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大小
背景设置
第1章 免费
三十岁这年，双十一前夜。
我利落地清空了购物车里所有非必需品。
然后，顺便清空了谈了五年的男朋友。
闺蜜在电话那头咋舌：“江眠，五年了，磨合这么久，真舍得？”
我捻灭指间的烟，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
那里静静躺着一张他为那个“好妹妹”代付的账单，金额9999。
商品名称是“真丝性感吊带睡裙，纯欲黑”。
“五年的感情投入，回报率却负到见血，”我对着吞吐的烟雾轻笑。
“这种严重亏损的项目，除了及时止损，还能有什么运营方案？”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声讥讽的冷笑。
“江眠，这就是你二话不说，直接停掉我副卡的缘由？”
1
双十一零点，办公室里，气氛凝重。
我盯着实时滚动的GMV，嗓子因为连续吼了六个小时已经彻底哑了。
“客服三组！响应速度再提5 ％！用户等待不能超过十秒！”
“物流！启动爆仓预案！马上分流！”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突兀亮起。
一条银行短信，划破了喧嚣。
【尊敬的客户，您尾号xxxx的信用卡副卡于00：01分消费9999.00元，商品：SY真丝情趣睡裙（XS码），收货地址：W酒店行政套房。】
XS码。
我有一刹那的失神，耳边所有声音褪去，只剩下嗡鸣。
那条裙子，我也有一条，M码。
上个月我生日，陈凯嫌贵，最后我自己咬牙买的。
他当时怎么说的？
“眠眠，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有什么用？不如省钱给我换套新轮胎，我谈业务也有面子。”
原来不是华而不实，只是穿在我身上，华而不实。
三秒。
我只给了自己三秒钟的空白。
旋即，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
第一步，截图，保存。
第二步，打开银行APP，找到副卡管理，点击“立即停卡”。
第三步，登陆淘宝，找到陈凯那个共享我88VIP的账号，修改密码，强制下线。
做完这一切，我把手机反扣在桌上。
抬眸，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数据组，三分钟内拉出前一小时的用户画像和转化漏斗！我要知道钱花在哪了！”
没人看出任何异常。
在他们眼里，我永远是那个无坚不摧的运营总监江眠。
是KPI的化身，是行走的数据分析仪。
只有我自己明白，桌下那只紧攥着膝盖的手，指甲已经深深嵌进了肉里。
凌晨三点，第一波销售洪峰稍稍回落。
我刚端起一杯凉透的美式，陈凯的电话就夺命般打了过来。
划开接听，我没出声。
电话那头先是压抑的沉默，随即是歇斯底里的暴怒：
“江眠！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大半夜把我的卡停了？！”
“我在跟客户谈多大的项目你知道吗？结账的时候刷不出来，我这张脸往哪儿搁！”
我喝了一口那又酸又苦的液体，让它狠狠刺激我的神经。
“哦？什么客户？”我鄙夷问，“需要穿XS号情趣睡裙才能谈下来的客户？”
陈凯那边的呼吸略显一滞。
我能想象出他此时的表情，从理直气壮切换到被抓包的心虚。
“那……那是我帮客户垫的！人家一个小姑娘，刚入行……”
“陈凯，”我打断他拙劣的谎言，不留情面说，“那裙子，我也有一条。你猜，我想说什么？”
电话里沉默半晌。
我懒得再听他编，直接甩出判决书：
“分手吧。”
“你……你说什么？”
“五年，你在我身上一共花了三万两千七，其中一万还是你刚毕业，我给你买的那块二手天梭。”
我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灯火通明的城市，“而你，花了我六十八万四千三百二十一块五。”
“我给你发了封邮件，里面有个Excel，记录了你用我的钱，给你那些‘妹妹’、‘朋友’、‘客户’买的每一件礼物，开的每一次房，加的每一箱油。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
“双十二零点前还清。否则，我的律师会拿着这份账单，去法院申请强制执行。”
陈凯彻底慌了，声音软了下来，开始了他最擅长的PUA戏码。
“眠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这些年拉关系、跑人脉，不都是为了我们俩的未来吗？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物质，这么不懂事？”
“为了我们的未来？”我嗤笑出声，“是让你有钱去W酒店，跟一个身高一米五、体重八十斤的‘客户’，共度良宵的未来吗？”
“江眠！你说话别那么难听！”
我直接挂断，拉黑，删除。
一套动作，快准狠，像我在后台砍掉一个无效的广告投放。
转身，我对一脸担忧的助理说：“去，把所有核心数据重新拉一遍，做深度复盘。今年集团的年终奖，就看这一仗了。”
我重新坐回我的靠椅，那个被无数屏幕包围的总指挥位。
指挥室里人声鼎沸，战报不停。
无人知晓，他们的总监，在去洗手间的五分钟里。
把自己锁在隔间，用冷水一遍遍拍打脸颊，却还是没能阻止眼眶里那阵该死的酸涩。
五年。
我最宝贵的五年青春，真真切切的，喂了狗。
2
和陈凯清算完，我的财务状况瞬间从“都市金领”跌回“赤贫少女”。
他刷爆了我两张信用卡，额度加起来近三十万。
为了填这个窟窿，我还清了所有理财产品，银行卡余额只剩下可怜的四位数。
屋漏偏逢连夜雨。
双十一的战报漂亮，但最大客户“盛世集团”却因部分地区严重的物流爆仓。
发来了措辞严厉的问责函，扬言要取消后续所有合作。
这笔单子占了我部门全年利润的40 ％。
丢了它，别说年终奖，我这个总监的位置都坐不稳。
会议室里，老板把问责函拍在桌上，面容铁青：“江眠，盛世总裁徐司韦要亲自过来问责。这个人，油盐不进，只看结果。你自己看着办！”
徐司韦。
这个名字在圈内如雷贯耳。
斯坦福毕业，华尔街归来，作风雷厉风行，半年内让集团利润翻了三倍。
传闻他冷血、务实，极度厌恶一切形式主义和花架子。
要搞定他，比搞定双十一的系统还难。
我领下军令状，回到办公室，开始了我的狩猎准备。
对付徐司韦这种人，常规的公关手段等于自杀。
我花了一整夜，翻遍了互联网上关于他的一切痕迹。
从财经访谈到校友录，甚至他早已停更的国外社交媒体账号。
信息很少，他极其注重隐私。
但在一个不起眼的、十年前的校友论坛帖子里，我找到了突破口。
有人提到，当年商学院有个叫“Steven Xu”的东方小子。
是个硬核登山爱好者，别人都在开派对，他却跑去攀登安第斯山脉。
配图里，一个年轻的背影站在雪山之巅，身形挺拔。
我放大那张模糊的照片，一个大胆的计划在脑海成型。
第二天，盛世的人到了。
徐司韦本人比照片上更有压迫感。
一身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装，没打领带，领口微开。
透着咄咄逼人的掌控力，更绝的是那双令人胆寒的双眸。
会议开始，我方的项目负责人先做了常规的道歉和补救方案汇报。
徐司韦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直到对方讲完，他才缓缓开口，字字千钧。
“这就是你们的方案？用优惠券安抚用户？你是在打发叫花子，还是在侮辱我的用户的智商？”
负责人被怼得满脸通红，冷汗直流。
轮到我了。
我没拿PPT，只带了一个U盘。
“徐总，华丽的辞藻解决不了爆掉的仓库。我这里有一套B计划。”
U盘插上，屏幕上出现的是一张极其枯燥、密密麻麻的物流调度网络图。
“我们可以在24小时内，紧急启动与我们有深度合作的另外三家区域性物流公司，建立临时中转仓，二次分拣分流。
这是具体的路线图和预估时效，虽然会增加5 ％的成本，但能保证所有积压订单在72小时内清空。”
整个方案，朴实，但刀刀见血，全是干货。
徐司韦终于抬起了头。
我挺了挺胸膛，抛出钩子。
“当然，这个方案就像在无氧环境下攀登，每一步都充满了风险。但，回报也是巨大的。”
说着，我按下下一页。
屏幕上依旧是数据图表，但背景，被我换成了一张只有资深登山客才认得出的照片。
K2乔戈里峰的南壁，以其极致的攀登难度和死亡率闻名于世。
徐司韦的眸光，在那张背景图上停留了整整三秒。
他眼神里，闪过难以觉察的波动。
会议结束，他没有立刻表态。
我心里七上八下，不知这步棋走对了没有。
五分钟后，我去茶水间冲咖啡，算准了他会经过。
我靠在窗边，手里捧着一本昨天连夜买的英文原版书——《No Shortcuts to the Top》。
果不其然，他的脚步在门口停了下来。
我假装没看见，直到他走进来接咖啡。
“喜欢登山？”他冷不丁地开口，声音比在会议室里要缓和。
我合上书，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回答我昨晚背得滚瓜烂熟的台词。
“算不上喜欢。只是觉得，只有在那种极限缺氧、生死一线的环境下，人才能真正看清自己最原始的欲望和恐惧。做项目，其实也是同理。”
他端着咖啡杯的手微微一顿，转头，第一次正眼看我。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带着探究。
怔了几秒，他淡然开口。
“B计划很有趣。”他拿出手机，“加个微信。后续细节，直接跟我汇报。”
“好的，徐总。”
我用最专业的语气回应，心却在狂跳。
转过身，在他离开后，我迅速拿出手机，在百度输入：
“K2峰到底在哪？很牛bī吗？”
3
加上微信后，我开始了我的“朋友圈特供”营业。
每条动态，都设置为“仅徐司韦可见”。
深夜十一点，发一张办公室的加班泡面照，配文：“暴风雪前的最后一个补给站。”
周末早上七点，发一张在健身房跑步的背影，配文：“体能是攀登的唯一门票。”
看到一篇关于夏尔巴向导的深度报道，转发，点评：“真正的无名英雄。”
我不主动聊天，不发早安晚安。
只在自己的世界里，散发着与他同频的信号。
这种“高级猎手以猎物方式出现”的策略，显然有效。
徐司韦开始偶尔点赞，甚至有一次在我那条“补给站”动态下，评论了一句：“碳水过高，不适合冲顶。”
我看到评论时，差点把嘴里的泡面喷出来。
然后，忍着笑，一本正经地回复：“紧急情况，先保证存活。”
就在我这边狩猎计划有条不紊时，陈凯这个“不良资产”，开始作妖了。
他大概是发现PUA没用，又打听到我财务紧张。
于是换了策略，开始到公司楼下堵我。
那天我刚下楼，就看到他捧着一束俗气的红玫瑰，靠在他的破车上。
“眠眠，我错了，你别生我气了。”
他把花往我怀里塞，“你看，我妈突然住院了，急需一笔手术费，你……能不能先把副卡给我开了，就当借我的，以后肯定还！”
又是这套。
他妈身体好得能去跳广场舞，所谓的住院，不过是他又想骗钱的借口。
我面无表情地推开花：“你妈住院，走医保。找我干什么？我是你那个死在外面没给你留下遗产的爹吗？”
“江眠！”他被我怼得脸色涨红。
就在这时，一辆低调的黑色辉腾无声滑到我们身边，后座车窗缓缓降下。
是徐司韦。
他只是漠然扫了陈凯一眼，鄙夷之色不言而喻。
我心脏漏跳一拍，但脸上没有丝毫慌乱。
这是危机，也是机会。
我随即切换到专业模式，看都没再看陈凯一眼，对着车里的徐司韦微微欠身。
“徐总，抱歉，让一些私人垃圾污染了公司门口的环境。五分钟后，我可以在线上会议室开始项目进度汇报。”
徐司韦的视线从我身上，移到一脸愤懑的陈凯身上，对我说：
“你的时间很宝贵，别浪费在不良资产的清算上。”
一句话，将陈凯贬得一文不名。
他没再理会陈凯，而是对司机说了句“开门”，然后看向我，“上车，路上说。”
我拉开车门坐进去，车子平稳驶离，留下一脸错愕、手捧玫瑰的小丑陈凯。
车里弥漫着淡雅的雪松香。
他没有问刚才发生了什么，而是直接切入工作：“B计划的物流承压测试数据我看过了，比预想的好。但年货节的流量会是双十一的1.5倍，你们的服务器顶得住吗？”
我们聊工作，聊登山。
他聊起他在厄尔布鲁士峰遭遇雪崩的经历，我靠着恶补的纪录片知识，险些露馅。
但最后还是凭着强大的逻辑分析和胡编乱造的天赋，硬生生把话题圆了回来。
我把他口中的“冰镐固定”，解读为项目管理中的“风险锚点”。
把“雪线变化”，比喻为“市场动态调整”。
他听得一愣一愣的，竟然流露出赞许。
“你很有天赋，江眠。很多专业的登山者，都未必有你这样的……战略思维。”
我心里捏了一把汗，嘴上却淡定：“纸上谈兵而已，徐总见笑了。”
车到我家小区门口，他突然叫住准备下车的我。
“等一下。”
他从储物格里拿出一瓶棕色的药油，递给我。
“刚才看你走路姿势有点不对，应该是旧伤。上次登山留下的？”
我愣住了。
我的脚，确实有点瘸。
不是因为登山。
是昨天在公司楼下，一脚把试图纠缠我的陈凯踹开时，用力过猛，扭到了脚踝。
我只是想搞定甲方爸爸，保住饭碗，顺便还清那三十万的债。
但这个男人……真的太顶了。
4
双十一复盘会，成了我的加冕典礼。
在我的B计划力挽狂澜之下，盛世集团的物流投诉率不升反降。
我成了圈子里“危机公关”的新神话。
公司不仅保住了和盛世的合作，还签下了一份更大利润的三年战略协议。
我的年终奖，稳了。
庆功宴上，我穿着一条简约却极具设计感的黑色小礼服，微笑着应对四面八方的祝贺。
徐司韦作为最重要的合作方也出席了。
他一进场，就径直穿过人群，走到了我面前。
“江眠，”他向我举杯，“祝贺你。”
“也祝贺徐总，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我与他碰杯。
他眼中漾开一抹笑意，低声说：“今晚，可以请你当我的女伴吗？”
我点头应允。
舞曲响起，他牵着我的手滑入舞池。
我们靠得很近，我能闻到他身上干净的雪松气息。
“下个月，尼泊尔的安纳普尔纳大环线，有兴趣吗？”
他在我耳边低语，“入门级的徒步路线，风景很好，适合你做恢复性训练。”
我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去尼泊尔？
我连我们市最高的山都没爬过！
但我已经骑虎难下，只能含糊地应着：“听起来不错，我看看档期。”
就在这气氛暧昧到极致的时刻，一个不速之客，打破了这一切。
陈凯，他居然也在这里。
他穿着一身租来的、明显不合身的西装。
正陪着一个年过半百、珠光宝气的富婆。
那富婆是我们的一个渠道合作方，想必是陈凯分手后，又迅速攀上了新的高枝。
当他看到我和徐司韦亲密共舞时，那张脸嫉妒得不成样子。
我找借口去洗手间，刚走到无人的走廊，手腕就被人从后面狠狠攥住。
是陈凯。
“傍上大款了？”他把我扯到墙角，双眼赤红，“江眠，你真行啊！在我面前装清高，转头就去给别的男人卖笑当坐骑？他给了你多少钱？”
我闻到他身上廉价的香水味和酒气，胃里一阵翻涌。
“放手。”我冷冷说。
“放手？你是不是早就跟他勾搭上了？所以才那么干脆地跟我分手？你这个贱人！”
他举起手，想打我。
我眼中寒光一闪，反手一巴掌，清脆地扇在他脸上。
“这一巴掌，”我看着他错愕的脸，一字一句，“是还你三年前，因为我没给你买最新款游戏机，你打我的那一次。”
陈凯彻底暴怒，朝我猛扑过来。
但他的手腕，在半空中被一只更有力的手钳住了。
是徐司韦。
他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站在我身前，护着我。
“陈先生，”徐司韦阴恻恻警告，“需要我叫保安，把你请出去吗？”
陈凯的手腕被他捏得咯咯作响，脸上痛苦不堪。
突然，他笑了。
他看着徐司韦，像看一个天大的傻瓜。
“徐总，你不会真以为她是什么冰清玉洁的登山女神吧？”
他抿唇坏笑，讥诮开口。
“她连氧气瓶怎么开都不知道！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爬三层楼都喘气！”
“她接近你，只是为了让你签那个该死的B计划！为了保住她的饭碗！”
“她有一本笔记，徐总！一本黑色的Moleskine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研究你的资料！你的喜好，你的行程，你说过的每一句话！就像……就像当年，她为了追我，研究我一样！”
我的血液，在顷刻间凝滞了。
我看向徐司韦，他松开了钳制陈凯的手。
那双深沉难测的眼睛缓缓转向我，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他开口，声音微颤。
“他说的是真的吗？”
5
整个走廊，静得能听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
陈凯的脸上挂着扭曲的笑容，等着看我被当众揭穿。
然后被我费尽心机讨好的男人弃如敝屣。
我挤出一个微笑，胸口的惊慌被强行压了下去。
事已至此，任何狡辩都是苍白无力的。
我迎上徐司韦那双探究的眼睛，没有否认。
“是。”
“我不喜欢登山，我恐高，连坐过山车都会吐。”
“我研究你的喜好，分析你的言论，接近你，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保住我的工作和我的团队。”
我说完，走廊里的空气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
陈凯得意地笑出了声：“徐总，听到了吗？这个女人，从头到脚都是假的！她对你，根本没有半分真心，全是算计！”
徐司韦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下一秒他就会转身离开。
然而，他却突然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嘲讽，而是饶有兴致的笑。
“笔记在哪？”他看着我，问。
我愣住了。
他无视一旁目瞪口呆的陈凯，继续对我说：“我想看看，你写得对不对。我的商业价值分析，应该不止值一本笔记吧？”
这一下，不仅是我，连陈凯都傻了。
徐司韦的目光重新落回陈凯身上，那点仅存的笑意消失殆尽。
“作为她的前任，你今天的表现，完美解释了她为什么会把你归类为‘不良资产’。”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袖口，“以及，为什么她需要用这种方式，去争取一个值得她尊重的合作伙伴。”
说完，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保安部长的电话。
“宴会厅外的走廊，有个姓陈的先生喝多了，把他送出去。另外，通知法务部，查一下我们和XX渠道的合作，如果这位陈先生是他们的员工，合作可以终止了。”
几分钟后，陈凯如丧家之犬，被两个高大的保安拖了出去，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咒骂着。
走廊恢复了安静。
徐司韦什么也没说，只是拉着我的手腕，带我离开了宴会厅。
坐进他那辆黑色辉腾里，司机升起了隔板。
“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终于开口，听不出喜怒。
我卸下了所有伪装，像一只疲惫的刺猬，收起满身的尖刺。
“从听说你要来公司问责的那天开始。”我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徐总，我就是个俗人。爱钱，爱面子，为了搞定KPI不择手段。今天的事，是我咎由自取。如果您觉得被严重冒犯，我可以辞职。”
我闭上眼，等待宣判。
然而，等来的，却是一份文件递到我面前的声音。
我睁开眼，那是一份劳动合同。
“辞职，我批准了。”徐司韦说。
我心一沉。
“来盛世，”他继续说，“给我当运营VP，年薪翻三倍。你欠银行的三十万，公司可以无息借给你，慢慢从工资里扣。”
我彻底怔住了，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为什么？”
“因为我需要你，为了达成目标，可以把商业调查做到这种程度的合伙人。”他眼眸锃亮，“至于用什么方式认识的，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嘴角戏谑。
“当然，关于我们的私人关系……”
“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从你告诉我，你其实最讨厌的运动，就是登山开始。”
6
我空降盛世，担任运营副总裁。
消息在公司内部掀起轩然大波。
“靠徐总上位”、“资源咖”、“老板的金丝雀”……流言蜚语满天飞。
老员工们对我表面恭敬，汇报工作时却处处是坑，等着看我出丑。
更让我头疼的是，徐司韦在公司里，对我比对任何人都严厉。
他会当着所有人的面，毫不留情地驳回我的方案。
“江VP，这个用户增长模型，是你体育老师教的吗？还是你认为我们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
“你的方案，我看不到任何新意，全是竞品的影子。盛世请你来，不是让你当一个高级搬运工。”
我被他骂得狗血淋头，有好几次都想把文件直接摔在他脸上，吼一句“草！老娘不干了。”
但我不能。
我门儿清，这是他另一种形式的“保护”。
他是在用最不近人情的方式，逼我用实力说话，帮我在这个盘根错节的集团内部立威。
我咬着牙，接下了最棘手、谁都不愿意碰的“年货节”项目。
那半个月，我每天睡在公司，带着团队一遍遍推演方案，做数据模拟。
眼下的乌青浓得连遮瑕膏都盖不住。
但最终，我甩出了一套让所有人都哑口无言的方案。
一个基于盛世自身优势，极具创新性的“C2M反向定制＋社交裂变”整合营销方案。
在方案提报会上，我一个人站在台上，舌战群儒，将所有董事的质疑一一化解。
当我讲完最后一个字，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许久，徐司韦带头鼓起了掌。
那天深夜，我还在办公室优化细节，累得趴在桌上就睡着了。
醒来时，身上多了一件黑色大衣。
桌上，放着一杯还是温热的黑咖啡，是我最常喝的牌子。
那一刻，我心里绷紧的弦，松动了一下。
第二天在茶水间碰到，他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苦瓜脸。
“方案不错，超出我的预期。”他说，“但别把自己累死。我的合伙人，不能是个短命鬼。”
我端着咖啡，学着他的语调回敬：“多谢徐总关心。毕竟，欠公司的三十万还没还清，我不敢死。”
他被我噎了一下，嘴角抽动了一下。
想笑，又忍住了。
流言蜚语没停，反而有了新版本。
说我不仅是金丝雀，还是个有手段的拼命三娘，把徐总迷得神魂颠倒。
我充耳不闻，直接甩出年货节第一周的预售数据。
那根陡峭上扬的曲线，比任何语言都更有说服力。
一次，徐司韦的特助小陈偷偷告诉我：“江姐，你别怪徐总对你狠。他以前开会，从没对哪个方案听得这么认真过。他那是……在用他的方式，帮你扫清障碍。”
我愣住了。
回头看向总裁办公室里那个正在开视频会议的男人。
他眉头微蹙，运筹帷幄，浑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场。
那一刻，我怦然心动。
第一次不是因为算计，而是纯粹因为这个人的魅力，心脏怦怦直跳。
我好像，真的有点栽了。
7
年货节大获成功，我在盛世的地位彻底稳固。
我这边风生水起，陈凯那边却急转直下。
被盛世封杀后，那个富婆也很快踢开了他。
失去经济来源，他又染上了赌博，欠下巨额赌债。
走投无路之下，他把最恶毒的主意，打到了我身上。
一天晚上，我收到了他发来的消息。
是一张照片。
是我们还在一起时，在家里拍的亲密照。
袒胸露乳，姿态极其暧昧。
紧接着，是他的勒索信息：
“江眠，给我五百万。否则，这些照片明天就会出现在各大媒体头条，标题我都想好了——《盛世集团新任女副总私生活混乱，与前男友艳照流出》。你说，徐司韦看到这些，还会要你吗？”
我看着那张照片，胃里一阵恶心。
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嫌脏。
我没想到，一个人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
把曾经的亲密，当成勒索的武器。
如果是以前的我，会为了息事宁人而妥协。
但现在，我不会了。
我没回他，而是第一时间拿着手机，走进了徐司韦的办公室。
他正在看文件，见我情绪不对，皱起了眉：“出什么事了？”
我把手机递给他。
他只看了一眼，眼神恐怖得要刀人。
办公室的温度骤降。
但他抬起头看我时，那股杀气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只剩下心疼。
他没有问我一句“这是真的吗？”，也没有流露出任何嫌弃。
他只是站起身，走到我面前，轻轻握住我颤抖的手。
“交给我。”他沉声说，“别怕。”
那一刻，所有强撑的坚硬外壳轰然崩塌，我眼眶一热。
我吸了吸鼻子，把眼泪逼回去：“他要五百万。”
“五百万？”徐司韦讥笑一声，“他倒是敢开口。”
他让我先回家，剩下的事他来处理。
第二天，他告诉我他的计划，简单，也很狠。
“将计就计。”
在他的安排下，我假装答应了交易。
交易地点约在一个偏僻的废弃工厂。
我按照他的指示，提着一个装满了假钞的钱箱，独自赴约。
陈凯看到那个沉甸甸的箱子，急不可耐，表情贪婪。
就像第一次亲热，他撕扯黑丝的样子。
“早这样不就好了？”他抢过箱子，打开检查，看到里面一沓沓崭新的钞票，笑得面目狰狞，“江眠，你记住，你永远都斗不过我！”
就在他抱着钱箱转身的那一刻。
工厂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刺眼的警灯照亮了整个空间。
“不许动！警察！”
十几个警察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将陈凯死死地按在地上。
他怀里的钱箱摔开，底层的假钞散落一地。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疯狂地挣扎着，冲我嘶吼：“江眠！你这个毒妇！你不得好死！”
我居高临下斜视他，表情冷漠。
“是你教会我的，陈凯。”我揶揄说，“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从警局做完笔录出来，天已经蒙蒙亮。
徐司韦一直等在外面。
看到我出来，他一言不发地走上前，脱下自己的大衣裹在我身上。
然后，紧紧牵住我的手。
“都结束了。”他说。
我看着他被夜色和灯光勾勒出的坚毅侧脸，感受着从他掌心传来的暖意，用力地点了点头。
嗯，都结束了。
那个纠缠了我五年青春的噩梦，终于，彻底结束了。
8
陈凯因敲诈勒索罪入狱，我人生里，终于彻底清空了这件“残次品。”
风波过后，徐司韦以“方便讨论工作，提高效率”为由。
半强迫半引诱，让我搬进了他那间位于市中心顶层的公寓。
“反正你那个小公寓月租也不便宜，不如省下来，早点还清公司的欠款。”他一本正经地说着，理由强大到我无法反驳。
同居生活，让我看到了一个和公司里完全不同的徐司韦。
那个杀伐果断的霸道总裁，私下里，其实是个生活白痴。
他会把上万块的羊毛衫直接扔进烘干机，然后收获一件童装。
他会心血来潮想做顿饭，结果差点把厨房点了。
最后还是我力挽狂澜，才没让消防车开到楼下。
我一边吐槽他“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一边认命地帮他收拾烂摊子。
而我，也渐渐在他面前放下了所有伪装。
我会穿着洗得发黄的旧T恤，素面朝天，盘腿坐在地毯上，毫无形象地吃螺蛳粉。
第一次煮螺蛳粉的时候，徐司韦被那股“生化武器”的味道熏得直皱眉，捂着鼻子躲进了书房。
我以为他会严令禁止我再碰这种食物。
结果半小时后，他却从书房走出来，犹豫地坐到我对面，拿起一双筷子。
“……给我尝尝。”
那晚，他被辣得嘴唇红肿，不停地喝水。
却还是陪着我，吃掉了半碗。
我们窝在沙发上，不看财经新闻，而是看那些最无脑的搞笑综艺。
看着看着，他竟然会靠在我肩膀上睡着，像个卸下所有防备的孩子。
有一次，趁他睡着，我偷偷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他的睫毛颤了颤，没有醒。
但第二天早上，我发现他看我的眼神，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就在我以为我们的关系会这样顺理成章地发展下去时，新的危机出现了。
徐司韦的前任。
或者说，他家族安排的联姻对象，林氏集团的大小姐林菲，从国外回来了。
在一场商业晚宴上，林菲端着酒杯，优雅走到我面前，语气挑衅。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用一口流利的法语，对我身边的人说：“这就是Steven在国内找的新欢？除了前凸后翘，没什么特别的，看起来就是个只会脱衣服的办公室女郎。”
她以为我听不懂。
可我听懂了。
为了冒充登山爱好者，我把徐司韦大学时的资料扒了个底朝天。
他辅修过法语，于是我也偷偷学了三个月。
听懂日常对话，绰绰有余。
我正准备回击，徐司韦却先一步挡在了我面前。
他同样用法语，语速更快，发音更纯正地回敬道：
“林小姐，背后议论别人非常失礼，看来你在法国这几年，并没有学会真正的贵族礼仪。”
他顿了顿，揽住我的肩膀，当着所有人的面，用中文清晰地介绍：
“另外，给你正式介绍一下。这位，不是我的新欢，是我的未婚妻，江眠。”
全场哗然。
林菲的脸，迅疾涨成了猪肝色。
我忍住心里的震惊和狂喜，微笑着，对林菲补上了最后一刀。
“不好意思啊林小姐，你的法语，我恰好听得懂。另外……你的口音，带了点波尔多的乡土味，不太纯正呢。”
回家的路上，车里很安静。
我看着窗外，假装镇定，心脏却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未婚妻？”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徐司歪转过头，看着我，一本正经地反问：
“怎么？睡了我的床，吃了我的饭，还把我这个人从里到外都研究透了，现在……不想负责了？”
9
“未婚妻”这个名分，让我和徐司歪的关系，从暧昧不清的试探，进入了稳定的轨道。
然而，幸福的日子总是短暂的。
就在年货节的余温还未散尽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市场动荡，给了盛世集团沉重一击。
竞争对手联合海外做空机构，发布了一份措辞严厉的做空报告。
指责盛世财务造假、用户数据虚高。
一时间，舆论哗然。
盛世的股价应声大跌，三天之内蒸发了近百亿市值。
公司内部人心惶惶。
董事会向徐司韦施压，要求他马上停止所有高风险新项目。
并进行大规模裁员，以稳住基本盘。
而我负责的那个“C2M反向定制”项目，首当其冲，被列在了砍掉名单的第一位。
那几天，徐司韦忙得脚不沾地。
他回到家，总是带着一脸的疲惫。
却从不在我面前提公司的事，只是抱着我，把头埋在我的颈窝里，沉默很久。
他想一个人扛下所有压力。
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没有去问他，也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
对于他这样的男人，同情是最无力的东西。
他需要的，是一个能与他并肩作战的战友。
我把自己关在书房三天，不眠不休，将我那个被叫停的C2M项目。
与当前的公关危机结合，策划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品效合一”自救反击战。
当我把那份厚达一百多页的方案放在徐司歪面前时，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终于重新燃起了光。
就在我们准备绝地反击的时候，竞争对手使出了更阴损的一招。
他们通过猎头，找到了我。
对方开出了一个我无法拒绝的天价筹码。
盛世VP年薪的三倍，外加千万级别的股权激励。
电话里，那个巧舌如簧的猎头还在挑拨：
“江小姐，良禽择木而栖。盛世这艘船眼看就要沉了，徐司韦自身难保，你又何必陪着他一起淹死？”
“他能给你的，我们老板能加倍给你。而且，我们老板可不像徐总那么‘公私分明’，他对有能力的女人，向来都很大方。”
我听完，笑了。
我没直接拒绝，而是对他说：“听起来很诱人，把你们的正式Offer发到我邮箱吧。”
拿到那份金光闪闪的Offer后，我直接把它转发给了徐司韦。
邮件正文里，我只写了一句话：
“徐总，看来我的身价，又涨了。”
他很快回复，只有一个字：
“等着。”
半小时后，盛世集团官网，以及徐司歪的个人社交账号，同时发布了一份公告。
公告里，不仅用详实的数据和证据，逐条驳斥了做空报告。
更令人震惊的是，公告的最后，附上了一份股权激励计划。
计划的核心内容是：将徐司歪个人持有的5 ％集团股份，无偿转让给公司的核心技术和运营团队。
而我的名字，江眠，赫然排在名单的第一位。
这一手，直接引爆了整个资本圈。
一个创始人，用自己的真金白银为公司的信誉背书，为团队的未来买单。
这种魄力，比任何苍白的公关稿都有力。
盛世的股价，应声止跌，并开始了强势反弹。
紧接着，我们的反击战正式打响。
我策划了一场长达十二小时的“总裁请你看工厂”直播活动。
徐司韦亲自出镜，带领用户和媒体，深入盛世最核心的生产线。
仓储中心、数据中心，将一个最真实、最透明的商业帝国，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直播的最后，我们上线了“C2M反向定制”的第一款产品。
一款可以由用户自定义颜色、材质和刻印的智能手表。
在铺天盖地的质疑声中，这款被董事会判定必死无疑的产品。
在直播间里，三分钟内，五十万只库存，全部售罄。
看着后台屏幕上那一片鲜红的“已售罄”，整个团队面面相觑。
一片欢呼声中，徐司韦穿过激动的人群，走到我面前。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扣住我的后脑勺，给了我一个滚烫而激动的吻。
聚光灯下，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我听见他贴着我的唇，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说：
“江眠，我们赢了。”
10
危机解除，盛世的股价再创新高。
我和徐司韦，也成了业内人人称羡的“神雕侠侣”。
就在我以为生活终于要驶入风平浪静的航道时，我的原生家庭，又再一次给我带来创伤。
我爸妈从老家杀到了我的公寓楼下，连一个提前的电话都没有。
他们来的目的很明确，我那个游手好闲的弟弟，谈了个女朋友。
女方要求必须在城里买房才肯结婚。
“眠眠啊，你现在出息了，当上大领导了，可不能忘了本啊。”我妈一见到我，就开始了她惯常的哭诉，“你弟弟可是咱们家唯一的根，他的婚事，你这个做姐姐的，可不能不管啊！”
我爸在一旁敲边鼓：“你一个月挣那么多，拿点出来给你弟弟买套房怎么了？你一个女孩子，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以后还不是要嫁人的！”
这些话，我从小听到大，耳朵都快起茧了。
我之所以那么拼命搞钱，就是想逃离这个重男轻女、像个无底洞的家。
我以为我站得够高，就能把他们甩在身后。
可血缘，是这世上最难斩断的枷索。
我正头痛欲裂，不知如何应对时，徐司韦回来了。
看到我爸妈，他没有丝毫意外，好似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他礼貌地请他们进屋，然后，没等我爸妈开口要钱，他先说话了。
“叔叔，阿姨。江眠是我认定的妻子，她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弟弟买房是大事，我们做哥哥姐姐的，理应帮忙。”
我爸妈一听，眼睛都亮了。
我心里一沉，刚想阻止他，徐司韦却给了我一个安抚的眼神。
“不过，”他话锋一转，“直接给钱，是害了他。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劳务合同，递给我弟弟。
“这是盛世集团物流分拣中心的一个岗位，很辛苦，两班倒，但只要肯干，三个月后转正，月薪能拿到八千以上。公司提供食宿，还有内部员工购房的无息贷款政策。”
他看着我那个一脸不情愿的弟弟，语气不容反驳。
“想买房，可以。用自己的双手，去挣。盛世不养闲人，我徐司韦的内弟，更不能是废物。”
我爸妈的脸色，从狂喜到错愕，再到失望。
最终，他们没能从徐司歪这里拿到一分钱，只能带着不甘心的弟弟，住进了徐司歪安排的酒店。
那晚，我向徐司歪坦白了我所有的过去。
我那个嗜赌成性、重男轻女的父亲。
那个软弱又愚孝的母亲，那个被宠坏了、只晓得伸手要钱的弟弟。
我说起我为了凑够大学学费，曾经一天打三份工。
说起我为什么那么爱钱，那么善于伪装和算计。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钱，我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东西。
我像剥洋葱一样，把自己最不堪、最自私、最没有安全感的一面。
层层剥开，展现在他面前。
说完，我不敢看他，怕看到他眼中哪怕一丝一毫的轻视或怜悯。
然而，他只是沉默地把我抱进怀里，抱得很紧很紧。
“以后，”他在我耳边，用从未有过的温柔声音说，“我就是你的安全感。”
过了一段时间，我接到了监狱的电话。
陈凯在里面表现不好，跟人打架，被关了禁闭。
精神状态很差，一直念叨着，想见我一面。
我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去。
我想为自己的过去，画上一个完整的句号。
探视室里，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我看到了落魄不堪的陈凯。
他穿着囚服，头发被剃成了板寸，瘦得脱了相，目光浑浊。
看到我，扑到玻璃上，涕泗横流。
“眠眠，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你跟徐总说说，让他放我出去！我出去以后，一定好好做人……”
我看着他，心里已经毫无涟漪。
没有恨，也没有快意，如同在看一部与我无关的黑白电影。
“你的报应，不是我给的，”我拿起电话，对他说，“是你自己作的。”
说完，我挂断电话，转身离开，没有再回头。
走出监狱大门的那一刻，阳光刺眼，却又温暖得让人想流泪。
我仰起头，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终于自由了，过去的那个，被原生家庭和失败感情捆绑着的江眠。
此时此刻，真正地死去了。
而新的我，获得了重生。
回家后，我打扫卫生时，在徐司韦的书房里，发现了一个丝绒盒子。
打开一看，里面静静躺着一枚钻戒。
不是鸽子蛋那么夸张，但设计别致。
主钻旁边，用碎钻镶嵌着一座小小的、抽象的雪山。
我看着那枚戒指，突然就笑了。
这个男人，连求婚，都带着一股子“登山爱好者”的执念。
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为了配合徐司韦这个“直男癌晚期”的惊喜，我每天都在不动声色地演戏。
他旁敲侧击地问我喜欢什么风格的餐厅，我就说：“都行啊，路边摊我也喜欢。”
他问我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我说：“没啊，家里蹲最舒服。”
他大概是被我这种无欲无求的态度搞得快要抓狂。
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都只能憋回去，自己在那生闷气。
看着他那副明明想耍帅又不知从何下手的窘迫样子，我差点笑出声。
求婚的日子，他选在了一个周六。
那天，他故作神秘地告诉我，晚上有个很重要的晚宴，让我穿得漂亮点。
我心知肚明，挑了一件他送我的裙子，化了精致的妆，然后满心期待地，等着他的“大招。”
结果，这一天，各种突发状况，简直比我们应对做空危机时还要精彩。
他预定的米其林三星餐厅，厨房线路故障，临时停业。
他紧急预定的第二家，我们开到半路，车子爆胎。
等我们好不容易换好备胎，赶到第三家位于山顶的景观餐厅时，又因为天气原因，缆车停运了。
徐司韦站在山脚下，看着黑漆漆的山路和紧闭的缆车站，整个人都傻了。
他那张永远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懊恼、挫败。
我看着他，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徐总，”我拉了拉他的手，“你的B计划呢？你不是最擅长做B计划的吗？”
他被我问得一愣，苦笑了一下。
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我早就见过的丝绒盒子。
他没有单膝跪地，也没有说什么浪漫的誓言。
只是把盒子打开，递到我面前，带着破罐子破摔的真诚。
“B计划就是……不装了。”
“江眠，你愿不愿意，嫁给我这个无趣、固执、只会工作，连求婚都能搞砸的中年男人？”
黑暗中，那枚戒指上的钻石，耀眼而温暖。
我笑了，眼眶湿润。
我从我的包里，也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打开，里面是一对款式简约的情侣对戒。
男款的内壁，刻着一座雪山的图案。
是我上周，偷偷去定制的。
“不愿意。”我说。
徐司韦的表情僵住了。
我把男款戒指拿出来，拉过他的手，给他戴上。
“除非，”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你也愿意娶这个贪财、狡猾、满嘴谎言，还恐高的女人。”
他愣愣地看着手上的戒指，又抬头看看我，那双总是深沉如海的眼睛里，亮起了万千星辰。
下一秒，他把我紧紧地拥入怀中。
在山脚寂静的夜色里，给了我一个深深的吻。
不完美，甚至有些狼狈。
但，这很真实。
这就够了。
我们的婚礼，没有选在任何一家五星级酒店。
而是选在了那座我们求婚失败的山脚下。
我们在草坪上搭起白色的帐篷，挂上温暖的串灯，邀请了最亲密的朋友。
没有繁琐的仪式，没有冗长的致辞，更像一场轻松愉快的派对。
交换誓词的时候，徐司韦这个万年冰山，居然紧张得手心冒汗。
他说：“江眠，感谢你曾经为了接近我，而做出的所有不择手段的努力。那是我听过的，最高级的赞美。因为那证明了，在你的评估体系里，我是一个值得你动用顶级方案去攻克的目标。”
全场都笑了。
轮到我，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徐司韦，也感谢你看穿了我所有的伪装和算计，却依旧选择爱上我那个疲惫、真实、又野心勃勃的灵魂。”
“是你让我明白，好的爱情，不是把自己伪装成对方喜欢的样子，而是两个有趣的灵魂，赤诚地碰撞在一起，然后，共同成为更好的人。”
台下，我的闺蜜哭得稀里哗啦。
她旁边，徐司韦那个万能特助小陈，也在偷偷抹眼泪。
婚礼的新闻，不知被哪个宾客发到了网上。
我和徐司韦这对“搞钱夫妇”全网爆火。
据说，远在铁窗里的陈凯，从新闻里看到了我们的婚礼。
他对着电视屏幕，痛哭流涕，悔不当初。
但这都与我无关了。
婚后的生活，平淡而真实。
我依旧是那个在职场上拼命三娘的江VP，徐司韦也依旧是那个雷厉风行的工作狂。
但我们会在深夜的厨房里，一起抢最后一包螺蛳粉。
我们会在周末的午后，一起窝在沙发上，吐槽最新上映的烂片。
他会记得在我生理期的时候，给我冲一杯滚烫的红糖水。
我也会在他因为胃病而皱眉时，强行收走他手边的咖啡，换上一杯温热的小米粥。
我们是彼此的爱人，是战友，也是……生活上互相嫌弃又彼此依赖的“饭搭子。”
两年后，我怀孕了。
拿着那张小小的、只能看到一个模糊孕囊的B超单。
我把它拍下来，发给了正在海外出差的徐司韦。
附言：“徐总，看来我们的家庭项目，要启动C计划了。”
他秒回，没有甜言蜜语，只有一张即时购买的、最早一班飞回国内的机票截图。
他说：“这次，换我来给你做全套攻略。”
我抚摸着还很平坦的小腹，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
恍惚间，又想起了那个改变我一生的双十一夜晚。
我庆幸，我不仅在那一晚，果断退货了一个渣男。
还为自己动荡不安的人生，赢得了一次意料之外、价值百亿的“补贴。”
最好的爱情，从来不是童话里的完美无瑕。
而是我看透了你所有的精明和算计，却依然坚信，你可爱至极。
全文完。
作者：鹿糖第一帅。
也可以关注我们的微信公众号“私密言情”，更多深夜读物等你戳O(∩_∩)O~
宝宝们，友情提醒：快关注我们的微信公众号“私密言情”，不然下次找不到咯O(∩_∩)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