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入殓时，婆婆抢走了我亲手给他织的羊绒毛衣。

抄起剪刀就拆了个稀烂，说要拿这好毛线给她儿子织围巾。

我震惊阻止，她却反咬一口。

“乔可，这么好的东西给死人穿？你怎么分不清里外呢！你是跟娘家亲，还是跟自己男人亲？”

“咱们现在才是一家人，一家人不把劲往自家使，你想往哪儿使？”

我脑子轰得就炸了！

婚前我妈偷塞给我一张嫁妆卡，可隔天就被婆婆借走了。

说要给小叔子打点关系，换个好专业。

老公搂着我说：“老婆，反正咱们暂时不用，以后咱弟出息了你也脸上有光。”

婚后我升职加薪，工资是他的两倍。

婆婆又说让我专心拼事业，工资交给老公代为保管。

他憨笑着附和，“妈说得对，我保证不乱花，都记账！”

可他记得却只是我每月给了娘家多少钱，给自己买了几件衣服。

一直以来，我被家人这个词裹挟，忍气吞声，没想到现在连给爸爸买件终老衣裳都不配了！

看着她理所当然的脸，我忽地冷笑出声。

“一家人个屁，毛衣还回来，再逼逼给我滚出去！”

1

空气瞬间凝固。

他们谁也没想到，温顺如我，竟会冒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婆婆脸上挂不住，嗷的一声破口大骂：“乔可！你脑子抽了！”

“我说错了吗？啊？人死如灯灭，活着的人把日子过好才是正经！”

“你那死鬼爸爸要是真疼你，他能乐意看这么好的羊绒白白糟蹋？他肯定说给我女婿用，别浪费！”

孟松云脸色也变了，皱眉望向我，“乔可，怎么跟妈说话呢，她也是为你考虑。”

我都气笑了，但不想跟他俩在爸爸遗体前吵架。

劈手夺过毛衣，抱着就往外走，想赶紧去协调件体面的寿衣。

谁知婆婆竟不依不饶，闪身拦住病房门，眼圈一红。

“别走！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了，我这么算计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你这个小家能好？”

“我老了，还能图什么？不就是图你们和和美美，东西用到刀刃上？”

“你爸这件毛衣，能暖着你男人，福气是转了圈又回到你身上了！乔可你没良心啊，怎么就不懂老人的心呢！”

她声泪俱下，医院走廊的人都看过来，眼里全是对我的鄙夷。

再不赶紧穿寿衣，等会爸爸僵了就不好穿了。

我急得心里冒火，“妈！有话回家说行吗？死者为大！”

谁知她细眉一挑，转身跑向我爸，竟使劲去抠他眼睛！

“亲家公啊！你睁开眼看看哎！不是我不让孩子给你穿衣裳，是你闺女要为了件衣裳，逼死我这个婆婆啊！”

见我要来拦，她直接撒泼，猛地一推！

爸爸像个破麻袋似的，咣当一声滚到地上。

床头她吃剩的泡面桶正好倒扣下来，全浇到了我爸头上！

我心脏猛地一揪！

血液都开始朝头顶蜂拥。

眼前发黑，踉跄着冲上去扒开她，把我爸遗体抱进怀里时，浑身都在发抖！

背后婆婆的哭声和孟松云的怒斥声，瞬间炸成一片。

“儿哎！妈没法活啦！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她要不给我磕头认错，我就当没这个媳妇！离婚！你给我休了她！”

“乔可你看你！把妈气成什么样了，你还不……”

“闭嘴！”

我颤抖着怒吼出声，搂着爸爸已经僵硬的身体，看着他灰白狼狈的脸。

“离婚是吧？行！离！”

“你说什么胡……”孟松云语气烦躁又要和稀泥，却被我厉声打断。

“滚！”

我双眼通红，缓缓转头狠盯向他，摸到掉落在地的水果刀。

“不然就留下陪我爸一块死！”

2

那晚，我独自跪在地上，哭着沾水擦了半天，爸爸遗体上那股泡面味都还很浓。

最后是护士看不下去，费老大劲才整理好，把他推进了殡葬车。

等我身心俱疲到家，已是隔天中午。

不知孟松云跟他妈说了啥，婆婆像昨天的事从没发生一般，吆喝我坐下一块吃饭。

“松云上班辛苦，多吃点。小鑫正在长身体，用脑多。”

婆婆笑眯眯地分配完唯一的红烧鱼，最后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我碗里。

“乔可，你们坐办公室的要多吃蔬菜，清淡点好，保持身材。”

我没入座也没说话，直接扭头回房。

不是不争，是累了。

争过，结果就是她红着眼问孟松云，“妈是不是老了，不中用了，上赶着给儿媳妇夹菜都遭嫌弃……”

然后孟松云就会来做我的工作，“老婆，妈年纪大了，她也是为你好。”

“你不爱吃就少吃点，晚上我给你点外卖。”

可点的外卖被婆婆发现后，念叨了整整一周“外面的东西不干净”“乱花钱”。

孟松云再次和稀泥，外卖也再没提过。

这就是曾经我的日常。

生活在“相亲相爱一家人”的泡沫里。

见我不吃，也没人拦我，但吃完饭婆婆却像往常一样来喊我洗碗。

我在收拾行李，她甚至毫不怀疑我真敢离婚，而是自顾自吩咐。

“乔可啊，明天你张姨她们来家打牌，你中午早点回来准备几个菜。你手艺好，她们爱吃。”

我手下不停，“明天周一，有个总结必须赶出来，没空。”

婆婆的脸立刻拉长：“请个假不行吗？钱是赚不完的！”

“家里来客人多重要，都是我几十年的老姐妹，你不露面像什么话？让我面子往哪儿搁？”

“请不了。”我尽量让语气平静。

“你那个工作，整天忙忙忙，也没见忙成亿万富翁，家里事一点顾不上。”

婆婆嘀咕着，很不满意地走了，“行行行，不敢指望你！”

我踩在冰冷的瓷砖上，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

胸口那股憋闷感，沉甸甸压了下来。

这种程度的阴阳怪气，太常见了。

我衣柜里稍微新式一点的衣服，她总会好奇地询问价钱，然后啧啧两声。

“这么贵？够家里吃一星期了。”

但她自己广场舞队隔三岔五联欢，每次随便A的饭钱就有大几千。

我偶尔和闺蜜聚会，婆婆一见天黑就打电话。

“乔可啊，还玩呢？一个女孩子家，赶紧回来吧。”

弄得大家经常被扫兴，久而久之，也没人敢喊我出去玩了。

妈妈来看我，带的土特产婆婆会热情收下，然后转头拿去讨好小姐妹。

聊天时，还故意当我妈的面跟我说：“乔可，咱们女人啊都明白，从进门那天起，生是婆家人，死是婆家鬼。?”

“娘家是亲戚，婆家才是家，你妈对你再好，那也是客情。”

而我妈老实，只会讪讪陪笑，回头还劝我。

“你婆婆心眼不坏，就是说话直，你多忍让，一家人和和气气最重要。”

和气。

所有人都要我顾全这个和气。

在这个和气里，我的感受、我的界限、我的财产，都被一点点磨没了。

我回过神，掏出手机，给律师朋友发短信，让他帮忙拟个离婚协议。

刚发完，孟松云就打好游戏伸着懒腰进屋，“老婆，快来，给我捏捏肩，坐得我脖子疼。”

我没动，缓缓抬眼看他。

“孟松云，我妈给我那张嫁妆卡，你妈说借多久？这都五年了，小叔子专业也换完了，什么时候还？”

他捏肩膀的动作停了停，眼神闪烁：

“哦，那个啊……妈上次提了一句，说小鑫马上要实习，打点单位还得用钱……”

“咱们的钱放哪儿不是放？都是一家人，算那么清干嘛。”

“纠正一下，”我转过身，盯着他，“那是我个人的婚前财产。”

“我知道我知道，”他走过来，试图搂我，“老婆，昨天毛衣那事你受委屈了。"

“但妈也不容易，爸走得早，她拉扯我们兄弟俩……咱俩谁跟谁啊，你替我帮衬家里不是应该的吗？”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占理，“乔可，我发现你怎么越来越计较了？是不是公司那些女人调拨的？咱们以前不这样啊！”

3

看吧，又是这套。

一旦我试图划清界限，谈论实际权益，就会被扣帽子。

我看着他失望的脸，顿时觉得无比疲惫。

“累了，睡吧。”

孟松云在我背后愣了愣，嘟囔了一句“不可理喻”，也关灯躺下。

婚，是绝对要离的。但这五年我懦弱忍让，赚的钱被他和他妈他弟用掉大半。

就这么算了？

我不甘心。

隔天我就真没请假去给婆婆牌友做饭。

晚上到家，意料之中的低气压。

牌局早散了，婆婆坐在沙发上，脸色阴沉。

孟松云在一旁赔着小心。

“还知道回来？”她眼皮都没抬，声音冷飕飕的。

我没搭理，孟松云皱眉，“妈，她单位忙……”

“忙？你不忙？这个家谁不忙？”婆婆陡然提高声音，“我看她就是心里没这个家！翅膀硬了，嫌我们老的老小的小，拖累她了！”

我平静换鞋，仍旧不接茬。

婆婆腾地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乔可，我告诉你，别整天把你娘家那套独生女的调调带回来！你这种行为，就是自私！”

孟松云习惯性地把压力转向我，“乔可，你就不能服个软，给妈道个歉？看把妈气的！”

以前，我会为了息事宁人，低头说一句“妈，我错了”。

但今天，我不想演了。

“我没错，道什么歉？”

我抬起头直视婆婆，“如果招待客人比我工作重要，那好，我直接辞职，让孟松云赚钱养家行了吧？”

婆婆愣住了。

孟松云也愣住了，张着嘴，脸憋得通红。

“你……你这什么态度？！”

婆婆反应过来，气得手发抖，“反了！真是反了！她还想躺在家吃白饭，让你养她！”

“法律没规定儿媳妇必须伺候婆婆的牌友，”我没被她带跑偏，“如果您觉得这冒犯了您，这是我的房子，您可以搬出去住。”

“乔可！”孟松云终于吼了出来，“你疯了！什么搬出去？这就是妈的家！”

“但这首先是我的家，”我看向他，一字一句，“孟松云，夫妻是平等的合伙人，我需要被尊重，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吼！”

婆婆一屁股坐回沙发，拍着大腿哭嚎起来：

“老天爷啊！我是造了什么孽啊！娶了个祖宗回来啊！要赶我走啊！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孟松云眼神里充满震惊，还有被挑战权威的恼怒。

“你非要闹得鸡犬不宁是不是？”

他喘着粗气，“好！你有本事！你清高！这个家容不下你了是吧？那你走！你现在就走！”

我点点头，甚至笑了一下，“行，那把我工资卡还回来。”

孟松云僵硬片刻，愤怒地从抽屉拿出一张存折，砸在我脸上。

可打开一看，余额2分钱？

婚后我就升职中层，月薪3万，每年还有5万年终，五年就是205万。

房是我爸单位分的保障房，没贷没孩子，怎么可能只剩2分？！

不对劲。

我心里咯噔一下，“你说管钱记账，账本呢？”

孟松云声音发虚，“吃穿用度、物业水电，哪样不是钱？”

“妈买菜不要钱？人情往来不要钱？你难道怀疑我乱花了？”

跟无赖扯理，根本扯不通，看他表情也知道，那账本根本不存在！

我被顶得心脏怦怦直跳，脑袋轰鸣。

心里最后一点犹豫，在这一刻，彻底被浇灭了！

“孟松云！这可是你逼我的！”

他恶狠狠嘴硬，“是你诬陷我，那我还就这样了！怎么了！”

“好！”我大步走进卧室，翻开行李箱，从最底下掏出一个信封。

而后回到客厅，咬碎了牙，“你看看，这是什么！”

轰——

肉眼可见他脸色“唰”地变白！

“乔可，你跟踪我？！”

“呵。”

我嘴角勾起冷笑，随手给信纸拍了个照片，发到家庭大群。

“孟松云，既然你先把事做绝，那就别怪我让你用真实身份，跟亲戚们重新认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