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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夜间浅粉护眼青春

第二章 收费

李玉棠死不瞑目,而我拔下簪子扔到我母亲面前。

鲜血溅了我半身,在母亲的尖叫声中,我开口说道“程慕!你看着她,这就是你精心挑选出来的儿媳,也是杀死你儿子的凶手。”

我说完便抬腿往外走,路过她身边时接着说道“于我跟大哥来讲,你不配为人母。”

那玉簪,就是当年我母亲帮着李玉棠陷害我哥的证据。

姜寻,是我哥的名字,容媛媛,是他喜欢的姑娘。

容媛媛是大理寺卿的女儿,她性子胆小害羞,跟生人说话都会红脸,我第一次见她时,她跟我打了招呼,就躲在了我哥背后,又忍不住探出脑袋看我,被我发现,她的脸便又红了个度。

她也是我见过的最脆弱怕疼的姑娘,即使是擦破一点皮,也会一个人哭上半天。

而李玉棠,则是容媛媛的相反面,她胆大直率,又善于交际,很讨我母亲喜欢,更何况,李玉棠是李将军的女儿,在我母亲看来,这就是强强联合。

她觉得是为了我哥好,于是不顾他的意愿,制造了很多跟李玉棠的独处机会,我哥忍无可忍冲她发火后,在李玉棠的暗示下,她觉得是容媛媛让我哥这样做的。

于是,作为他的亲生母亲,她联合李玉棠给我哥下了套,两人成功定亲。

定亲那天,容媛媛也来了,可她硬是脸色如常,没落下半滴泪。

谢揽时也曾劝过我哥,我哥却摇头拒绝了,“殿下,我母亲这样的人,我既然没法脱离这个家,自然也没办脱离她,我喜欢的人嫁进来,也会是自讨苦吃,媛媛……她,我不想让她在我没解决之前来受这个苦。”

他是有打算的,谢揽时叹了口气,“也好,到时候你准备好了,我去求母后给你们赐婚。”

我哥总算露出一个笑来,“那便提前谢谢殿下了。”

可变故来的太快,叛军进城那天,一切都很混乱。

李玉棠仓皇逃跑时被发现,我哥为了责任心救她,决定以身犯险。

追兵太多,我哥独自引开,并跟她约定好了见面的地点。

但李玉棠太害怕了,她为了活命,给叛军指出了我哥真正去的那条路。

他被折磨致死,淹没在了那片湖底。

而那个叛军头领,就是郑举。

等我换完衣服出来时,我娘还没从先前的冲击中反应过来。

许久,她才终于开了口“知岁,阿寻……阿寻是娘对不起他。”

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一片清明。

“平安被下毒的第二天就醒了,只是我跟陛下为了以防万一,一直没公布。徐莱是我杀的,毕竟人做了事就得负责,娘,你说对吗?”

她没有回答,我接着说道:

“您也可以再次出去告诉我妹妹一家,徐国公送进来一个女儿,我便杀一个,我姜知岁说到坐到。”

我娘终于回过神来“不是的,知岁,我没有……”

“娘。”

我叫了她一声让她安静了下来,她愣着被我拉到坐下,我握住她的手放到了桌上,拿起匕首刺到了她手指边上的桌子上。

她被吓得浑身颤抖,但我却拉住没让她收回手。

“姜知岁!你是想弑母吗!”

我抬头与她对视“我知道你对我心存埋怨,不管是我的出生,还是我嫁给谢扶景让我爹没了爵位,你都觉得是我的错。”

她面对我的直白说不出话来,只偏过了头。

我收回匕首也放开了她,她握着自己的手忍不住的颤抖。

我却没有怜惜的意思。

“你当初为了我爹可以掐死刚出生的我,为了延续让我哥延续我爹的将门荣耀可以逼着他娶李玉棠,娘,那你现在是不是也能让小妹一家去作证呢?”

她一惊“什么作证?你在说什么?”

我冷眼瞧着她做戏,却懒得陪她演。

“贪赃,收钱捐官,卖考题……任何一件事拎出来都是大罪,妹妹他们既然选择了跟徐国公一起做这事,也该承担风险不是吗?”

母亲呆滞了三秒,脸色苍白,赶忙辩解“你妹妹不是故意的,她是被骗的啊……知岁,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被骗?”我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来,“娘,你、我、她都不是三岁小孩了,这话您跟陛下说他信不信?她不愿闹大也没关系,但您肯定是知道内情的,就看您愿不愿意为了我爹说出来罢了。”

母亲松开了拉住我衣服的手,整个人都失了力气,愣愣地看着我说“你是要逼死我呀……”

听见这话我鼻子一酸,站起身来不看她“娘,办法我已经告诉您了,即使您不做,陛下也会查出来的,到时候再多的解释也没用了……”

送她出宫以后,我许久没能收回眼神。

等到夕阳快要落下去时,我对福嬷嬷说“把消息告诉陛下跟我爹吧,差不多了。”

福嬷嬷答应下来,她扶着已经站麻了的我慢慢往屋里走去。

“嬷嬷。”

我眼睛红了一圈,终究还是不忍心。

“你告诉我爹,让他看好我娘,不要让她做出傻事来。”

......

那日过后,宫里巡逻的侍卫多了不少,间隔的时间也短了许多。

我把平安接到了身边,不让他离开我半步。

谢扶景每天都是深夜才来,黎明离开。

我知道,要开始了。

那晚我所住的钟粹宫,被禁卫军里外包了三层。

因为白天,谢扶景把搜集到的证据摆在了百官前,我娘心里还是最爱我爹,她出面作证牵出了徐国公埋在我妹妹一家的线。

铁证如山又事发突然,徐国公没法辩解,但也不会坐以待毙。

听着外面的厮杀声,我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前。

我拉着平安站在屋前,他问我“母后,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平安。”我蹲下来看着他,“母后若是让你离开,你一定要跑的快快的知道吗?”

他不解,“为什么要跑,父皇跟母后不和我一起吗?”

我揉揉他的脑袋,笑了笑,“我当然是希望能一起啊。”

可是平安,这生活,向来都是满地的遗憾。

他看出来了我的欲言又止,没再说话,只是沉着脸站在我身前。

徐国公早有预谋,如今拿命反扑,自然不会轻易被收服。

外面的打斗持续到了天明依旧没有结束,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我与福嬷嬷对视一眼,让她先抱着平安躲入密室,而我握着刀走到门前。

“是谁?”

“是我,我是容媛媛。”

我松了一口气,透过门缝看到了她焦急的脸庞。

见到我的第一秒,容媛媛立马哭了起来,“幸好你没事,不然我怎么跟姜寻交代……”

她一直提心吊胆,见到我时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哭了出来。

我才知道,我跟她都被士兵保护在宫里,但容媛媛那边没有我这边打的凶,她猜到我这边会成为被攻击的主要地方,怕守不住,硬是带着人一路闯到了钟粹宫。

容媛媛一身的血迹,我知道,这一路,她来之不易。

她又哭又笑,而我则是哭笑不得。

容媛媛哭完又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像个大姐姐一样地安抚我“知岁,没事的,我会保护你的,我带了好多人……小心!”

我的眼前闪过一丝红光,容媛媛倒在了我身前。

那个护卫见没能杀掉我,又向前冲来,一刀刺入了我的肩膀,而我握住手里藏着的刀顺着方向插入了他的腹中。

他被人押着,可我却无法再相信任何人。

我捂住伤口大吼:“都出去!带着他出去守好外面,让人去请太医!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进来。”

若是谢扶景这边的人,自然是会听我的,我拿着刀扫视过他们每一个人,好在,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我手忙脚乱地锁好门后,看向倒在地上的容媛媛满是无措。

“媛媛……”

她已经有些呼吸不上来了,“都怪我……怪我带来了……知岁,对不起……”

我捂着她出血的地方拼命摇头,“你不要说话节省力气,没事的,没事的……”

容媛媛目光已经渐渐涣散了,她皱着眉流出了眼泪,说“知岁,我好疼啊……”

那个怕疼的小女孩彷佛又在我面前出现了,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低着头却听见她说:

“姜寻,我好疼呀……”

容媛媛一边说一边哭,呼吸也渐渐微弱,我把她抱在怀里,想让她暖起来。

但她还是冷了下来。

姜寻在时,她守在他背后,姜寻走了,她住在离他最近的宫殿。

甚至在最后,她也要保护好姜寻的妹妹。

我抱着她哭的声嘶力竭,门再次被突然打开,却不是谢扶景。

我立马站起身欲让福嬷嬷带着平安从密室离开不要出来。

但下一秒,我的意识就渐渐模糊。

最后一眼,是平安向我跑来。

......

我好像又回到了五岁那年,回到京城那年。

我出生那天,边疆传来的是坏消息,我爹落入了敌军陷阱。

生死不明四个字让我娘急得难产。

我出生后,她看也没看我一眼,就让人收拾东西,她要去边疆。

外祖母跟外祖父自是不肯,狠狠地教训了她一顿,又让人好好地看着她。

但他们却没想到,她竟然想掐死我。

“都是你!都是你!你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呜呜呜……”

被发现时,我已经浑身青紫,被外祖父打了一耳光的母亲也终于清醒冷静下来。

但也是从那日起,她再没来看我一眼。

外祖母说她是太愧疚了,我不信却也没说破。

在得到允许去边疆的第一天,母亲就离开了苏州。

而我在江南长到了五岁。

回到京城时,我爹跟我哥都想方设法地补偿我,而母亲,她每次都是拉着小妹站在不远处看着,对我不闻不问。

我不在意,因为我觉得自己得到的爱已经足够了。

而太子谢揽时,是我除家人外见到的第一个外人。

他气质温和,见我的第一眼他对我哥说“阿景也要有小妹妹了。”

他话音刚落,我便看见从他身后露出个小脑袋来,粉雕玉琢,被养的极好。

谢扶景皱着眉,眼里好奇,嘴上却说“我才不跟小团子一块玩呢!”

谢揽时跟我哥都没忍住笑了出来。

谢扶景红了脸,谢揽时蹲下来与他平视温柔地说“可在哥哥看来,阿景跟岁岁都是小团子呀。”

谢扶景无话可说,于是从那天起,两个小团子便跟着谢揽时和姜寻一起长大。

在我跟谢扶景没完成课业或者上课睡着,夫子要罚我们时,谢揽时便会放低音量说“没关系的,我会教好他们的。”

我哥有时会无奈地说“你这样会惯坏他们的。”

谢揽时就笑着不说话。

我跟谢扶景便在他们的庇护之下无忧无虑地长大。

谢揽时也的确把我们教的很好,他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

明明住在深宫,但天文地理,风光人情,兵法文学,他无一不通。

“太子哥哥真的好厉害啊。”

十三岁的谢扶景撇撇嘴,“我也很厉害的好吧?”

我念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照顾他的面子,随口问他“那你以后想干嘛?”

谢扶景眼里顿时亮闪闪的,“我要去行军打仗啊,有敌来犯我就打跑他们,无敌应对时,我就到处走走看看,我哥还有你爹都说,那边风景很好,到时候,我哥高坐庙堂之上,我就替他守着远方。”

怪不得,天天往我家跑呢,原来是早早就从我爹那里偷师去了。

“那你呢?姜知岁,你想干嘛?”

“我?”我回过神来,仔细想了想,笑着说“去卖糖葫芦。”

这个想法并不是没有缘由的,幼时我身体不好,外祖父外祖母不怎么让我出门,但我们住的那条街上,有个小女孩天天走街串巷地卖糖葫芦,笑的声音跟铃铛一样悦耳。

那时我觉得,她是这世界上最自由的人,我自然是想成为她的。

但我没想到谢扶景也笑着说“可以呀,到时候我帮你扛着,你喊人来买就行了。”

我没接话,因为我清楚的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我,是要嫁给谢揽时的。

......

在我慢慢长大后,我爹就不止一次暗示过我。

他怕我跟谢扶景走的太近。

因为我的归宿,很早以前,他们便商议定了下来,那就是成为谢揽时的太子妃。

原因也很简单。

谢揽时是皇后所出,她端庄贤惠,却不受皇上喜欢,连带着她生的两个儿子。

但其母族势弱,若是太子没有一位家世厉害的太子妃,这条路,就会更难走。

而皇上纵欲无度,处事昏庸,他属意的,是宠妃的儿子。

我爹为了江山的稳固,跟皇后娘娘达成了共识——我嫁给谢揽时。

所以我小时候才能跟着他们一起长大。

谢扶景也在明白这一点后,与我一样默契地疏远了对方。

在我躲入阁楼后,谢揽时找到了我,他叹了口气,略带无奈地说“岁岁,你跟阿景都长大了,有事好好说。”

他以为是我们闹了矛盾,我偏着头看着他,我对他的信任就如同对我哥一样。

“太子哥哥,我与他不是吵架,是为了避嫌。”

谢揽时愣了两秒,随即反应过来,笑得更无奈。

“你们呀……”

他摇了摇头,又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太子哥哥答应你,我很快就会把所有解决好的,到时候,谁也不能逼你们做不想做的事。”

那是我第一次,从他的眼里看见了野心与狠意。

也不知他跟谢扶景说了什么,第二天,我俩便正常相处了起来。

我哥把我背在背上带我出宫,意味深长地说“太子殿下,会有一片自己的天地的。”

我不明所以继续追问,我哥抖了抖,让我把注意力放在如何不掉下来,然后才接着说“殿下那样风光霁月的人哪里会在意你想的那些风花雪月,他的追求,大着呢。”

“不过我们岁岁,按照自己想做的来就行了,景殿下也是极好的。”

现在想来,那时的我们想的太天真了。

叛军造反那天,是个夜晚,我爹让人保护着我们离开,自己则带着将士们去守皇宫。

最后被接出来的只有谢扶景跟谢揽时。

皇上被抓住了,皇后为了保护他也留了下来。

谢揽时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冰冷,谢扶景也沉着脸。

母亲抱着小妹跟刚出生的弟弟躲在最里面,我哥给我披上外套安慰我说“没事的岁岁,不要怕。”

但我们都清楚的知道,不可能没事的。

接连五天,我爹都没有回来过。

第六天,是我的十五岁生辰。

原本要大办的宴会只能蜗居在这一方天地里,我娘完全忘记了这事,在他们所有人为我准备了简易的吃食时,她的脸上还闪过几分惊讶。

但我完全不在意。

谢揽时跟谢扶景还有我哥安静地等我许完愿后才出声:

“那就祝岁岁,岁岁平安。”

这话放到现在说出来,我一下就红了眼,却不知,更让人难过的,在后面。

第二天,我爹回来了,他说:

“叛军要用太子殿下换一城百姓。”

......

“不可能!”谢扶景像只护崽的野兽挡在谢揽时身前。

“我哥不会去的,我代替他去!”

“阿景。”谢揽时叫住了他,谢扶景明显的身子一僵,谢揽时也走到了我爹面前。

他皱着眉说“麻烦谢将军告知我外面的情况。”

我爹叹了口气,“那殿下随我来。”

谢揽时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说“阿景,你也来。”

谢扶景一开始没动,四五秒后也进了房间。

我看着紧闭着的门,忍不住地红了眼睛。

再次打开门后,谢扶景最先出来,他整个人都盖在了被子下,但我却看见他在微微颤抖。

我哥双手紧握成拳,喊他“殿下……”

谢揽时叹了口气,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我与你曾经约定过,如果我登基,你便辅佐我,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

我哥声音都有些抖,“殿下,会有的。”

谢揽时眉眼一弯,“希望吧。”他说完又看了一眼谢扶景,“如果没有机会的话,那请你帮我多照顾些阿景。”

这样的嘱托,我哥并没有立马答应下来,谢揽时也不急于一时,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半晌,我哥的肩膀垮了下来,“好。”

谢揽时松了口气,又对着满眼通红的我笑了笑,“麻烦岁岁帮我看着阿景。”

我拉住他的衣袖想做挽留“太子哥哥……”

他微笑着拒绝“岁岁,有些事是一定要有人去做的,我身为太子享受了这么多年,也该为百姓做点事了,更何况,生死攸关,我一个,换数万人,不亏。”

不亏,不亏……

我咀嚼着这两个字目送他离开。

那是我最后再见到谢揽时。

他穿着太子的服饰,芝兰玉树的背影在我眼里定格。

后来听我爹回来说,谢揽时的做法大大的振奋了军心,笼络了民心。

因为谢揽时孤身走向叛军的时的眼里,有愧疚,有怜悯,有自责……唯独没有恐惧。

谢揽时走后,我哥跟谢扶景便加入到了队伍里,我常常见不到他们。

我以为我们还有再见的那天,我也尽可能地让自己保持冷静。

可谢揽时死讯传来的那天,我脑子里紧绷着的那根弦,还是断了。

他是自己跳下城楼的,因为他不愿意成为收复疆土的累赘。

那样干净的一个人,被下面的铁钉沾满了全身的血。

而谢扶景,就在对面亲眼看着。

夜晚,我咬着自己的手不让自己哭出声时,我发现谢扶景回来了。

他没有进来,而是一个人坐在院子里。

等我走到他身边时,才发现他在压抑又痛苦地哭。

“岁岁,我没有哥哥了……他跳下来前,还对我笑……我却没办法救他……”

我狠狠咬着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吗,好不容易平息下来后,我将谢揽时留的信递给他。

“阿景,这是太子哥哥留给你的。”

谢扶景愣愣地接过打开,却没忍住放声哭了出来。

信的内容很简单,谢揽时说:

“阿景,我的弟弟,日后便要辛苦你了。”

我任凭谢扶景抱着我的腿哭的像个孩子一样,我甚至以为他至少要颓废自愈一两天,但天一亮,谢扶景就恢复了正常。

一夜之间,他彷佛长成了另一个谢揽时。

他眼睛还红肿着,却已经披好了铠甲。

“岁岁,我还有事要做,你保护好自己。”

我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一夜未睡又浑身冰凉的我就这样病了过去。

昏睡五天醒来时大家的脸上满是喜气,叛军被打败,所有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但我扫过我爹我娘,弟弟妹妹还有谢扶景都没能看见姜寻时,我的心里有了种预感,却还是开口问:

“我哥呢?”

谢扶景不忍回答,我爹也避开了我的眼神。

我皱着眉翻身下床,看着谢扶景的眼睛质问“我哥呢?”

他沉默片刻后终于说道“被叛军杀害了。”

得知全部过程后的我觉得有些天旋地转,刚清醒的我更是忍不住地恶心想吐。

谢扶景扶住我“岁岁,岁岁,你没事吧?”

我摆手终于站稳了身形,接着冲到我娘面前按着她的肩膀质问:

“程慕!这是你给他选的好媳妇……咳咳咳……不如他的意就算了,现在还害死了他,你怎么对得起他叫你一声娘!……”

“……咳咳咳……”

我娘红着眼,“我不知道……我也不是故意的……我的阿寻……”

我爹重重地叹了口气,我无力地倒在谢扶景怀里。

不由得想起那天他们给我的生辰祝愿。

他们的岁岁,怎么就不能平安呢?

......

那天过后,一切都彷佛回到了原来的生活。

为了稳定人心,原本参与到叛乱中的某些氏族,皇上并没有赶尽杀绝,而是放他们一条生路来换他们手里的权力。

郑举就在其中。

我甚至还没有精力去让他付出代价,就又迎来了一个坏消息。

皇后娘娘病入膏肓了。

我进宫去看她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变得如此憔悴。

但她还是笑着的,对我摆了摆手:“岁岁过来。”

谢扶景无奈地放下手里的药说:“您得喝药啊。”

皇后也觉得自己理亏,也不看他,说“太苦了,我不喝,再说了,生老病死是人之常事,到时间了是救不回来的。”

她说的语气轻松,但我跟谢扶景听来却是说不出的难过。

那天皇后拉着我们说了许多她从前年轻的故事,脸上洋溢着我从未见过的神采。

说她出生在塞外,十几岁时一直驰骋在草原,许多男子都不一定有她跑得快。

还说自己跟着父亲一起上过战场,还不止一次。

我想如果宣华朗是男子,就好了。

这样她就不用进宫,为了让皇上专心政事整日劝谏,不用在君王沉迷美人不早朝时带着人逼着他去,也不用自己连带着孩子受到皇上的厌恶。

更不用为了保住皇上的命为他挡刀,在那些天没有太医时伤口恶化,如今还要搭上自己的生命。

最后她已经说的很累了,拉着我的手却还没放开。

她说“岁岁,对不起。”

我使劲摇头,我知道她说的是我的人生一直与谢揽时、谢扶景捆绑,她对我有愧。

可我这么多年来得到的母爱都来自于她。

皇后见我摇头就笑,但什么也没说,只偏过头闭上了眼,眼泪却落了下来。

那是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见她哭。

她离世时,只有我跟谢扶景陪着,皇上连个影子都没看见。

谢扶景麻木地处理着后事,下葬那天,他直愣愣看着天上飞出去的青鸟。

我们都知道,她自由了。

皇后离世半年后,谢扶景被封为了太子。

这段时间里,他拉拢了许多人心,也查出来了很多事。

比如京中叛乱的罪魁祸首——徐国公。

在我成为太子妃后,徐国公把自己的嫡次女徐莱也送进了东宫。

我与谢扶景心知肚明他们没安好心,但也来之不拒的收下。

平安降生后,我们更是事事提防。

皇上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他心心念念的是让宠妃的儿子继位。

但事已成定局,他毫无办法。

但我们谁也没想到,皇上死前也要恶心谢扶景一把。

他生前的最后一道圣旨,就是把我的父亲从镇国大将军贬为庶民。

尽管多无理取闹,先皇的话,还是不得不听。

也是从那时起,我母亲便更加厌恶我,更别说,我还建议父亲把小弟带着身边亲自教导。

我母亲是个很懂情感转移的人。

因为出生的事,她心里有愧不敢面对我,就对我小妹加倍宠爱。

我哥姜寻离世,她走不出来,于是把所有的好又全部放到了小弟身上。

我知道会出问题,却没想到小妹一家竟然会跟徐国公扯上关系。

上赶着给人送命,在我几次暗示下我娘跟妹妹都不知悔改后,我给爹爹递了信。

那个局,便是那时候设下的。

......

谢扶景登基后,徐国公联合臣子开始质疑我的家世与年龄。

另一方面,又让徐莱给平安下毒。

甚至事后,还来我面前明目张胆地炫耀。

我看着故作担忧又满脸虚伪的徐莱,让福嬷嬷给她添了茶。

她喝了一口又安慰我“娘娘不必放在心上,小殿下虽还没醒来但也脱离了危险,前朝闹得再凶,您与陛下多年的情谊,他是不会让您受委屈的。”

我只淡淡回答“你说得对。”

徐莱几番试探我都没反应,她觉得没趣便离开了,却不知她喝下的是跟平安一样的毒药。

再怎么查也没用,宫里毕竟是我与谢扶景的地盘。

但为了把把他们的视线从平安身上移开,我与谢扶景给外面的消息便是大皇子身重剧毒,经太医救治后依旧昏迷不醒,解决徐莱后,我跟谢扶景顺理成章开始了明面上的冷战。一直到两个月后,平安完全恢复健康。

但徐国公的反击也很迅速,为了羞辱我们,他把李玉棠跟郑婕妤全送进了宫里。

若不是自家的嫡女闹着不是皇后不当,也会一块被送进来。

不管是我爹重新带兵镇压边疆敌军攻打,亦或者是平安是个健康的皇子,这些都会让徐国公放不下心。

更别说他刚安排进去的郑举,转眼就连着李玉棠一块被收拾了。

那时,他与谢扶景不过是差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

所以,在谢扶景把证据摆到明面时,他才会反扑得那么厉害。

无数人的厮杀声求救声,让我整个脑子都快要炸裂开。

睁开眼时,谢扶景明显松了一口气,而我四处张望一番没发现平安时,便紧张地做起来握住他的手问“平安呢?”

谢扶景还没来得及说话,我身边便传来平安的声音。

他睡眼朦胧地从旁边的被子里爬起来,语气带着惊喜把我抱进了怀里。

“母后你终于醒啦!”

我闭了闭眼,忍不住抱着他流出了眼泪。

还好,你们是真正的平安。

平安被册封为太子那天,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他的大名也定了下来,谢随疆。

我与谢扶景拉着他走上长长的阶梯。

我没能回到江南当个走街串巷卖糖葫芦的小姑娘。

谢扶景也没能去到辽阔的草原壮丽的沙漠,当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

我们都被困到了四方的红砖绿瓦里。

但我们对视时,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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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5/14 6:47: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