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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赵寻安挂在嘴边的发小竟然是个女孩子。
对方在情人节当天，跨越两个城市来找赵寻安。
扰乱了我们的约会不说，还让赵寻安去酒店陪她。
“我们青梅竹马，啥没见过啊，不会发生什么的。”
“学姐，你是不是太小气了？”
1
情人节当天，我的约会取消了。
我在校门口等车的时候，赵寻安忽然打来了电话。
“佳佳。”电话里他的语气焦急：“我发小忽然来找我，今天的约会临时取消，我先去高铁站接她了。”
说罢，也不等我开口便挂断了电话。
我和赵寻安的发小天生相克。
从我和赵寻安谈恋爱以来，他这个“发小”的存在感就强极了。
明明不是在一个城市，但他就能时时刻刻出现在赵寻安的口中。
我们去吃路边摊，赵寻安下意识地给我挑去碗里的香菜。
一问他为什么，他说他发小不吃香菜，他习惯这个动作了。
我们俩一起打排位，一个电话打进来，赵寻安能马上关掉游戏回对方电话。
可我找赵寻安有事的时候，赵寻安却能两遍三遍不接电话。
事后我问他干什么去了，他一脸无辜地回道：“带我发小上分去了啊。”
我一度以为赵寻安和他发小关系不正常。
毕竟，比起和我的相处模式，他和他黏黏糊糊的发小更像是恋爱关系。
于是，我试探着问他：“那个……赵寻安，你的性取向……”
话还没说完，赵寻安便坏坏地笑了。
他一把搂过我，把我亲得气喘吁吁：“我的性取向，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
说罢，又宽慰我道：“别担心我发小，他是我兄弟，如果你介意的话，我以后和他减少来往就是了。”
果然，在那之后，赵寻安很少在我的面前提起他的发小了。
只有一次，是我生日的时候。
好友们都到场了，赵寻安却迟迟不来。
直到我等不下去，给他打电话。
电话里他的声音也如同今日一般气喘吁吁：
“喂？是佳佳吗？你先和朋友吃着饭，我发小生病了，我去冀城一趟。”
我以为他的发小是生了什么重病，可等他回来，再问他的时候。
却见他忙着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哦，就是个小感冒，我也是去了才知道，电话里都不说清楚，太过分了。”
赵寻安说着抱怨的话，但脸上却没有丝毫不悦的样子。
我握紧手里的杯子，然后看了看赵寻安本子上的内容——
是我们专业大一大二学习内容的知识点，赵寻安写得简短而精炼，都是精髓。
“你写这些干什么？”我问他。
“哦”他随意应了一声：“我发小，说想考咱们学校咱俩的专业，所以我给她整理一下笔记，到时候她考上的几率大一些。”
他的发小？要考我们专业？
我只觉得脑子“轰”地一声。
他发小和他不在同一个城市的时候都能如此精准地缠着他，等来我们专业了，我和他还能有私人空间吗？
“为什么来我们学校？”我努力放轻了自己的语气。
冀城不是有更好的，更适合这个专业的学校吗？
“刘佳佳同学。”赵寻安放下笔，笑着逗我：“你怎么忽然管人家上哪所学校了呢？不是吃醋了吧！”
但大概赵寻安也把我的话听进了心里，真的去找他发小谈了一谈。
第二天，赵寻安便找到了我，哄道：
“别吃醋啦，她说她会考冀城的其他学校的，而且那边的选择确实是比我们这边多一些。”
赵寻安这样一说，我倒是有一些隐隐的羞愧。
我是不是真如赵寻安所说的，管得太多了一些？
于是，偶尔在他发小打电话来找他的时候，因着这份愧疚，我也不太说赵寻安了。
而他发小大概真的在专心准备考研的事情，九月份之后，就很少在我和赵寻安独处的时候找他了。
直到2月14号情人节。
情人节这天，赵寻安一个电话鸽了我们的约会。
说他的发小已经过来了，现在就等在高铁站外。
等他去接他。
2
已经定好的餐厅是不能退的。
于是，我左思右想，还是一个人出发了。
刚刚落座，赵寻安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佳佳，花就要到了，你签收一下。”
我无比清楚，赵寻安在去找他发小之前，是绝对没有给我定花的。
他这时候给我定一束花过来是什么意思？
补偿吗？
九十九朵玫瑰花热烈而灿烂地开放着，我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对着跑腿小哥笑笑，轻声道：“麻烦放对面的座位，好吗？”
那个座位本该是赵寻安的座位。
不远处一个小姑娘的眼神是善意的羡慕。
情人节的玫瑰是不大好定的，更遑论是临时定下，再让跑腿送过来。
赵寻安一向如此，每一次他犯了什么错误，总会及时地给出其他方面的补偿。
我曾经无数次跟他说过，我不在乎他补偿什么，只是希望他能意识到，他那样做是不对的。
他口头答应，却依然故我。
最初我以为这是他承认了自己错误，哄我开心的方式。
可现在我知道了。
他并没有觉得他错了。
而这九十九朵玫瑰，不过是安抚我的道具罢了。
将玫瑰送到我的手上，意思并不是“我爱你”。
而是“你看我都弥补你了，这件事情我们就一笔勾销吧”。
可是我真的需要这点弥补吗？我缺这点弥补吗？
情侣套餐我吃不完，剩下的我让人打包了。
这顿饭我吃得很磨蹭，眼见着两个小时都过去了，赵寻安还是没有给我回电话。
我犹豫了片刻，还是给他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赵寻安用气音问我：“佳佳，怎么了……别闹！”
后面两个字显然不是对我说的。
是现在在的地方不方便说话吗？
“接到人了吗？”我问他。
赵寻安犹豫了片刻，然后轻声回：“接到了。”
好的，既然接到了的话。
我一边拿着电话，一边抱起花来：“现在才晚上九点，我去找你吧。”
那边久久的沉默。
我继续问：“你在哪儿呢？情人节就算不过，但我于情于理总得见见你的发小吧？”
那边传来又轻又远的对话声。
大概是赵寻安捂住了话筒，在和发小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之后，电话里才传来他的声音：“佳佳……还在吗？”
“嗯。”
“我们在富华商场这边，四楼，你大概多久到？”
富华商场的四楼一层都是电影院。
原来短短的时间里，他不仅接到了发小，还和发小去商场看电影了啊。
3
情人节连车都不太好打。
我只是打车就用了十来分钟，再加上路上堵，等到富华商场的时候就已经是四十分钟以后了。
可即使是这么慢，到商场也依旧等了他们一会儿。
十分钟后，有人群从电影院出来，我眼尖地看到了跟着人群往外走的赵寻安。
可奇怪的是，赵寻安身边没有和他同龄的男生。
倒是有个女孩子，跟着赵寻安往外走，时不时地还和赵寻安对视一眼，露出一个笑容来。
赵寻安一边伸着脖子找我，一边还抽空和她说话。
但好在我手上抱着的玫瑰太显眼，赵寻安很快便看到了我。
先是冲着我挥了挥手，然后一把拉着那个女孩子，往我这个方向走来……
我：？
那女孩子顺着他奔来的方向看，在看到我手中玫瑰花的那一瞬间，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直到赵寻安走到我的面前：“佳佳，你等久了吧？”
他问我。
我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他身边的女孩子。
“哦。”他会意，扯了扯女孩子的袖子向我介绍：“这是我的发小，徐甜。”
我愣住了：“你的发小不是男孩子吗？”
我明明记得我曾经问过赵寻安他发小的性别的。从一开始，发现他有发小存在的时候，我就问了。他也曾明确地告诉我，他的发小是男性，要不然我也不会在之后问他是不是同性恋。
可是，站在我面前的这个，活生生的大姑娘是怎么回事？
这边赵寻安还没有开口呢，徐甜就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你看吧，我就说女孩子就是麻烦，一说我是女孩子，你媳妇儿就不乐意了吧？”
？
我根本顾不上她这神奇的汉子婊发言，我的全部心神都放在赵寻安的发小大变活人上了。
可能有的人觉得，男女之间是可以有纯友谊的。
但在我心里，有些事情，男的和男的可以做，但男的和女的就不能做。
赵寻安为了他兄弟跨越两个城市，只因为他兄弟得了个小感冒。
没问题，可能唯一的问题是赵寻安太讲义气了。
但是讲义气嘛，注意点尺寸就不是什么坏事。
但赵寻安为了他的青梅，鸽掉情人节的约会算是怎么回事？
更何况，他的青梅专门挑情人节这个日子来找他，见面了之后两个人还相携去看电影……
这个日子里，电影院里有任何一对是关系纯洁的男女吗？
大概是看我脸色越来越差，赵寻安终于开始急了：“佳佳……那啥，甜甜和我一起长大，她和男孩子也没有什么区别，我就觉得不告诉你也没什么，我们俩要有关系的话，不是早有了吗？”
好家伙，赵寻安这可算是生动地演示了怎么一口气得罪两个女人……
眼看着旁边徐甜的脸色沉了下来。
但赵寻安就一点也没有看到，只顾着轻声问我：“佳佳，你生气了吗？”
“没有啊。”我假笑着说：“但是我抱着的玫瑰花太累了，你帮我抱一下好不好呀？”
然后……在赵寻安接过玫瑰的一瞬间变了脸。
“赵寻安！脚踏两条船是吧？”
他喊我的名字：“佳佳？”
“我们分手，你和你的发小好好过吧。”
天知道，我多想狠狠地踩上赵寻安一脚。
或者照着他的脸来上一巴掌。
不行，再等等我就忍不住了——
我走得特别利索。
但在转身的时候，还是听到了赵寻安挽留的声音：“佳佳！！”
他似乎想要追上来的。
可很快，就被徐甜给拦住了。
唯恐我听不到，她扯着嗓子：“你不是说她很大度吗？怎么和你以前的女朋友一样斤斤计较？”
身后传来拉扯的声音：“徐甜，你别闹了。”
“不行，赵寻安你不能走。”徐甜娇蛮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我是过来找你的，你放心我一个人去酒店吗？”
即使已经打定主意了，听到这话，我也还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扭头看去。
就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徐甜已经把我扔给赵寻安的玫瑰给抱在了怀里，此时对方正一手抱着玫瑰花，一手拉着赵寻安。
见我扭过头来，露出了一个挑衅的表情。
赵寻安显然也看到我回头了。他脸上露出喜色，就准备往我这边走。
然而，刚刚迈出脚步，就听到“哎呀”一声。
再看的时候，就看到徐甜已经摔在了地上，玫瑰被她压在身下，花瓣散落四周……
“赵寻安，我的脚疼。”徐甜喊道。
4
我本来以为自己能坚持到学校的。
可刚刚上了公交车，我就忍不住哭了出来。
幸好。我心想：幸亏我把那一大束玫瑰还给了赵寻安。
要不然我抱着玫瑰在公交车上哭。
得好奇死车上的其他乘客。
虽然现在也不比没有抱花好上多少。
赵寻安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
我生性腼腆，而赵寻安不一样，他乐观开朗，积极主动……
他当班长期间，认真负责，闲着没事便带着我们参加各种活动。
那时候我是最烦他的人。
我不大爱参加活动，尤其是不喜欢和整个班级的同学一起去聚餐。
每一次，都是他来劝我。
他加了我的联系方式，一次次地缠着我，让我多和别人互动。
他每天很忙，但是出奇的有耐心。
晨昏定省地问我要不要参加这，要不要参加那。
像极了一对一帮扶孤独患者。
我被他烦得受不了，被迫参加了各种社团活动，还有班级集体活动。
久而久之，班里面的人也开始起哄他对我的“特殊照顾”。
直到大一下半学期情人节当天。
赵寻安把我骗到了学校的操场上，在一片灯光里表了白。
那时候的我是真的没有想到赵寻安还有一个这样纠缠不休的“发小”。
话说，他缠着我去参加活动的时候，他烦我让我多多交朋友的时候。
从来没有一个“发小”打扰过他。
等我和他在一起了，“发小”也就常出现在他的嘴里了。
从大一到大四情人节，整整三年，我和赵寻安没有其他矛盾，只除了他那个“发小”。
在商场的时候，我驻足回头，或许是想要听一听赵寻安的解释的。
可是，他犹豫了。
甚至退回去，扶起了摔倒在地的徐甜。
“佳佳，你先回学校，我送徐甜去医院。”他的眉宇中是掩饰不住的焦急：“一会儿我电话跟你解释。”
哈。
电话跟我解释。
我当即就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给拉黑了。
不要那么搞笑。我一边哭一边对自己说：
刘佳佳，你这时候不分手，难道还真的等他照顾完他心中的第一位，然后再跟你解释？
都绿云罩顶了！
我蒙头在座位上哭，哭得专心致志，哭到袖子都湿透了。
忽然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拍了拍——
“学姐。”头顶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
我一抬头，就看到一个面容俊秀的男生站在我座位前面：“打断一下，再不下车就要坐过站了。”
5
太狼狈了！
我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泪痕，站起来，紧跟着对方下了车。
面前的这个人，大概有一米八的样子，脸颊白皙，身材高挑，长得又很是好看，属于在短视频网站上看到也会被惊艳到的长相。
如果平时的我，见到这样的长相，多少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但今天一来没有心情，二来我的眼睛哭肿了，让帅哥看到难免有损我的印象分。
于是匆匆道了声谢，便准备离开了。
按理说，这不过是公交车上的一次偶遇。
但谁让这个小帅哥和我是一个学校的呢？我往哪个方向走，他也往哪个方向走——
对方腿还长，三两步便追上了我。
“学姐，你情人节一个人？”他声音里含着雀跃。
不是，我情人节一个人，你高兴什么?
我正想问他，就听到他的声音放轻了，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又问我：“那啥……你是和男朋友吵架了吗？”
我不想让他，让任何人看见我的狼狈样子。
于是只埋头往前走。
可对方还在亦步亦趋地跟着。
直到跟得我不耐烦了，终于忍不住停了下来，问道：“你到底是谁啊？能不能不跟着我啊？”
我知道自己是在迁怒。
对方和我是一个学校的，他在公交车上碰到了一个哭泣的同学，不放心她一个人走，回去的过程中顺便看着。
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了。
甚至对于一个男孩子来说，是加分项。
但我现在根本不想有任何人陪伴，别说打扰了。
可我没有想到，我这么一吼，竟然直接把对方吼怔在了那里。
我以为他会生气。
毕竟好心好意来安慰我，我冷漠对待人家也就罢了，竟然还吼人家。
却没有想到，对方怔了片刻之后，忽然笑出了声：“我叫路子墨。”
什么？
我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回答我的话。
且只回答了前半句。
路子墨，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我动了动自己略微有点迟钝的脑子，这才想起来：路子墨，这不是我们系的系草吗？
对方比我和赵寻安小一届，是该叫我学姐没错。
路子墨不是传闻中的高冷学霸吗？
怎么脾气这么好的？
事实证明，路子墨的脾气还能更好。
就在我不知道说些什么的时候，路子墨又开口了：
“你现在的状态，我不是很放心。所以送你到宿舍楼下，我再离开，可以吗？”
……
我们一路往宿舍走，路上是来来往往的情侣。
看着他们欢声笑语，我不由得有几分恍惚：
明明不久之前，我和赵寻安还是他们中的一对儿。
现在，六个小时都没有过去，先是赵寻安抛下我，去找他性别为女的兄弟发小。
然后，我们俩就分手了。
不过，怅惘也只是一阵。
我站在寝室楼前，将眼眶里的泪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你可以回去了吗？”
我这话说得其实也不算客气。
但我没有心情更加礼貌了。
安全社交距离之内，他站在一米开外，没有转身离开，而是把手伸进衣服口袋，然后拿出来一个什么东西，示意我伸出手来。
小小的东西被他攥在拳头里，看不出是什么。
什么东西？
我尝试着伸出手去。
却感到掌心一痒。
低头看去时，就见到路子墨的指尖已经轻轻划过我的掌心，有个小小的东西落在了我的掌中——
大白兔奶糖。
现在还能买到大白兔奶糖？
“情人节快乐。”
我听到路子墨的声音说。
“学姐，不要不开心啦。”
可再抬头看去的时候，他已经走远了。
6
但帅哥也没能治愈我失恋的悲伤。
回到宿舍，恰逢单身狗舍友买醉。
我加入阵营，喝成一滩烂泥，强撑着发了一条朋友圈——
情人节当天恢复单身！老娘再也不想忍男朋友有“发小”了！
发完之后，便滚回床位上乎乎大睡了。
一时发泄一时爽，早晨起来火葬场。
第二天一早，看着留言过百的朋友圈，快要哭出声来。
留言的大部分是我们的同学。
问发生什么事情了的，和不明情况就开口劝和的各占了一半。
评论劝和的多，点赞的人却只有寥寥几个。除了和我同仇敌忾的室友之外，就只有一个陌生的头像。
早上八点有课，室友们都收拾好了，我却依旧赖在床上不愿意起来。
问就是怕遇到等在寝室楼底下的赵寻安。
我以前不是没有和赵寻安吵过架。
每一次吵完架之后，他总会在我的宿舍楼底下等我。
每次都是同样的招数，可我每次都心软。
这一次，我不想再心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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