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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收费
在钟燕那句“你怎么能这么恶毒,那是你弟!”说出口前,我挂了她的电话。
我的生活好像又恢复了平静,日复一日的上班,做饭,吃饭睡觉,我经常梦到小时候的自己,梦到自己在哭,等我醒来时,发现自己的枕头已经湿了。
……
再次回到小胜男身边也是猝不及防的。
我在一个花园的长椅醒来,被冷风吹醒的。
昨天晚上加班到很晚,我回家后衣服都累的懒得换就睡了,身上还穿着单薄的工作装,我被冻的打了个哆嗦,听到旁边有人在哭。
我靠!我汗毛都炸了,猛地往后一缩看向旁边。
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姑娘坐在旁边,脸埋在膝盖里,呜呜得哭着。
我瞬间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小胜男的时候,看着突然变换的环境,在公园长椅上哭的短发女孩……我试探地叫:“林胜男?”
哭声一停,一张哭的红肿的眼愣愣地看过来,我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果然,这是我初中的时候。
现在的场景应该是我被初中的混混学生霸凌,头发被剪的乱七八糟,回家跟钟燕他们说,却换来了一句“别人怎么就欺负你呢?还不是你自己的问题。”
小胜男一眼就认出了我,哇的一声哭出来,扑到我怀里“楠姨!”我以前跟她说叫我楠姨就行。
我心酸的抱住她,安抚地揉了揉她被剪坏的头发。
小孩在我怀里絮絮叨叨地讲述着她的委屈:“你,你当时去哪了?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你,班里同学明明这么喜欢你,我问他们的时候,他们却都说从来没听过你这个人,爷爷也说我脑子坏了,从来没有人要带我去读书……”
小胜男现在一想起之前那种恐惧无措的感觉,还是一阵后怕,忍不住攥紧我的衣服。
“妈妈后来来接我,我可高兴了,跟她说你的事,但是她一点都不喜欢我,说从来没让什么朋友来给我送钱。”
我忍不住抱紧她,安慰地拍了拍,我说男男你相信吗?我是未来的你。
小孩抽噎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我,我以为她会觉得我在哄她,没想到片刻后,她垂下眼,小声道:“相信。”
我有些诧异,没想到她对这种离奇的事接受的这么快,小胜男语气飘忽地喃喃道:“大家都不喜欢我,可能只有我自己,才会喜欢自己吧。”
林胜男永远爱林胜男。
我忽地站起来,朝她伸出手:“走。”
她把手递给我,没有问我去哪,只是坚定地跟上了我,看嘛,林胜男也永远信任林胜男。
我衣服兜里有现金有手机,我带她去理发店,把她被剪的乱七八糟的头发修了修,然后我们去了一家快餐店。
小胜男吃的狼吞虎咽,我见她擦嘴,问她:“吃饱了?”
她点头,我继续问:“那有力气打架吗?”
小胜男一愣。
我们初中的时候是寄宿学校,两周才放一次假,明天刚好是放假的那一周的周六。
我带着小胜男去酒店住了一晚,她一夜没回家,钟燕和林峰一个电话都没打,我们俩对此都毫不意外。
第二天,我踩着放学的点,带小胜男去了学校,让她进教室收拾作业。
她一进去,几道目光就落在了她的身上,一个又高又壮的女生笑嘻嘻地走过来,拍了一把她的脑袋,“哟,发型收拾的不错呀,一会儿跟姐去厕所,姐再给你修修。”
我没有多余的废话,走上前,一脚踹在了那个女生的肚子上,尖叫声响起,正值放假收拾东西,教室本来就乱,有等孩子的家长上来制止我“哎!你干什么呢你?”
我扫了他一眼,用班里那群小校霸都能听见的声音说:“她欺负我们家小孩,打的眼都紫了,浑身是伤,还剪了我们孩子的头发,我踹她一脚便宜她了。”
那个家长闻言,皱眉嫌恶地看了一眼小校霸“这么没教养啊这小孩,你带你家孩子,跟老师要个说法去!把孩子送学校里是来学习的,是给她们欺负的?”
我对那个家长表示感谢,看着被吓住的那群小校霸,曾经我那么畏惧的那群人,原来就是这样的纸老虎。
我带着小胜男去找了班主任,那个曾经觉得我没有家长撑腰,对我被校园霸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老师,在听到我要调监控时,白了脸色。
他也知道,那群人欺负我已经嚣张到不止在厕所那种隐秘的角落了,甚至在班里,上着他的课,都有可能一脚踹我身上。
他怎么敢调监控。
我冷眼看着他对我们点头哈腰,亲热地握着小胜男的手说她是个好孩子,但是受了欺负怎么能不跟老师说,小胜男失望地看了他一眼,抽回了手。
我坚持不私了,报了警,监控视频被调出来,瘦小的女孩被一群人围殴的场景看得不少人义愤填膺,随便他们是真的还是装的,但这一次,我保护了我自己。
小胜男握住了我的手,温暖,又坚定。
几个霸凌者被退了学,班主任也被吊销了教师资格证,我和小胜男站在教学楼顶的天台上,爽冽的风吹得我眯起眼睛,我单手扣开可乐罐,跟她说话:“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消失,现在呆在你身边的时候,能保护你,等我不在了,你就要自己保护自己。”
我喝了口可乐,呛得皱了皱眉头,不太喜欢喝这种汽太大的饮料,“得想办法从家里把我们的户口迁出来,不然以后还得赡养他们,怪恶心人的。”
小胜男叹了口气,“得18岁在想办法。”
我想起钟燕高中在教室打我那事,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跟小胜男说了,话了,我提醒她:“你可千万别说那事啊,不然让钟燕知道你想把户口迁走,肯定防你跟防贼一样。”
小胜男沉默地听完了事情的始末,问我:“所以钱是林耀宗偷的吗?”
我轻哼一声,嘲讽道“是,他偷去买手机了,钟燕后来打完我知道这件事是他干的了,但她不舍得林耀宗挨林峰的打,死咬是我偷的。”
小胜男垂下头,片刻后说:“那一天是几号,我那天请假,避开她。”
我想想也是,干嘛非挨那一巴掌,就告诉了他时间,那天想办法请假算了。
我料想到自己这次也陪不了小胜男多久,但我没想到,这次的时间会这么短。
天台谈话后,我们俩回到酒店,刚在一起呆了一天,白天睡醒之后,我又躺在了出租屋的床上。
……
今天店里休息,我躺在出租屋里,无所事事地刷着手机,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互联网老是给我推送外国新闻,我皱眉点进去,诧异地发现很多词汇我都认识。
怎么回事,现在的新闻都用这么通俗易懂的单词描述吗?虽然奇怪,我也没多想,刷着刷着视频,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给我发了消息。
路拾年:“你猜我今年遇到谁了!?”
路拾年是我初中同学,我初中三年都活在霸凌之中,他不是霸凌者,只是选择视而不见的旁观者,我和她几乎没说过话,她怎么会有我的联系方式,还突然来给我发消息?
我回了个问号,路拾年的秒回:“我遇到李丽了,我的天,她现在在菜市场卖鱼。”
李丽是当初带头霸凌我的那个人,也就是我前不久踹的那个,我几乎被疑惑淹没,初中毕业之后,我和所以人都断了联系,路拾年一个陌生同学,怎么会突然来找我说李丽的现状?
路拾年自顾自地感叹:“当初你报警把她们带走之后,李丽就再也没回来,听说她后来没继续上学了,一直在家里帮她爸妈卖卖鱼什么的。”
“你说什么?”我大脑一片空白,指尖不自觉地微颤,不可思议地盯着路拾年发来的那段话反复阅读。
什么叫我报警?我前段时间是帮着小胜男报了警,但童年的我可没有报警……等等,小胜男不就是童年的我吗?
突如其来的醒悟让我大脑几乎超负荷,从脸侧到耳朵都觉得发烫,心跳声震耳欲聋,我咽了口口水,感觉嗓子异常干涩。
所以,小胜男和我不是平行时空,而是同一个时空吗?我改变了她,所以我的未来也变了?
路拾年还在那边感慨李丽恶人有恶报,我却完全没兴趣再看,我打开浏览器,搜索“穿越”“穿越回童年”一类词条,出来的只有异想天开的小说。
我几乎心急如焚,焦灼地想跟小胜男交流,你做到了哪一步?你有听我的把户口本想办法从家里拿出来吗?你考上大学了吗?
所以,我刚刚能看懂英语新闻的词汇,也是因为我改变了童年?
我闭了闭眼睛,眼皮很烫,我感觉我现在浑身上下都很烫,名为“激动”的岩浆几乎要将我烧成灰烬,我的灵魂浴火重生。
我找不到回到过去的办法,两次穿越都很突然,我还没发现契机是什么。
我只能翻找着出租屋内的变化,将所以地方翻了一遍,我心下一沉,没有户口本。
没成功吗?我在微信找到了钟燕和林峰的微信,确认了猜想。果然没成功,不然我肯定早把他们的联系方式删了。
之前的几次都是睡着了之后穿越过去的,我决定再试一下,这次我带了充足的现金,查阅了转户口需要的证件和手续,准备去床上睡觉。
……
我刚一转身,身边的场景就发生了变化,一个没打开窗帘,昏暗的房间里,一个人正偷偷摸摸在床头柜处翻着什么。
门外传来脚步,我心脏一紧,紧张地看向紧闭的屋门,蹲着翻找的那人也听见了脚步,警惕地转头,我下意识看向她,看见了一张瘦削警惕的脸,高中时的我的脸。
她一怔,用气音道:“躲起来。”
房间太小了,根本没地方躲,我在屋外的人推门进来时,顺势藏在了门后,心跳如雷鸣,震的我冷汗都下来了,我甚至怀疑进来的那人会听见我的心跳声发现我。
我的头朝向卧室内,看到了来人的背影,是林峰。
如果说我对钟梅是厌恶的话,那我对林峰,就是恐惧。
往常的日子里,他对我可以说是漠不关心,一个星期都说不上三句话,但是钟梅诬赖我偷钱那次……
我那天晚上回了家,想和林耀宗对峙,但没人听我的,林峰像是个暴怒地恶鬼,让林耀宗和钟梅都出去,然后看着我,把门反锁了。
我其实有想过,林峰那天晚上是不是真的想把我打死,厚重的皮带狠厉地落在我的脸侧,那一下我就摔倒在地上,头重重地磕在床沿。
我脑袋嗡的一声,咳出两颗带血的牙,巨大的恐惧裹挟着疼痛,我眼前一阵发红,浑身抖个不停。
林峰的皮带劈头盖脸的落下来,身体下意识的自我保护,我护住了脑袋,想起来小时候爷爷养的小狗咬死了小鸡仔的时候,爷爷把它栓起来活生生打死的样子。
小狗稚嫩的惨叫回响在我的脑中,我颤抖着嘴唇也想惨叫,想喊救命,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喊出来,可能没有吧,不然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来救救我……
我不知道林峰打了多久,只知道我在自己的小床上清醒过来的时候,被锁在了家里。旁边有云南白药,我一路扶着墙走到卫生间,镜子里,我右侧脸从下眼睑肿到嘴角,混着青紫,骇人得很。
我一边哭一边脱下身上的衣服,数不清到底有多少道伤,只记得我咬着牙喷伤口的时候,那大半瓶云南白药没够用。
现在林峰只要一回头,就能看见门后的我,恐惧感让我一阵耳鸣,冷汗慢慢在额头上往下落,很不舒服。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是在外面的房间,林峰脚步一顿,扭头的时候,我的心几乎要跳出来,抑制不住的腿软,虽然我现在比之前长高了不少,也不再是任他宰割的小女孩,但刻在心中的恐惧难以消散。
索性他一心想着电话,没往我这边看,他走出卧室,关上了门,我松了口气,看着小胜男从床底爬出来,朝我晃了晃手中的户口本。
林峰在外面,我们肯定不能走正门,我和小胜男默契地看向阳台。
家住在一楼,倒是可行,我们悄声把卧室上了锁,把床单绑在了栏杆上,快速爬了下去,床单没办法解下来了,但没有人在意它,就让林峰觉得家里进贼了好咯。
我和小胜男手牵手,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小区外跑去,这是我第一次离自由这么近,欢呼雀跃地甚至想跳起来。
小胜男和我都查过了迁户口所需要的资料,过程很顺利,林峰夫妇在我成年的时候马上让我搬出去住,倒是方便了我的迁户流程。
成功了之后,我和小胜男看着那个崭新的红色小本,兴奋地把她抱起来转了个圈。
我和小胜男去吃了大餐庆祝新生,我还带着年少的她喝了点酒,饭后,我们醉醺醺得往住的地方赶去,到门口之后,我一个激灵,酒醒了,几个穿着警服的人站在门口,一见我们回来,默默走了过来。
我们没动,警察说明了缘由,是林峰报的警,说家里丢了钱和户口本。
小胜男从我怀里出来,乖乖地把林峰他们家的户口本递出来:“对不起叔叔,我是想把初中的毕业证拿出来的,林峰当时一进屋,我太害怕了,拿错了。”
警察面面相觑,小胜男又补充道:“钱是我自己的,我打工的工资被林峰抢走了,店里很多姐姐都看见了,可以作证。”
一个年轻的警察不解道:“你拿自己的毕业证为什么还要偷偷拿,还栓床单从楼上下来。”
“林峰家暴,我……”小胜男红了眼眶,呜咽地哭了起来,看得我一愣一愣的,几个警察知道了原委,义愤填膺,他们拿走了小胜男录下的林峰打她时候的录音,和当时事后小胜男拍下的照片,带走了林峰一家的户口本离开了。
我看着警车呜鸣着离开,沉默在我和小胜男之间弥漫,半晌,我开口:“你说,我们一个大人,和一个刚成年的小姑娘站在一起,警察为什么只追着你问?林峰当时家暴我是因为林耀宗偷钱,你现在应该还没经历到,为什么你会有他家暴的证据?”
小胜男看着我,刚刚哭过的眼眶还红着,她笑着说:“因为你不存在啊,林胜男。”
从始至终,只有一个林胜男。
小小的林胜男被爷爷说不能去上学,我就偷偷地跑去学校,帮老师打扫房间,换来能听课的机会。
初中被霸凌,没有什么成年的林胜男来帮我找回公道,是我自己拼了命的反抗,一个打七八个,被人打的浑身是血,还是一抓到机会就疯狂地撕咬打回去。
那些霸凌者被我不要命的样子吓怕了,溃散而逃,我自己带着满身血,一瘸一拐地去了班主任的办公室,吓得隔壁班班主任报了警,是我自己恨声说不和解,亲手把霸凌者送去了监狱。
没有所谓的大林胜男带着钱带我去吃好吃的,给我买新衣服,我没穿过新衣服,只有今天的大餐,是我用从家里拿来的钱吃的。
被诬陷偷钱的是我,被林峰差点打死的也是我,可悲的是我,反抗的也是我,没有什么来自未来的救赎,只有我自己,在爱我自己。
我看着逐渐消失的另一个林胜男,她微笑地看着我,走上前来摸了摸我的头,她说,你长大了,不在需要幻想保护自己的人了。
我握紧了手中的户口本,转头大步向出租屋走去。
林峰他们找不到我住在哪,我早早地把他们拉黑删除了,后面的一段时间,我没有去学校,选择在家自学,我把林峰他们的事迹告诉了媒体,一时间,林峰和钟梅他们的脸出现在各大平台。
“家暴”“重男轻女”的话题让他们成了名人,我看见平台视频上他们家门口被砸臭鸡蛋和烂菜叶,开心地笑了。
林峰在网络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忏悔,说想找到我,亲自给我道歉,我不需要。
高考完的那天,我一出门就被媒体拦住了。
对着镜头,我微笑地回答他们的问题。
“想去哪个大学?唔,不能说,总归不是在这个城市,我要跑的远远的,让林峰和钟梅永远找不到我。”
远处林峰他们一家拿着束话,周围也跟着媒体,大概是想在考场外来一场忏悔原谅的戏码,我看着他们一脸灰败,友善地朝着他们笑了笑,一字一顿说:“不和解,我永远不会原谅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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