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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家族惨遭灭门,我成了举目无亲的孤女。
抱着复仇的决心,我求临城大名鼎鼎的玉面无常和我做一笔交易。
可他冷言冷语,将我拒之门外。
“收养白月光的孩子?开什么玩笑。”
我摸了摸鼻尖。
其实我不是亲生的。
只是被捡回一条命的孤魂野鬼罢了。
1
“赵娘子的意思是,要我收养......话本里怎么说来着?”
陆行面无表情转着沾血的小刀,又了然地“哦”一声。
“收养白月光和仇人生下的孩子?”
话本里常见的白月光扭头嫁给别人的戏码。
赵娘冷汗直流,我额头紧紧贴着撑地的手背。
“当年的事夫人也有难处,她——”
陆行不耐烦地抬手打断,眼底一片冰冷。
“我不感兴趣,十一送客。”
陆行身边的人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我偏头和赵娘对上眼神,随之轻轻点了点头。
可我内心忐忑,对接下来要说的话没底得很。
那是谁,是小儿闻之啼哭不止的陆少卿!
临城里的人都说他能面无表情剜下罪犯的一块肉,能生擒杀红眼的武夫。
没有陆行撬不开的嘴,没有他治不服的罪犯。
是当之无愧的玉面无常。
“林小姐。”
十一站在我面前,朝着门口做“请”的手势。
陆行用布慢条斯理擦着刀尖的血迹,眼神不曾落在我身上。
只能放手一搏。
“小女林鱼白,此番前来,不是为了留在陆大人身边。”
我保持跪地的姿势不动,硬着头皮努力保持声线平稳。
“是为了和陆大人做一笔交易。”
陆行不语,我抬手掀开衣袖和他对视。
手臂上是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才结痂不过几日。
“这是那日被那畜生所一刀划伤。”
陆行面色微动。
数日前,夫人闻梨一行人遇刺凄惨而亡,临城人人皆知。
一夜之间,我成了举目无亲的孤女。
“小女任凭陆大人处置,只求能手刃那畜生!“
我抬头,眼泪夺眶而出,陆行的神色隔着泪水变得模糊。
“望陆大人成全!“
我的喉间挤出扭曲的语调。
十一看看我又看看陆行,不知所措。
陆行盯着我,摸下巴不语。
心脏鼓动声愈加大,震得耳膜不适。
面前这个男人实在无法捉摸。
“陆大人?”
我试探性开口。
“好啊。”
他一改冷若冰霜的态度,眼底噙着笑。
我如释重负,这才发现冷汗浸湿整个背部。
“既如此,林姑娘先留在寒舍养伤。”
陆行同先前判若两人。
“至于我想做的事,林姑娘往后自然会知道。”
计划进行得太过顺利,我表情一瞬空白。
再回神,陆行已经站在我面前,温和地勾着嘴角朝我伸出手。
这玉面无常,当真如百姓所说铁面无私?
我犹豫再三,还是伸手回握。
不曾想下一瞬陆行就拉着我的手腕用力一拽。
?!
我重心不稳,一下子倒向他身子。
陆行稳稳接住,带着关心的语气问我情况。
我正欲摇摇头拉开距离,不料对方力度未曾懈分毫。
“在这之前,我先说一点。”
“一刀被划伤的口子平整利落,可不是这个犹犹豫豫的手法。”
他贴着我的耳廓,漫不经心拆穿我伤口的来历。
我猛然一抖,回想起陆行的一些民间评价。
“那玉面无常遇到谁会笑?”
“前段时间没一句真话的那个重犯吧,后来被拔了舌头,生不如死呢!”
我一阵恶寒。
陆行抓得我手腕生疼,嘴角的嘲弄愈加深。
“小骗子。”
温热的气流吹过耳廓,我脸色惨白。
2
若我真的遇到那畜生就好了。
当晚我就会带着他下去给闻梨磕头,再割下他罪恶的头颅。
可是我没有。
赶到时,死尸一片,闻梨躺在血泊之中,奄奄一息。
眼泪不受控制地砸在她满是泪痕的脸,我求她不要睡。
闻梨心口插着一把匕首,强撑着意识。
她慢而轻地擦去我面颊的泪痕,却留下温热的血痕。
“自己可怎么办呐,鱼白。”
闻梨彻底没了动静。
我不知道问题的答案,只是起身背着她往闻府的方向走。
到闻府时,天边微亮。
可闻梨再也不会来叫我起床了。
“鱼白,陆大人在外头。”
赵娘轻拍我的手背。
我睁开眼,泪水顺着眼角滑进发丝。
“林姑娘睡得倒是——”
房门打开,陆行止住话头,生硬转换视线和话题。
“今天有案子,辛苦林姑娘一块。”
我点点头,跟着他上马车。
车轮碾过碎石路,车身不断摇晃。
车内一路无言,我闭眼假寐,刻意无视陆行的视线。
马车缓缓停下,我撑着车板跳下车。
那是平常人家的房子。
打开房门,铁锈味混杂腐烂的味道扑面而来。
屋内陈设简陋,墙上飞溅大量血迹。
从屋子中心至门外,是拖拽而出的血痕。
可见手法的残忍程度。
“这是近日第三起女子失踪案,被害者名为孙莲,是茶店女工。”
陆行站在我身侧沉声开口。
“报案人是茶店的掌柜,她称两日未见孙莲,便寻到家中,见满屋血迹,立马报官。”
我犹豫再三,望着陆行的侧脸轻轻打断。
“小女不善断案,陆大人带我来是为何?”
陆行不应,十一摸了摸头开口:
“林姑娘有所不知,大理寺近日有招募女子入行的意图。”
“上头说了,胆大心细的女子定是断案的好苗子,让这些少卿先带着女子试试。”
十一见我没有开口接话,又打哈哈。
“我们老大招募好些时日都没女子上门,可见玉面无常名号非同凡响啊哈哈哈——嗷!”
我瞥见陆行那一记肘击快而准而狠,不敢出声回应。
“过来看看吧。”
陆行没有理会痛呼的十一,在拖拽的血痕之前停下。
“能看出来什么?”
他垂下眼睫,语气平淡。
我看看陆行,又看看地上的血红。
“不怕,大胆说。”
我从他的语气里味出一丝鼓励。
“小女认为,歹人在这用刀将孙姑娘杀害,而后将其拖拽至此。”
我顺着血痕往门口走,在血痕的尽头停下脚步。
“随后歹人将孙姑娘放在此处片刻,又将她搬运离开。”
看着那一滩血迹,我心里不是滋味。
我在那滩血迹边侧身躺下,余光中陆行伸手拦住要开口的十一。
“孙姑娘......陆大人,这里有个脚印。”
我拧着眉,语气凝重。
两颗脑袋瞬间围上来。
我指着一滩血迹周围的一点不同:
“这椭圆是鞋尖,鞋底这是......牡丹花的形状。”
陆行侧过脸,声音轻而平稳。
“去查临城内有没有卖这个样式的店铺。”
十一点点头,大步离开。
我撑起上半身,看着那一小块椭圆兀自皱眉。
那一小块椭圆后方,有着几道不明显的竖状痕迹。
我不由自主凑上去,用手触碰那块血迹。
“陆大人,这是歹人鞋底的土......孙姑娘她也发现了!所以用手指在这留下痕迹!”
我语气微微颤抖,激动抬头,猛然发现陆行和我的距离不过数寸。
只不过陆行没发现,头顶对着我小心翼翼扣那一块干涸的血迹。
我默默向后挪动,拉开距离。
“林姑娘在这方面倒是有天赋。”
我从陆行平缓的语气里竟听出些许称赞。
“你母亲每次听这些,都是打颤说自己不怕。”
“林姑娘和她长得像,性格却是截然相反。”
这是陆行第一次主动提起闻梨,我心脏仿若被捏了一把,面上却不为所动。
“陆大人说笑了。”
因为我不是闻梨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
只是雪夜里侥幸被捡到的孤魂野鬼。
陆行可是发现了什么?
我看着那一滩血迹胆战心惊。
3
印象里闻梨总是笑的。
我不敢回忆,却又总是无意识想起和她相处的日子。
初到闻府时,闻梨对着我的伤口轻轻吹气,说这以后就是我的家。
可我不敢奢求,总是备着没什么东西的行囊随时准备离开。
伤好,闻梨带我去逛夜市。
回到屋中,藏着的行囊没了。
我手脚冰凉地翻找。
“真正想走了,我再给你。”
闻梨倚着门框,有些孩子气地笑出声。
我以为真的找到了容身之所。
原来只是镜花水月。
“林姑娘没睡好?怎么一上车就困。”
回忆被打断,我视线一寸一寸移向被掀起的车帘。
陆行微微皱眉,手里提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和一打油纸包着的东西。
“委屈林姑娘再等一会儿。”
他将东西递来,香甜的气味瞬间唤醒饥肠辘辘的肚子。
我趁着热气咬了一口,肉汁伴着香菇的鲜在嘴里炸开。
“陆大人如此体贴,不委屈。”
我快速吃完一个包子,真情实感地回应。
陆行点点头,又折回鞋铺。
我掀开车帘,看不远处的陆行拿起鞋翻看,一双接着一双。
倒是个事事亲为的玉面无常。
等他掀开车帘坐下,我早已坐回原位。
陆行轻咳一声,我抬眼和他对视。
“我——”
“哎哟老大我也进来坐——”
十一半个身子探入车厢,显然是想坐进来。
陆行不接着说下去,只是盯着十一。
“哎哟我走了。”
十一扭头和车夫挤一块。
我垂头摸了摸鼻尖,又准备装睡。
“我将那一小块血迹拿去大理寺查验了。”
陆行掐准时机挑起话头。
我只好和他对上视线。
“陆大人查出什么了?”
陆行挑了挑眉,凑近了些许。
“那泥土中还混杂着紫苏等物的碎渣。”
我倒吸一口凉气,语气开始不自觉颤抖。
“还有呢?”
“查验的人说有股淡淡的香气,过了这么久还有气味,倒是少有。”
我如鲠在喉,无法回应,手心用力按着狂跳的心脏。
“我推测是——林鱼白?”
陆行抬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陆大人可知这留香时间为何如此长?”
我抬起眼睑,眼底倒映出陆行微微错愕的脸。
“因为这是母亲调香的秘方。”
不等陆行回答,我咬牙切齿,每个字都咬地用力。
4
没几天,那畜生的画像出现在我眼前。
此人名叫大虫。
在孙莲之前两起案件的手法更是恶劣。
豆蔻少女被拆解成大小不一的尸块,丢在猪圈之中。
等被发现之时,已经被吃得拼不出完整的人形。
看着画像中的人满脸横肉,面中的十字疤痕尤其醒目。
我生出一股恶心之感,将画像捏出明显的皱褶。
“已经让十一派人协助抓捕。”
陆行抽走我手里的纸,隔空敲了一下我的额头。
“别担心。”
我心里的烦躁平息了些许,但总是不踏实。
窗外阴云密布,大雨将至。
“陆大人,翎羽王来了。”
小厮来报。
陆行诧异挑眉,刚迈开腿又停下。
“我和你一起。”
不安感又席卷全身,我这才发现自己拽着陆行的衣角。
我慌张松手,不敢看陆行的面色。
“走吧。”
他大步向前。
“陆某招待不周,王爷莫怪罪。”
陆行直着身子作揖,对面的中年人忙放下茶杯:
“哎!陆大人可是拿上好的茶来招待,哪门子不周呐!”
确实直率。
我看着面色红润的中年人,兀自想起赵娘说的话。
这翎羽王不参与政治,酷爱摆弄机关玩意,吃喝玩乐却一样不落。
每年出银子救济贫苦人家,倒是和寻常王爷不同。
我站在陆行身侧,抬头和翎羽王对上视线。
“这位姑娘是?”
翎羽王压制不住八卦的嘴角。
“这是陆某的徒弟,林鱼白。”
我看着陆行万年不动如山的侧脸。
“装蒜。”
陆行垂下眼睫和我对视,我扭头转着眼珠。
这都能听见!
“王爷今日怎么想起来我这?”
陆行一边说话一边往旁边挪了几步,阻挡翎羽王探究的视线。
“哦哦,本王今日是为了那连环杀人案的罪犯而来。”
闻言,我和陆行对视,神色不由自主凝重。
“那孙莲是本王茶馆的女工,手下的人出事,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所以本王想协助大理寺,早日捉拿大虫。”
陆行神色一顿。
“王爷怎知嫌犯姓名?”
翎羽王哈哈大笑。
“嗨!你小子,你家手下都把画像贴出去了!”
陆行打哈哈圆场,方才紧张的氛围烟消云散。
我不由松口气。
“陆某恭送王爷。”
夕阳西下,翎羽王摆摆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十一递来消息,大虫在雨庄曾被人瞧见。”
我头也不抬,看着被拉长的影子。
“何时出发?”
是夜,一辆马车在小道狂奔。
“为何不走官道?”
我声音随着颠簸的车身有些抖。
“告诉大虫大理寺陆行来抓人了么?”
陆行抱着双臂有些无奈。
“这般缜密,还得是师、父、呢。”
我笑得狡黠,陆行这才发现我的明知故问是为了说这句话。
“林鱼白,你——”
“啊啊啊啊!死人了!陆大人!”
车夫的惨叫声打断陆行,划破寂静的长夜。
我和陆行不约而同跳下车。
夜风拂过,枝叶沙沙作响。
我往前探,陆行不由分说伸手将我拦在身后。
狗尾巴草堆里确实躺着一个白色的身影。
陆行朝后招招手,我正欲将提灯递过去。
那身影忽而动作,直起身和我们对视。
我借着提灯看清了那张脸。
重见故人的惊讶、发现真相的恐惧,潮水般将我淹没,夺走我的呼吸。
也夺走了我让陆行看清那张脸的勇气。
“林鱼白?”
陆行皱眉回头。
那是闻梨十月怀胎、真正生下的孩子。
林家真正的少爷,林愿。
此时正如见到鬼魅一般死死盯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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