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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免费
中秋节，我想尽一切办法买了一批同款的螃蟹礼盒，打算回馈客户。
在公司忙碌了一天下班后，却发现其中的一盒已经被打开了。
男友坐在茶几前吃得津津有味，还埋怨我为什么不买姜醋回来。
我看着散落一地的螃蟹残肢，一种无力感瞬间袭来，将我整个人吞没。
这么多年了，他从来都没有变过。
我将早已为他准备好的中秋节礼物放回了包里，突然就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徐川，我们分手吧。”
1
马上就是国庆中秋双假期，公司里的事情又多又杂。
但我已经答应了徐川，这次的长假期要陪他去他一直想去的雪山玩一玩。
我几乎是强撑着一口气干完了这些杂事，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
刚走出电梯，就听到屋子里传来电视的声音。
大概是徐川已经下班了吧。
我低下头，从包里掏出早已为他准备好的中秋节礼物。
那是一块入门级别的名表，耗费了我半年的奖金，一笔一笔攒下来的。
我知道，他喜欢这块表很久了。
我不是一个喜欢把工作中的情绪带回家里的人。
站在门口，我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好自己的心情，这才开了门。
屋子里没有开灯，徐川坐在茶几前，眼睛盯着闪烁的电视屏幕。
今天是某个他喜欢的球队的比赛。
茶几上摆满了早已喝空的啤酒易拉罐，有几个已经歪歪扭扭地倒在地上。
我随手打开了客厅的灯，弯下腰开始换鞋。
徐川很是不满地轻啧一声：“回来了也不说一声，吓我一跳。”
不知怎么，平日里总能听到他说的这句话，今天却变得格外刺耳。
密码锁的声音也不小，他怎么不开口问我一句工作怎么样？
我“嗯”了一声，算是回复他。
再抬起头时，我愣在了原地。
啤酒易拉罐里，冒着气的黄水混着烟灰流了一地。
桌子上明明有我特意给他买的大号烟灰缸，他却连伸个手都不肯。
地上的烟灰、液体、他不换鞋踩出的脚印。
本来洁净的地板也只能闪出晦暗的光。
更让我愤怒的是，茶几上摆着一盒包装好的螃蟹礼盒，此刻已经被打开了。
桌子上、地上堆满了螃蟹的残肢。
腥味、酒精味、烟味一起钻进我的鼻孔里。
我只觉得很是反胃。
“你什么时候买的螃蟹，怎么也不告诉我，还特意放到书房了。”
“怎么，怕我偷吃啊？”
徐川或许是关注到了我的情绪有些不对，调侃似的问道。
是的，就是怕他偷吃。
双节的日子，送礼的人本来就多，新上的螃蟹更是少之又少。
我几乎动用了我身边的一切关系，才托人搞到了这几盒，打算给客户送去。
做销售的，本身就已经顶着很大的压力了。
这行业又小，几乎所有人都搭着些关系。
现在少了一盒，那我怎么给那个收不到礼盒的客户交代呢？
大概是看到我仍然站在玄关处没动，徐川讪笑着又开了口。
“我看你回来这么晚，还以为你知道我吃螃蟹没有姜醋，特意去买了呢。”
我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刺进掌心的痛意才能让我勉强清醒，压住了心里的火气。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转身走进了卫生间，拿出扫把开始收拾这满地狼藉。
拖把伸到他腿边时，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我。
只是紧紧地盯着电视屏幕，而后熟练地抬起了腿。
我握着拖把的手一顿，浑身紧绷，几乎就要压不住怒气。
我强撑着打扫干净整个地面和茶几。
站在玄关处，又背上了平常工作时才会背的包。
“徐川，我们分手吧。”
2
他点了点头：“行，那你早点回来。”
他仍旧看着电视，眼中透出兴奋的光芒，将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
我已经将手搭在了门把手上，正打算推开时，徐川似乎才反应过来。
他两步就冲了过来，一把拉住了我要推开门的手：“你说什么？”
我用力将他的手甩开，再次重复了一遍。
“我们分手吧。”
“徐川，我累了。”
他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不解和愤怒，看到我甩开他的手时，更是怔愣了一瞬。
“宋媛，你什么意思？”
“不就是因为我看球赛没有理你么，至于发这么大的火？”
“就连分手都能说出来。”
我在心里无奈苦笑。
他根本不明白，我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说出这两个字。
或许在他的眼中，也只认为我是在无理取闹。
徐川看到我表情有一瞬间的松动，似乎感觉到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没必要吧，我不就让你收拾了一下屋子吗？”
“我又没说我不打扫，你都动手了难道我还能拦住你吗？”
我有一瞬间的惊愕。
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的？
我们同居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看他主动打扫过房间。
客厅的烟灰缸满到溢出来，周围全都是散落的烟灰，他也从不说收拾。
只是重新找一个饮料瓶当作临时的。
进门之后只要我不主动提醒，从来不会换拖鞋。
下雨天，整个地板上都是他的泥脚印。
内裤和袜子脱掉之后永远是随手扔在洗手池里。
而我，上班时弯着腰面对客户和老板。
下班后，要继续弯着腰拖去地上的污渍，手洗他的内裤和袜子。
说来可笑。
所有的偶像剧里，女主角受到伤害时，都会流着泪大吼一句：“你变了。”
而我，却是因为“你没变”。
我时常在替他搓洗袜子时，愣在原地。
镜子里的我，已经染上了周围人所说的“班味”。
因为长期熬夜而长出的白发，给客户陪笑脸挤出的法令纹。
我不知道，我还要熬多久。
我也不知道，这种日子究竟过到什么时候才算是个头。
我长久的沉默已经磨灭了徐川的耐心。
他皱起眉头，摆出那副我已经看够了的嘴脸。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说句话很难吗？”
“吃你两只螃蟹就吊个脸给谁看！”
“我买的那些东西什么时候没给你吃过？”
他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轻啧一声，似乎已经很不耐烦了。
“宋媛，我把话放在这。”
“我和你同居这么多年，身边那些兄弟的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
“我现在的工作、财力，都算得上是黄金单身汉。”
“要不是看在我们谈了这么多年不容易，我早都一脚把你踹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我的鼻子骂道。
“我劝你现在就把东西放下，马上回卧室里去。”
“我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你以为你还是大学时候那个所有人都追捧的系花吗？”
“女人要有点自知之明，这么多年了，你早都不是当年的你了。”
“除了我，还有哪个男人会要一个有长久同居史的女人？”
他似乎很是笃定我离不开他，双手环胸冷冷地看着我。
眼神里的威胁意味满满。
我叹了口气，在他眼中就是落败的信号。
可我只是向后退了一步，用力打开了门锁。
“我明天过来收拾东西退租。”
“你早点休息。”
“晚安。”
3
离开了那个房子，我穿上了平常跑业务时防寒的外套，身体却轻松得如同摘掉了一副镣铐。
我被这段感情，困住的太久，太久，太久了。
我根本无处可去，身体机械性地走到了公司楼下，我抬起头，看着大楼里的灯火通明，突然忍不住落下泪来。
在我和徐川这段感情里，徐川才是最初主动的那一个。
大学时期的我，明媚，张扬。
永远是人群中最出众耀眼的那个。
徐川也正是看中了我这样的性格，才放弃了周围的追求者，选择了我。
那时候，下了课总是会有人替我把杯子打满温水，上专业课时他也会替我占好最好的位置。
篮球赛时，他会笑着婉拒学妹递来的水，转而径直走向我。
我随口一句想吃什么，他就会排一个小时的队替我买来。
也会在我精心为他准备惊喜时哭得像个孩子。
毕业后，我们来到大城市打拼，住过半地下室，吃过同一份盒饭。
交不起暖气费，冬天我要赶方案，他就将手搓热了蹲在电脑桌下替我暖脚。
那时候的日子，苦也是甜。
后来，我们的工作有了起色，搬进了三室一厅的出租房。
他格外需要属于自己的时间。
他开始和同事一起吃饭喝酒，一起钓鱼，一起上网，或者是看球赛。
只留我一个人将凉了的饭热了又热。
他常常累得倒头便睡，而我就心疼地替他脱去外套，任劳任怨地给他手洗袜子。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做的一切都变成了理所应当？
我想不起来了。
或许人就是这样，只能共苦，不能同甘。
我擦干眼角的泪，走进了公司的大楼里，打算将就一晚。
可我没想到，办公室里居然还亮着灯。
有人正在电脑前埋头苦干。
大概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他抬头看了过来。
“宋姐。”
是我团队里的姜昀，一个很能吃苦的小伙子。
“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去？”我佯装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放下了包，不经意地问道。
他脸上浮现起一抹笑：“笨鸟先飞嘛，想放双节假，只能赶在这段时间多做一些了。”
我点点头，打算从包里掏出充电器，却瞥见了给徐川准备好的礼物。
我愣了一下，随手将它塞进了抽屉里，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或许是精神和身体的疲倦，没一会我就睡了过去。
再次睁眼时，已经有人将我的午睡毯披在了我的身上。
有人刷脸打开了公司的门，我连忙用手挡住趴着脸上睡出的印子。
还是姜昀。
他举起手里热乎乎的小米粥冲我晃了晃，笑得爽朗。
“姐，你吃早饭吗，我买多了。”
我已经很久没有安安静静吃完一顿早饭了。
原来六七点钟的时候，风是带着一丝凉意的。
我和姜昀站在窗边，发丝被风吹起，阳光洒下来，有点暖。
解脱之后第一天的风景，格外好看。
4
接到徐川的电话时，我正忙得焦头烂额，却还是耐着性子接了。
毕竟这么多年感情，我也不想闹得太难看。
“喂，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的人很久没回话。
眼看着眼前的数据还在不停地动着，我也有些急了。
“说话啊，没事我挂了。”
徐川大概是酝酿了很久才开了口：“先别挂。”
“没什么事，我就是想问问你，洗发水是在哪里买的，我用习惯了。”
可我现在很忙，也没时间去琢磨那些弯弯绕绕，只是不耐烦地说了一句。
“我等会给你发链接，现在有点忙。”
“给你带的午饭，在微波炉里热了一下，你记得吃。”姜昀的声音就在这时响起。
我指了指手机示意他声音小一点：“好，知道了。”
不知道是哪句话惹怒了徐川，他突然发了飙。
“我就说为什么这么多年了，突然要提分手。”
“宋媛，你是早都预谋好了吧？”
“忙？是借口吧！”
“怎么，现在连我电话都不想接了，不就是要和新男朋友谈情说爱吗？”
他一连串的输出直接把我说懵了。
我皱起眉怼了一句：“徐川，你哪根筋搭错了吧！”
“我哪根筋搭错了？宋媛，你不好好想想你自己！”
“这么多年我对你怎么样难道你心里没数吗？”
“我和你才分手几天啊，在公司就有人帮你带饭了，听声音很年轻啊。”
“你就不怕同事说你老牛吃嫩草吗？”
我听着他语气里的阴阳怪气，几乎能想象出他那张脸咬牙切齿的模样。
桌子上堆积如山的工作和空荡荡的肚子，积压着的情绪几乎当时就反了上来。
我强压着怒火，生怕吓到周围工作的同事。
姜昀还站在我桌子前面，另一个角度来看，他替我挡住了其他人探究的视线。
“我有没有谈恋爱，和谁谈，跟你有什么关系？”
“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
我气急了，直接就将电话挂断。
我不想抬头，打开了姜昀打包好的饭往嘴里塞。
我有点不明白。
他以前一直都是一个很温文尔雅的人，为什么能说出这么难听的话。
我不懂他为什么会这样误解我，有点难过。
眼泪顺着脸颊滚落在饭里，嘴里瞬间溢满苦涩。
嗓子哽住，我发不出声音，饭也咽不下去。
姜昀叹了口气，掏出了口袋里的一盒酸奶放在桌子上。
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在看到周围人收回眼神后，才走回了自己的工位。
我很想和他说一句谢谢。
可现在的我没有办法从情绪中抽离出来。
不是因为徐川说的那些话太难听，而是因为这些话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我的青春，我引以为傲的校园恋爱，我情窦初开时爱上的第一个人。
就这样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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