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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你是光也是伤
银色威航驶进校门的那刻,招来了许多人的不满。警卫大叔只好不厌其烦的解释,这辆车的主人在学校是有特权的,作为学校的投资方,开学初又捐建了一座艺术楼,还更新了实验楼的配置,怎么着也得捧着不是。
车外的吵闹跟闾北焱无关,他的视线范围内只容得下浅离一人。
树荫将她笼在一片阴影之下,那种好像会随着夏天而远去的无力感此时又重新覆盖在心头。原来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间里,他们的距离已经是越来越远。他的记忆还停留在白纸只被单纯所填充的时刻,可是没有谁会驻足在远去的时光里,保持着一成不变的模样。他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再次验证了世事无常的真谛。
浅离看到他的车缓缓地开了过来,巴掌大的脸上没有其他多余的表情。由于她的头微微低下,眼神的包含的一切都被掩盖。
浅离上车后也没有看他,直到车子直接驶入宿舍楼前,她才冷冷的来了句,:“把行李搬上宿舍你就可以走了。” 语气疏离到好像是陌生人一样。
闾北焱哭笑不得,火气生生的憋在胸口,翻滚沸腾,却不能发作,面部表情因为尽力的忍耐变得有些扭曲,最后还是露出一个痞气的笑容,说道:“呦儿,小离儿要不要这么绝情?”
“还能不能正常的对话了?”浅离的目光投向别处,看看天,瞅瞅学生公寓的金色行楷字体,要么就是低下头看向自己的鞋尖,踢向早就不存在的石子,总之就是没有正眼看待在一旁几乎要气到冒青烟的闾北焱。
尽管被如此不讨喜的对待,闾北焱还是压制着自己的脾气,努力挤出笑脸来。一口闷气险些将他憋出内伤,但是他依旧保持着温和的邻家大哥哥的样子,痛心地说:“我们小离儿终于长大了,连说话都这么有气势,哎,一点都没有小时候可爱。”
浅离没有心情理会他的打趣,连个白眼都懒得去翻,没有回答他的话,径直走向学生公寓的门。
闾北焱立在原地,无奈的笑笑,意识到自己是自讨没趣了,可还是拎起行李乖乖的跟在浅离身后。
闾北焱似是个发光体,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吸引万千目光为一身,路上好奇又不敢正大光明打量的目光,小声的议论,他可以不以为意,但是那些话落在浅离的耳中只会让她烦躁的心情更加的不爽。
宿舍门前,浅离把胳膊横在门框上,嘴角扬起一个很自然的弧度,说道:“你可以请回了。浪费你那么多的时间不要紧吗?”
闾北焱刚想开口,浅离又说:“啊,对了,如果有什么事情,我会给你打电话的。拜拜,不送。”说完眼神清澈的看向他,乖巧的挥挥手。
自己是被这小丫头给摆了一道吗?闾北焱闷闷的想到,一口气差点没有呼吸上来,微笑着说句:“那我走了。”转身后,他不断的示意自己一定要淡定,浅离阴阳怪气的对待自己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小孩子青春期叛逆心理强,自己就不要计较了。
等他回到公司,明眼人都看得出老板的心情是非常的不好。互相对了对眼色,询问的目光看向助理魏明,可惜,魏明也是一头雾水,表示无可奈何。
一时间,公司里的气氛带上了凝重,仿佛舒畅的呼出一口气都是明显的错误。连向来喜欢斗嘴的几个员工都闭上了嘴,专心的忙着工作,喜欢吃零食的小妹赶紧偷偷的把零嘴藏了起来,生怕一个不小心触怒了上司,扣个工资啥的。开着网页不务正业的也迅速的退回桌面,拿出文件来。
众人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不出半个小时,财务总监被传唤到办公室,过了十来分钟,灰头土脸的被骂了出来。
前台小顾因为放上去了一个贪恋老板美色的富家小姐,被吼了几句,红着眼圈,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受气的小媳妇样儿。
召开的紧急会议,一个风光惯了的广告总监被批评的连个大气都不敢出。
闾北焱是怎么说他的,先冷笑着环视全场,啪的一声,一份文案甩到他身边的桌子上,顿时那人的脸色吓白了几分。继而,目光阴恻恻的盯着他问:“这就是你一个星期折腾出来的成果,是不是最近过得太清闲了,随便拿个什么玩意儿来糊弄我,恐怕现在丢在垃圾箱的东西都要比它上档次了。”
闾北焱这边是乌烟瘴气,人心惶惶,而整个事情的始作俑者却十分悠哉的在学校上演了一出好友相见的戏码。
浅离刚要推开门,便与正好与刚出来的童晓撞在了一起,慌乱之下,说了句:“抱歉。”待看清对方后定在原地,惊喜的说不出话来。
“晓晓,是你吗?”浅离露出笑颜,是真正的不加掩饰的没有丝毫做作成分的开心的笑容。
好友久别重逢的激动,千言万语不知如何开口的语无伦次都浓缩在一个拥抱里。
眼前的童晓,一双美腿纤细而修长,脸部褪去了婴儿肥,五官更加的突出,尤其是那双眼睛,正弯起好看的弧度,笑眯眯的看着她。
“是不是变化太大,都认不出来了?”童晓心情很好的样子,高兴的笑出声来。目睹着对方因为意外的遇见而出现的片刻呆板,觉得十分的好笑,乐的肩膀一抽抽一抽的。
浅离还是跟以前没什么差别,像是被精心打造过的娃娃。每个表情像被专门训练过一般,恰到好处。也正是因为过于标准才不像是正常人可以拥有的,那种气质,让人难以靠近。可是她们两个却意外的成为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在浅离灰暗的世界里,童晓是个特殊的存在。
“童晓,门外是谁呀。不会又是来推销报纸的吧。”董珊躺在床上目不转睛的盯着手机屏幕刷淘宝主页,懒洋洋的问了一声。
“是我初中时最好的朋友也是我们的舍友啦。”童晓把门大开着,浅离暴露在三人的视线内。
身材娇小但有种不能随便招惹的气息在身边流动着,这恐怕是个不怎么好相处的人。夏锦微是有几分见识和眼力的,见到浅离的第一眼便在心中下了这样的定义。
“大家来得好早,我叫浅离,是本市人。”在几道目光的注视下,浅离率先开口,顺便交待了自己的名字与家庭所在地。
听到浅离这个名字,董珊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视线在浅离身上来来回回扫视了好几圈。浅离没有出声,等待着她的下文。
“你就是浅离,我听说过你。”那个轻轻松拿下省级小提琴比赛一等奖的浅离不就是眼前这位么。
“是嘛,我什么时候这样有名了?”浅离虽然保持着微笑,但眼底已有了不悦的情绪。
董珊没有看出她的情绪波动,自顾自的说道:“市七中的才女,成绩,家世,样貌统统都好。学校的名人榜上还有你的照片呢!被高中院校誉为不敢接近的神仙姐姐一样的人物。”
“原来我们是校友,不过我没有你说的那么传奇,夸张到我都不好意思了。”那些名誉从来不是她想要的,鲜花和掌声她本不稀罕,哪怕是别人望尘莫及的奖杯荣耀对于她来说只不过是推不掉的重负,不过是去完成个任务而已。那些没有任何真心的,随口而来的称赞是和苍蝇类似的东西。
“你可是我们学校的传奇人物,将来是要影响下一届甚至是下下届的。”董珊的目光重新回归淘宝页面,自然忽略了浅离眼中闪过的一丝厌恶的情绪。
“看来你们是很熟的样子啊,话说我们宿舍的成员此时就差一位了。”,末丹琳把电影点了暂停,插进一句话来。
“我跟浅离初中就认识的,不过高中后就很少联系了,毕竟高考之前都是很忙碌的也没有时间可以聚在一起。现在能在一个学校,还真是之前没有设想过的。”童晓倚在门框边上,顺手关上门。
思维拉伸到了远方,在之前的故事里驻足的并非都是美好的,那些阴暗的,如影随形成为了附带品,一同在记忆中发酵。
浅离拿出一个浅绿色的手包,看色泽跟线头已经有些年头了。本是洁白的线被时光涂抹成米黄,有些地方还有磨损,圆滚滚的珠子有的掉了漆露出原本的质感,包的造型已脱离了时尚,看起来比较傻气,粗糙的用更深色珠子串成的薄荷形状也昭示了手艺的不成熟。但是浅离的目光一直是柔和的,那是一种见证,轻易地触动了隐藏在心底的柔软。
“这不是那时送你的生日礼物吗?”童晓惊讶,记得那段时间她很喜欢做手工,买了许多的线和各色的圆珠,由于技术不到位导致家里摆放着好几个残次品。穆悦美没好气的骂她,不务正业。正好赶上浅离的生日,想来想去不知送什么好。浅离家中的情况她是了解一些的,肯定是什么都见过,商场里摆放的东西她自己没钱买是一方面,浅离必定也是不稀罕的,后来便决定自己动手做,这个手包还是她所有作品里技术含量最高的一个,那不怎么像样的薄荷还是她串了好多遍才完成的。
“你亲手做的,我很喜欢就一直带在身边了。”童晓不知道的是,每当浅离感到孤单的,无所依靠的时刻,都会一个人躲在卧室里,拿出这个手包,发呆。手指抚过珠子的光滑然后视线定格在这个不成熟的形状上,指骨泛白,手掌微微颤抖。薄荷,是她唯一算的上喜欢的东西,薄荷的味道是贯穿了整个记忆中夏天的清凉夹带着温暖,在将要干涸的心田里,静静的流淌。
“唔”童晓的心底被沉重取代,好友重逢的确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兴奋之余,曾让她掩盖的很好的情绪在蠢蠢欲动着。
那是原本己深入内心的执念,仿若只能在暗夜中开放的花,如今迫不及待的想要破土而出,暴露在阳光下,任何的外力都不能阻止它的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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