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大臣找到我时，我正在奶孩子。

他们说我是公主，先帝驾崩，膝下无子。

翻找了半天，想起我这个宫女所生的女儿来。

我娘快要出宫时，被先帝醉酒宠幸。

她不想做宫妃，仍旧离开了。

知道怀孕后，也没回宫。

我只是酒坊酿酒娘的女儿。

嫁了一位穷书生，生下儿子。

现在，我要做皇帝了。

1

我儿是太子，要随我改李姓。

最先反对的，是我婆母。

“这出嫁从夫，当初说好是来做儿媳妇的，怎么能让我儿入赘，孙子改姓。”

我跟着点头。

丞相叹息一声，让我独断一些。

“您是皇帝，万万人之上。”

“我是女子，是儿媳妇，怎么能不听婆母的话。”

婆母难得满意的点点头，瞧着她如此，我很开心。

我与夫君是偶遇相恋，她觉得我娘是酿酒的，配不上她儿。

这是她头一次承认我。

我与丞相说：“要不，我与夫君努力，再生一个。”

婆母又说话了。

“不能断了我周家的根，若是个女儿，就随你的姓。”

我应和着点头，丞相见我丝毫提不起皇帝霸气，无奈着摇头。

但先帝只有我这一个女儿，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只我才生产不久，不好与夫君同房。

我们搬到皇宫里，我每次想见夫君，还要走好久的路。

我让他住过来，丞相再次阻拦。

“怎么能让他住进您的寝宫。”

便是我前头那些皇帝，也没有让宠妃或正妻住在皇帝的正殿。

我眼角含泪，看着丞相。

“您也是有儿女的，难道就能让您的女儿与女婿分居。”

“这……您是皇帝啊。”

“可我，可朕亦是夫君的妻子，哪里有夫妻分离的。”

“也没多远啊。”丞相逐渐不耐烦，他想是没见过我这样的。

毕竟，我朝开国以来，未有女子登基。

还是夫君劝我，住在我旁边的宫殿，也算离得近了，莫要同丞相顶嘴。

我这才听他的，只每日晨起要上朝，实在是太累了。

“我还要照顾我儿，实在是起不来，这早朝，就交给丞相吧。”

“不可，您是皇帝，哪能由臣全权代理。”

丞相拒绝。

“宫中亦有奶娘，陛下可寻个喜欢的，不用如此操劳，您该以江山社稷为重。”

我何曾知道这些。

娘每每同我说话，便是让我做个贤惠娘子。

对婆母要恭敬有礼，对夫君要多加爱护。

凡事听夫君婆母之言，总是对的。

他们是我至亲，不会害我。

我仍旧亲力亲为，却还要上朝，又顾着与夫君生女。

以便绵延女嗣，往后好让位。

这日，婆母来找我，“柔娘，你太忙碌，总是忽略我儿，不如为他纳妾。”

“纳妾？”我心中有些不适，想要拒绝，婆母却再次开口。

“你若是不放心，我娘家有个侄女，很是能干，必然能伺候好他。”

婆母有些隐隐不满，“再不然，你给他个一官半职，你那舅舅，也是能干的。”

她让我二选一。

我怎么会愿意让夫君纳妾，但任职官员，也不是我说了算的。

我如实与婆母说，婆母立刻起身，就要往外走。

“你都是皇帝了，还能做不得这个主，那我就为儿纳妾，我总是能做主的。”

我连忙拉住婆母，祈求她别为夫君纳妾，“我去同丞相说就是。”

“嗯，这才对，我儿若是参加科举考试，必然高中，都是被你连累的。”

我记得，夫君当时为我买糕点，不幸淋雨，生病未能上京。

我实在愧疚，提起这个，我更有自信，去找丞相。

丞相不同意。

我立刻挺直身板，这是丞相教我的。

“他是我，朕的夫君，总不能连一官半职都没有，难道丞相要让我夫君纳妾。”

2

“陛下！您是皇帝，连纳妾之事，都不敢拒绝吗？”

我后退一步，被他怒吼吓到了。

他拿出一沓纸来递给我。

都是夫君所作的题，只对了一道。

他不适合做官。

但我苦苦哀求，还是请丞相封了。

我回到寝殿，却没看到我儿，问身边宫女，才知道是婆母抱走了。

我放下心，宫女却替我担忧。

“陛下，您该把孩子要回来，即便不能继位，那也是陛下的孩子，岂能交给她。”

宫女更想劝我，不该让周老夫人在宫中住下。

我摇摇头，“那是朕的婆母，又是她的孙子，怎么会害朕。”

“可那是您的孩子，她怎么能随意抱走。”

宫女又拉过一个我不在时，专门负责照顾我儿的宫女。

“奴婢拦着老夫人，却被打了。”

我叹了一口气，赏赐了些东西。

当日直到晚上，也不见婆母把我儿抱回来。

我体恤她年纪大，起夜辛苦，让宫女去把我儿抱回来。

但这次，宫女脸上挨了巴掌，还被踹了几脚。

“陛下，周老夫人不同意，她说那是她的孙子，不能交给您。”

我只好亲自过去，婆母要跪，我连忙扶起来。

“折煞我了，婆母，您快坐下。”

我又亲自去倒茶，给婆母递过去。

她脸色稍微好一些，“即便是有丞相撑腰，你也是我周家的媳妇，该向着我儿。”

“是，我的错。”

我不知道哪里让婆母不满意了。

“你封了他个什么官，管马的，不和那猴子一样，是个没用的官。”

“丞相说夫君……夫君还需要磨练，不能落人话柄。”

婆母拧了我胳膊一下，“真是个没用的，就算不是丞相的位置，也该是什么尚书。”

孙猴子都不稀罕的弼马温，能有什么用。

我近来学了很多东西，这太仆寺卿已然是从三品。

婆母不满意，我只能答应去磨丞相了。

婆母这才将儿子给我，又颇为不舍.

“倒不如你将我孙留下，派个奶娘照顾，又不用我费心，这瞧他一眼，还要看下人脸色。”

这是说我的宫女阻拦她。

“都是我思虑不周，就将儿留在这里，也是替我尽孝。”

我连忙让贴身宫女把人准备齐全。

虽说我儿不随我姓，但都称一声大皇子。

他就这么留在了婆母这里。

我回去路上，看到旁边宫殿亮着灯，许是夫君还没睡下。

我进门便闻到一股香味儿，似是哪个女子的。

但我与夫君情投意合，他一向在婆母跟前维护我，必然不会寻其他女子。

是我多想。

看到桌上的胭脂，我拿了过来。

他有意阻拦，却没成功。

我看到胭脂没了一层。

“夫君？”

“是我，我想着你最近辛苦，该有些提色，又拿不准。”

他居然为我试胭脂。

我很高兴，在他脸上，落下一吻。

“明日丞相还要择人教我那些什么纵横之术，晚上你等我回来。”

我刚转身踏出门去，便有人自内殿出来，攀上我夫君的手臂。

我不知道，我的宫女却瞧见了。

那是她拨过来，伺候陛下夫君的。

回到我的寝殿，她就跪下请罪。

“您那位夫君，实在是……”

我看着她，“莫要胡说，许是她勾引。”

我手里攥着胭脂，随后又松开，“你去将她轰走。”

胭脂最后被我放在妆匣里。

但我没想到，三个月后，这勾引我夫君的宫女，却怀了身孕。

婆母欣喜，叫我认下这妾。

“她有我儿骨肉，谁也不能带走。”

3

“便是当朝驸马，也不能随意纳妾，更别说生子。”

丞相就在旁边坐着，气的要砍了那宫女，还是我拦住了。

“真是夫君的吗？”

我看向站在我身后的夫君，他点点头。

“柔娘，就一次，真的，是她勾引我。”

他眼神真挚，我不觉是说谎。

我让人把对方安顿，算作夫君的妾，等生下孩子再说。

丞相劝我杀了她。

“她趋炎附势是真，但孩子无辜，那是我夫君的骨肉，我怎么能下手。”

“妇人之仁。”

他觉得我是世间最蠢笨的人。

怎么就能被如此欺负。

哪怕只是个公主，都是个没骨气的。

这皇帝的位置，我怎么坐的住。

我只好请丞相多多操劳，又提让夫君做大理寺卿的事情。

丞相仍旧不同意，觉得他没才干。

太仆寺卿说出去好听，也不用做什么，无需承担重任。

我与丞相大吵一架。

都是因为他，害我夫君喜新厌旧，婆母对我rì渐不满。

我回到宫里，婆母寻来，居然要回家去。

“可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您说，我叫她们换了。”

“你身为我儿媳妇，却这样……唉，整日里都是我操劳。”

“有底下宫女，还有月钱，更有陛下时时赏赐，你操劳什么了。”

贴身宫女就差指着鼻子骂她。

我让她退下，“你胡说什么，这是朕的婆母，犹如我亲生母亲，怎么能如此。”

“好啊，我看该让我儿休了你，你居然让她如此顶撞。”

她哎哟一声，坐在地上，犹如市井泼妇。

宫女跪下，满脸不服。

她是为我好，但那是我婆母。

我连忙把婆母扶起来，狠狠骂了她一顿，让她道歉。

婆母这才心情好一些，让我赶紧帮忙收拾细软，她不想住了 。

“那大皇子，总要留下吧，我想他了。”

“不行，你一月才见他几次，整日忙着做什么皇帝。”

她不同意我去看儿子，还要我尽快备马车。

丞相听了，反而帮忙装了不少东西，还问我夫君是不是也走。

“陛下出钱出力，陛下这位夫君，总不能连人都不见个踪影吧。”

婆母有我撑腰，连丞相都敢叫板。

“我让他不用辛苦来送行的，你们也回去吧。”

婆母抱着我儿子，宫女太监一个不要，也不让人跟着。

只带走了一车东西。

夫君逐渐不怎么来我的寝殿了，反而去看那女子。

她叫青青，因为怀有身孕，十分不舒服，夫君总去看她。

今日是我生辰，我特意与丞相请假，等到深夜，也不见夫君来。

“可知道夫君去哪里了？”

“那贱人孕吐，陛下，您……不该如此让他欺负的。”

我皱着眉，让她派几个太医去看看。

但青青把人都轰出来了，说我会害她。

夫君终于踏足我的寝殿。

“柔娘，她胆小，你别吓她，让她出宫去吧。

他伸手抚摸着我的脸颊，眼神温柔眷恋。

可说出来的话，却处处为青青。

我感受到夫君的爱，逐渐要消失，我害怕极了。

我紧紧抱住他，不肯松开，小心翼翼的抬头问：

“夫君，我不做皇帝了，咱们回去，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