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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免费
我在仁华医院当了三年的影子医生，替未婚夫顾池完成了两百台高难度手术。
就在我即将转正，和他领证结婚的前一天。
他把我的转正名额，给了那个连血管都找不到的实习生林淼淼。
“沈知，你技术好，去哪都能混口饭吃。”
“淼淼是我学生，她胆子小，又有先天性哮喘，这份编制是她的保命符。”
我看着林淼淼穿着大两号的白大褂，躲在顾池身后，冲我露出怯生生的笑。
手里还拿着我通宵整理、准备评优的临床数据硬盘。
“嫂子，谢谢你。顾哥哥说，你的就是我的，我们是一家人，不用分那么清楚。”
我没哭，也没闹，只是平静地脱下白大褂，摘下胸牌。
“好，既然是一家人。”
“那刚才林淼淼切断的那根腹主动脉，算谁的？”
手术室的无影灯惨白得刺眼。
1
心电监护仪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滴——滴——滴——”
手术台上，病人腹腔大出血，鲜血像喷泉一样涌出来，溅了林淼淼一脸。
她吓傻了。
手里握着手术刀，浑身发抖，尖叫着往后退。
“不是我！我没想切那里的！是这刀……这刀不听使唤！”
病人血压直线下降。
60、40。
休克边缘。
“沈知！你踏马是死人吗？！”
顾池一把推开林淼淼，冲我吼：“你愣着干什么？止血啊！你想看着病人死吗？”
我站在一助的位置，冷静地看着这混乱的一幕。
三分钟前，林淼淼非要抢主刀的位置。
她说：“顾哥哥，这个病人是网红，我要是治好了他，我就能涨粉了。”
顾池宠溺地摸摸她的头：“好，让你练练手，有我在，出不了事。”
现在出事了。
顾池却第一时间把锅甩给我。
我接过止血钳，动作利落地探入腹腔。
盲操。
夹闭。
出血瞬间止住。
监护仪的警报声停了。
整个手术室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顾池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转头看向缩在角落哭泣的林淼淼，语气瞬间变得温柔。
“没事了淼淼，别怕，有哥在。”
林淼淼抬起头，眼泪汪汪：“顾哥哥，我是不是闯祸了？呜呜呜，我好笨，我只是想帮忙……”
“不怪你。”
顾池一边安抚她，一边扭头瞪我，面目狰狞。
“沈知，你是死人吗？刚才为什么不拦着淼淼？明知道她经验不足，你还让她动刀，你是不是存心想看她出丑？”
我摘下满是血污的手套，扔进医疗垃圾桶。
“顾池，是你把手术刀递给她的。”
“你是主刀，她是实习生，违反规定让她上台的人是你，现在，你怪我？”
顾池被我噎了一下，脸色铁青。
他大步走过来，一把拽住我的手腕，力道大的让我手掌发麻。
“沈知，你长本事了？敢顶嘴？”
“这台手术的记录单上，主刀写我的名字，一助写淼淼。”
“至于刚才的医疗事故……”
他停顿了一下，理所当然地看着我。
“写你的名字。”
“是你操作失误，误伤了血管，淼淼力挽狂澜，配合我完成了止血。”
我气笑了。
“凭什么？”
“就凭我是科室副主任！就凭我是你未婚夫！”
顾池压低声音，语气里充满了威胁。
“沈知，你想清楚。下个月就是你的转正考核。只要你乖乖把这个锅背了，转正名额我一定给你留着。”
“否则，你在仁华医院，一天都待不下去！”
林淼淼也凑过来，拉着我的衣角，可怜兮兮地求我。
“嫂子，求求你了。我还没毕业，要是背了处分，我就拿不到学位证了。”
“你技术那么好，就算背个处分，大家也知道你是失误。我不一样，我会被毁了的。”
我看着这一对狗男女。
一个无耻，一个下贱。
我深吸一口气，把手从顾池手里抽出来。
“好。”
我说。
“我签。”
顾池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
“这就对了。沈知，我就知道你最识大体。放心，等咱们结了婚，我会补偿你的。”
他转身搂着林淼淼往外走。
“走，淼淼，吓坏了吧？哥带你去吃日料压压惊。”
门关上的那一刻。
我拿出口袋里的录音笔。
按下保存键。
补偿？
顾池，你确实该好好想想要怎么补偿。
毕竟，刚才那个病人，可不是什么网红。
是市卫生局局长的独生子。
2
第二天，全院通报批评。
我被停职反省，扣发三个月奖金。
而林淼淼，因为“临危不乱，配合默契”，被评为本月的“实习之星”。
公告栏前围满了人。
“天哪，沈医生平时看着挺稳的，怎么犯这种低级错误？”
“听说是林淼淼救的场？这实习生可以啊，深藏不露。”
“看来副主任未婚妻这个名头，水分很大嘛。”
我抱着纸箱，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办公室。
顾池推门进来。
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脸上挂着春风得意的笑。
“沈知，别收拾了。虽然停了职，但科里还有很多杂活没人干。”
“正好，淼淼要写一篇关于腹主动脉修补的论文，你帮她润色一下。”
他把文件扔在我的纸箱上。
是林淼淼狗屁不通的初稿。
连解剖结构都搞错了。
我把文件拿起来，当着他的面，撕成两半。
“顾池，我是医生，不是保姆，更不是枪手。”
“想写论文？让她自己去查文献。”
顾池脸上的笑容僵住。
他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我。
“沈知，你发什么神经？让你帮淼淼是看得起你！她身体不好，熬不了夜，你皮糙肉厚的，写个论文怎么了？”
“再说了，她要是能发表核心期刊，对我评正高职称也有帮助。”
“我好了，你不也跟着沾光吗？你懂不懂什么叫夫妻一体？””
夫妻一体？什么狗屁逻辑。
牺牲我，成全他们。
最后还要我感恩戴德。
“你的正高？”
我冷笑一声，把撕碎的纸屑扔进垃圾桶。
“顾池，你那几篇发表在SCI上的论文，哪一篇不是我写的？
“你做的那几台成名手术，哪一台不是我在旁边兜底指导的？”
“没有我，你连阑尾炎手术都做不利索。”
顾池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
“闭嘴！”
他冲过来，一脚踢翻了我的纸箱。
书本、听诊器、水杯散落一地。
“沈知，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是留美博士，是仁华医院的明日之星！你算什么？一个本科毕业的土包子！”
“要不是我当年可怜你、收留你，你早就回老家种地了！”
办公室的门没关。
走廊上的医生护士都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顾池觉得丢了面子，更加恼羞成怒。
他指着我的鼻子，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
“捡起来。”
“现在，立刻，把这些垃圾捡起来，给淼淼道歉！”
“否则，这婚你别想结了！”
就在这时。
林淼淼端着一杯热咖啡，娇滴滴地走了进来。
“哎呀，顾哥哥，你怎么发这么大火？嫂子也不是故意的……”
她假装没看见地上的东西，径直走向我。
脚下一滑。
“啊！”
整杯滚烫的咖啡，不偏不倚，全部泼在了我的右手上。
那是外科医生的手。
是我的命。
剧痛瞬间袭来。
手背迅速红肿，起了一片燎泡。
“对不起对不起！嫂子我不是故意的！”
林淼淼捂着嘴，眼里却没有丝毫歉意，全是得逞的精光。
顾池却连看都没看我的手一眼。
他一把拉过林淼淼，紧张地检查她的手指。
“有没有烫到？有没有受伤？快让我看看！”
林淼淼摇摇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我没事……可是嫂子的手……”
顾池回头，厌恶地看了我一眼。
“她皮厚，烫一下怎么了？又死不了。”
“倒是你，这么嫩的皮肤，要是留了疤可怎么办。”
我握着剧痛的右手。
看着眼前这对互相怜惜的男女。
心里的最后一丝温度，彻底冷却。
“顾池。”
我声音平静得可怕。
“你说得对。”
“这婚，确实不用结了。”
我向当年导师要来最好的烫伤药，去急诊科处理了伤口。
刚包扎好，手机响了。
是顾池的妈妈，我未来的婆婆。
“沈知！你死哪去了？今晚是顾池的庆功宴，全院领导都在，你还不滚过来帮忙？”
“记住，穿得体面点，别给顾家丢人！”
电话挂断。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脸色苍白，右手缠着厚厚的纱布。
这就是他们口中的“体面”。
3
晚上七点。
香格里拉酒店宴会厅。
灯火辉煌，觥筹交错。
顾池穿着高定西装，端着酒杯，在人群中谈笑风生。
林淼淼穿着一条白色的抹胸礼服，紧紧挽着他的胳膊。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他们的婚礼。
我穿着简单的衬衫长裤，站在角落里。
顾母看见我，立刻板起脸走过来。
“怎么穿成这样？丧气！让你穿礼服，你当耳旁风？”
“还有你这手……”
她嫌弃地看了一眼我包扎的手，“一点小伤包得跟粽子似的，故意博同情是不是？”
“赶紧去后厨盯着上菜，别在这碍眼。”
我没动。
“我是来还东西的。”
我从包里拿出一个红色的丝绒盒子。
那是顾池求婚时送的钻戒。
其实也不是他买的。
是用我的信用卡刷的。
“哟，这是要逼宫啊？”
顾母嘲讽地笑了起来，声音尖锐。
“沈知，你搞清楚，是你高攀了我们顾家！像你这种没背景没家世的女人，除了我儿子，谁还要你？”
“把戒指收起来，别在这丢人现眼！”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顾池和林淼淼走了过来。
顾池皱着眉，一脸不耐烦。
“沈知，你又闹什么？今天是大日子，院领导都在，你能不能懂点事？”
林淼淼靠在他怀里，眨着无辜的大眼睛。
“嫂子，你要是不喜欢我穿这件礼服，我现在就去脱下来还给你。你别生顾哥哥的气。”
周围的宾客开始指指点点。
“这未婚妻气量也太小了。”
“就是，当众让男人丢面儿，这种女人娶回去也是祸害。”
顾池听着周围的议论，腰杆挺得更直了。
“听见了吗？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
“沈知，赶紧给妈和淼淼道歉，然后去后厨帮忙。否则……”
“否则怎么样？”
我打断他。
“否则你就让我滚出仁华，滚出顾家？”
顾池冷笑。
“你知道就好。”
就在这时。
宴会厅的大门被猛地推开。
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大步走了进来。
全场瞬间安静。
为首的警察环视一圈，目光锁定了顾池。
“顾池是哪位？”
顾池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站出来。
“我是。什么事？”
警察拿出一张传唤证。
“有人举报你涉嫌伪造医疗文书、非法行医以及职务侵占。”
“请跟我们要回去协助调查。”
顾池手里的酒杯“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红酒溅在林淼淼洁白的裙摆上，像一朵盛开的血花。
“什么？搞错了吧！我是仁华的副主任！我是留美博士！”
顾池慌了，转头看向我。
“沈知！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报的警？”
我站在原地，慢条斯理地打开丝绒盒子，把玩着那枚钻戒。
“顾池，我给过你机会的。”
顾池脸色惨白。
他想冲过来打我，被警察一把按住。
“老实点！”
林淼淼吓得尖叫起来，躲在顾母身后瑟瑟发抖。
顾母哭天抢地：“造孽啊！娶了个扫把星进门！要把我们顾家害死啊！”
我看着被戴上手铐的顾池。
把手里的丝绒盒子扔进旁边的香槟塔。
“哗啦——”
酒杯倾倒，碎了一地。
“这戒指，我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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