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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收费
8
我深呼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颤抖着手点开网页，根据蛛丝马迹查到最近的快递。
两幅画已被打包好寄往比赛地点。
我想中途拦截，但终究迟了一步。
画作已经被官方接收了。
“蔓蔓…”
肖楚和江薇突然出现门口。
肖楚有些尴尬，“我不知道你今天会来。”
江薇将肖楚的手臂紧紧圈在怀里，带着敌意看着我。
“我的画呢？”
呼出来的气息如冰霜，由内到外的寒冷覆盖着我的嘴唇。
肖楚有些疑惑，“什么画？”
“我那幅毕业设计，不见了。”
残余的理智终究还是给了肖楚最后一次机会。
如果这一切他都不知道，如果只是江薇个人所为…
可惜，肖楚下意识慌乱的表情给了我最不想看到的答案。
“可…可能之前搞卫生的时候，阿姨不小心弄丢了…”
我再也忍不住，一把抓过桌上的画笔扔了过去。
歇斯底里喊道，“肖楚！你混蛋！”
那幅画对我多么重要，他不可能不知道！
更何况哪怕我跟他的关系已经结束，作为画家的基本操守也应该知道他人作品不可剽窃！
江薇挡在肖楚面前，画笔大多砸在了她的身上。
她抱着肖楚哭着说道。
“蔓蔓姐，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要怪我就怪我，不要伤害肖楚！”
肖楚连忙拉过江薇，确定她没有受伤后转头大声呵斥我。
“蔓蔓你在做什么！薇薇才刚出院，你怎么能这样对她！”
“我怎么她了？”
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再度被挑起，我大声反问。
“是我抢走别人未婚夫吗！”
“是我在别人婚礼上跳楼吗！”
“是我偷别人的画去参加比赛吗！”
我将电脑屏幕调转过来。
肖楚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蔓蔓…你听我解释。”
肖楚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慢慢组织语言。
“薇薇从小就被霸凌，日积月累形成了抑郁症。”
“所以她很自卑，也很渴望得到爱。”
江薇瑟缩了一下，肖楚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继续说道。
“薇薇看到这个比赛也很想参加，虽然她很有天赋，但离入围还有一定距离。”
“我只是想让她跟我一起去感受比赛的氛围，这对她的病情有缓解作用。”
“反正你那幅画放着也是放着，为什么不能物尽其用呢？”
好一个物尽其用！
从前那个文质彬彬的少年是什么时候变成这般强词夺理？
我以为他只是爱情上瞎了眼，没想到连心都黑了。
“蔓蔓姐，你不要怪肖楚。”
江薇咬着下唇轻声说道。
“一看到那幅画我就被深深地吸引住了。虽然现在的我没有办法画出来，但我相信那只是时间问题。”
“蔓蔓姐，我的爱不会比你少，那幅画同样承载了我的爱情。”
“虽然你们没有办法走下去，但我希望用我的爱延续这份画作，难道这样也有错吗？”
肖楚感动地看着江薇，“薇薇！”
我闭上了眼睛。
站在这里跟他们呼吸同一片空气让我感到无比恶心。
“蔓蔓，我知道没有提前给你说一声是我不对，你有什么冲我来就好。”
我睁开眼，气极反笑。
他觉得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就会答应吗？
是我一贯的温柔，让他觉得无论做什么我都会原谅他吗？
“你应该知道剽窃作品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
肖楚听出我话里的威胁，语气顿时软了三分。
“蔓蔓，不就是一幅画而已，何必弄得如此难看。”
我冷声下最后通牒。
“要么你跟官方撤回作品，要么我跟官方投诉，你自己选一个。”
肖楚脸色十分难看。
“蔓蔓，你非得要这样吗？”
“两天。”
我此刻无比冷静。
“我给你两天时间处理。”
躲在肖楚怀里的江薇目露恨意，语气却十分哀怨。
“你为何要对我们苦苦相逼？”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他们真的很配。
同样的无耻，同样的把自己当成受害者，却对别人的伤害视而不见。
我没再理会他们，头也不回离开了。
我已经仁至义尽。
只要肖楚认识到错误，悬崖勒马，那他还能在这个圈子继续挣口饭吃。
可我没想到的是，我的宽容给了他们一种错觉。
他们以为年月久远，我手上没有证据证明那幅画的作者是谁，所以变本加厉。
官网比赛的故事专栏，刊登了他们的爱情故事，还配上了参赛作品。
深爱的恋人互相以对方为主角作画，深情画家和抑郁症少女的相互救赎，多么美好的话题。
人们津津乐道，点击量直线飙升。
甚至还上了实时热搜榜。
场外投票两人霸占了前两名位置。
看着评论里各种赞美和羡慕的声音，我内心十分平静。
他们似乎忘了，场外投票只占决赛成绩的百分之十。
评委们的票数才是关键。
换而言之，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我给过他们机会了，既然他们不珍惜，那就要做好接受苦果的准备。
我改变向官方投诉的想法，决定用另一种方法来回击。
9
决赛作品被统一放在s市的展览馆。
江薇的“画作”毫无悬念进入了决赛。
但也仅限于此。
虽然我那幅毕设花了很多精力，但毕竟是学生时代的作品，现在回头看到底还是有些稚嫩。
若非靠着场外投票，根本进不了决赛。
反观肖楚一路杀到了第四名。
可只有前三才能获奖。
最后一天，还有三个评委没有评分。
所有参赛画家都被邀请到会场，等待最后结果的公布。
三位评委都是重量级嘉宾，每人手上有两票。
按照最新票数来看，前四名成绩非常接近。
如果肖楚能拿到最后六票，那么他将直接反超第一问鼎冠军。
我坐在会场后排，看到第一排的肖楚紧张地注视台上。
江薇则勾着他的胳膊，眼中缱绻缠绵。
“非常荣幸能够请到三位评委来到现场，现在请让我向各位介绍，第一位…”
主持人声音响起，现场一片肃静。
“第三位是画坛鬼才裴煜。大家都知道裴先生从不参与赛事评奖，这是头一次，我们深感荣幸。”
裴煜外形十分俊朗，天生的艺术气息平添了几分忧郁的味道。
在一众泰斗身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但谁也不敢轻视他。
裴煜在圈中十分出名，三岁时就展现出惊人的画画天赋。
难得的是几乎每一种风格都能轻松驾驭，被众多大师评为圈中鬼才。
每年创作出的作品都让人惊叹他的灵感和才华。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裴煜。
我知道他年轻，但没想到他如此年轻。
看上去也就比我大几岁而已。
不知为何，我对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主持人将麦克风递到裴煜面前。
“裴先生，不知是什么打动你答应做本次比赛的评委呢？”
裴煜扫了一眼全场，目光落在了我这个方向。
大屏幕上他目光澄澈，唇含笑意。
“自然…是为了某个人而来。”
这话，说得有些暧昧了。
主持人乘胜追击，“哦？能说说是谁吗？”
裴煜唇边的笑意更深了。
“一会儿就知道了。”
说完将麦克风还给主持人。
这个悬念无异为比赛增添了一丝遐想。
但主持人没有忘记最重要的还是比赛结果。
于是让工作人员将最后五强的作品小心移到台上。
在前两位评委投完票后，肖楚的票数和第一名只差一票。
所以裴煜的投票至关重要。
可谓一票定生死。
裴煜走到两幅画面前仔细观摩。
一幅是人物肖像，而另一幅则是抽象画。
“有点意思。”
他转头看了眼主持人，“可以请这两位画家上台说一说他们的创作概念吗？”
主持人愣了一下。
虽然流程没有这个环节，但也不是不可以临时添加。
我看到江薇贴心地为肖楚整理了下衣领，“刚好”被旁边的记者拍了下来。
我唇边露出凉薄的笑意。
真甜蜜。
希望他们能一直甜蜜下去。
临上台前，我第一次给那个陌生号码发送消息。
“十分钟内，你的男朋友会离你而去。”
在江薇诧异的神情中，我一步步走到台上。
肖楚向我望过来，眼中露出些许疑惑。
我摘下墨镜，随后将缠绕至鼻间的丝巾脱了下来。
肖楚瞪大眼睛看着我，“蔓蔓…怎么是你！”
我笑了。
怎么不能是我？
他和江薇可以参赛，我为什么不可以？
在比赛截止前半个月，我重拾画笔，没日没夜地画。
地上堆满废稿，我废寝忘食，只求将心中所思所想巨细无遗画出来。
终于在最后一天完成了这幅作品。
我要在赛场上堂堂正正打败肖楚，用他引以为傲的本领。
10
“两位画家认识吗？”
主持人八卦的眼神在我俩身上飘来飘去。
肖楚尴尬地笑了一声。
“还是先说说作品吧。”
裴煜插了一句。
肖楚当即松了一口气。
“这幅画是以我女朋友江薇为素材，历时两个月才完成。”
“我与薇薇结缘于画室，我在她身上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情愫。”
“她就是我生命中的缪斯！”
肖楚正说到激动之处，却被裴煜打断。
“两位的爱情故事听起来不错。”
裴煜转头看向我。
“路小姐这边的创作经历是怎么样的呢？”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在他眼里居然感受到一丝鼓励。
我接过麦克风，瞥了眼台下的江薇。
她隐忍着怒意，脸色阴沉地看着我。
这就接受不了了？
只是开胃菜呢。
我从容一笑，走到作品面前。
上半部份是一朵鲜艳的玫瑰，下半部分是延伸的触须和提供营养的泥土。
整幅画比较朦胧，偏向抽象画风。
“可能工作人员不太清楚，其实…这幅画是这样放的。”
我将整幅画颠倒过来。
顿时全场哗然。
倒转后的画作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
原本泥土部份变成女人哭泣的样子。
触须是捆绑女人的枷锁，玫瑰则是将女人拉进深渊的魔爪。
我用前半生最痛的一幕来诠释他们的虚伪和无耻。
我要让世人看到，他们所谓灵魂伴侣般的“纯粹”真爱下，包裹着的是一幅如何踩踏她人血淋淋情感伪造出来的假像。
我缓缓开口。
“这也是一幅关于爱情的画作，不过跟肖先生美好的爱情故事不一样，我的灵感源自于被背叛的爱情。”
肖楚紧张地看着我，整个人局促不安。
我看了他一眼，眼神冰冷。
“我有一个相恋七年的男朋友，订婚当天他跟他人生中的缪斯跑了。”
“很戏剧，对吧？”
我朝台下的观众笑了一下，“更戏剧的是，我那前男友和他的缪斯正好也在现场。”
“路蔓蔓！”
肖楚冲口而出，喘着粗气看着我。
我转过头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相信大家也猜到了，他们就是肖楚和江薇。”
倒吸声此起彼伏，闪光灯闪个不停。
我的笑容慢慢隐去。
“我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无耻到冒名顶替我的画作。”
我眼神直逼肖楚，“肖先生，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为什么要用我的心血为你的缪斯铺路，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伤害我！”
“够了！”
江薇突然站了起来。
脸色苍白，双目含泪，一幅摇摇欲坠的模样。
“我知道你一直对我们心怀怨恨，但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污蔑我们呢？”
在场的记者连忙将摄像头对准她，“江小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江薇垂泪欲滴，楚楚可怜的神态仿佛她才是受害者。
“路小姐接下来肯定会说我参赛的那幅作品其实是她画的。”
“但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路小姐参赛的作品和我参赛的作品无论画风还是画技都相差这么远，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所画？”
她捂着嘴呜咽，“就算路小姐想向我们泼脏水，也得讲求一个证据！”
我脸上没有丝毫惊慌，反而露出一个别具深意的微笑。
“既然江小姐想要证据，那我就给你证据。”
在江薇错愕的眼神下，我走到那幅毕设面前。
当初投注那么多心血，现在只觉得恶心。
我一把将画撕了下来，将背面露在众人面前。
“这是我五年前的作品，上面有我的签名和作画日期。”
摄像头立即对准我手上的画，上面的字句清晰地传到大屏幕上。
除了我说的那些以外，还有一句“希望路蔓蔓和肖楚永远在一起。”
我俯视台下呆若木鸡的江薇，“江小姐该不会想说，这是你故意写上去的吧？”
“难不成，江小姐希望我跟你的男朋友永远在一起？”
记者们纷纷上前询问。
“江小姐你怎么解释？”
“江小姐你是不是真的冒名顶替了路小姐的画作？”
“江小姐这是你的主意还是肖先生的主意？”
江薇哑口无言，眼神闪躲，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个时候，我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动作。
11
我一手拿着画，一手掏出打火机。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画作熊熊燃烧起来。
瞬间付之一炬。
如同我的爱情，灿烂燃烧后只剩下满地狼藉。
我眼里波澜不惊，“早就想这么做了，看着就恶心。”
肖楚的脸色比墙还要惨白。
而江薇看向我的眼神仿佛要将我吃掉一般。
“薇薇你这么了！”
余光中江薇故技重施，倒在了地上。
肖楚立即从台上跑到台下抱起江薇。
红着眼眶对我怒吼。
“路蔓蔓你怎么可以这么做！薇薇是抑郁症病人，万一她有什么事你良心过意得去吗！”
避重就轻是他们一贯的特点，不过今天我没打算放过他们。
我转头对主办方说道。
“希望你们下次进行官方赛事宣传时，先提前核实一下参赛者的真实情况，譬如…”
“有人谎称自己是抑郁症患者，但其实根本没有这个病，你们任由他们以此博取同情拉票数，对其他参赛者不太公平。”
记者们嗅到了我话里的意思，纷纷提问。
“路小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江小姐根本没有抑郁症，是假装的对吗？”
“肖先生，你知道这件事吗？”
肖楚立即否认，“不可能！路蔓蔓在说谎，薇薇她…”
没等他说完，怀里的江薇突然爆了句粗口。
原本晕倒的她睁大了眼睛，握着手背痛苦地叫了起来。
旁边的一名记者说了声抱歉，“我不是故意踩你的。”
“薇薇，你…”
许是从未见过温婉示人的缪斯突然变换性情，肖楚有些愣住了。
江薇意识到露了馅，连忙又换上那幅柔弱的面孔。
可还没开口，就听到刚才踩她的那个记者高声说道。
“大家快看热搜！”
——新晋画家童年霸凌事件曝光。
发帖人声称自己是江薇的高中同学，三年时间一直深受其霸凌。
帖中附上了江薇霸凌的照片和视频，还有帖主抑郁症的诊断书。
证据确凿，江薇无从抵赖。
口口声声说自己有抑郁症的人其实是施暴的人，多么讽刺。
“薇薇，这不是真的对吗？”
肖楚不敢置信地看着怀中人。
江薇仓皇地看着他，“肖楚，我…”
“是她！是路蔓蔓在陷害我，我怎么可能会霸凌其他人？我才是受害者啊！”
“你敢当着我的面再说一次吗？”
突然，一个女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她摘掉自己的外套，露出了满是淡淡伤痕的手臂。
“你…你是…”
江薇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这些都是你当年对我施展暴行的证据，你敢说这不是你做的吗！”
少女步步逼近，江薇像见到鬼似的往后缩。
“我…我…”
但却没有说出一句否定的话。
看到不断围过来的记者，江薇下意识地狠狠扯住肖楚的手。
“肖楚，帮我…”
肖楚看到江薇这个样子，瞬间明白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他接受不了心中完美无瑕的缪斯居然如此丑陋，跌跌撞撞地朝场外跑去。
我看了眼手表。
刚好，十分钟。
得到了想要的结果，我转身离开。
可眼尖的记者却汹涌而至。
“路小姐，请问你现在什么感受？”
“你有什么话想对肖先生和江小姐说的吗？”
“你会不会起诉他们？”
在我寸步难行之际，一双指节分明的手拦在了我的前方。
我抬头一看，裴煜挡在了我身前。
“不好意思，赛事暂停，参赛选手需要离场，麻烦让一让。”
虽然口头上说着客气的话语，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含糊。
硬是在潮水般的人群中杀出了一条路。
我坐在裴煜的车里，发出了第二条短信。
“十天内，你的男朋友会永远离你而去。”
附送的照片是她非法集资诈骗的证据。
不一会儿，我便收到了多条回复。
“你怎么不去死！”
“你这个贱人只会下作手段，你会有报应的！”
“肖楚不会离开我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我随手将这个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看来你很忙？”
裴煜从倒后镜中笑着看我。
我摇了摇头，“垃圾短信而已。”
“谢谢你刚才替我解围，你在前面转角放下我就可以了。”
裴煜突然一个急刹车。
我一个不注意上半身直接冲到了前座座椅的位置。
裴煜刚好转过头，与我的距离只在厘米之间。
呼出的气息喷在我脸上，痒痒的。
我连忙往后缩，谁料他竟然抓住了我的手。
“利用完就想甩掉我，蔓蔓你不厚道啊。”
我一时间有些愣住，不知如何反应。
他喊我名字时那般随意，仿佛我俩已经认识很久一样。
裴煜展颜一笑，眼中熠熠生辉。
“蔓蔓，我可是为了你才回来的。”
12
我没想到，当年老师推荐我去国外深造的对象竟然是裴煜。
“为什么？”
我不解地看着他。
传闻他独来独往，从不收徒，为何偏偏那次就答应了？
“我见过你。”
裴煜温柔地看着我，眼中似有万千星辰。
“你的老师曾经是我的启蒙老师，那年我去找她，刚好看到你在画画。”
他似乎陷入了回忆当中，怔忪了一下。
随后开玩笑地叹了一声，“我好不容易想要收徒，没想到却被人拒了，好没面子啊。”
“所以后来都不收徒了，除非我看中的那个愿意吃回头草。”
裴煜突然倾身，朝我眨了下眼睛，“怎么样？要不要吃？”
我愣了一下，“吃什么？”
“吃回头草啊！”
他有些埋怨地睨了我一眼。
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是认真的。”
裴煜一改刚才的懒散，忽然正色道。
“我真的很欣赏你，也觉得你很有潜力，希望你不要辜负自己的才华。”
我再次愣住。
当年老师也曾跟我说过同一番话。
可惜我没有听。
“我…可以考虑一下吗？”
我脑子有些混乱。
今天发生太多事了，虽然大部分都在预料之中，但依然有些脱离了掌控。
“当然。”
裴煜绅士地摘下了头上的帽子，做了个弯腰的动作。
“随时听候你的佳音。”
与裴煜分开后，我接到了肖楚的电话。
“蔓蔓，那些…都是真的吗？”
我淡淡地回道，“你不应该问我，你应该问你自己。”
说完我挂掉了他的电话。
江薇的事很快发酵起来。
在霸凌的话题内，她非法集资诈骗的信息也被一一披露。
我缓缓吐了一口气。
回想过往一个月发生的事，不禁觉得冥冥中自有天意。
从江薇主动发送第一条信息给我开始，我就知道她并不像外表那般柔弱得不堪一击。
相反，那只是她精心描绘的画皮。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才是最厉害的画家。
肖楚说她抑郁症，我一个字都不信。
我知道抑郁症患者内心是多么的柔软。
她们从不苛责别人只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江薇插足做第三者，私下发短信挑衅我，如此主动攻击怎么可能是抑郁症患者？
但我没有揭穿她。
因为我同样知道如果肖楚真的爱我，不会落入江薇刻意制造的温柔乡中。
可惜，我跟肖楚还是没能跨过这七年之痒。
但上天还是眷顾我的。
料江薇怎么也没想到，当年她霸凌的女生居然也在画室。
讽刺的是，她居然不认识对方了。
那个女生平日里不大说话，但为人却十分真诚善良。
当初我负责招生，她一直有我的联系方式。
我离开画室后，她找到我，言语间透露出让我多留意肖楚的动向。
我跟她说我们已经分手。
她问是不是跟江薇有关。
我苦笑，没想到他们之间的事连学生都知道了。
然而接下来她却跟我说了当年被江薇霸凌的真相。
不仅如此，她还道出江薇几年后以投资为借口在班群诈骗同学集资，最后卷款失踪的事。
听完后我整个人都惊呆了。
我原本以为她最多是道德败坏，没想到连法律都触犯了。
接下来，我配合那个女生共同筹划了今天这一出戏。
我原本并不想让她到现场，怕她抑郁症发作。
但她坚持要自己面对。
她说只有勇敢站出来，让施暴者对当年的恶行道歉，她的病才会好转。
我尊重她的选择。
在后续的报道中，我看到江薇弯腰对她道歉，而她双眼闪烁着释怀的泪花。
再后来，江薇被警方带走并正式起诉。
再再后来，我没关注了。
她的事已经与我无关，法律会给予公正的处理。
肖楚却在这时找上了我。
13
他比以往我见到的每一次都更加憔悴。
头发糟乱得像个鸟窝，胡子拉碴像街边的流浪汉。
他蹲守在我家门口。
每次我出来，他就抬头可怜兮兮地看着我，也不说话。
我知道，他在示弱，他想让我心疼他。
他希望我主动开口让他进去。
可他算计错了。
如今我对他只有淡淡的厌恶，再没有其他的了。
一周后，我拉着行李箱走了出来。
肖楚再也装不下去，握住我的拉杆，急匆匆问道。
“蔓蔓，你要去哪儿？”
我平静地对他说，“不关你的事，放开。”
肖楚顿时红了眼眶，“蔓蔓，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当时就是鬼迷心窍了，我没想到江薇居然是那样的人。”
他紧紧拉住我的手，“我知道我这次错得很离谱，但是蔓蔓，这七年的感情你真的能说放下就放下吗？”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但只要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用我余生来证明给你看我有多么爱你。”
我皱着眉头用力扯开他的手。
“不必，你的爱让我作呕。”
肖楚愣住了。
他没想到我会对他说出这么绝情的话。
“蔓蔓…”
就在这时，电梯门打开。
裴煜走了出来。
他随意看了肖楚一眼，越过他接过我手中的行李箱。
“你怎么上来了？”
“我在下面等了那么久都不见你，所以上来看看。”
“蔓蔓！”
肖楚这下真的慌了。
“你要跟他去哪里？”
没等我开口，裴煜主动替我回答。
“这位…肖先生，蔓蔓跟你已经没有关系了，请你不要再骚扰她，可以吗？”
说着一边揽过我的肩膀，一边隔开肖楚。
肖楚不敢置信，他跑到我面前指着裴煜质问。
“蔓蔓，你不原谅我是不是因为他？”
“喂！好狗不挡道。”
裴煜没好气地说道。
肖楚眼中透露着疯狂。
“是不是因为我现在落魄了，你看上他的地位和资源，所以才抛弃我？”
“蔓蔓！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贪慕虚荣的女人！”
“够了！”
我大声呵斥。
“肖楚，你别自己恶心犯贱就把别人当作跟你一样。”
“你扪心自问，如果我是贪慕虚荣的女人，我当初会放弃画画甘心做你背后的女人吗？”
“我当初给过你多少次机会，你却因为江薇一次又一次地伤害我，现在你怎么有脸说我抛弃你？”
肖楚怔怔地看着我，突然跪在地上抱着我的腿哭道。
“蔓蔓对不起，我刚才一时情急，我乱说话我该死。”
说着连扇了自己好几巴掌。
他近乎绝望地哀求，“蔓蔓，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我低头看着他，“我们，早就结束了。”
“还有，裴煜刚才那句话说得没错，好狗不挡道。”
肖楚意识到我不是在说气话，颓然地跌坐在地上。
我绕开他，奔向我新的人生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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