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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我穿越到了十五前,在看到年幼的自己被爷爷赶去放羊,不让她去上学的时候,我抱起她就跑。
我才不会让曾经的自己活成我这个鬼样子。
……
怀里的小林胜男被吓得哇哇哭,不住地捶打着我的肩膀,我被她打的实在疼,估摸着我爷爷现在也追不上我们了,这才把她放下。
没有多余的废话,我知道什么能让现在的她立马安静下来,我捏住她的肩膀,看着那双和我如出一辙的眼睛问她:“你想读书吗?”
林胜男慢慢止住抽噎,眼泪汪汪地看着我,有些不安,估计我刚刚抱起她就跑的行为让她觉得我是个人贩子,她现在有些怕我。
我原先看到年幼自己的激动渐渐平复,看着眼前这个胆怯的小姑娘,心想被攥了一把又泡进了柠檬汁,又酸又疼。
我不顾她的躲闪,帮她把脸侧的碎发扶到耳后,开始忽悠:“我是你妈妈的好朋友,最近被调来这边工作,她不放心你,让我来看看你。爷爷不让你去读书是吗?你妈妈给了阿姨钱,我送你去上学好不好?”
到底还是小孩,林胜男眼睛一亮,下意识朝我走了一步:“你认识妈妈,妈妈什么时候来看我呀?”
“妈妈工作很忙,要赚钱养男男,你看,阿姨现在不就拿着钱来带男男读书了吗?”我哄她。
小胜男的眼神黯了黯:“可是爷爷说女孩子读书没用,让我在家帮忙干活。”
我暗骂了一声,把她搂进怀里,搂的很紧很紧,“谁说女孩子读书没用,我们胜男读书读的这么好,比那群男孩子厉害多了!你以后一定能考上好学校,转很多很多钱!”我像是说给她,又像是在说给自己。
我这一年,刚上到五年级,被爷爷留在了家里干了一年活,放羊做饭,打水浇菜,砍柴烧火……同龄人都在读书,我每天都在家里挤不出时间出去玩,慢慢的,没有小孩愿意跟我玩了,我也变得越来越内向孤僻。
我爸妈好几年没回老家,等他们回来那年,我已经十四岁了。
那一天,他们开着辆黑色的车开进了爷爷的小院子,和他们一起下车的,还有一个看上去比我小一点,穿的漂漂亮亮的小男孩。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灰色的马甲和黑色的大棉裤,有些羞涩地躲到爷爷背后。
小男孩一下车就嫌恶地捂住鼻子,语气很是不耐烦:“脏死了!我就说我不要来!啊!妈!这院子里还有鸡屎!”
我妈赶紧把小男孩拉过去,不满地看向爷爷:“爸,不是我说你,你这院子里也不知道打扫打扫,这来个人看见多难看啊!”
我爷爷哼了一声,把我从他背后拽出去往他们那边一推:“找你妈去吧,嫌弃我这个老头子,别让我给你们带孩子啊!”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这才意识到眼前的漂亮姨姨是我妈妈,我很雀跃,激动得脸都红了,加上本来脸上就有红色的冻疮,显得特别像个土妞。
我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在衣服上反复擦了擦,才往妈妈身边走去:“妈,我帮你们提东西吧。”我没上过几年学,普通话并不标准,但妈妈一直在说普通话,我为了让她喜欢我一点,也说起了有些蹩脚的普通话。
我伸手要去接他们拎来的牛奶和吃的,我妈却伸手护住小男孩,带他往后退了退:“诶诶诶!不用,我们自己提进去就行。”
她皱着好看的眉头,上下打量着我,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嫌弃:“啧,不是我说你男男,一个女孩子,还是大姑娘了,也该学着自己打扮打扮了,这像什么样子。”
可是她不记得,她从未给过我打扮的钱。
我意识到她不喜欢我,脸上的笑容慢慢撑不住了,她摸摸那个男孩的头跟我介绍:“这是你弟弟,林家耀,比你小两岁。”
林家耀切了一声,直白地对我翻了个白眼,我难堪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们一家人绕过我进了家门,仿佛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而不是他们十多年没见的女儿。
他们这次回来,是因为爷爷的身体最近不太好,不能再种地了,他要去二叔家养老,要爸妈把我带走。
我妈觉得我只有个小学文凭太丢人,把我接到了城里,找关系让我去了一家私立初中。
在初中过的那几年,我学习跟不上,普通话被嘲笑,没有朋友,被孤立被欺负了三年……
现在,我抱紧怀里年幼的自己,发誓不再让她走我以前的老路。
我去找了爷爷,那个身子骨现在还算是硬朗的老人,跟他我不能说和哄年幼的我一样的说辞,因为他知道,我妈对我毫不关心,更别说托朋友来给我送钱了。
我告诉他林胜男和我去世的女儿很像,我愿意资助她上学,老头本来不想家里少个劳动力,但我承诺每个月给他一百块钱,他立马松口,甚至对我要带着林胜男和我去住都满口答应。
我攥了攥拳,深深地看了这个熟悉的老人脸上抑制不住的算计,一阵反胃感,这就是陪我最久的家人。
……
我让小胜男在家收拾一下,我明天来接她,自己则去了镇上的小学去应聘。
这种乡镇学校需要的老师少,但英语老师数量不多,那个时候,乡村的学校英语老师还是稀缺的,所以我还算蛮顺利的入了职,有了个员工宿舍。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接胜男了,我去的时候她在厨房里,听到我的声音,在厨房跑出来,笑得腼腆:“姨,来了就一起吃个早饭吧。”
爷爷在客厅坐着听收音机,胜男就来来回回往屋里端饭,我稍微吃了点,就让胜男带着东西跟我走,她还想刷完碗再走,被我拦下了。
我看向吃完饭就靠沙发上不动的爷爷,拉住胜男的胳膊:“让你爷爷刷吧,我早上有课,要迟到了。”胜男一脸为难地看向爷爷,我才不管,推着她进屋拿自己的东西。
胜男坳不过我,只能进去拿行李。
说是行李,其实根本没什么东西,没有人会记得给小胜男买衣服,我小时候的衣服还是邻居婶子家看我可怜,把女儿穿不下的给我。
后来被爸妈接去了城里,那时我已经长到一米六左右了,和妈妈身高差不多,所以理所当然的,我开始穿她不愿意再穿的旧衣服。
我一直到工作,才拥有一件自己的新衣服。
我牵着林胜男稚嫩又黑瘦的小手,背着她的小包裹,带着她,离开了没有人爱她的家。
小胜男很懂事,跟我住在员工宿舍里,主动承担做饭洗碗和打扫卫生的工作,我下课回来,看着被她打扫得一尘不染的屋子,没有欣慰于她的懂事,只觉得酸涩。
我蹲在她的面前,拉住她的小手,平视她:“宝贝,这些并不是都要你做的,我们现在住在一起,这是我们共同的家,那家里每个人都有做家务的义务,我们俩平摊家务好不好?阿姨给你做饭,你刷碗,咱们一个擦桌子一个扫地。”
小胜男乖乖点头,我鼓励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让她回去上课,员工宿舍就在学校里面,离教室很近。
我负责六年级的英语,小胜男在的班级,我以前在一线城市的私立学校上初中,借鉴他们的教学方式,孩子们都新奇地很,每次上课都很积极和我互动,倒还真让我感受到教书的快乐。
小胜男在学校里活泼了许多,这里毕竟有很多她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我站在教室门口,看着她和一群小姑娘跳皮筋,笑得灿烂如初升的骄阳。
我是个不婚族,之前觉得很不喜欢小孩,但对着年幼的自己,却像有了个女儿,特别喜欢打扮她。
我会周末带她去赶集,买漂亮的小发圈,给她买新衣服,我想让还是孩子的自己就能穿上新衣服。
我刚去学校工作,工资不算很高,但我从不吝啬给小胜男买那些对小孩来说新奇的零食和玩具,这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小胜男在学校里人缘很好,开朗了许多,我让她当了我的课代表,看着她越来越自信,刻苦地学习,每次都能考到班级第一名。
我能感觉到她越来越依赖我,这毫无疑问,年幼的我从小就没见过妈妈,完全抵抗不了对温柔的成熟女性的孺慕之情。
我们就这样一起生活了快一年,马上就要过年了,我刚给小胜男买好过年的新衣服,小孩兴奋地直哼歌,恨不得马上就穿上。
我好笑地看着她把衣服叠的整整齐齐放在枕头边,怀着对和小胜男过的第一个春节的期待入睡了。
……
再次睁开眼睛,我迷蒙地看着房间里熟悉又陌生的陈设,有些反应不过来。下一秒,我猛地瞪大眼睛,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
这是我工作之后租的房子,我回来了?
我掐了掐自己的胳膊,很疼,不是梦……我实在不愿意相信我和小胜男相处的那段时间只是一个长长的梦,可不管我怎么办,都没办法再次回到十五年前。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我从枕边拿起手机,来电显示“妈”。
我接下按键,下一秒,熟悉的刻薄声音从听筒传来:“你弟弟电脑坏了,你给他买个新电脑。”林家耀在旁边插嘴:“你知道买什么样的吗?一会儿我把链接发给你,你给我买那个!”
我一跟他们说话就忍不住皱眉:“我哪来这么多钱,买不了。”
“你怎么就没钱了!”名义上的妈却说着最凉薄的话“你这个月房贷钱还没打过来,怎么可能没钱!”
房贷是爸妈和林家耀,他们一家三口的家的房贷,我的父亲,林峰为了让林家耀上公立学校,在城里咬牙又是借钱又是贷款的买了套房子,房产证写的林家耀的名字。
他们一个月房贷就要还六千,我十四岁被接过来,他们在客厅挂了块布,隔出来块了仅能放下一张床的位置,那就是我的“房间”。
我一成年,他们就迫不及待地把帘子扯掉,床卖掉,美名其曰已经尽完了对我的抚养义务,我已经成年了,以后改赚钱补贴家用了。
我十四岁才被接来城里后上初一,所以成年的时候,我还在上高二。
他们不许我回家,说成年的女儿不能在住在家里,我就只能周六周日全在学校呆着,他们不给我学费和生活费,我暑假只能去厂里打工,四十度的天在高温没有空调的厂里热到中暑,然后被老板觉得不能吃苦辞退了。
最累的时候,我一天要做三份兼职,早上四点去卖早饭,快八点的时候去饭店做低价兼职,晚上下班后再去做一对一的家教。
虽然累,但勉强能养活自己,再挤出点钱做学费,耳边没有爸妈尖酸刻薄的讽刺,没有林家耀在我旁边没事找事,我甚至觉得这样的生活比我在家里时要好。
可我还是被毁了。
我的妈妈,钟燕的大嗓门在教室外响起来的时候,我正为一道数学题头痛,她尖声喊了一声:“林胜男!”
全班人的目光都落在我的身上,我茫然地抬起眼,就看见她踩着高跟鞋快步走过来,哒哒哒的声音像是催命般,她走近,狠厉的一巴掌啪的落在我的脸上。
我被打懵了,脸上火辣辣的疼,脑袋嗡嗡的,我同桌惊呼一声,往旁边一缩,全班或好奇或同情的目光全集中在这场闹剧上。
钟燕的声音像是网,铺天盖地地朝我盖下来,我难堪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提线木偶般听着她尖利的指责:“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没良心的畜生!偷家里的钱!你知不知道那是咱家交房贷的钱!你让我和你爸怎么办!”
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我根本止不住,我咬着牙辩驳:“我没有!我已经一年多没回过家了!”
钟燕厉声道:“不是你是谁?难不成是你弟啊!你自己偷钱就算了,还想诬赖你弟!”
我第一次对她吼回去:“为什么不能是他,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垃圾一个,也就你把他当宝!”
比刚刚更狠厉的一巴掌落在了我的脸上,钟燕哆哆嗦嗦地指着我,还想再骂,我挥开她的手站起来,眼里满是恨意:“既然这么讨厌我,那把我的户口迁出来,让我滚出你们家好了。”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后来一度后悔当时说了那句话,给钟燕提了醒,把我的户口本看的很紧。
十多岁的孩子,当时是最为骄傲的年纪,钟燕闹了那一通,我再也没脸回学校,索性开始稀稀落落的打工。
当时有一个做美容美发的姐帮了我一把,我跟她干了好几年,后来再也没回去读书,干过前台,干过美容,干过销售,也送过外卖。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慢慢站稳了脚,租了一个小房子,在一家护肤品店做柜姐,一个月七千来块工资,日子过的凑合。
钟燕扣住了我的户口本,道德绑架我往家里寄钱,帮着家里还房贷,不然就来我工作的地方闹,我被她的不要脸搞怕了,每个月往家里打个一千块钱,但她还是老是想从我这捞点什么东西。
我烦不胜烦,挂了她的电话给林家耀买个屁的电脑,我自己都没买电脑。
钟燕每天像闲的没事干一样,天天给我打电话,我警告她电脑绝对不会买,有种她来我工作的地方闹,闹得我工作没了每个月给她的一千块钱都没有了。
钟燕这才消停了点,又是絮絮叨叨地抱怨林家耀跟她闹,怎么这么不吃饭,我翻了个白眼:“爱吃不吃,不吃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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