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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皇帝要挑选一位贵女代替公主和亲。
上一世挑中的是庶姐谢涴。
出嫁前夕她却感染天花一病不起。
我临危受命,坐上前往乌蒙的和亲轿子,葬身狼腹死不瞑目。
这一世挑中的仍是谢涴。
临出嫁时,她又感染天花。
可这一次我不会去和亲,而是助她成事,登上九五宝座。
1
过了今晚,谢涴就要代替永乐公主前往乌蒙和亲了。
宫里来了嬷嬷教导规矩,可没过多久,屋子里响起一阵惊呼。
“天花,她怎么得了天花,这让奴婢怎么回去跟公主交代啊!”
镇南候府里顿时乱做一团。
谢涴望着铜镜里的脸,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疹子,神色恍惚。
“怎会……”
阿爹又惊又疑,目光不断在我和谢涴之间来回流转。
最后似是明白了什么。
闭了闭眼,声音颤抖说道:“既然涴涴得了天花,不能前往乌蒙和亲,那便泱泱去吧。”
前世也是这样。
临出发了,谢涴突然染上天花。
阿爹看不明白,又或者不能看明白谢涴玩的把戏,前往乌蒙和亲的人便成了我。
这一世我可以拆穿谢涴。
可我还未说话,谢涴倏地白了脸色,看向阿爹掷地有声道:“泱泱年幼,不知险恶,还请父亲三思!”
我有些意外看了眼谢涴。
上一世她费尽心机装病,不就是想让我替她去和亲吗?
这一次机会摆在眼前,唾手可得,为何却退而止步了?
心思百转间,我似想通了什么,勾了勾唇角不屑地看着她。
“论身份,我才是镇南候府嫡女,而你不过是一个庶出,论年龄,你也不过虚长我半岁,凭什么你能代替永乐公主去乌蒙我便去不得?”
谢涴没想到我会质疑她,愣了下,回过神苦笑一声。
“陛下点名谢涴,你如何能替我?”
“陛下点名谢涴,可他见过谢涴吗?宫里那些人根本不在乎去和亲的是谁,只要不是永乐公主就行。”
顿了顿,又看向她意味深长道:“何况天意让你得天花,便是要你留在大景。”
谢涴神色一凝,手指下意识抚上脸颊。
2
如前世一样,宫里根本不在乎代替永乐公主和亲的是谁。
除了永乐公主。
拜别帝后,还未出宫,她便着人拦住我,脸色一变再变。
“是谢涴那个贱人也就罢了,就你这五大三粗的草莽样子,也配做本公主的替身?”
我那个庶姐除了有一个不太体面的身份,哪儿都比我好。
女子之身满腹经纶,总是惹人注目。
更别提那张格外显眼的脸蛋儿。
好似芙蓉出水,半是柔情半清冷,与镇南候府一惯的粗犷沾不上半点关系。
再加上她深居简出,平添神秘,惹得无数倾慕者拜于石榴裙下。
永乐公主的心上人,言国公府的嫡长子言天锡便是其中之一,还是最狂热的那一个。
永乐公主看不起我,可她更厌恶谢涴。
我知道永乐公主想要什么。
当即拱手一礼,不动声色道:“公主金枝玉叶之身,臣女必不敢高攀,只是家中阿姊偶染天花,镇南候府唯有臣女能解公主之忧。”
永乐公主冷哼一声。
“你倒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谢涴是染了天花又不是死了?镇南候府居然敢罔顾圣意,擅自让你代替那个贱人和亲,真是好大的胆子!”
我面露惶恐,顺着她的话接下。
“公主恕罪,臣父一念之差不知轻重,臣女愿将功补过。”
永乐公主眉头一挑,涂着丹蔻的手不容置疑抬起我的下巴打量,“哦?你要如何补过?”
我颤了颤睫毛,小心翼翼道:“公主想要臣女如何补过?”
她嗔怒,狠狠甩了我一巴掌。
“你问本宫?”
我忙垂下头道:“臣父不忍谢涴流离,臣女唯有暗中将谢涴骗至瀛洲偷梁换柱,待她入了乌蒙地界,事成定局,方无转圜之地,公主亦可静候佳音。”
永乐公主得到满意的答复,抬了抬下巴,“倒是识趣。”
而后越过我,扬长而去。
养在深闺里的女子力道不大,打人不疼,奈何指甲尖锐,划出了两道印子。
我摸了摸左脸,嘴角微微扬起。
小小年纪,跋扈至极,唯有将她爪牙卸去才会叫她收敛。
3
离开京中那日,阿爹和谢涴混在人群中送我最后一程。
和前世一样,阿爹红了眼眶,一言不发。
谢涴虚抚着脸颊,有心解释,“我不知道为何会得天花……”
上一世为了留在大景,她自导自演了一出“天花”戏。
可这一世,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我在你的胭脂里下了毒。”
我淡淡道。
她猝然抬眸。
似是猜到什么,声音闷闷的。
“你不怪我?”
我瞥了她一眼,因那“天花”不能见人,她戴了一层浅纱遮面。
眼眶微微泛红,眸子莹润,衬得那双狭长凤眼都少了些许锋利。
没人愿意远走他乡,还是战败求和的。
且乌蒙好杀伐,那位王子万俟隼更是残暴不仁,此去和亲九死一生。
所以说不怪,都是假的。
可这一世……
我垂下眸子,一字一句道:“我只想要镇南候府一世安宁。”
自陛下登基,大景重文轻武风气渐甚。
身为武官之首的镇南候府明里暗里遭受天子打压朝臣排挤。
乌蒙进犯,阿爹想披挂上阵。
陛下却以为镇南候府存有异心,借此机会向乌蒙求和,收了兵权,让阿爹赋闲在家。
谢涴代公主和亲,为的就是敲打阿爹。
前世我远走他乡,自顾不暇。
又以为阿爹偏袒谢涴而心有怨怼,不曾过问镇南候府的一切。
直到阿爹心腹冒死将我从乌蒙救出,我才知阿爹从未弃过我。
可那时已经晚了。
镇南候府上下百来号人,皆因陛下一句勾结反贼上了断头台。
偌大谢家,到头来只有我一人苟延残喘。
回忆逐渐收拢,送亲队伍即将出发。
谢涴敛下情绪,郑重其事道:“我一定会看顾好镇南候府,此去乌蒙,你一路珍重。”
我勾了勾唇角,不以为意,“谁与你说我要去乌蒙了?”
谢涴有去不得的理由,我自然也有。
谢涴愣住。
四周人多眼杂,我不好多言,只道:“待至瀛洲,或有好戏开场,我等你来看。”
话音一落,我收回目光,不去看谢涴是何神色,只放下轿帘,任由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而后铜锣声起,淹没人潮拥挤。
好戏也即将开场。
4
使团马不停蹄一路前行,到达瀛洲只花了十日左右的时间。
此时只需再走一日便能抵达乌蒙地界。
偏在夜半之时,一伙流匪火烧驿站。
须臾之间,熊熊大火便将整座驿站包围,似只巨口兽,要将里面所有人吞吃入腹。
使团惊醒,人员已伤亡过半。
他们无力抵抗凶狠的流匪,只得护着昏迷不醒的和亲公主连夜逃往乌蒙地界。
匆忙之间,自然没发现身旁昏迷的公主身量要比之前同行的那位娇小一些……
此时离驿站不远处的嶂石上,站着一名青衣女子,眉眼如画,清冷而不失娴柔。
细看之下,脸上似乎还长了不少黄豆大小的粉红印子。
“这就是你要给我看的好戏?”
我看着山下忙乱的众人,轻笑道:“让本该和亲之人前去和亲,难道不算一场好戏吗?”
只要暗中放出谢涴离开京中的消息。
永乐公主稍稍派人打听,就会相信我要偷梁换柱。
再让人把言天锡引出京中,伪造出他要来瀛洲救走谢涴的假象,有了前面做铺垫,永乐公主着急之下无心细查,自然会暗中跟来。
只要她来,便入了这瓮。
事后陛下彻查,也只能查到永乐公主是追着言天锡离开京中的,可言天锡从始至终都没到过瀛洲。
细查驿站,也只能查到和亲使团遭遇流匪劫掠,一路逃亡,而谢泱死于流匪所放大火。
为了民心,表面上还得安抚镇南候府。
“你若不想去乌蒙和亲,又何苦要在我的胭脂里下毒?”
谢涴收回远处的目光,看向我问。
我看着她的眼睛,沉吟许久,字字斟酌,终是唤出了那个久远而陌生的名字。
“我若不下毒,又如何有机会向您投诚呢?顺平公主。”
前世我一直以为谢涴是阿爹年少轻狂犯下的错,是镇南候府难以启齿的私生女。
还曾庆幸阿娘走得早,不必受此屈辱。
直到镇南候府满门抄斩,我才知晓谢涴的真实身份。
前朝遗孤,陆氏观南,封号顺平。
因为这层身份,阿爹才会处处关照谢涴,也因为这层身份,让谢家走上断头路。
这一世我无法做到让镇南候府与谢涴撇干净关系,只能登上这艘名为“顺平”的贼船。
至于这船是能乘风破浪满载而归,还是倾覆于狂风恶浪一场异梦,只看舵手与船长能否齐心协力人定胜天。
5
我戳破了谢涴的身份,以为她会认下。
哪知她细眉一蹙,有些讥诮,“顺平公主?什么顺平公主?”
我拧了拧眉头,谢涴的状态有些不对。
她不像是否认那个身份,可也不像是接受那个身份。
细看之下,眸子里隐约透露着沧桑。
上一世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她露出这一丝疲态?
“你若不是顺平,又是谁?”
我试探着问。
谢涴看向远方,呢喃出声。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谁?若是顺平,此局已败,若不是顺平,此局亦败。”
我不明所以,“败在何处?”
她似想起了不好的事情,颤着声音。
“败在十五年前,是陛下默许我苟活于镇南候府,为的便是今后,将我以及潜伏暗处的陆氏旧臣一网打尽。”
换一句话说,陛下从一开始就知道谢涴的真实身份。
他没有着急定罪,而是抛出谢涴这鱼饵,等着那些逃脱的陆氏旧臣主动上钩。
这些年来谢涴安分守己,陛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乌蒙王子万俟隼求娶永乐公主,换取边关十年和平,陛下借此试探谢涴。
若她当真安分守己,做个寻常闺阁女子,没有反心,就没了鱼饵该有的价值,不如和亲乌蒙为大景献身。
若她怀有异心,想方设法留在大景,那便觅候良机,将朝局重新洗牌,巩固皇权。
上一世谢涴不择手段搅弄朝局,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直到败局显露,沦为阶下囚,才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在陛下耳目之中。
对方不过把她当老鼠戏耍而已。
谢涴话音一落,我脊背生凉。
她的到来居然是陛下一手促成的?
难道早在十五年前,陛下就想除去镇南候府了吗?
谢涴见我神色有异,唇角一勾,幽幽说道:“所以你告诉我,我现在应该是谁?”
她一步一步逼近我。
“你若不下毒,我此去乌蒙,或许陛下网开一面,镇南候府还能有一线生机。”
我本乱了头绪,捉摸不定,听到她这话,顿时摇头,“你不必试探我。”
她挑了挑眉,好以整暇看着我。
我迎上她的目光,不急不缓道:“早在十五年前陛下就对镇南候府起了杀心,又怎会因你离开而改变。”
我看了眼使团离开的方向,已经完全看不到踪影。
待明日踏入乌蒙,永乐公主不见了的消息传回皇宫,京中就会成为一个无形的战场。
战争的结果,不是镇南候府存,便是镇南候府亡。
我走近谢涴,下定了决心。
“陆观南,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我也并非愚蠢之人,今日投诚,我愿奉你为主,做你手中利刃,来博镇南候府一个无虞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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