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的春天，牛毛般的细雨密织在整个埝子岭上空，像一张巨网网住了葱绿的树木和一条蜿延盘旋的山路。

为了赶上回城的火车，何桂香和马林一早便从村里走了出来。说来他们是最幸运的俩人，一个公社两个招工指标，便得他们转瞬间可以脱离艰苦劳动，返往城里。

三月的风，夹着白糖般的雨屑在空中乱。吹面不寒扬柳风，尽管披戴了雨衣，何桂英还是觉得一股股寒气自脖子直入而下，窜入她的身体。

下波的山路，因雨天变得泥泞鲜滑。“来，我扶你。”马林很绅士地伸出一只手。马林与她同一城市，而且两人距离才相隔十几里。经一年多的相处，马林渐渐对眼前这位娇小的姑娘产生好感。现在得于一同回城，那种不由而来的喜悦占满了心头。他都想好了，等回城工作稳定下来后，就正式向何桂向提亲。

握着温暖的手，何桂香心里有几分颤抖，她打心眼喜欢这男孩，可女子的矜持不容有过多的举动。两人走了一茬又一茬，终于从山顶走了下来。

看着连绵起伏的山脉，相视而悦。

何桂香高兴地挥动手臂，高喊道：“再见了，燕子村，再见了十七队，再见了，大山。”

马林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银白色的女式手表，看了看，说：“从早晨到现在，我们足足走了两个小时的山路。”

何桂香瞄了一眼他手中的表，心中冲出股涩酸的味道：“马林，你这手表不会是要给女朋友的吧？”

“不，不是。”马林紧张地摇头，生怕她误会似的：“这是，我妈妈给我的。”

“你撒谎，怎么以前都没见你拿出来？”何桂香瞥了他一眼，不高兴问道。

“真，真是我妈给的！”马林紧张地将手表递到她面前。“不信你看，这表链都快断裂了。”

“我不看！”何桂香故意扭回头去。

“油嘴滑舌的，那个知道你说真说假？”

“我保证，我保证对何桂香同志绝不隐瞒，欺骗。这辈子除了我妈之外，只对她一个人好，好一辈子！”说着情不自禁地握着何桂香的手，贴到胸口。何桂香娇羞地低下头，手被马林暖暖地握在怀里，轻轻挣扎一下就不动了。突其而来的幸福让她也陶醉了。

看到她绯红的脸蛋，马林迭不失疑的表白：“桂香，待我们工作稳定下来，我就到你家提亲。”

“讨厌！”何桂香羞红着脸跑开了。

“哇哇，哇哇哇。”突然几声婴儿的叫声传入耳朵，何桂香停止脚步，仔细一听又没有了。

“马林你有没有听到孩子的哭声？”

马林伫立，四处看了看，回答：“那来的哭声？你别瞎说！”听他回答，何桂香下意识地联想到了什么，惊恐地拽任马林的衣角，赶忙加快了脚步。

“哇哇，哇哇哇。”几声低沉的哭声，似乎夹杂着飒飒的风声，让人胆怯。

“马林！”

“我也听到了。”马林四处看了看：“在前面！”看到前面路旁的纸箱，俩人加快了脚步。

何桂香看看纸箱里的婴儿，用厚厚的婴儿包裏着，露出一双圆流流的眼晴。“谁那么恨心把孩子扔在这里？”看看四周，只有微的风声。

何桂香将手指头放到了婴儿的脸上，婴儿立刻绽开了笑脸。

“马林，你看他在笑。”

马林回头望了望，继续喊道：“谁的孩子？有人在吗？”

何桂香即便有禑子包着，婴儿的脸还是冻得通红。何桂香痛心地整好婴儿的衣服，却发现孩子的衣领上夹着一张小纸条。

“马林，你看。”何桂香将纸条递了过去。上面记着孩子的出生年月。

“禽生！”马林把纸条递了回去。尔后

马拉着她的手说：“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孩子太可怜了，把他留在这里会死掉的。”何桂香眼巴巴地望着他。

“我们回去是要参加工作的。”马林严正说道：“你一个姑娘家抱个孩子回去，人家会怎么看你？”

“可孩子是无辜的。”

“你不走我走了。”看马林走远，何桂香也跟着跑了上去。

“哇哇哇”的一声哭啼扯痛着何桂香的心。

她看看前面阔步的背影，说：“你等等。”

“你，你这是干什么？”看见她抱孩子马林下意识地跺跺脚，

“把孩子留在那，他会饿死，冷死的。这是一条无辜的生命。”何桂香蹙眉言道：“尊重生命，热爱生活，也是值得提昌的。”

马林直瞪瞪地看着她，说道：“可你一个姑娘家，从大老远地抱回一个孩子，人家会怎么看你，你家人会接受吗？”何桂英停伫脚，犹豫地看着他，又看正睁着清亮眼晴看着自己的婴儿。坚难地迈开脚步。

见她放回孩子，马林也松了口气。一个未婚的姑娘，带着一个刚出生的孩子，终归不是什么好事情。

“走吧，不快点，就赶不上火车了。”

“嗯。”

她刚迈开脚步，婴儿知道她离开似的，张开了莫大的噪门，撕声裂肺的哭声又传入何桂香的耳膜。

此时的马林是有私心的，他打心里不愿意接受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可刚转身，他又看见何桂香飞奔一般向纸箱跑去，抱起纸箱的婴儿。

“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决定抱养这个孩子。”马林像不认识般地看着她。好一会，才问：“男孩还是女孩？”

望着怀里不再哭泣的婴儿，何桂香脸上渡了一层润红的光泽：“女孩。”

马林伸出食指摸摸女婴的脸颊，说：“这孩子或许真的跟你有缘，你一抱上手她就不哭了。”

望着何桂香，细细的柳叶眉下，一双黑眼珠，像两粒闪闪发光的黑珍珠，因急走而润红的脸庞上还渗了少许的汗珠。

马林的心微微一暖，深情地说：“到时，我来当孩子的爸，你做孩子她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