眨眼过去里 。
开学报道时，我走进一个崭新的高三14班，看着台下的同学睡觉、玩手机、化妆，内心哭嚎。
系统提示，您已激活全新素质教育任务。
我赶忙悄默掏出手机。
——阮教授，江湖救急啊！
全文完。
王小千说：
祝全体考生考上心仪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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