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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免费
师父圆寂前算了一卦。
说我尘缘未了，命中注定要渡陆琛百次，方能归山。
于是我下山，嫁给了京圈太子爷，陆琛。
陆琛恨我。
恨我总是手里捻着佛珠，用一种悲悯众生的眼神看他。
他觉得我虚伪，觉得我清高。
他把“天上人间”的头牌柳飘飘带回了家，极尽宠爱。
就因为柳飘飘的一句诬陷：
“琛哥，姐姐嫌我脏。”
陆琛信了。
为了撕碎我的“假面”，为了看我跌落神坛痛哭流涕。
他逼我搬进阴暗的地下室，逼我跪在雪地里给小三穿鞋。
甚至，他在与柳飘飘云雨方歇时叫我进去，让我亲手给他们换上干净的床单。
他捏着我的下巴，笑得残忍又绝望：
“沈梵音，你不是佛女吗？佛不是要渡世人吗？那就来渡我啊！”
他每伤我一次，我便在手臂内侧刻一道痕。
直到那一天，他为了给小三安胎，亲手摔碎了那串压制我寒毒的天珠。
这是第一百次。
陆琛，你我尘缘已了。
我也该走了。
1
暴雨夜。
陆琛一脚踹开门。
烟草味掩盖不住那女人的香水味。
他领口敞开大半，露出锁骨上几枚指甲抓挠的红痕。
他那双多情的桃花眼朝我看来。
“哟，还在抄经呢？我的陆太太。”
我放下手中的笔。
“陆先生有事？”
我声音很淡。
就是这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最让陆琛发疯。
他猛地走近。
一把挥落桌上的经书和笔墨。
“别装了。”
陆琛捏住我的下巴。
“飘飘怀孕了。”
他凑到我耳边。
语气带着一丝试探，观察着我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四个月，是个带把的。”
“大师说主卧的风水最旺男丁，而且飘飘身子弱，受不得一点委屈。”
他顿了顿，死死盯着我的眼睛。
“你是佛女，有慈悲心肠。”
“把房间腾出来吧，给飘飘养胎。”
我静静地看着他。
这三年，他换女人的速度比换衣服还快。
每一次，他都要带到我面前晃一圈。
他想看我吃醋，想看我发疯，想看我像个泼妇一样撒泼打滚。
但他失望了。
“好。”
我只回了一个字。
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陆琛眼底的火焰瞬间被点燃。
那是被无视后的暴怒，是尊严被践踏的挫败。
“好？你还真是大度啊。”
“沈梵音，你这心里装的是佛祖，还是根本就没有心？”
“那是我的种！你就这反应？”
“还是说……”
他突然逼近，眼神冷如蛇蝎。
“你心里根本没我？你在外面有人了？”
我瞳孔微缩。
那是我的底线。
“陆琛，慎言。”
“慎言？”
陆琛嗤笑一声，一把扯开我的衣领。
指尖划过我锁骨上一道陈旧的伤疤。
他不知道。
那是当年为了替他挡灾留下的。
“这伤哪来的？嗯？”
“沈梵音，你装什么冰清玉洁？”
他一把将我推倒在地。
膝盖磕在碎裂的砚台上，钻心的疼。
但我一声没吭。
陆琛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像是在看一堆垃圾。
“去地下室。”
“你不是喜欢苦修吗？那阴暗潮湿的地方最适合你。”
“什么时候把这身‘高贵’的臭毛病改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我从地上爬起来。
整理好衣领，拍了拍膝盖上的灰。
没有解释。
因为当年的誓言，此事不能让他知道，否则破功，他必死无疑。
“如你所愿。”
我抱着仅剩的一本经书，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陆琛的咆哮声，伴随着花瓶碎裂的巨响。
“沈梵音！你没有心！！”
“你就是块石头！！”
来到阴冷的地下室。
这里堆满了杂物。
唯一的窗户只有巴掌大，透进来的月光都是冷的。
我卷起袖子。
露出一截小臂。
我取出一把柳叶刀。
在布满刀痕的内侧，划了一下。
第九十七刀。
血珠渗出，染红了袖口。
我看着那鲜红的颜色，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陆琛。
我不是没有心。
只是我为了救你，心脉已断。
不能再动情了。
2
搬进地下室的第一晚。
我没能睡着。
不仅仅是因为湿气侵蚀着我有旧伤的膝盖。
更因为楼上的动静。
主卧就在正上方。
即使隔着两层楼板，那女人娇媚的叫声，仿佛还是能钻进我的耳朵里。
凌晨三点。
内线电话响了。
是陆琛。
“上来。”
只有两个字。
却不容置疑。
电话挂断。
我披上外套，拖着沉重的步伐上楼。
每走一步，膝盖都传来剧痛。
推开主卧的门。
一股令人作呕的石楠花气味扑面而来。
熏得人头晕目眩。
房间里一片狼藉。
衣服扔得满地都是。
陆琛赤裸着上身靠在床头。
烟雾缭绕中，他的神情慵懒。
柳飘飘缩在他怀里。
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身上布满了紫红的痕迹。
那是战况激烈的证明。
见我进来，她娇呼一声，往陆琛怀里缩了缩，扯过被子盖住自己。
“哎呀，琛哥，你怎么把姐姐叫来了……我没穿衣服呢……”
她眼底闪过一丝挑衅，看着我，像是在看一个手下败将。
陆琛拍了拍她的背，安抚地吻了吻她的发顶。
眼神却戏谑地盯着我。
“怕什么？”
“她是佛门弟子，四大皆空，在她眼里，我们就是两坨肉。”
他指了指身下狼藉的床单。
上面有着大片明显的污渍。
“床单脏了，换了。”
“飘飘爱干净，睡不了脏床。”
我僵在原地。
血液仿佛在一瞬间逆流，直冲天灵盖。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刺破了皮肉。
我是他的妻子。
明媒正娶的妻子。
他却让我在这种时候，在这个时间，来给他的情人换这种床单。
这已经不是羞辱。
这是把我的尊严拆开，扔在地上，还要踩上一万脚。
“怎么？不愿意？”
陆琛挑眉，弹了弹烟灰。
火星落在昂贵的地毯上，烫出一个黑洞。
“陆太太不是最讲究慈悲为怀吗？”
“飘飘怀着陆家的骨肉，身子重，受不得累，你不伺候谁伺候？”
“还是说……”
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眼神在我们之间流转。
“你想加入？”
柳飘飘捂嘴偷笑。
声音娇滴滴的，像淬了毒。
“琛哥你真坏，姐姐那么清高，怎么会做这种事。”
“不过姐姐，这床单确实湿得没法睡了，刚才琛哥太凶了……麻烦你了。”
我深吸一口气。
压下胃里的翻涌，和喉间那一抹腥甜。
“好。”
我走过去。
扯下那张充满罪恶气息的床单。
陆琛一直盯着我。
他在等。
等我发火，等我把床单甩在他脸上，等我像个疯婆子一样去打柳飘飘。
只要我有一点点反应，他都会觉得赢了。
但我没有。
我动作麻利地换上新的真丝床单。
全程没有看他们一眼。
换好后，我抱着那团脏床单，微微欠身。
“陆先生，柳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吗？”
陆琛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去。
他猛地掐灭烟头。
“滚！”
“抱着这些垃圾滚出去！”
“别让我看见你这副死人脸！”
我转身就走。
没有一丝停留。
身后传来陆琛暴怒的声音，以及枕头砸在门上的闷响。
“沈梵音！你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你哪怕骂我一句呢？！”
回到地下室。
我冲进卫生间，吐得昏天黑地。
把晚饭连同胆汁都吐出来了。
胃里火烧火燎，心脏却像被冰封住一样。
我看着镜子里苍白的自己。
拿起柳叶刀。
在手臂上狠狠划下一刀。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深。
第九十八刀。
3
柳飘飘是个聪明的女人。
更是个狠毒的女人。
她看出了陆琛对我的在意。
哪怕是恨，那也是在意。
只要我还在这个家里一天，她就永远是见不得光的小三。
她必须毁了我。
毁了我这副高高在上的“神性”，毁了我的膝盖，毁了我的傲骨。
第三天。
京城下起了鹅毛大雪。
地下室冷得像冰窖，我的寒毒发作，膝盖肿得连路都走不了。
柳飘飘穿着我的真丝睡袍，披着陆琛的大衣，挽着他的手臂来到地下室门口。
她捂着鼻子，一脸嫌弃。
“琛哥，这里好臭啊……姐姐怎么住得下去？”
“还有老鼠呢，会不会咬到姐姐？”
陆琛靠在门框上，手里把玩着一只防风打火机。
眼神晦暗不明地看着缩在角落里的我。
“她乐意。”
“她觉得自己是菩萨，这是在历劫呢。”
“老鼠咬不死她，她命硬得很。”
柳飘飘眼珠一转，突然娇滴滴地说：
“琛哥，我们去赏雪吧？”
“只是……我那双限量版的高跟鞋有点脏了，那是翻毛皮的，很难打理……”
她看向我，嘴角勾起一抹恶毒的弧度。
“姐姐以前在山上不是经常给人擦鞋积功德吗？”
“能不能让姐姐帮帮我？”
陆琛动作一顿。
他看向我。
似乎在等我拒绝，等我发火。
只要我表现出一丝丝的“人气儿”，也许他就会停手。
但我只是淡淡地看了柳飘飘一眼。
那双鞋，是我上个月刚买的，还没来得及穿，就被她拿走了。
“好。”
我从角落里拿出鞋油和抹布。
撑着剧痛的膝盖，一步一步挪到门口。
外面的雪地上。
柳飘飘伸出一只脚，高傲地看着我。
“姐姐，轻点哦，这鞋很贵的。”
我咬着牙，单膝跪在雪地里。
寒气瞬间穿透单薄的裤子，刺入骨髓。
陆琛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没想到我真的会跪。
那个曾在他生命垂危时，高傲地站在床头，用血画符救他一命的沈梵音。
此刻竟然跪在一个风尘女子脚下。
像个卑微的奴隶。
“沈梵音！”
陆琛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暴怒。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你是陆太太！你给我站起来！”
我没有理会。
低着头，认真地擦拭着鞋面上的灰尘。
“既是修行，众生平等。”
“在我眼里，柳小姐和路边的乞丐，并无分别。”
“给乞丐擦鞋，也是功德。”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陆琛。
也激怒了柳飘飘。
柳飘飘脸色骤变，眼底闪过一丝狠戾。
她突然抬起脚。
狠狠踩在我的手背上。
“啊——”
钻心的疼痛传来。
我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但我没有缩手。
鲜血染红了白色的抹布，也染红了洁白的雪地。
陆琛看着那抹刺眼的红，下意识地迈出一步想要拉我。
手指不自觉地蜷缩着。
却被柳飘飘一把抱住胳膊。
“琛哥……姐姐刚才是不是在骂我是乞丐？”
“呜呜呜……我知道我出身不好，配不上你……”
“她看不起我，就是看不起你……”
陆琛的脚步硬生生停住。
他看着我依旧平静的侧脸，那种无力感转化为了更深的暴虐。
他恨我的平静。
恨我的“众生平等”。
“沈梵音，既然你喜欢跪，那就跪着吧。”
“不到天黑，不许起来。”
他咬着牙，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看你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他拉着柳飘飘转身离开。
走到楼梯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
风雪中。
我依旧跪在那里。
脊背挺直。
那一刻。
陆琛一拳砸在墙上。
手背鲜血淋漓。
他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只觉得心里有个地方，疼得快要炸开了。
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一点点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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