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们说只是摸牌，我心里才松了口气。

　　于是自觉地上前，替许总摸了一张牌。

　　跟上次一样，又是八万。

　　但许总今天做的是小四喜，根本不需要万字牌，所以他顺手就把这张八万打了出去。

　　结果下一秒，这张八万直接让陆鉴成推牌胡了。

　　“点炮，龙七对。”他吐出一口烟。

　　包间里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哄笑声里，许总自我解嘲：“看来今天真的是点儿背，换谁来给我摸牌也不顶用。”

　　对面的老总显见是个会来事的，看看我，又看了看陆鉴成，突然冒出一句：“原来菲菲旺的只有陆总一个，摸牌旺陆总，点炮也只旺陆总。”

　　马上就有人意味深长起哄：“王总这话有内涵啊！也对，这女人旺不旺男人，具体可不是体现在牌桌上。毕竟连古人造字的时候，都特地把‘旺’安了个日子旁。”

　　一句话重音刻意咬在那个“日”字上面，在场的男人纷纷会意，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我本来是勉强应付这些人，突然听见这句荤段子，脑袋里瞬间一空。

　　回过味儿来时，顿时心虚得心惊肉跳。

　　隐秘的羞耻感驱使下，我下意识偷瞄了眼陆鉴成。

　　本来以为他会否认这个玩笑，然而，这个男人并做任何的澄清。

　　他靠在椅背上吸烟，眼神深沉无澜，一脸见怪不怪的泰然。

　　刚才的好事者笑嘻嘻问他：“陆总，您说这个笑话好不好听？”

　　他伸手弹了弹烟灰，淡淡回对方一句，“不难听。”

　　那人殷情地起身替他斟酒：“不难听您就赏脸多喝一杯。”

　　大家又是一阵调笑，话题又渐渐转到其他事上了。

　　胃里阵阵抽疼，十分难受，我勉强忍住，只盼这群财神爷早点放话让我离开。

　　陆鉴成这时才重新瞧了我一眼，忽然问：“你们这里有没有金王马爹利？”

　　我低下头：“有的，陆总。”

　　自动牌桌已经把麻将叠好升上来，他侧过头继续打牌，嗓音低沉：“去叫人送上来一瓶。”

　　“好的，您稍等。”我轻声应下，离开了包间。

　　*

　　那瓶五位数金王马爹利自然有其他同事毕恭毕敬送上去。

　　我则去更衣室换下制服，解脱似的准备下班。

　　结果今晚还真是流年不利，冤家路窄。

　　蒋意珊的妹妹——蒋家二小姐蒋佩嘉估计是来这里参加同学聚会，正跟两个女孩边走边说话。

　　瞥见我时，一张俏生生的笑脸立马就拉了下来。

　　“绿茶婊！”她盯着我骂了这三个字。

　　“嘉嘉，你认识她？”同行的女孩问。

　　蒋佩嘉忿忿不平：“她就是以前那个企图勾.引我姐夫的贱人咯！”

　　同伴恍然大悟：“原来就是她啊，据说还是A大的校花呢，平时在学校装得清纯正经，还真是看不出来。”

　　我不想招惹是非，更没兴趣应付这种小女生的嘴仗。

　　惹不起，我还躲得起。

　　“喂！谁叫你走的？”蒋佩嘉大小姐脾气发作，气急败坏追过来。

　　我没理她。

　　她更怒，蛮横地一把扯住我的手臂，“聂菲！你给我站住！”

　　我下意识回头。

　　一杯红酒毫无征兆地泼到我脸上。

　　冰凉的酒液沿着下巴滴落，我冷冷看她一眼，“蒋佩嘉，你几岁了，还玩这种幼稚把戏？”

　　蒋佩嘉得意地昂着下巴：“我告诉你聂菲，你这种人，我要捏死你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要是再缠着我姐夫，让我姐姐心情难受，下次我看到你就不止是泼酒了！”

　　她说完，和同伴一起扬长而去。

　　走廊里经过的客人、服务生都吃惊地看着这一幕。

　　一阵窃窃私语里，我抬手抹掉脸上残存的酒液，平静地转身，打算去洗手间清洗一下。

　　抬起头时，脚步不由得僵住。

　　楼层消防通道旁边有个通风的阳台，陆鉴成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包间里出来了。

　　他站在那里接听电话，而目光，波澜不惊地落在我脸上。

　　三十多岁的成熟男人，眼神仿佛能洞察一切的利剑，轻而易举就戳穿我最坚固的伪装。

　　四目相对，我能感受到自己脸颊慢慢烧起来。

　　然后，几乎是狼狈地低下头，逃也似地快步进了女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