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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免费
上辈子，我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恶婆婆。
为了供儿子王大志读书，我逼着刚坐完月子的儿媳林苗下地拉犁。
林苗累出一身病，不到三十岁就撒手人寰。
王大志却踩着她的尸骨，迎娶了镇上的富户千金，从此飞黄腾达。
我以为能跟着儿子享清福，结果瘫痪在床时，被他和那个新媳妇活活饿死在柴房。
临死前，我听见王大志在窗外笑：
“老不死的终于要咽气了，那点棺材本我也能省下来给红红买大衣。”
再睁眼，我回到了林苗刚生下孙女的那天。
看着王大志嫌弃地要把孙女扔进尿桶，我抄起灶台上的擀面杖，照着他狠狠抡了下去。
1
王大志还在那叫唤。
“娘，是个丫头片子，留着干啥？趁早扔了，让苗苗赶紧养好身子给我生个带把的。”
他手里提着刚出生的娃娃，像提着小鸡仔。
那娃娃脸都憋紫了，连哭声都没有。
炕上的林苗满头大汗，想爬起来抢孩子，却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我。
上辈子，我就是在这个时候，冷眼旁观，还骂了一句“没用的肚子”。
后来这孩子被扔到了后山，林苗也落下了疯病。
现在，我只觉得脑子里的血往天灵盖上冲。
我两步跨过去，一把夺过孩子。
还没等王大志反应过来，我另一只手里的擀面杖已经落到了他背上。
结结实实的一声闷响。
王大志被打得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尿桶上。
他捂着后背，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娘？你打我干啥？我是为了咱们老王家的香火啊！”
我没理他，把孩子小心地放在林苗枕边。
林苗吓得瑟瑟发抖，护着孩子往墙角缩，眼里全是惊恐。
她怕我。
怕得要死。
我心里发酸，转头看向王大志。
这狼心狗肺的东西，穿着的确良的白衬衫，头发梳得油光水滑。
全家勒紧裤腰带供他读中专，他却在学校里勾搭上了镇上的孙红红。
为了讨好孙红红，他把家里的细粮都偷拿去送礼，让怀孕的林苗吃糠咽菜。
我举起擀面杖，又是一下。
这次打的是腿。
“哎哟！娘你疯了！”
王大志疼得直跳脚。
“我没疯，我是瞎了眼。”
我冷冷地看着他。
“去，给苗苗煮五个鸡蛋，再杀只老母鸡炖汤。”
王大志瞪大了眼。
“给她吃？娘，你不是说赔钱货不配吃鸡蛋吗？那鸡蛋我是留着给自己补脑子的，马上就要分配工作了……”
“补脑子？”
我嗤笑一声。
“你那是猪脑子，补也没用。”
“不去是吧？”
我抄起旁边的菜刀，在磨刀石上蹭了两下。
王大志咽了口唾沫。
他从来没见过我这副样子。
以前我对他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他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他嘟囔着出了门，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林苗看着我，身子还在抖。
“娘……我不用吃鸡，我喝点米汤就行……”
我看着她那张瘦得脱相的脸。
这孩子嫁进王家三年，当牛做马，没过一天好日子。
我以前是被猪油蒙了心，觉得她好拿捏，使劲作践她。
我在炕沿坐下，伸手去摸她的被子。
又薄又硬，里面的棉絮都板结了。
这大冬天的，刚生完孩子盖这个，不得落下病根才怪。
“等着。”
我转身回了自己的屋。
把柜子里那床我攒了好几年棉花弹的新被子抱了出来。
我把新被子盖在林苗身上。
暖意瞬间包裹住了她。
林苗惊得要推开。
“娘，这使不得！这是您的……”
“盖着。”
我按住她的手。
她的手粗糙得像老树皮，全是冻疮。
“以前是娘不对，以后这家里，有我一口吃的，就不让你饿着。”
林苗愣住了。
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流了下来，把枕巾都打湿了。
外屋传来鸡飞狗跳的声音，还有王大志心疼的嚎叫。
我听着，心里竟然觉得无比舒坦。
2
鸡汤端上来的时候，王大志手里拿着个大碗，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他刚要往自己碗里盛，我一筷子敲在他手背上。
“谁让你吃的？”
王大志捂着手，委屈得像个二百斤的孩子。
“娘，我是你亲儿子啊！这一大锅，她一个人也吃不完啊。”
“吃不完倒给猪吃，也不给你。”
我把鸡腿撕下来，放进林苗碗里。
剩下的汤和肉，我全端到了林苗面前。
王大志气得脸红脖子粗。
“娘，你是不是中邪了？这丧门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啪！”
我反手就是一个耳光。
这一巴掌我用了十成力气，掌心都发麻。
王大志的脸上瞬间浮起五个指印。
屋里一下子安静了。
连林苗都忘了吃，呆呆地看着我。
“再让我听见你骂一句丧门星，我就把你嘴缝上。”
我站起身，指着门外。
“从今天起，你搬到西边牛棚去住。”
“啥？！”
王大志尖叫起来。
“那是牛住的地方！四面漏风，还是土地，你怎么能让我去住？”
“你也知道那是牛住的地方？”
我指了指林苗这屋。
“苗苗嫁过来就在这偏房住，冬天漏风夏天漏雨，你怎么不心疼？你是人她是草？”
“我是中专生！我是干部苗子！”
王大志搬出了他的金字招牌。
要是以前，我听到这几个字，早就把他供起来了。
现在，我只觉得恶心。
“干部苗子？连自己媳妇孩子都不养的干部，国家要你也是瞎了眼。”
“不想住牛棚也行，那就滚出王家，爱去哪去哪。”
王大志看我态度坚决，又看了看那把还放在桌上的菜刀。
怂了。
但他眼里全是怨毒。
我知道，他肯定在想怎么报复。
或者，在想怎么去找孙红红哭诉。
果然，当天晚上，我就看见他在院墙根底下鬼鬼祟祟。
手里还拿着个小布包。
那是我攒的鸡蛋，原本留着给林苗坐月子的。
我没出声，躲在暗处。
过了一会儿，院墙外传来两声猫叫。
王大志赶紧把布包递了出去。
“红红，委屈你了。那个死老太婆今天不知道发什么疯，连鸡汤都不给我喝。”
墙外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
“大志哥，你娘是不是不喜欢我啊？要不咱们的事就算了吧……”
“别！红红你别走！这家里以后肯定是咱们说了算。那老太婆活不了几年了，等她一蹬腿，家产都是咱们的。”
我站在阴影里，手里攥着一块板砖。
听听，这就是我那好大儿。
我还没死呢，就在算计我的家产了。
王大志还在那表忠心。
“你放心，我已经想好办法了。明天我就让她知道，在这个家，到底谁才是天。”
他说得咬牙切齿。
我冷笑一声。
想算计我？
那就看看谁手段更狠。
3
第二天一早，王大志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
他殷勤地给林苗端洗脸水。
甚至还主动去扫了院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
林苗受宠若惊，一直看我的脸色，生怕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不动声色，照常喂猪、做饭。
中午的时候，村里的刘媒婆来了。
这刘媒婆也是个势利眼，以前没少帮着王大志在外面吹牛。
她一进门，眼神就在林苗身上打转，脸上挂着虚假的笑。
“哎哟，桂英嫂子，听说你添了孙女？恭喜恭喜啊。”
我正在纳鞋底，头都没抬。
“喜从何来？是个丫头，在你眼里不是赔钱货吗？”
刘媒婆被噎了一下，脸上的粉差点掉下来。
但她很快调整过来，凑到我跟前。
“嫂子，我是来给你家大志说件好事的。”
“镇上肉联厂的孙厂长，你知道吧？那是多大的人物。他闺女红红，看上你家大志了。”
我手上动作不停，针尖在鞋底上穿梭。
“我家大志有媳妇。”
刘媒婆嗨了一声，帕子一甩。
“那林苗算什么媳妇？当初也就是抱过来冲喜的，连个证都没领。现在大志是中专生，前途无量，哪能守着个乡下婆娘过一辈子？”
“孙厂长说了，只要大志愿意，立马给安排进厂坐办公室，还给一套楼房。至于林苗嘛……”
她压低了声音。
“正好隔壁村有个老光棍，愿意出五百块钱买个媳妇。这一进一出，你们家不仅攀上了高枝，还能白得五百块，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
我停下了手里的活。
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呢。
把林苗卖了，腾位置给孙红红。
这算盘打得真响。
王大志这时候从屋里钻出来，装作刚听见的样子。
“娘，我觉得刘姨说得有道理。为了咱们家的前途，为了给我爹争口气……”
他爹死得早，他最喜欢拿死人压我。
我放下鞋底，站了起来。
“五百块？”
刘媒婆以为我动心了，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是啊！五百块！这年头娶个黄花大闺女也就这个价，林苗那是二婚，还带个拖油瓶，这价格顶天了！”
我看了一眼王大志。
他眼里的贪婪都要溢出来了。
“大志，你也觉得这主意好？”
王大志搓着手，一脸正气。
“娘，这不是钱不钱的事。我是觉得苗苗跟着我也受苦，不如让她改嫁享福去。我也是为了她好。”
为了她好。
这种话他怎么说得出口。
把人卖给老光棍，那是把人往火坑里推。
上辈子，他们就是这么干的。
只不过那时候我瘫痪了，管不了，也不想管。
眼看着林苗被绑着塞进麻袋抬走，哭声震天。
现在，场景重现。
但我不是那个瞎了眼的刘桂英了。
“行。”
我点点头。
“既然是好事，那就得办得风风光光。”
王大志和刘媒婆大喜过望。
“娘你真通情达理！”
“那今晚就把人送走？”刘媒婆趁热打铁。
“急什么。”
我走到水缸边，舀了一瓢凉水喝下去，压住心里的火。
“今晚，咱们家摆桌酒，把村支书和族里的长辈都请来。既然要嫁儿媳妇，那就得当着大家的面，把话说清楚。”
王大志愣了一下。
“娘，这不太好吧？这事儿悄悄办了就行……”
他是怕名声不好听。
毕竟抛妻弃子，传出去影响他分配工作。
“怕啥？”
我把水瓢重重扔回缸里。
“你是为了前途，为了光宗耀祖，大家只会夸你有出息。就这么定了，你去请人。”
王大志虽然觉得哪里不对，但想到即将到手的富贵和摆脱林苗的快感，还是咬牙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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