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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免费
我有一个秘密，我爱上了自己的哥哥。
他待我极好，全世界都知道慕山有个捧在手心里的妹妹，但也只是妹妹，他不爱我。
即使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在所有人眼里，我给家里丢人了。
深受宠爱的慕家小公主，就这样被送出国。
整整五年，蓬勃的爱意逐渐凋零成荒草地，我将少女心事全数埋葬。
我回国，下定决心要做一个乖顺的女儿，安分的妹妹，可慕家却不给我这个机会。
似乎我的存在就是给他们蒙羞。
他们抢走了父母留给我的一切，还扬言后悔曾经收养我。
我决定要和慕家断绝关系，再不做纠缠。
可人前高不可攀的慕家掌权人却在我面前低头下跪，祈求我再给他一次机会。
五年前的慕卓尔会很高兴，可是五年后的慕卓尔只会觉得晦气。
1
慕氏晚宴。
觥筹交错，杯盏不停。
整个京海的权贵二代们都现身晚宴，只为了给慕氏新任掌权人慕山庆生。
我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随手拿起身旁的酒杯，信步上前。
“生日快乐，哥哥。”
刚刚还很热闹的宴会厅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我身上。
有人小声议论。
“这哪位啊？”
“她你都不知道？当年京海提起大小姐只单指她一个人，廖雪的女儿，廖雪死后继承了她留下的所有产业，被慕家收养了。”
“怎么没听说过啊……”
“好像是后来出国了，刚回来。”
“怎么慕家人看起来也很意外啊？”
……
对这场宴会来说，我是个不速之客。
五年前被慕家送出去，现在没有通知，没有允许就自己跑回来。
慕家人脸色不太好看，生怕我闹事。
慕山神色如常，朝我举杯，语气自然：“回来了？看来还没忘记你哥的生日。”
“当然。”我将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
他挑眉，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
我没回。
刚到法国的第一年，我每时每刻都想他，学会了用酒麻痹自己。
我猜他不高兴，慕山宠大的小公主，干干净净，滴酒不沾，断不会像这样干净利落地灌下一杯酒。
他刚打算开口，就被慕夫人打断。
“小晴来了，山儿，你去陪陪小晴，我和卓尔说会儿话。”
我回头，看见一张与我有五分相似的面孔。
廖晴，血缘上是我的表姐。
2
当年我母亲廖雪叛出廖家，跟我父亲走了，二人打拼创业，短短几年由他们创立的方舟集团迅速崛起，甚至隐隐有压廖氏一头的样子，廖家人见状威逼利诱母亲带着方舟回家，被他们夫妻二人拒绝，从此便开启了两大集团针锋相对的日子。
父亲意外去世后，廖家更为疯狂，但母亲直到重病缠身，也一辈子都没向他们低过头。
八岁那年，我站在母亲的葬礼上，被廖家人指指点点，要强行带我回家。
“廖雪夫妇我看也是糊涂了，怎么把公司留给这么个小娃娃。”
“小娃娃命好哦。”
“应该是命不好吧，爸妈都死了。”
“我看也是不好，有点克父母喽。”
他们一面说我丧门星，一面又各个都想带我回家。
我知道，他们想要的不是我，而是方舟。
可我无力抗争，摔倒在泥地里要被拖走的时候，慕山从天而降。
他把我护在身后，单薄年轻的少年，替我挡住了成年人世界里无尽的贪婪目光。
从那天起，慕家多了一个小女儿，慕山多了一个捧在掌心里的妹妹。
也是从那天起，慕山变成了我的全世界。
少女心事隐藏不住，我十六岁那年，慕山搬出了慕家，我与他见面的频率从一周一次慢慢变成一个月才能见着一回。
他说他很忙。
我问他忙什么，他便沉默。
高考结束那天，我再也忍不住，跑去他的公寓找他，给我开门的是一张我再熟悉不过的脸，廖晴，她身上挂满了情yù痕迹。
慕山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谁这个点过来啊？”
那一刻，我的全世界崩塌了。
慕家安排我出了国。
我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感情其实在他人眼里漏洞百出。
幕夫人心思细腻，早就发现了我情感的萌芽，她一直阻拦我去找慕山，偏偏这天没有拦我，我再迟钝也该反应过来，她是故意让我撞见这一幕。
用这种方式告诉我，我和慕山不可能，让我死心。
即使我苦苦祈求，依然逃不过被送出国的命运。
五年，没有一个人去看我一眼。
3
“卓尔，在德国过得好吗？”
我抿了一口酒，心里有些怨气：“托您的福，还活着。”
从前我这样说话慕家人便开始哄我，慕夫人最爱说我是公主脾气。
可如今慕夫人脸上挂不住，也不再和我虚以委蛇：“卓尔，当年你父母帮了慕家，我们也投桃报李，在他们去世后收养了你，这么多年你扪心自问，整个慕家有没有亏待你？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呆在外边，给这个养你这么多年的家留一个清净吗？！”
“你喜欢谁不好，非要喜欢我们家慕山，这传出去让别人说什么好。”
我不明白，我从未对谁明说过我的感情，也不曾求过慕山回应，甚至在看见慕山和其他女人在一起的时候，我已经想好了放弃，只做一个安分的妹妹，怎么就变成了我不给家里清净。
“妈，我只是……”
“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妈，就赶紧买机票回德国，再申请个学校读书，或者干点别的什么，总之不要再回来纠缠慕山。”
“在聊我吗？”
慕山和廖晴一前一后过来，廖晴的手还坠着慕山的衣摆。
我还未开口，慕夫人飞速接话。
“卓尔说喜欢德国，这次回来准备申请永居呢。”
慕夫人紧紧攥着我的手，眼睛里弥漫出一丝猩红，似乎只要我说一个不字，她就能立刻原地爆炸。
在刹那的僵硬之后，我扭头去看慕山的神色。
“看来妹妹很喜欢德国，都不愿意回来。”他的眉眼染上一抹愠色，又很快消散。
廖晴挽上慕山的手臂，依偎在他肩头：“再喜欢也得在国内呆一阵子，起码参加完我和你哥哥的婚礼呀~”
我怔愣了片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好。”
4
夏末的晚风是温热的。
然而我的骨子里却生出了无尽的寒意，刺得人骨节发疼。
我从未如此清晰得意识到，我没有家了。
往昔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慕山带我回家时，慕夫人看着我流泪，一把将我搂过去：“可怜的孩子，往后你就是我的女儿！”
慕山把我介绍给他的玩伴：“这是我妹妹，以后也是你们的妹妹，我妹妹可金贵着呢。”
……
只是一段不曾诉诸于口的暗恋，竟然能让一家人离心，防备我至此吗？
来电铃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慕小姐，有空见一面吗？方舟似乎，出了点问题。”
我匆忙赶到的时候，岑韫之已经等了我一段时间。
“抱歉，我迟到了。”
“没事，本来就是临时约定。”
这是我和岑韫之第一次正式见面。
此次回国重点是方舟。
我在德国的导师与我父母是旧识，听了我们一家的遭遇之后支持我回国拿回方舟，并联系了国内的老朋友，让他们全力帮助我。
岑韫之，就是那位老朋友的儿子。
“这是方舟这几年的财报，问题很多，生产性资产投入增长但相应的利润没有任何变动，营销费用奇高，大比重却在传统媒体上……这是公司架构……分公司大批被收购，价格都低的离谱，你知道收购者是谁吗？”
岑韫之指间轻点桌面上厚厚的文书资料，有节奏地一下一下，和我的心脏跳动同频。
我扫了一眼公司名称。
腾跃，LKs，盛昌黎鸣……很熟悉。
“都是和慕氏有关联的公司。”
经他提醒，我反应过来，的确都是慕氏旗下的品牌。
我在慕家多年，从未对家族产业上过心，慕家人也少在我面前谈及这些，这才没能及时想起来。
我斟酌开口：“我父母去世的时候我刚满八岁，后来一直是慕家帮我打理方舟，说等我成年再交给我，只是没等成年，我就被送出国了，你说的这些问题，也许只是正常的公司管理……”
岑韫之笑了，手掌交叠垫着下巴：“伯恩教授说慕小姐很聪明。”
我知道他在嘲讽我装傻。
“他们是我的家人，”顿了顿，我又补了句，“至少曾经是。”
岑韫之把另一份报告推到我的面前：“我有权限查阅历年财报，这是分析结论，这些操作，慕氏起码从八年前就开始了。”
他的话像一根尖刺，把麻痹的人狠狠扎醒。
八年，我心里默算着时间，原来我到慕家的第五年开始，他们就对方舟动手了。
“慕小姐，我等下有个会议，就不奉陪了，剩下的东西你可以慢慢看。”
两指厚的材料，里面满满都是资源从方舟流向慕氏的痕迹。
茶盏里的水由热转冷，服务员替我换了一次又一次，我的手脚冰凉，一直坐到整个人都要失去知觉。
这就是我一直心心念念的家。
5
周日，慕夫人让我回家吃饭。
叮嘱我到了家不要乱说话。
山雨欲来。
一桌人看似其乐融融，心里各个藏着事儿。
“卓尔啊，我让王妈准备了你最爱吃的蟹黄酥，一会儿多吃点。”
“小晴你就别馋了，螃蟹性凉，你马上要结婚，这结了婚啊就得备孕，可不能沾这些。”
廖晴一脸娇羞：“知道了，您别说了，哎哟——”
“你这孩子还害羞了，你和慕山都谈了多少年了，从……卓尔高考前你们就在一起了吧，都快六年了感情还这样好。”
我明白，慕夫人这些话都是在敲打我，让我清醒。
可我只觉得好笑，明明我再三说过，不会再对慕山有任何不该有的念头。
没人信我。
桌上除了那盘所谓的蟹黄酥，其他都是廖晴爱吃的菜。
离家五年，家里的帮佣几乎都换掉了。
当初与我最相熟的周姨被辞退了。
明明从前慕夫人搂着我说周姨得在慕家干一辈子，因为我最爱吃周姨做的菜。
面对一桌子菜，我毫无食欲。
“妈，我一会儿上楼收一下我的东西。”
“哦哦是在德国缺东西吗？可别把家搬空了，到时候妈妈想你连个念想都没了。”她言语间反复提起德国，好像生怕我忘了，自己是要回德国的。
“我不回德国。”
慕夫人的笑意冷在脸上。
“你不回去？”
她似是没听清，又提高音量确认：“你不回去？”
我放下碗筷，直接上楼收拾东西。
慕夫人维持不住面上的优雅姿态，急匆匆跟着我上楼，整个人烦躁又不安。
“卓尔啊，妈前几天和你说的话你可都听进心里了？算妈求你了，你看小山小晴都要准备结婚了，你是不是还是拎不清啊？你和——”
“妈，卓尔留在国内没什么不好的。”
慕山凉凉道：“慕家又不是养不起她。”
“是啊，怎么也得让卓尔来当我的伴娘啊，还得半年呢，这半年她就呆在国内嘛，我也很想她。”廖晴端的是一副温柔可人的模样，表面上顺慕山和我的意思，却把时间定死半年，安抚慕夫人。
我扫了眼站在面前的三个人，实在有些想笑。
我也确实没忍住笑了。
慕山看着我，又想起我们一起上下学的时光，神情也缓和下来：“小卓……”
他朝我伸出手。
啪得一声，他的手被慕夫人打回去。
她的情绪又一次到了崩溃边缘。
“你干什么？你们俩是兄妹，你伸手想干什么？被人看见我们家就完了你知道嘛！！”
“您能不能不要再针对卓尔了。”
“我针对她？你……”慕夫人被气得大喘气。
慕山过来拉过我，就要带我走。
“站住！”她死死盯着慕山拉着我的手，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你们还是背着我搞到一起去了是不是！”
她用力掰扯开我们的手，把一旁的廖晴吓得愣在原地。
“别再说了！”慕山把我挡到身后，“有什么我们……”
“够了！我受够了！”慕夫人手指几乎要戳到我脸上，“你就是个祸害！我当初就不该收养你，你把这个家搅得天翻地覆……”
慕山回头，把我往外推。
“你先走吧，妈情绪不太稳定，说了什么你别放心上。”
“我情绪不稳定？慕山！我是为了你好！你知道她对你什么心思，传出去所有人都要看我们笑话！”
周围一片安静，慕山紧握着拳头，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6
原来，慕山知道我喜欢他啊。
慕山从未拒绝过我的接近，即使是我们碰不上面的那阵子，他也依然给我打电话发信息。
因此我只当他不知道，小心翼翼收敛着自己的感情，被流放出国他不来看我，我也安慰自己，在他的视角里妹妹是正常出国留学，天天惦记才不对。
可他居然知道。
我与慕夫人因为他产生隔阂，发展到慕夫人狠心将我送出国，这一切他都清楚。
可他什么也没有说。
慕山这个人，温润优雅，月朗风清，没有一丝一毫的污点。
所以他会把手伸向无依无靠的小女孩，却不会给小女孩任何情感回应。
他只需要装作不知情，兄妹搞在一起这种事情就不会与他沾上边，不伦的标签不能贴在慕家唯一继承人的身上。
我以为我只是被慕夫人放弃，没想到我也是被慕山放弃的那一个。
我累了，在慕家的这几年几乎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曾经珍视的情感，家人，其实一文不值。
“都别吵了，我今天来就是想把这些事都说清楚。”
我朝慕夫人鞠了一躬：“谢谢您这些年对我的照顾，我父母帮了你们，你们帮了我，一切两清。”
慕夫人讷讷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没料到我是这个反应。
“我以前确实对你有过别样的想法，年少时不懂事，以为小时候可以依靠的人就是一辈子可以依靠的人，我太害怕一醒来会回到身边什么人都没有的八岁那年，所以错把依赖当成了爱，对不起，慕山。”
听到我直呼大名，而不再叫他哥哥，慕山脸色都变了。
他似乎能看到我们之间渐行渐远，无能为力。
我拖着小小的行李箱下楼，他抬手却只是抓了一把空气。
有什么东西正在消失。
……
“真的决定出手了？你不会后悔？”
“嗯，你不会做不到吧。”
还是上次的包厢，我给岑韫之添茶。
他没有回应我的问题：“你终于长大了。”
“说的好像你认识我小时候似的。”
他不说话，只是冷幽幽地看着我，我居然从他眼神里读出了一丝怨念。
“……我们以前，认识？”
他起身，轻轻点了下我的脑袋：“自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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