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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苏权与沈穆互为政敌,二人在朝堂之上斗得厉害。
唇枪舌剑,你来我往,誓要不死不休。
今日我弹劾你,明日我弹劾你,早已是家常便饭。
“沈穆啊沈穆,纵使你衣冠楚楚,封侯拜相,可在我眼里,同一条狗别无二致。”
这是苏权的原话。
每每思及至此,沈穆便愤愤咬牙。
苏权那轻狂语调似又在耳边回荡,沈穆辗转反侧卧于床榻,睡不着。
可满脑子都是紫色朝服下苏权那纤细的腰肢。
1
金銮殿,晨钟撞过九响。
苏权连升三级。
他躬身行礼,声音沉稳如昔:“臣定当殚精竭虑,不负圣恩。”
朝毕,苏权被祝贺的官员围得严实。
沈穆不喜啰唆泛酸的官场话,正欲离去。
“苏大人这紫袍穿的精神,倒衬得旁人都成了泥胎木偶。”
韩誉话音未落,苏权便躬身行礼,语调淡然:“韩大人谬赞,在下实不敢当。韩总督管辖西南,治理有方,无不称赞,在下拜服。”
韩誉冷哼,不置可否,甩袖离去。
待群官离去,苏权挑眉,斜眼瞥向站在角落的沈穆。
沈穆被苏权这双眸盯着,蓦地竟有些不知所措。
苏权可恨至极,可这一双凤眸当真好看。沈穆又想起那年冬日的那场大雪。
“我连升三级,沈大人,怎的也不贺一贺?”
苏权依旧斜眼瞥他,嘴角笑意愈发清浅。
沈穆指节攥的发白,生生压下脑中那些个荒唐念头,随即,浅浅一揖,淡淡道:“祝贺。”
苏权似有些无聊,轻甩广袖离去。
瘦削的身体在蟒纹缎朝服中轻轻晃动,腰带也随着走动在细腰上轻晃。
沈穆盯着这人背影看了许久。
苏权属狗,见谁咬谁,此狗当真记仇。
“沈大人,不知是哪里得罪了他?竟遭他这样针对。”
苏权走后,不知何处冒出的同僚在一旁调笑着打趣。
沈穆想起初见那日,苏权自西北班师回朝。
军队浩浩荡荡,为首之人斜斜跨坐于马上,好一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模样,真真晃的人移不开眼。
胡人压境西北,烧杀劫掠,无恶不作。步军统领苏权率兵死守,终击退胡人,遂班师回朝。
百姓立于长街两侧,欢呼庆贺,不时伸长脖子,欲一睹平定西北少年将军的风姿。
“当朝新贵,眼下必是平步青云,谁人能比?”
“得天子垂青,另眼相看,升官之快,令人咋舌啊。”
韩誉在队伍中冷哼,不置可否。
苏权鲜衣怒马,胸口系着象征军功的红色绸缎花,直晃的沈穆眼睛疼。
沈穆只在一旁呆呆瞧着。
人群中欢呼的声浪再次翻涌。
红色的绸缎花在空中划出刺目的弧线,随后,稳稳落入沈穆怀中。
苏权侧身回望,笑得张扬,随即策马离去。
沈穆仍盯着马上之人那绑得紧紧的腰带,将腰肢勒出好看的弧线,直至马蹄声渐渐远去。
沈穆捧着绸缎花,上面的金线似乎在他掌心烙出细密的疼。
一旁的韩誉摸不着头脑:“这位苏将军可是沈大人的旧相识?”
沈穆摇头:“不识。”
初见那日,那个明媚张扬的笑,似是早已烙进沈穆骨骼。
却不想,风光霁月的皮囊下竟藏着这样可恨的灵魂。
此子实则阴险狡诈,眸眼之中全是算计。
2
金銮殿檐角铜铃在朔风中作响。
韩誉死盯于阶下跪着的苏权,指节在玉笏上碾出青白。
苏权恭谨开口,尾音却似毒蛇吐信:“臣恳请陛下彻查南峰事件,韩大人治下死伤三百余人。民间流言不断,韩总督却隐瞒不报,不知是何缘故?”
殿中骤然死寂。
韩誉喉头发紧,泛起铁锈味。
皇帝高坐殿堂,垂眸扫过苏权,不怒自威。
“苏卿言之凿凿,韩卿可有话说?”
韩誉跪地开口:“陛下明察!”
“南峰地势险峻,本就沟壑纵横。入夏以来暴雨连绵,山石松动,山脚村落这才遭了难。”
苏权抬眸,一针见血:“韩大人既知雨季危险,为何不提前加固山体?”
“且韩大人管辖南峰数十年,百姓安定,从未发生天灾伤人事故。陛下,此事疑点颇多,臣愿领旨彻查。”
“准!”
南峰天灾之事,沈穆自是疑心。
苏权所言,并非毫无道理,只是苏权阴险狡诈,居心叵测,从不做无益于自己之事。
此刻,沈穆心早已不在朝堂之上,只是盯着苏权恭谨跪在殿中的身影,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天子声音威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临了,又补充一句:“苏爱卿留下。”
不知是不是沈穆错觉,苏权身形微微一顿,遂又恢复如初。
沈府。
沈穆心不在焉,由着侍从为自己褪去鹤氅,脑中却满是苏权跪于大殿之上那瘦削的身形。
“大人,今日是怎么了?”
“可是早朝苏狗又针对大人了?”
沈穆一言不发,侍从小尧却滔滔不绝。
“大人,要我说,您也忒好性子了。那苏狗,见谁咬谁。也不知大人您怎么得罪了他。”
……
十年前。
雪,冬雪,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粒刺的眼睛生疼。
小乞丐裹着破棉絮,两只脚早已被冻得青紫,没了知觉。
小乞儿,无父无母,生于乞丐堆。
自记事起,我便跟着老乞丐乞讨为生。
老乞丐手下有十多个小乞丐,他便是其中之一。
天不亮乞讨,食不果腹,乞讨所得尽数归老乞丐所有。
小乞儿在见到两个同伴因逃跑被抓被老乞丐挑断手筋脚筋后,他害怕了。
小乞儿自然不愿断手断脚,于是,趁老乞丐睡熟,他赤着脚,鞋也顾不得,一直往南跑。
好在,小乞丐运气不错。跑跑停停,两天后,确认老乞丐断不可能追上,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于是,饿了乞讨,饱了赶路,沿着岭南方向,一直走到了冬日。
高门大户,朱红的大门,威严的石狮子,气派极了。
他识得几个字,玄色的牌匾上赫然写着“柳府”。
小乞丐饿的难受,实在走不动道,他凄凄惨惨的缩瑟在石狮子的一角。
或许,他会死在这个冬日,会死在这场冬雪中,小乞儿这样想。
他揣着手,缩了缩脖子,似乎向命运妥协,准备迎接属于自己的终点。
可,那个人,比死亡先一步。
那天,他见到这个世界上待他最好之人。
那个谪仙一般的人物,那个永远高高在上的,如雪峰之上孤傲的雪莲一般,不容亵渎,只能瞻仰的人物。
柳府独子柳清九。
奴仆簇拥着他走出柳府,毛茸茸的鹤氅衬的他更加清寂。
柳清九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不曾多分给自己一个眼神。
小乞丐第一次体会到了难堪,登时便臊红了脸。
心中暗自悔恨,自己不该缩在此处,污了柳府清净,惹人厌烦。
“哪里来的小叫花子!走走走,也不睁开眼瞧瞧!这是你能待的地方吗!”管家驱赶着。
几个年龄同他差不多的小厮好奇地伸长脖子看他。
小乞丐低着头,嗫嚅着起身,拖着冻僵的脚,正欲离开。
突然有个清亮的少年声:“等等我。”
小乞丐在五步外停住,却不回头。
“小叫花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摇摇头:“我应是姓沈。没名字。”
他头更深地垂着,盯着自己冻烂的脚。
他自降生,便未见父母,更不知他们是否尚在人世。
只曾听老乞丐提起,自己的母亲姓沈。当然,真假也未可知。
“穆者,温和,敦厚。”
“从今以后,你叫沈穆可好?”
小乞丐愣住片刻,随即,重重地点头。
名字!他有名字了!他有名字了!
沈穆。沈穆。
他一遍一遍在心里默默唤着这个名字。
3
沈穆缓缓睁眼,掌心一片濡湿,连带掌中握着的青玉也濡湿。
眼角残留着已干的泪痕。
温润的玉佩早已被摩挲得棱角圆润,
暗纹中似还嵌着上元节的香灰。
沈穆想到那个人,遂将玉佩贴在心口。
已经十年了,早已物是人非。
“大人,车骄已备好。”小尧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太和殿。
编钟轻敲,宫商角徵羽的曲调流转间,舞姬们如惊鸿掠水,似游龙盘旋。
薄纱在烛火映照下透出朦胧的绯色,金粉勾勒的流云纹在衣袂翻飞间若隐若现。
韩誉用银筷搅动菜肴,笑纹却未达眼底。
“要我说,晚宴也无趣,年年都是如此,奏乐编舞没个新意。”
天子不在,韩誉酒过三巡,更是大胆。
没人搭话,韩誉自顾自调笑着:“要我瞧着啊,苏大人,那腰肢、那身段,宫中舞姬也不堪相比。”
韩誉轻嗤,讥讽不屑神态毕露:“要不,苏大人,来台上一舞助兴,可好?”
沈穆闻言蹙眉,起身紧紧抓着韩誉小臂:“韩大人,您喝醉了。”
沈穆边说边示意手下,将韩誉拉走。
韩誉羞辱之意过于明显,苏权端着茶盏的手只微微顿了顿,面上并无不快之色。
“苏大人的腰软着呢。”
“怎么,偏你舞不得?莫非这官升三级,连带着腰板也直了也硬了?”
“韩大人,自家都火烧眉毛了,还有闲心赏舞乐。近日似有疯言,南峰发现金矿,那可是韩大人管辖之地,怎得朝廷不知?”
韩誉不置可否,佯装醉态:“既是疯言,怎可当真!”
“真不真,假不假,我尚且不知。我只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韩大人,还是善自珍重呐。”
苏权抬眼,眸底氤氲着温润的笑意,好似全然没将这番羞辱放在心上。
苏权不在意,沈穆可做不到。
紧抓韩誉小臂的那只手掌愈发用力,好像要将其捏碎一般。
韩誉登时便疼得龇牙咧嘴,可口中羞辱之言一刻不停。
“本官瞧不上你那副轻狂样!”
“靠手段靠姿色可不是长久之计,我便看着你能轻狂至几时!”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靠什么上位。呸!腌臜玩意!”
“好狗好狗。真是一条好狗!上能带兵打仗,下能屈尊暖床。”
“够了!”
沈穆猛地掀翻长案,额角青筋登时暴起。
韩誉调笑羞辱苏权的模样,似无数倒刺,直扎的沈穆心窝子。
韩誉他凭什么如此羞辱苏权!
纵使苏权如此弹劾针对,自己从未有过半分不敬之言。
沈穆眼眸猩红,一手掐住韩誉脖颈,一手挥拳砸向韩誉的脸。
“两位大人,殿前失仪可是重罪。纵使陛下不在,也不该如此丢了体统脸面。”
苏权声音一如既往,透露出事不关己的淡漠。
沈穆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韩誉挑衅在先,自己气不过为他出头,他可倒好,撇了个干干净净,自己反倒惹的一身骚!
沈穆死盯着面前之人,决心此次定不饶他。
沈穆的手指刚触到苏权单薄的腰肢,他便惊的一颤。
沈穆却全然不顾苏权苍白的脸色和慌乱的推拒,掌心滚烫的温度隔着层层衣料灼人,轻而易举将人拦腰抱起,扛在肩头。
苏权的墨发垂落,扫过沈穆胸前沾血的衣襟,惊起一阵细微的痒意。
“沈……沈大人!”
苏权声音带着破碎的颤抖,耳尖泛起可疑的红晕:“光天化日,沈大人这是何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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