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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青梅比不过天上白月,一眨眼我就从他的心上人变成了邻家妹妹。
大婚当夜,他拂袖而去,撂下一句——你让我觉得恶心。
后来,漫天飘雪,他跪在城门口求我回头。
1
红烛罗帐。
他眼神中满是冰冷和厌恶:“姜莹,你现在真像那些后宅女子一般,刻薄算计。”
“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说完,他便拂袖而去。
第二日,全京城都知道了我大婚当夜被六皇子抛下。
我成了笑柄。
他搬去了书房,并且嘱咐侍卫,不允许我靠近半步。
我拿着亲手做的纸鸢被拦在门外。
以前每年的开春,他都会同我一起去踏青放风筝。
“洵予哥哥……”
他推门而出,我惊喜地给他看新纸鸢,他冷笑了一声,在我期待的眼神中接过,然后扔到了地上。
“姜莹,今日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如果不是你非要嫁给我,我也不会如此对你。”
他变得陌生又冷漠。
进宫面圣之日,他直接抛下了我,去了惊春诗社,定是那位又现身了。
能让他不惜忤逆陛下的,也只有那位惊才绝艳的女状元了。
我一个人进了宫,皇后娘娘慈祥和蔼,看到我孤身一人,自然明白了我的难处。
陛下向来最宠爱六皇子,也发了好大的火气,命人把他抓回来,连骂了好几声混账。
“洵予爱重你,如今怎么会……”皇后娘娘长叹了一口气。
是啊,洵予哥哥从前不是这样的。
我是大将军之女,阿娘与早逝的贵妃是手帕之交,很小的时候就得了陛下赐婚。
他牵着我的手去放风筝,带我走过御花园,登过摘星楼,看过夏夜荷花,吹过冬日林风,在我过往的青葱岁月中,扎根常驻。
我的课业都是他帮我做的,我不愿读的书都是他一字一句讲给我听。
我翻墙出去,一脚踩空,从高高的围墙下坠落,落进了他怀里。
幼时懵懂,但年岁渐长,懵懂的喜欢变成了少女心事。
本以为水到渠成,没想到事与愿违。
有一年殿试,他去旁听,出现了一个玉面郎,文采斐然,对答如流,一举夺魁。
玉面状元接过封赏跪下,道明了自己的女子之身,惊了四座。
她几番波折之后得了陛下特赦。
也得了洵予哥哥的心。
我满心欢喜去寻他,却见他魂不守舍,几次提及殿试之事。
街上偶遇女状元,他虽站在我身侧,但那目光灼灼,让我心头一颤。
我心底升起浓浓的不安。
我的预感是准确的,那日阳光正好,他说——
“自从见了她,我才知女子也能满腹经纶,也能挥毫泼墨,也能有不输于男人的胸襟。”
李洵予一字一字敲在了我心上。
他是说我没有文采,说我胸襟不够宽广,还是说我一点也比不上她?
他将我亲手织的香囊还给了我,说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感情,从前对我是习惯,是身为未婚夫的责任,但他其实一直把我当成了一个邻家妹妹。
好一个妹妹。
字字句句都是拒绝,过往甜蜜都成了笑话。
他说,希望我能理解他,配合他,主动去和皇后说一声,皇后待我如亲女,定然不会为难我,而他自个儿去求陛下收回圣旨。
他真真是为了女状元着了魔。
2
他软了声喊我姜莹妹妹,说我无论提出什么条件,他都会答应我,只要我愿意和他一起抗旨退婚。
“父皇见你我不愿,定然不会按头乱点鸳鸯谱。”
我心如刀割,颤声说:“可那是圣旨赐婚啊,洵予哥哥若是喜欢她,我我愿意让她进府……”
“姜莹!”他突然呵斥了我一声,眸中的讽刺让我瞬间清醒。
李洵予道:“她这般人物,怎么愿意与旁人共侍一夫?”
那我呢?
我抬眸看向他,明明是他允了我绝不会再娶他人、再纳侧妃,为何现在什么都不作数了?
我第一次忤逆了他,我不愿退婚,他恼我死缠烂打,问我喜欢他什么。
我答不上来,可能是喜欢他见了新奇的小玩意儿会记得带给我,喜欢他在我偷懒挨罚时替我求情、陪着我,他所有的宝贝都愿意送给我……
我不愿同那女子比什么,但我想为自己争一争,我想变成他喜欢的模样。
我主动拿起了书本,月上枝头,还在挑灯夜读。
曾经我为了他苦学绣工、厨艺,如今又开始啃书卷。
阿爹阿娘看得啧啧称奇,又看到我眼眶里的泪水,赶忙赶我早点睡觉。
整个夏天,我都没有出过门,抱着几卷书从白天啃到晚上,有时张嘴就是之乎者也,阿娘说我像个秀才。
秀才可不行,我得像状元。
李洵予来找过我,但那会儿我趴在书桌上睡着了,丫鬟说他看了我很久,叹了口气走了。
苦读多日,我略有所思,进宫找陛下,说既然有了女状元,为何不许旁的女子也参加科举?我也想参加科举。
李洵予赶来听得我一席话,摇头道:“柳状元与旁的女子不同,旁的女子多困于后宅,不识孔孟,岂可与她混为一谈?”
陛下未多言,让我俩退下。
出了殿门,他皱眉道:“你自小不爱看书写字,何必做这些无用功?如今再怎么努力,也不好同她相比。”
是啊,比不了。
我从小宁愿去扎马步,也不愿看书,一抱起书本就想偷溜出去爬树、斗蛐蛐。
我偷懒玩耍时,她已在寒窗苦读,如今她能同文人墨客谈笑风生,而我连四书五经都还背不全。
在李洵予心里,我再怎么努力也赶不上她。
但赶不上她,就要把李洵予拱手相让吗?
我不甘心。
阿爹说我性子执拗,莽中有细,看着大条,实则敏感,不会轻易放弃,更不允许自己认输。
入秋岁贡,番邦来朝。
宴席上,我看到了柳青月,她出口成章,面对番邦来使的挑衅淡然应答,举手投足皆是风采,把异族也说得心服口服。
正宴毕,少年男女的流水宴,击鼓传花作诗。
好不容易有机会碰上一次,也可检验我之前日夜苦读的成果,我主动提了与柳青月行辩。
众人窃窃私语,低声讥笑入耳,道我不自量力。
她是状元郎,我是出了名的大字不识几个的小纨绔。
我心里有些难受,但面上不为所动,固执地盯着那个青衫女子。
她装束简单到质朴,一根木簪将墨发挽起,凉薄清淡的眉眼看向我,古今无波应了声好。
几番下来,我就有些不敌,几次哑口,她开始循循善诱,引经据典,又不动声色为我补充论据,体体面面将我赢了去。
“承让。”她抱拳拱手,“姜姑娘之见其实与我有异曲同工之处,只是表达形式与所行之道略有不同。”
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发自真心觉得她无愧状元之名,她比我所有见过的男子都要厉害。
但若是这样就能赢走洵予哥哥,我还是不甘心……
3
我更加刻苦地读书。
寒秋之夜,烛火映照。
我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阿娘给我送来羹汤。
她自然已经看出了不对,她心疼地摸了摸我的脑袋。
“不愿看就别看了。明日你爹要去考校将士,你不是一直想去吗?”
听说那柳青月集结文人办了一个惊春诗社,与太学、翰林府叫板,不要求世家贵族,白衣寒门皆可入内,成了京城的新风尚。
我与她较劲这么久,仿佛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她在施展宏图、庇佑寒士,潇洒间尽展风骨,而我真是小女儿家作态,只会暗地里争强好胜。
我突然泄了气。
“我愿意和你退婚。”
当李洵予再一次来劝说我时,我答应了,李洵予面露惊喜,如释重负。
他喜不自胜地踱了两步:“我们现在就进宫。”
这两日番邦使臣还未走,陛下皇后应都在忙。此刻去拿这种事烦他们,可能会适得其反。
“陛下政务繁忙,过两日吧。”我道。
李洵予狐疑地看向我,面上浮现出不悦和恍然,仿佛在说:你果然不愿意。
“六皇子殿下何必急于一时,我既然答应了,总不会反悔的。”
他听到从我口中吐出的称呼,一时怔愣,道:“那、那就好。”
之后,他便转身离开,步履轻快。
我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淡淡的刺痛,眼泪水滴落在沾了墨迹还未清洗的裙摆上。
从那以后,我放下了书本,也不再为他学什么刺绣、煲汤。
某一日,我路过了惊春诗社,瞥见一抹青影,我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见她正在与一群男子争论女子该不该读书论道。
那些男子说女子就该三从四德、相夫教子,她以圣人之母开疆扩土、圣贤之母教子读书为例,说得那群大男子无言以对。
听得告一段落,我正要起身离开,突然被她喊住。
4
她青衫依旧,风流倜傥,带我入内,为我煮茶。
“幼时,母亲让我帮着家里一起做活,哥哥只需读些圣贤书,半点不沾家里琐事。”她饮了一口茶道。
她说这话时一派坦然,没有一丝怨恨。
而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家里还请过女夫子,后来被我闹腾走了。
“我说这些,并非让你觉得我可怜,只想告诉你世间女子有一样的敌人,你不该与我相争。”
我揪着衣角,有些羞愧。
她做完农活才可偷偷趴在墙头听学塾夫子讲课,夜半无人才可摸出书本借着月光看上几页。
而我,一直活得肆意,又不珍惜。
“姜姑娘,我其实很早就认识你了。”
“那年初春,我从家里逃出来,女扮男装上京赶考,为防露馅,我未与他人结伴同行,一路风餐露宿,眼看就要到达目的地,却在城外破庙里遇到了劫匪。”
“那三人抢走了我所有的盘缠,其中一人甚至还发现了我的身份,欲行不轨……”
我心揪了起来,同时隐约想起了什么。
“这时候,破了洞的屋顶上掉下来了一个纸鸢,然后你出现了,你一个人打跑了三个男子。”
那会儿李洵予放了我鸽子,我赌气一个人去放纸鸢,无人作陪,纸鸢直直下坠,落到了一处破庙。
我赶走了那三人,看到她身上的男式衣衫有些凌乱,女子姿态显露,便教她如何做假喉结和鬓角,将我之前为偷鸡耍滑琢磨的本领都教给她,还留了银两给她,过后便忘了这事。
如今听她提起,我心情复杂。
“我很羡慕你,你像一簇燃烧的火苗,我也想像你那般英勇,可惜我的身子骨早就被寒冬腊月的洗衣水冻坏了。”
她落落大方,就算说着羡慕,眼底也尽是坚定与自信。
过往磨难就如烟云。
走前,她同我说,她与六皇子并不相熟,无半分男女之情。
原来一直都是李洵予在一厢情愿。
她这话在我听来,并不意外,或许我很早前就知道了。
没过多久,我听闻李洵予去御前抗了旨,要陛下取消婚约。
他未和我说,仿佛一刻也等不得。
即便已逝的贵妃是陛下心头所爱,他还是被狠狠训斥了一顿。
几日后,他去了惊春诗社,吟了一首君子好逑,他当着众人的面,说愿意为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听说,场面甚是宏大,周围尽是喝彩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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