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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免费
不做金丝雀的第五年，我在街头和谢闻重逢。
他盯着我手里牵着的小男孩，嗤笑道：“温时雨，你还是把孩子生下来了。”
他眉目冷淡，“运气不错，是个男孩，谢家需要继承人，看在孩子的份上，五年前的事我不和你计较。”
“只要你愿意，你和孩子都能回到谢家。”
我握紧阿凌的手，后退一步。
“谢闻，孩子不是你的。”
“我也不会再回去。”
“我们之间，早已没可能了。”
1
“温小姐，谢总有请。”
方霞伸手拦住我的去路。
她一头利落的短发，干净简约的职业装，漂亮的眼睛微眯，上下打量着我。
我也好奇地看着她。
在看到那与我有七分相似的脸时，我不禁一怔。
没想到，五年过去了。
谢闻还是那么喜欢找替身。
方霞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眼里闪过一丝恼怒。
“一会儿见了谢总好好说话，别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你这种女人我见多了，但凡对谢总有不轨之心的，都没好下场。”
方霞警告我。
突如其来的敌意让我心里不太舒服。
于是我轻笑一声，惊讶道：“你是谢闻身边新来的助理？”
“怪不得以前没见过你。”
和谢闻在一起三年，他身边一直跟着个温文尔雅的男助理。
他怕我吃醋，身边从来不会有异性。
我离开五年，他立马换了个长相酷似我的女助理。
看来他还真是离不开替身啊。
“你……”
方霞对我敌意更大了。
但她谨记着谢闻的话，咬牙切齿道：“谢总有请，跟我来。”
我站在原地没动，手里牵着阿凌。
“不用了。”
“你告诉他，我不想见他。”
目光越过方霞，我看向了咖啡厅里的剪影。
谢闻斜倚着丝绒椅背，指尖松松捏着一只骨瓷杯耳。
袖口挽起半寸，露出一只线条冷硬的铂金腕表。
是我五年前送他的那一只。
他眼神疏离地透过落地窗和我对视。
模糊的人流中，一切仿佛被按了暂停。
我深呼吸一口气。
牵着阿凌的手转身离开。
“妈妈，那个阿姨口中的谢总是你的朋友吗？”
“不算，我们……毫无关系。”
刚走出几步，一道冷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站住。”
我微微一顿，脚步不停，继续迈开腿。
下一秒，谢闻的保安将我们围住了。
“温时雨，好久不见。”
谢闻走到了我面前。
五年的时间，没在他身上留下任何变化。
那双眼睛依旧沉黑得像终年不见光的深渊。
谢闻视线扫过我，落在我身后的孩子脸上，苛刻、锐利、不带一丝温度。
“呵。”
“果然还是生下来了。”
嘲讽裹挟着不加掩饰的厌弃，向我砸来。
他打量着我和阿凌普通的穿着打扮。
声音压得很低。
“温时雨。”
“离开我的这五年，日子过得很不如意吧？”
我皱了皱眉，将阿凌藏在身后。
“谢闻，有事吗？”
“没事的话就放我们离开。”
谢闻眉目冷淡。
不带一丝感情的点评道：“运气不错，是个男孩儿。”
“爷爷病重，盼着抱孙子，正好谢家也需要一个继承人。”
“看在孩子的份上，五年前的事，我可以不予计较。”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我，仿佛施舍。
“只要你愿意，你和孩子都能回到谢家。”
“金钱，地位，还和从前一样。”
我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
初秋的风有些微凉。
掠过脸庞，带来彻骨的冷意。
见我许久不说话，谢闻有些烦躁，他抬手看了看腕表。
“温时雨，说话。”
“你为什么不把这腕表扔了？”
我问了一句不相关的话。
谢闻一愣，下意识望向腕表。
那是我送谢闻的第一件礼物。
没有花一分谢闻的钱，而是自己偷偷打工，瞒着他攒下了一笔钱。
精挑细选择中了这块表。
它不贵，也不精致，一点也配不上谢闻的身份。
可谢闻还是爱不释手，整日佩戴，舍不得摘。
八年过去，腕表已经磨损，再不如之前光亮。
“戴习惯了，没必要换新的。”
谢闻回应道。
“我也习惯了现在的生活，不想再回到从前。”
谢闻眯起眼睛。
“你难道就不为孩子考虑吗？”
“他是谢家的血脉，不该流落在外，跟着你颠沛流离。”
我感到好笑。
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以为是，高高在上啊。
“谁告诉你阿凌是你的孩子？”
阿凌紧紧握住我的手，躲在我身后。
“不是吗？”
“不是。”
2
我和谢闻曾经有过孩子。
那时的我沉浸在爱里，期盼着这个孩子的降生。
后来我无意中踏入了那个阁楼。
那处名为禁地的地方。
一瞬间，天昏地暗，世界崩塌。
我疯了。
我撕毁了阁楼里的一切照片，砸碎了所有旧物。
闻讯匆匆赶来的谢闻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捉住我的手腕，厉声质问我。
“谁让你进来的？！”
我哭着扇了他一巴掌。
“骗子！”
谢闻强制把我带回房间，关了我一个月禁闭。
那一个月里，他没来看过我一次。
整日呆坐在阁楼里，修修补补着回忆。
从回忆中抽离。
我淡然道：“孩子早就打了。”
“既然不爱，为什么要留下？”
谢闻眉梢挑起，像是听到了荒诞的笑话。
“温时雨，你以为我会信吗？”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身后那个正偷偷探出头来张望的小脑袋，眼神里闪过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柔软，旋即又恢复冰冷。
“毕竟你曾经用孩子威胁过我回头，可是……你从来没真正下过手。”
我浑身一震。
那些被刻意封存的记忆，突然争先恐后地涌上来。
医院冰冷的走廊里，我握紧手术单。
孤单无助地蹲在墙角哭泣。
为自己逝去的爱情，也为死去的孩子。
“是。”我闭上眼睛，声音轻得像一片飘落的羽毛。
“我曾经是爱过你，也爱过孩子。”
爱到连尊严都可以踩在脚下，爱到连自我都可以扔掉。
“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深吸一口气。
“现在，阿凌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我不信，孩子是我的。”谢闻笃定道。
他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现在，为了孩子，我愿意妥协让步，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只要你愿意回来。”谢闻向我伸出手。
“我们还能回到从前。”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听着我曾经梦寐以求的话。
只觉得荒谬。
重新开始？
五年前那个雨夜，我以肚子里的孩子，以自己的性命歇斯底里地威胁他。
最后只换来一句。
“我心里只有舒然。”
“我们可以结婚，你可以生下我的孩子，但你要摆正自己的位置。”
“你只是个替身，我不可能忘掉舒然爱上你。”
“爱情？别再痴心妄想了。”
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没可能。
在谢闻心里，我永远只是一个卑劣的替身。
“谢闻。”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已经结婚了，有疼我爱我的老公，这是我和我老公的孩子。”
我补充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用孩子来威胁你和谢家，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你重新开始。”
“我们早在五年前就结束了。”
谢闻脸色一僵。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
谢闻接下电话。
“什么？爷爷又发病了？”
“我马上回来。”
谢闻看了我一眼，没再说话，转身离开。
他身边的保安和女助理方霞也随着离开。
方霞走前，还不忘挑衅我：“就算你有谢总的孩子又怎样？”
“一个生了孩子的老女人，怎么比得过我？”
是啊，方霞比我年轻好几岁。
青春朝气，有活力。
更像谢闻记忆中的那个女人。
“谢谢提醒。”
“我也给你一句忠告。”
“再年轻漂亮，也只是替身。”
“无论如何也比不过死去的白月光。”
方霞脸色一白。
狠狠瞪了我一眼，踩着高跟鞋离去。
3
“妈妈，爸爸来接我们了！”
阿凌摇晃着我的手，指着不远处的男人惊喜道。
我回过神来，收拾好情绪。
“阿雨，刚刚路过了一家糖炒栗子，特别香。”
贺州把热乎乎的糖炒栗子塞到我怀里，主动牵过阿凌。
“快趁热吃。”
“爸爸？我呢？”
“你为什么只给妈妈买，不给我买？！”
阿凌鼓起腮帮子。
贺州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掏出一串糖葫芦。
“谁说的？我们宝贝阿凌也不能落下。”
阿凌高兴地接过糖葫芦，吧唧一口亲在他脸上。
“谢谢爸爸。”
“还是爸爸对我好。”
“不像刚刚那个叔叔，莫名其妙的说是我爸爸。”
“我看他是这里有病。”阿凌指着脑袋，“要去医院里好好检查一下。”
贺州动作一顿，温柔地朝我说道：“碰见他了？”
“嗯。”
“我相信你。”
简短的四个字，化作一阵暖流，流淌过四肢百骸。
“不许胡思乱想！”
“我们可是领了证的合法夫妻！”
我挽过贺州的胳膊，一家三口手牵着手向着回家的路走去。
夜里，我又梦到了那一天。
阁楼入口正对着的那面墙上，满满当当贴着无数照片。
一张张彩色或黑白的影像被工整细致地固定。
不同的季节，不同的场景，不变的是其中的两个人。
最中间的那张照片上，谢闻亲昵挽着一个女孩。
女孩有着和我极其相似的眉眼、唇形轮廓，她笑容恣意，眼睛明亮。
我目光死死钉在她的脸颊，寒气顺着脊骨攀升。
“谢哥啊，他对你是一见钟情。”
“别看谢哥看起来不着调，像个花花公子，实际上可专一纯情了。”
“你可是谢哥第一个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孩，我从没见过谢哥这么认真地追一个女孩子。”
心脏骤然在胸腔里狂跳，我僵在原地，四肢冰凉。
过往种种浮现在眼前。
声势浩大的追求，高调宣誓所有权。
谢闻真的把我捧成了小公主，令所有人艳羡。
我以为我们是真爱。
可实际上，是谢闻计划成功。
他如愿找到了舒然的替身。
舒然，他的白月光初恋。
两人青梅竹马，大学一同赴非洲支教。
不巧遇到战乱，舒然为了保护谢闻，生命永远定格在了22岁。
至此，谢闻再也忘不了她。
微弱的哭声惊醒了贺州。
他抱住我，温柔吻去我脸上的泪水。
“不哭不哭，我一直都在呢，我会永远陪着你。”
“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我抽泣着问他。
我不想待在这座有谢闻的城市。
“快了，等我的讲座结束，我们就回昆市好不好？”
第二天醒来，贺州已经走了。
桌上是他给我做的早饭和手写便利贴。
“乖乖吃饭，等我回来。”
我端起还算温热的牛奶，正准备饮下时，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的号码。
“喂？”
“温时雨，是我。”
我下意识想挂断。
“爷爷快不行了，他最后想看一眼你和孩子。”
我手一顿。
谢闻的爷爷是谢家真心待我好的。
他总是一口一个丫头的叫我，给予我家人般的温暖。
“孩子不是你的，你没必要骗爷爷。”
4
谢闻沉默了。
几秒后，他道：“善意的谎言，让爷爷走得开心点，不留牵挂和遗憾。”
“温时雨，算我求你。”
电话那头传来谢闻爷爷隐忍的咳嗽声。
我叹了口气。
带着阿凌赶到医院时，谢闻一身黑色风衣候在门口。
他再一次向我伸出手。
“走吧，配合一点，让他老人家安心。”
谢闻眼底隐隐含有一丝期待。
他还补充了一句。
“放心，只是演戏。”
“来，牵着爸爸的手好不好？”
谢闻将另一只手伸向阿凌。
“不必。”
我拉着阿凌匆匆向里走去。
“我带阿凌来看爷爷，只是因为心疼爷爷。”
“和你没有一丝一毫关系。”
谢闻站在原地，抬起的手慢慢放下。
他自嘲一笑，装作若无其事跟在我身后。
爷爷还和记忆中一样和蔼可亲，只是面容更苍老了。
他看见我，高兴地让护工扶他起身。
“温丫头啊……这五年来你过得好不好啊？”
“这是你和谢闻那小子的孩子？哎呦，这模样，这脸蛋……可真像啊……”
谢闻慢一步赶来。
我和阿凌坐在爷爷床前。
爷爷紧握着我的手，阿凌装怪扮鬼脸逗爷爷开心。
他站在身后，目光落在我们三人身上，脸上不自觉带着笑意。
“爷爷，我说过的。”
“我和时雨一切安好，你可以放心了。”
我没有接谢闻的话。
继续和爷爷闲聊，把谢闻当透明人对待。
“谢闻，你带着阿凌出去，我有些话要和温丫头单独说。”
待两人走后，爷爷颤颤巍巍从枕头下摸出一张银行卡。
“温丫头，你演得可真差。”
“哎，是我们家谢闻没福气，五年前的事我们温家对不住你。”
“这算是爷爷给你的一点补偿。”
“爷爷我老咯，不能看到你和谢闻各自成家。”
我红了眼眶。
“爷爷，我已经成家了，并过得很好。”
“好好好……谢闻那小子一直放不下舒然……但你离开的这五年，我能明显看出来他其实……”
“温时雨！”
爷爷的话被打断，谢闻猛地推开门冲进来。
“阿凌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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