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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上一世,夫君成仙那日,留下一句“等我在天上安定后就来接你”。
因为这句话,我把肚里孩儿养大成人,尽心孝顺婆母,让她颐养天年。
我等啊等,等到我古稀之年,头发花白,垂垂老矣。
他才从天上下来。身边携着他的青梅,还带了一个小孩儿。
原来那日成仙,他带了人,只是不是我。
没想到重新睁开眼,回到了他要升仙那日。
“夫君所托深重,窈娘自觉重任难以承担。”
“只望夫君休了我吧。”
1
重生后睁开眼,眼前李修竹正临镜整衣襟。
一边整理,一边对我说:
“窈娘,如今我终于修道有成,可以飞升上界。”
“家中事务烦你先操持一下,等我在天上安定后,定把你和我娘一同接去享福。”
我有些恍惚,上辈子他离家前也是这么说的。
因他让我等他,我就等掉了自己的一生。
几十年间,我怀着渺小的期望。
操持家务,将肚中孩儿养大成人。
侍奉婆母,等她天命到了后寻了一块风水极佳的墓地悉心安葬。
直到他带着青梅杜倾城从天上下来。
看到父母逝去,他又急又怒:
“我已经托人送来可以延年益寿的仙丹,如果吃了,他们怎么会这么早死?”
我说,仙丹我没有收到过。
他又看李灵运留着口水,满脸痴傻。
“我聪明绝顶,怎么可能生出这样的傻子?”
我有些失态:
“你是他的父亲,怎么能这样说他?”
可下一秒,杜倾城拿出一面镜子,上面映出了我年轻时跟一个陌生男人私通苟且的场景。
“姐姐,水纹镜可观万物、映百态,这是李郎的宝器,他如今是天上仙君,你以为你能骗得过他?”
可那个男人我从不认识。
没等我辩解,愤怒的李修竹直接拔出灵剑杀死了他。
我的孩子倒地前,还在学我教他的词,认真的喊着“爹爹”。
遭此大变,我根本承受不住,直接吐血。
倒地前看到一个幼稚孩童,从杜倾城灵袋里钻出来,高兴的喊着他们两个:“爹爹、娘亲,坏女人死了吗?”
原来,他在天上,早背着我与从小长大的青梅,修成正果了。
如今这一世,他把一样的嘱托,重又对我说了一遍。
可是,我能答应吗?
我要答应吗?
脚步虚浮的走到村里的郎中处,开了一方药。
再回家的时候,李修竹正在向自己的娘亲叮嘱:“你放心,窈娘一定会照顾好你的,我相信她。”
婆母见到我手上提了药房,非常惊讶的支着拐杖站起身:
“窈娘,你这是买了什么药,可是最近身体不舒服?”
“那就别乱动了,好好休息一下,我来帮你熬。”
药熬的很快,一碗漆黑的汤药就这么端了上来,碗中隐隐映出我的倒影。
李修竹有些不耐:
“上官窈,你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生病?”
我笑着说:
“是耽误了你上天界的行程了吗?”
“对。”
婆母生气的责怪儿子:“你耽误这么一会又怎么了?就不能多陪陪窈娘?对了,这是什么药,管什么的?”
“这是一碗,红花。”
话落,我就仰头喝了下去。
砰的一声,瓷碗碎裂。
婆母难以置信:
“窈娘,你这是为什么?你肚子里好不容易怀了我们李家的孩子啊!”
这个孩子来的极为不易。
南普陀寺求子菩萨下,我头磕破了。
求子的偏方吃的我都要吐了。
李修竹床事上的粗暴我都受够了。
可是,我还是不能留他。
上一世,我为他取名灵运,寓意百样玲珑、聪明伶俐,可他一出生,却是个痴儿。
我教他识字念书费劲了力气,为了让他懂人言说人话磨破了嘴皮。
可是,他还是在被村里孩童排挤、砸石头的时候,哭着抱头问我:
“娘,你为什么要生我?”
灵运,娘很爱你,很爱很爱你,可是娘也明白你活得有多痛苦。
所以啊,你就换个人家投胎吧。
愿佛祖保佑你,百样玲珑、聪明伶俐。
然后,我就跪下来,朝着婆母下跪:
“娘,承蒙你的教诲,上官窈一直尽力去做好一个媳妇,可是,也许是缘分已到,请恕窈娘,无法再尽忠尽孝。”
上辈子,我是李修竹托付重担的妻子,是疼爱体贴李灵运的母亲,是婆母膝下侍奉的儿媳。
却始终不是,我自己。
婆母怔愣片刻后,突然崩溃道:
“窈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站起身,望着李修竹,他眼中的惊愕清晰可见:
“你这女人,今天发什么疯?”
我说:
“夫君临别,所托深重,窈娘自觉任务艰巨,难以承担。”
“只望夫君休了我吧。”
他生气的说: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不同意!”
2
他的反应我早有预料。
我点了点头,拿来笔墨纸砚,把宣纸摊开在桌上,为自己研墨。
被墨水沾湿的毛笔在纸上写了两个字:休书。
不是他休我。
而是我休他。
李修竹愤怒道:“哪有女子写休书的?”
我们家中的事情早已惹来村里的人,他们在我们家门口指指点点,却很快都愣住了。
因为我一边写,一边眼里汨汨流泪。
我这一生从来没有这么委屈的时刻。
李修竹,上一世,你真的让我等的好苦,好苦,所以这一世,我不等了!你许我把我接上天庭的锦绣生活,我也不稀罕了!
写完后,我就按了朱红手印,把纸折起来,扔给了他。
回房抱着自己的行李,穿过熙攘的人群,出门了。
村口处停了一辆马车,那是我叫的。
我会坐着它,离开这个地方,从此再也不回来,可我没想到,离马车还有几百米的距离。
我就晕倒在了路上。
醒来的时候,我卧在马车的榻子上。
车夫说:
“娘子,你总算醒了,对了,你是窈……窈娘吧?”
我点了点头,他才松了口气。
“幸好没认错人。”
据他所说,他在村口等了我数个时辰,我都没来,然后发现我晕在一片庄稼地里,如果不是他发现及时,恐怕我就要被豺狼叼去。
“谢谢……”
他说:“娘子,你是不是惹上什么人了,一个男的看到我扶你,怪凶的,说他是你夫君,让我放下你。”
“那你是怎么做的?”
“我?我把你放上马车,挥着马鞭就跑了,把他甩了二里路呢!”
说着,他得意的扬起头。
我没忍住笑了。
谁知下一刻,他目瞪口呆的望着前方:
“你、你怎么又来了?”
“怎么还飘在天上?”
只见半空中,李修竹飘在那,眯着眼睛说:
“窈娘,我不管你今天发什么疯,你给我回去,照顾好我娘。”
我捂着自己剧痛的腹部,但还是咬牙说:
“李修竹,话我已经跟你说分明了,我们两个从此天各一方,我更不是你聘来照顾你娘的下人,请你不要纠缠我。”
相伴数年,我总是情意绵绵的喊他“李郎”,从没有语气如此坚决要跟他划清界限的时刻。
他眸中隐隐有些慌乱,落下地来:
“窈娘,我不想跟你分开,你对我很重要,我上天庭之后,我娘孤身在凡间……”
“你大可以把你娘一同带上天庭。”
“我,我不能……”
“如何不能?”
李修竹支支吾吾,愣是说不出什么话。
突然婆母从林子里出来,哭闹着捶打李修竹的身体:
“都是你这个杀千刀的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害这么好的窈娘死心了,我生你养你,如今你好不容易可以飞升,带我一个怎么了,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不孝的儿子!”
突然一阵异香传来,杜倾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李郎,照顾婆母又有什么大事,咱们一起把婆母带到天上去花点钱请个佣仆,多简单呀。”
“咱们?”
婆母一愣,“难道你要带的人是……”
杜倾城抚着微凸的肚子,说:
“婆母,实不相瞒,我已经怀孕三月,正是我和李郎的孩子,他要把我带上天庭养胎呢,本来这喜事是想晚点告诉娘的。”
说到后来,她都已经改了口。
婆母如遭雷劈,突然老泪流下:
“难怪窈娘会突然这样……原是我教出的儿子没有道义!”
她朝我走来,握着我的手,往我的手里塞了两锭银子。
“窈娘,你也曾叫我一声娘,我把你当半个女儿看,如今是我们的缘分尽了,这点钱你就拿去,补点身体……”
我也忍不住鼻腔酸涩,可还是没说一句话。
婆母转身走去,杜倾城看着那两锭银子嫉妒的眼睛都要红了,说:
“娘……我也要……”
谁知婆母扬手就给了她一个巴掌,骂道:“狼心狗肺的贱人!”
她摔在地上,痛苦的捂着脸,希望李修竹为她出头,却看到李修竹只盯着我。
“窈娘,我不管你怎么想的,大不了我也把你带上天庭,你就是我唯一承认的正妻,我们还会有个孩子,走——”
说着,他就用蛮力来拉我。
我挣脱不了,痛苦的尖叫起来。
3
车夫见了,一拳就砸在李修竹脸上,把他砸飞了出去。
“你怎么能欺负人呢?”
李修竹捂着胸口爬起来的时候,嘴角已经流出了血。
他已是得道之人,居然会被一个凡人给打的这么难看。
可他还是不肯放弃我。
对我说:
“窈娘,你现在过来,一切我都可以原谅你,你还是我的正妻。”
可是我抹了抹因为激动汨出的眼泪说:
“李修竹,不会了。”
我永远,永远不会像上一世那样,坚定的站在他身后,处处为他考虑了。
他愤怒至极,一脚就把旁边的一棵大树踹倒了。
“好,既然你如此绝情,以后我们一刀两断。”
“但是上官窈,我告诉你,你一定会后悔的!”
然后他就带着杜倾城和自己的母亲飞升上界了。
我摇摇欲坠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但及时被马夫给扶住了。
我低声说:
“谢谢。”
“娘子,咱们去哪儿啊?”
环望四顾,我陡然觉得,天下之大,我无处藏身。
“随便去个镇子吧,车费我会付的。”
然后我咳出了一口血,把这马夫给吓了一跳,连忙扶我上了车。
马夫临时租了一间客栈。
看着床上那位娘子又昏迷不醒,犯了难。
这……到底要不要叫醒她让她付钱呢?
突然听到她说:“冷……冷……”
满脸冷汗。
马夫一愣,便拿了客房里冬天的棉被往她身上盖。
可她还说冷。
就把周围客房的棉被全翻出来一件件盖上去,直到几十床被子堆了能有一座小山那么高。
他觉得这下可以了。
又听到那娘子说:
“热……热……”
马夫又一件件的把被子拿下来,然后去问老板要冰块。
“冰块?厨房那有些冻鱼用的冰块,你去拿吧。”
马夫抱着一堆冰块,往那娘子被子里塞。
没过一阵子冰块都化成了水,淅淅沥沥的流下。整间房成了水房。
那娘子又痛苦的说:
“疼、肚子疼……”
闻言马夫犯了难,把自己的手心给搓热了,然后对着昏睡的小娘子说:“对不住了。”
然后——
他的手就被按住了。
老板无奈的说:
“你这人,怎么这么憨呢!”
“这姑娘一看就是身体不适,不叫大夫就算了,又是盖被子又是放冰块的,根本治标不治本,还把这个房间都给毁了,你赔钱!”
车夫说:
“是不是要叫大夫?”
“是啊。不过人我已经帮你叫来了。”
说着老板嘀咕一声:“不知道怎么娶到媳妇的。”
身后一个年轻的大夫走上来,鞋子都被地上的水浸湿了,皱了皱眉。
“她病怎么样?”
“当务之急——”
“要多少银子都行,人命关天!”
“得先换间屋子。”
“……”
温热的药入了我的喉腔后,我很快就醒了过来。
醒来发现那车夫正从包里掏银子给大夫,一脸肉痛。
“我来吧。”
他说:“不行,男子汉怎么能让娘子付钱?”
几番推拒之后我便不再强求。
“谢谢……”
突然发现他的脸上有一道灰痕,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去的,像只花猫。
我便拿出帕子给他擦拭起来。
谁知放下帕子,就见他怔怔盯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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