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五岁成为了太子妃。

十九岁就当上了小皇后。

可同我一起长大的皇上谢扶景却跟我越来越疏离。

而我，一直要嫁的，应该是他的哥哥。

原本的太子。

......

谢扶景登基后，我成了众矢之的。

我没有身份背景，出身庶民，所有人都想拉下我推自家女儿上位。

尤其是谢扶景的侧妃徐莱，她是徐国公府的嫡次女，是我皇后之位最有力的竞争者。

可她仅仅在我宫里喝了一杯茶后，回去便毒发身亡了。

所有人都觉得是我做的，却没有证据，但谢扶景为了平息众怒，将我禁足了两个月，我的失宠不言而喻。

因为这事宫里的人都说我善妒，即使是我当上了皇后，也是德不配位。

所以前朝不满我当皇后的消息传来时，福嬷嬷安慰道：

“娘娘把这当个笑话听就行，您是上了玉碟的，他们怎么闹都越不过去，再者，皇上是护着您的。”

我对此不可置否，只是想来还是有些好笑。

他们这些人，竟还以为谢扶景是他们可以随便拿捏的。

福嬷嬷轻叹一口气“娘娘睡吧。”

本来是春日嗜睡，可福嬷嬷却总觉得我是被那些事闹得心烦，左说右说拉着我去御花园走走散心。。

天气很好，我一眼就瞥到了站在那里的李玉棠。

她是最近刚进宫的秀女，因着家世，被封为了贵人，位分在这一批里算是很高的。

一见我，她神情惊讶了一瞬，随即像是无事发生一般轻轻对我行了个礼“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满池的锦鲤都围在周边，想来她应该喂了不少吃食。

“李贵人很喜欢这些锦鲤吗？若是喜欢，本宫让人捞几条送到你宫里去。”

李玉棠却脸上带了些羞意“不是的娘娘，是皇上让我来喂的。”

不管她是不是为了炫耀，我接过食碗问她“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

我把碗递给福嬷嬷，拉着李玉棠起身走到湖边，用手比划着范围。

“这么大的湖，里面养的鱼更是不知道有多少，你知道为什么它们的体型都这么大吗？”

她似乎有些不太明白我说的话，但也顺着问道“为什么？”

我笑了笑，又撒下去一把饲料，看着湖面接二连三跳上来的鱼儿们说道“或许是因为它们吃过人肉？”

李玉棠脸色一白，“娘娘？”

我转过身来看着她，神情有些疑惑，“你害怕什么呀？它们吃的人你也认识啊，那会儿你要死要活的闹着要嫁给我哥，成了他的未婚妻，这会儿你还来喂它们，想来你也还记着他，不用怕的。”

我温柔地握住她的手，轻声问道“不过，你想知道我哥找了多久才被找到吗？他在这片湖里被找到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你知道吗？”

李玉棠浑身几乎都有些颤抖，她眼神躲避我，一边挣脱我的手一边说“娘娘，都过去了，您松开我。”

我没说话，只是任由她动作，在她即将脱离我的禁锢前，我与她换了个站位，我先落水，李玉棠也被我拉了下来。

在别人看来，就是她推的我。

“来人啊！快救皇后娘娘！”

……

我听着福嬷嬷的呼救声渐渐闭上了眼睛，再次醒来时，眼前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谢扶景。

“岁岁，你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在谢扶景焦急的询问中，我艰涩地开口“他们太羞辱人了。”

李玉棠，曾是我哥的未婚妻。

害死他还不够，还要让李玉棠进宫成为谢扶景的妃子。

谢扶景红着眼把我抱入怀里，“我知道，我知道，我马上就会收拾他们的。”

我像个木偶一般没有动作，直掉着眼泪“那片湖，你让李玉棠去赎罪，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所以我自己也得落水，这样才不会给他们留把柄。”

“岁岁……”

我没回应，只是靠在他的肩上轻声祈求道：

“谢扶景，送我回苏州吧……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

因为落水，我闭门休养了近半月，而李玉棠因为这事被贬为了常在。

但我善妒的名声也因此越传越远。

再次见到我时，她的神情恭敬，彷佛全然忘记了所有。

来拜见我的嫔妃们想等着看戏的不在少数，我却不给她们机会，就当李玉棠此人不存在一般。

她们见我们两方平静，便转移了话题。

郑婕妤笑着说“边疆大胜归来，皇后娘娘的父亲骁勇善战，真乃我大梁之福。”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于是顺着接话“听闻婕妤的弟弟也在我父亲旗下，想来也是战功赫赫，等他们归来的时候，宫里会举办宴席，到时候你也可以见见他了。”

郑婕妤眼睛一亮“那便多谢皇后娘娘了。”

送别众人离开后，李玉棠落下半步走在最后，她犹豫片刻转身跪在我面前。

“娘娘，当初是臣妾不懂事，您心里有恨我知道，可物是人非，您跟我的身份又截然不同了，我们身上背负的是整个家族。”

“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李玉棠抿了抿嘴，眼里满是恳求“娘娘，若是当时换了您……娘娘，我现在只想好好活着，也会向他赎罪的。”

我也摇了摇头“怎么赎罪呢？你也以身饲鱼吗？还有你也不用跟我假设，你自己做的事认了便是，再者，你若不是被我弄得害怕了，会来向我求饶，会记起我哥吗？”

李玉棠屈辱地跪坐在地上说不出话来，我闭了闭眼“嬷嬷，送她走吧。”

宴会很快如期举办，即使是大臣们对我的身份不满，也得对我行礼叫我一声皇后娘娘金安。

更别说，殿中最大的功臣，是我爹爹。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对我轻轻点了点头，我却瞧见，他的白发又多了些，整个人沧桑了不少，我觉得眼睛有些发热，对他挤出一个笑来。

出征前，他还是庶民，出征归来，他便被册封成了镇国大将军，皇后于我来讲，彷佛更顺理成章了些。

但所有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起，我爹他在谢扶景登基前，他本来就是镇国大将军。

比起我们父女的收敛，郑婕妤远远地看见她弟弟时，眼睛就迅速红了一圈，而她的弟弟则是意气风发地站在我爹身后。

自然会有人看不惯的。

“皇上，小郑将军当年可是加入过叛军的人，如今让他进入我军，日后甚至还会掌管大军，臣不得不提醒皇上，此事需慎重考虑！”

谢扶景眯了眯眼，笑着问“小郑将军，你觉得呢？”

郑举几乎是立马跪了下来，脸上诚恳“皇上，此前之事是臣之罪之过，这三年，臣日夜难安，家里更是卸甲归田，但这些都无法抵过我的半分愧疚，所以臣愿意把生命交给大梁，为大梁扩充疆土，即使一辈子是个小兵，臣也死而无憾！”

场上安静了下来，半晌，谢扶景轻笑了出来。

看得出来他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好，那朕便给你一个机会，不会让你报国无门。”

殿前的事便这样过去了，郑婕妤更是明显地松了口气，

为了活跃气氛，皇上还准许妃子们也喝一些果酒。

但未曾想到，竟就是喝酒喝出了事。

李玉棠跟郑举被人带出来时，两人脸都还是红的，而郑婕妤看着几乎是要昏死过去。

谢扶景就这样隔着夜色淡淡地看着他们，见二人还未清醒，便摆手让人泼了冷水。

借着便是李玉棠的尖叫声和两人的辩解。

李玉棠还在求饶，郑举却是已经冷静了下来。

“皇上，臣是喝了酒觉得有些热出来透气的，此事是有人陷害臣，还望皇上明察。”

说着，目光还落在了我身上。

李玉棠闻言也立马抬起了头“对对，皇上，是有人要害死臣妾啊！您不能被骗啊！”

我扫了他们一眼，也为了给这件事画上句号，说道“皇上，让人查一查他们吃的喝的看看吧。”

谢扶景全程一言不发，身边的太监带着人飞速去查看。

但得出的结论却是什么也没有。

得知这个消息的郑举跟李玉棠变得绝望，而郑婕妤则吓得晕了过去。

李玉棠突然抬起头看向我“姜知岁，是你对不对？肯定就是你！皇上，是她，是她陷害臣妾啊……”

我还未说话，福嬷嬷带着人走了过来，神色十分激动。

“皇上，娘娘，小殿下醒了！”

我自然是顾不得李玉棠跟郑举的事，急忙赶去。

昏睡近一个多月的平安，我的儿子，终于醒了。

......

平安是我跟谢扶景唯一的孩子，也是宫里唯一的孩子。

今年不过刚满三岁，他没有大名也没有封号，为的便是，不要让人太过注意他。

但即使是这样，他还是在谢扶景登基之后，不知为何身重剧毒。

太医救治过后，平安一直昏睡着，什么时候能醒，无人知晓。

我与谢扶景交换抱着平安将他哄睡后已是深夜，望着孩子熟睡的脸庞，我问他：

“今日的事，是你跟容妃做的吧？”

谢扶景点了点头，拿过小毯子给平安盖上后才回答：

“她入宫的时候我阻拦过她，但她说你在宫里需要帮手，她得来帮你。李玉棠被送进来后，她一直在谋划着怎么处理她，又正好郑举回京，她便向我主动请求要办这场宴会，如今也算是给你哥一个交代了。”

我瞥向窗外，外面还是一片漆黑。

容媛媛，她差点就成了我的嫂子。

她进宫后，其实与我并没有多少往来，只是每日请安的时候跟着来，又随着人走，再加上谢扶景登基后发生了太多事，我一时之间也没找到合适的时机跟她谈谈。

听福嬷嬷说，她不喜欢热闹，每天就待在宫里，自己不出来，谁去也不见。

“岁岁，安心睡吧，明天你母亲还要进宫来看你。”

“嗯，好，谢扶景……”

“我在。”

“……不要出事。”

谢扶景把我拥在怀里，轻声又郑重答道“好。”

次日我母亲来看我时，我隔着远一些的距离仔细打量了她一番。

她保养的很好，脸上少了些前几年的怨气，也或许是今年我爹拿回了他原本的东西，她的脸上洋溢着喜气。

聊过些家常后，她又问起了平安。

母女之间的弯弯绕绕我不在意，可提起平安，我更喜欢长驱直入。

“娘，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她脸上闪过几分犹豫，可还是坚持说了出来“知岁，你妹妹家的姑娘阿玉今年也两岁了，她还没跟平安见过，娘想着这么亲近的关系可不能疏远了，要不你把她接近宫里，也好让他们培养培养感情。”

我放下茶杯，看向她“陛下如今还没决定让平安当太子。”

我娘神色顿时变得有些激动“陛下怎能如此？我姜家为了他的帝位鞍前马后，甚至原本的爵位都没了，平安是你所出，又是他唯一的孩子，这么多年未赐大名就算了，他若不让平安当太子，我跟你爹第一个不同意！”

我眼睛顿时红了一圈“我知道娘的想法，两个孩子培养好感情，让阿玉成为未来的太子妃，这点我是没有异议的。”

“可娘，昨夜他醒来，太医却说，他的日子也就这几天了。”

我娘眼睛微微睁大“怎么回事，不是说已经好了吗……”

我低着头轻声抽泣，福嬷嬷递来帕子对母亲说“夫人……这些都是无奈之举啊……”

母亲有些说不出话来，只是没再提让阿玉进宫的事。

红着眼睛送我母亲离开过后，我叮嘱福嬷嬷“让陛下的人跟过去吧。”

福嬷嬷叹了口气应了下来，又说道“娘娘，郑婕妤那边传来消息说，她后半生决定常伴青灯古佛了。”

“随她去吧，她跟郑家其他人不同，这就是她最好的结局了，但也不能对她失防范之心。”

“是，娘娘。”

……

后宫暂时平息下来后，前朝却又再次热闹了起来。

原因无他，谢扶景决定要册封平安为太子。

但大臣们却为此吵得天翻地覆，以平安身子病弱不宜堪当大任为由逼着谢扶景放弃。

甚至下朝之后，徐国公还带着几位大臣到御书房建议为了子嗣繁育着想，让谢扶景再次大充后宫。

谢扶景自是不肯“平安是朕唯一的孩子，由朕跟皇后亲自教养长大，从任何方面来讲，他都是最合适的人选，还是说，徐国公有别的推荐？”

徐国公虚虚行了礼“皇上，若是放到以前，臣自是没有异议，可大皇子到底伤了身子，如今怎样臣子们也看不到，这让臣怎能放心？陛下正值盛年，子嗣更是不愁，臣以为不必现在就册封太子。”

“是啊，大皇子重了剧毒，又昏睡这么久，如今身子是否康健还存疑，还望陛下三思。”

……

“父皇……”

平安从门口冒了个小脑袋，看见谢扶景真的在里面，便迈着小短腿跑了过去。

脸色红润，步伐踏实，怎么看都是个健康的孩子。

谢扶景瞥了他们一眼伸手把平安一把抱了起来“平安怎么来了？”

平安咯咯笑了“我想父皇了。”

谢扶景轻笑几声，“好，那平安过去给徐伯伯看看好不好？他担心我们平安生病了。”

平安向来听谢扶景的话，扑棱着下来走到徐国公面前，一本正经地说道“徐伯伯，平安没有生病噢。”

……

听谢扶景讲完这些后，我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他如今知道落入陷阱了，从哪知道的平安身体不好也有了决断，又断了把自家姑娘送进宫里的路。”

谢扶景把给平安做的木头玩具递给他，目光深邃地看着儿子玩耍“就是要把他逼到绝路才好。”

他握着我的手，语气里带着几分决绝“岁岁，很快就可以收尾了，他贪污捐官的事也查得差不多了。”

又靠在我的肩上闭上了眼睛，轻声说“若是大哥在，他一定会做的比我们更好。”

听见他终于主动提起谢揽时，我眼睛瞬间就红了一圈。

我抚摸着他的头说“太子哥哥会说我们阿景辛苦了，你做的很好。”

这是谢揽时死前留给谢扶景的话：

阿景，辛苦你了。

......

与谢扶景那日商量过后，我们都觉得到了收网的时候。

但我还没来的出手，我母亲便先一步找了上来。

“姜知岁！我十月怀胎生下你，你竟如此防范于我，你可有把我当你的母亲看？”

面对她的怒火，我异常平静。

“娘，那您现在告诉我，我防着您对不对？而您，有把我当女儿看过吗？”

没等她回答，我便让福嬷嬷叫人控制住了她。

“不过娘，您也不用太激动，我先带你去见一个人。”

再次见到李玉棠时，她被安置在水牢里，整个人神情萎靡狼狈不堪。

见母亲还有些认不出来，我拉着她走上前介绍“这是李玉棠啊，您亲自塞给我哥的儿媳，不认得了？”

她尖叫出声对我破口大骂“姜知岁，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

听见我的名字，李玉棠也缓缓地抬起了头，怨恨地看着我。

而我当着母亲的面，拿起玉簪，插进了李玉棠的脖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