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路边捡到的小夫君病弱的走一步都喘。

　　为了赚到更多银子给他治病，我只能不要脸面去青楼给花魁恩客画春宫图。

　　可一次隔着帘幔画像，床上恩客动作过大，我看到他麦色腰上有一块和小夫君一样的胎记。

　　“程公子，您都好些天没来姐妹们这里了，听人说您口味变了，正陪着一个抛头露面的女画师扮夫妻游戏呢~”

　　而我就听到自己那走一步就喘的夫君中气十足调笑传来：“那女人现在肯定又是在哪里画她的破画赚几个铜板给我买药了。”

　　“我背着她来找你们寻欢不觉得刺激吗，以后本公子就拿她赚的银子给你们买肚兜。”

　　1

　　绣着鸳鸯戏水的床上男女调笑声不时传来。

　　我眼神则是呆呆的盯着床上男人露出来的一截结实的腰上，一只女子白皙的柔荑还搂在上面。

　　那块小麦色的肌肤上有一块牙印形胎记。

　　从半年前捡到晕倒的程奕墨回家，我给他擦身子时就一下子注意到了这块儿胎记。

　　而往日他总喜欢把我搂在怀里，故意拉着我的手摸着他这块胎记逗弄我。

　　男人低低笑着：“然然，这块胎记肯定是你上辈子咬的，说不定你上辈子就觊觎我的美色，没得到我才不甘心留了记号。”

　　“你看这辈子我不就落到了你的手里，你可要好好照顾我啊。”

　　我以为这块胎记是独属于我的，只有我能摸，可原来随便一个女子都可以摸。

　　他的身子明明好的都能逛青楼了，哪里有在我面前走一步就喘的病弱模样。

　　原来他一直在骗我。

　　而床上的程奕墨丝毫没有认出我来。

　　他搂着怀里花容月貌的女子，然后朝着帘幔外面的我轻佻吩咐。

　　“外面那个画师，你可要把本公子画的风神俊朗些，这春宫图以后可是要流传在外的，别损了本公子的威风。”

　　“咯咯咯……今晚程公子可是要了三次水呢，咱们楼里的姐妹们谁不知道程公子的晓勇。”女子声音甜腻的能滴出水来。

　　我胸口憋闷的难受，有一股酸涩直冲鼻腔眼眶，就连手中很是熟练的画笔都有些落不下去了。

　　最后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把这副画画完的，又是怎么忍着没有冲出去质问。

　　画完以后，我立即迫不及待地将她交给了老鸨：“妈妈，我以后不会再来这里画图了，你还是另找画师吧。”

　　“呀，这是为什么啊？你不是缺银子吗。”

　　“我跟你说，今天这位程公子可是咱们京城富商家唯一的继承人，出手素来阔绰”

　　老鸨不太愿意让我走，苦口婆心劝说。

　　青楼之中，许多的恩客都有些特殊的癖好，喜欢将他们和女子恩爱的场景画下来。

　　做成一本春宫合集在楼里流传。

　　为了赚到更多的银子给程奕墨治病，我只能忍着难堪羞辱女扮男装接下了这份差事。

　　甚至不敢告诉他我其实在青楼中做画师，唯恐让他觉得愧疚伤了自尊。

　　老鸨依然不死心，追出来将五十两银子塞给我：“你刚刚画的图程公子很满意，这是他刚刚吩咐我赏给你的，下次指名道姓还让你画。”

　　“你不是要赚银子给你夫君治病吗，你好好求求程公子，多少银子拿不到。”

　　2

　　五十两银子我要画三个月的画才能赚到。

　　我低头看着躺在手里的一锭银锭子，唇角牵起一抹自嘲的笑：“妈妈，那不是我的夫君，我们从来没有拜过天地，那只是个陌生人而已。”

　　银子我没有拿，一个人背着重重放着画具的包裹失魂落魄走了两个多时辰回到了小院子。

　　这处院子也是租的，在京城的外围十分偏僻狭小，但是租金很便宜。

　　为了能多省些银子给程奕墨买汤药，这半年多来我都是能省就省。

　　“然然你回来了。”

　　听到脚步声，程奕墨欣喜的看着我迎了出来。

　　他此时又穿上了我准备的洗的发白的袍子，脸色苍白，这么几步就虚弱的只咳嗽。

　　“然然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我一个人在家里等你十分的想你，都是我身子不争气让你受苦了。”

　　我没有像往常一样急忙冲过去将他扶住。

　　回来时我特意观察了一下，发现后门那处有车轮滚动的痕迹一直延伸到院子里。

　　这男人是坐马车提前回来的。

　　我眼眶微红的看着他，平静的打量面前的男人，突然觉得这半年来自己很可笑。

　　明明有这么多的破绽。

　　他的锁骨处还有着可疑红痕，衣服很是明显是刚刚慌乱间匆忙穿上的。

　　甚至还能隐隐闻到他身上没洗干净的脂粉味混杂着刻意的药味。

　　我哑着嗓音问：“奕墨，你已经吃了半年的药了，你的身体还没觉得好吗？”

　　“没有”程奕墨丝毫都没察觉到我情绪的不对劲，拉着我的手满眼深情仿佛眼中只容得下我。

　　“是我不好身子不争气，要让你辛苦在外面抛头露面画画给我赚汤药银子，辛苦了。”

　　“等我的病彻底好了，我就能跟你成亲了，你在等等我。”

　　程奕墨在我面前走一步就喘，根本无法完成成婚的繁琐的流程。

　　所以哪怕我们在外人面前以夫妻相称，实际上根本就没有拜堂无名无份。

　　我一直满心期待他的身体能被我慢慢调理好了，然后我们再拜堂成亲。

　　“程奕墨，我今天累了。”

　　一把抽回了被男人握住的手，我甚至不愿意再与他多说一句话，事实就摆在眼前。

　　“然然？”程奕墨见我就这么要回自己屋子了，眼底滑过一抹惊愕，然后迅速佯装委屈的拉住我。

　　“然然今天没有给我买药吗？家里的药都吃光了，我感觉今天又咳得十分厉害。”

　　以前我每次画画赚的银子，都会换成各种昂贵的汤药给他拿回来。

　　“没有，今天没有赚到银子。”

　　我没有回头看他。

　　抽出自己袖子，转身回了自己房间关上了门。

　　从今以后都不会有了。

　　第二天我早早的醒来，然后利落的开始收拾屋子里不太多的衣服行李。

　　为了画出更有灵感的画，我一直居无定所四处游历。

　　这半年一直停在京城只是因为程奕墨身体不好，不能长途跋涉。

　　如今我也该离开京城了。

　　继续四处游历看遍山川河流。

　　3

　　刚刚出来就看到程奕墨就满脸羞窘的过来了：“然然你给我的银子我都花完了，你还有碎银子或铜板吗，给我一些傍身。”

　　“你不在家时我发了病难受，银子都看大夫了。”

　　我脑海中一下子浮现出昨晚在青楼中看到的那一幕。

　　程奕墨身上只穿了一件松松垮垮的外袍，怀中搂着衣着单薄的花魁。

　　他脸上都是风流的笑，毫不在意的将我给他的五两银子换成了碎银子扔给那些女子。

　　“这可是你们小夫人在外面抛头露面画画辛苦给我赚的治病钱，瞧本公子多疼你们啊，救命钱都拿来给你们了。”

　　“咯咯咯……多谢公子啊。”女子柔弱无骨依偎在他的怀里娇笑。

　　“咱们这些姐妹们可是先认识公子的，要真说公子在外面养的那个小夫人还得排在我们后面呢。”

　　望着面前这个仿佛一脸羞窘不好意思的男人，我手脚发凉胃里一阵的恶心。

　　我虽然无权无势但也有自己的尊严。

　　不是他这个富家公子无聊时拿来取乐逗笑的玩意。

　　“好，只是我手里现在没有银子，等一会儿出去去当铺，我将一些东西典当了再给你。”

　　程奕墨曾经随手给过我一包糕点。

　　那是我从来没吃过的美味。

　　那糕点我也是才知道是京城百味斋的糕点，百两银子一份。

　　换算一下半年来我治病给他花的银子，我还欠他一两半银子。

　　出去后去当铺当了一些首饰，终于凑够了一两半银子。

　　而后我又开始买一些路上要带的东西。

　　这么一耽误就已经下午了。

　　“听说了吗，程府要办喜事了，刚刚程府唯一的大少爷去郭府提亲去了，三日后两府就要喜结连理了。”

　　“快去快去就在前面，程府在发喜糖和喜银子呢，咱们快去说不定还能捡到……”

　　我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不知不觉就跟着一起走到了前面街道上。

　　就看到本应该虚弱躺在家里的程奕墨穿着喜庆，脸上挂着笑满是春风得意。

　　身后跟着几十个小厮，吃力的抬着看不到尽头的红色聘礼箱子。

　　他身边还围着几个衣着富贵的公子哥们。

　　有人揶揄：“哈哈哈，程奕墨恭喜了啊，终于要抱得美人归了，也不枉你死皮赖脸追求人家郭大小姐半年多。”

　　“那可不是，从来没见过程公子如此低声下气小心地哄一个女子，可见是真的动心了。”

　　“滚，你们几个都闭嘴，本公子好不容易要娶到媳妇儿回来了，别把我媳妇吓跑了。”男人满脸笑容，抬脚轻踹了说话的公子哥一脚。

　　可是那眼中的喜悦谁都能看出来。

　　原来程奕墨早就有了心仪之人要成亲了。

　　我庆幸自己发现真相的及时，现在抽身还来得及并不晚。

　　若是等自己被骗了身骗了心，最后被一顶小轿抬回府里去怕是才真的毁了。

　　我刚要转身离开，那郭府大门开了，而后传来一道女子娇蛮的声音。

　　“程奕墨，可是打听了你在外面养了一个穷画师玩什么过家家扮夫妻游戏。”

　　“我也不是善妒的人，我嫁进门后你给她灌一碗绝子药，便将她纳进府来做个姨娘吧。”

　　“好，都听郭姑娘的。”程奕墨熟悉带着宠溺的声音传来：“你若是不喜欢，我就跟她彻底断了，等她进府了你想怎么处置都行。”

　　4

　　我再也没有回头，直接拿着东西回到了住处。

　　这次没有在傻傻的为了省银子走两个时辰回来，而是雇了一辆马车赶回来。

　　推门进来男人果然没来得及回来，不在屋子里。

　　邻居大娘推门进来：“悠然啊，你相公喝完的药渣是不是都倒到窗外了啊，我在那地里种了点小菜竟然都死了。”

　　“哎哟，心疼死我了，让你相公以后那药渣别再倒到窗外了，地都完了。”

　　我跟着她一起来到了程奕墨窗户外面对着的那块地方。

　　然后弯腰挖了一块土放到了鼻尖，顿时一股刺鼻的苦涩药味充斥在鼻尖。

　　若只是药渣哪里会有这么重的味道。

　　怕是这半年来我辛苦给他买的药，他转身全都倒在了这里啊。

　　给邻居大娘道了歉，我满心疲惫的重新回到了房间。

　　而这时候程奕墨才慢悠悠不紧不慢回来。

　　他身上已经重新换回了那身洗的破旧的衣服，在看到我竟然在家时眼底飞快划过一抹慌乱心虚。

　　他扯起笑：“然然，你不是去城里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这处住的院子偏僻，往常我为了省银子来回都是走过去，光路程就要耗费三个时辰。

　　整整一天时间完全够他在外面逍遥。

　　坐马车来来回回只需要半个时辰，完全够他在我回家之前回来。

　　我神情淡淡，将换回来的那一两半的碎银子放到他面前：“我坐马车回来的，银子给你。”

　　“哦，坐马车好啊，只是咱们家里穷，我又是个药罐子，以后还是别坐马车了浪费银子。”

　　程奕墨隐隐观察我的神色，见我神色平常他这才上前笑着接过了一两次银子。

　　他解释：“然然，我感觉身子好了不少，所以刚刚就去外面转了转。”

　　“我感觉身子好了不少，过几天我们就圆房吧，我想有一个和然然你生的一样的女儿。”

　　我一下子猜出了他的打算。

　　想要生米煮成熟饭，然后再告诉我他已经成婚的事实，这样我就不得不同意进府做妾了。

　　瞬间冷了脸，仰头看着他满眼讥讽：“程奕墨，我们还没有拜堂无名无份，怎么能做真正的夫妻。”

　　“你若是想和我做夫妻，那你就找媒人过来向我提亲，我们拜堂成亲。”

　　程奕墨直接被我怼的哑口无言了。

　　我知道三日后她就要和郭大小姐成婚了，怎么可能在与我成婚，不过是讽刺他罢了。

　　东西全都收拾好了。

　　大多数东西都没拿，只将画画的东西全都拿齐了。

　　“然然，我今日想出去给你准备生辰礼物怕是不回来了。”男人深情款款望着我。

　　“你不用担心我，我想给你一个惊喜，所以我要自己出去买，然然你乖乖在家等我就好。”

　　我今日的船票随着商队北上，此时正在最后检查画具。

　　淡淡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这是要出去成亲心底嘲讽，只应了一声。

　　巴不得他快点走。

　　他走了我也更好的离开，也不想有过多难堪的纠缠让人看了笑话。

　　程奕墨见我这么平静应了，心中觉得有些怪异，毕竟按照我的性子应该很不放心关心他的身体。

　　他忽略掉心底那丝异样不安。

　　“然然，那你乖乖的在家等着，今天就别出去画了，我回来了拿礼物给你。”

　　他前脚离开，我后脚就找了一辆马车搬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