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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村头女婿中了秀才，便装失忆，想休我女儿，另聘新妻。
他爹老鳏夫得意忘形，要纳我做个贱妾，给我们娘俩一口饭吃。
如此羞辱！
我又急又气，翻出压箱多年，用丈夫儿子性命换来的，先皇御赐免死金牌。
而后我跪在皇帝面前，求一个公道！
我想问问！
我全家男丁，都为保护先皇而死！
剩下我们这对母女，便要受人这般践踏吗？！
1
前来传话的张婆子说——
昨日，我女婿卫忠义中了秀才，太过激动，当场撅过去了。
等他今天醒来，就失忆了。
他不记得自己成过亲，更不记得我女儿明月是他的妻子。
他只是一觉醒来，看见自己身边，躺着衣着清凉的明月，便以为是个自荐枕席，不守妇道的女子，愤怒不已，当场破口责骂起来！
“什么自荐枕席的娼妓，不穿衣服的荡妇，妖妖调调的贱人……你女婿不是读书人吗？怎么疯起来骂人，比村妇还难听！林舒妹子，你快去看看你闺女吧！”
我心里直发慌，蹬上鞋就村东头跑，刚进村路里，就远远看到——
女婿卫忠义满脸冷色，将只穿着肚兜亵裤已经快哭晕了的女儿明月，从家里拖拽出来，直接丢在了村中间的路上！
卫忠义：“不要脸的贱人！赶紧滚，别脏了我家的地！”
路上，早已经围着十数个看热闹的村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尤其是呵呵有名的几个光棍，满脸嬉笑地伸手想去“扶”明月！
我看到瞬间浑身冰冷，恨到头皮炸裂：“都滚开！别碰我女儿！”
我赶紧冲过去，推开几个无赖，接过好心邻居张婆子递来的衣服，将明月周身紧紧裹住。
明月这才反应过来，看向我，哇一声哭出来：“娘！”
我将她抱在怀里，转头怒瞪卫忠义：“卫忠义！你这个畜生，干什么？！”
卫忠义眼神闪了闪，随后依旧冷漠，盯着我上下打量：“你是管这娼妓的老鸨？”
周围混混们一愣，哄堂大笑！
“这卫秀才失忆失的好啊，谁都没忘，偏偏就把发妻和岳母给忘了！记成娼妓和老鸨了！哈哈哈！”
张婆子气急了：“这孩子肯定是身上不担文曲星，中个秀才就扛不住了！”
明月更加羞愧，看着我泪如雨下：“娘！女儿不孝，连累你了！”
我气的胸口疼，眼圈也通红，恨不得跳起来给卫忠义两嘴巴子，但眼下明月这状况，也不是纠缠的时候。
“走！明月，先跟娘回家！”
我搀起明月起身要离开，这才看到不远处，卫忠义的爹，瘸腿豁牙罗锅卫三，拉着村里的赤脚大夫跑了回来。
卫三见到我一愣，又打量明月露出的手臂，瞬间恼怒，猛地一蹦照着卫忠义头上砸了一下：“你个孽障！中个秀才，就狂起来了！做什么欺辱自己的发妻，岳母？还不跪下道歉，求她们原谅你！”
卫忠义哈哈哈冷笑三声：“自我醒来，你们个个都说这女人是我的发妻，可我完全不记得！但若是真的……”
他向前走了几步。
明月也回过头，带着最后一点希望：“忠义哥。”
卫忠义死死盯着明月，我心觉不好，刚要捂住明月的耳朵，就听到恶毒的声音。
“那我卫忠义为了家门清誉，也必要休掉你这个，刚刚在床上比娼妓还主动的放làng女人！”
周围男人全都哄笑起来，污言秽语兜头盖了过来。
明月脸色瞬间一白，嗷一嗓子挣脱了我。
“明月！”
我大惊失色，伸手去抓了个空，眼见着明月冲回了卫家大门。
等我们都追上去，就看到了明月跳井的一幕！
2
幸得人多，发现的及时，将明月救了回来。
只是因为呛了太多水，她又受了刺激，一直没醒，就昏睡在炕上。
我心中又酸又疼，又恨又悔。
我丈夫和儿子都是将士，早年在战场上战死。
只留下了我们这孤女寡母和一栋房子，二十亩田。
当年卫忠义和他爹是逃难过来的，连条完整的裤子都没有。
是我见他老实本分，还识得几个字，才将家中的田地租给他们种。
甚至还在明月长大之后，陪嫁了十亩田，嫁给他做妻子，供他读书！
却不想好不容易，他中了秀才，真正成了个读书人，明月也能跟着享福了……
脑袋怎么就坏了？！
明月呓语不断，口中念着卫忠义的名字。
我叹了口气，将她托付给好心的张婆子看顾，还是得再去一趟张家。
这事怎么都该有个说法！
可就在我刚刚到了卫家后门，就听见窗户里，卫忠义和他爹卫三的对话！
“儿子，明月好歹跟了你那么多年……要是你装失忆的事被发现，她肯定会难受的！”
“爹！我都说多少遍，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卫忠义对着卫三，老气横秋摇摇头：
“我是个读书人！将来若想仕途顺畅，需要一个高贵的岳家帮衬。”
“可宋明月有什么？她只有一个寡妇老娘。”
“但若我无辜休妻，只怕别的千金不敢再靠近我，便是到了为官做宰那天，道德上也会被指摘？”
“所以我才费劲装失忆，当众羞辱明月，刺激她伤心到自寻死路！”
“等她活下来了，为了留住我，也只有自贬为妾这一条路。”
卫三满脸愁容：“若她还是想不开，跳井不成，改上吊呢？”
卫忠义满脸不屑：
“她们娘家当年战场上，都能苟延残喘活下来。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死？”
“何况明月那么爱我，等她清醒过来，想到我还失忆着，就算爬，她也会爬回来继续照顾我的。”
3
什么？
卫忠义的失忆居然是装的？
他好狠的心啊。
我听得心中突突乱跳，宛如被雷劈中一般。
这个忘恩负义的陈世美，居然就是我费尽心思给女儿选的佳婿？
若不是怕他们发现。
我恨不能立刻抽自己十个嘴巴，惩罚自己有眼无珠，害了可怜的女儿。
卫三还是犹犹豫豫。
“可明月多贤惠儿媳妇，她妈林舒当年还帮过我们……若不是人家林舒，咱们爷俩早就饿死了！”
卫忠义上下打量了卫三，而后噗嗤一笑：
“爹！你是不是看上明月她娘了！”
卫三一愣：“少胡说八道！我不是这样的人！”
“虽然你娘没了这么多年，我一直拉扯你没再娶。到了晚上，也希望有个人能给我洗洗臭脚，暖暖被窝……但……但。”
卫忠义笑了：
“爹！您若有意，干脆也纳了明月那寡妇娘，做个贱妾吧。也算咱家给她们娘俩一口饭吃，一条活路吧！”
“到时候她们娘俩连带着家里二十亩田，不都是我们的了！”
我听到两人这么编排我和女儿，心里恨得恶心想吐！
这般欺辱！
这般无情无义！
就是看我家无人式微吗？
就在这时，一个小丫鬟着急地敲响了卫家大门：“卫秀才，快救救我家小姐的命啊～”
那是……
我认出来了，那是我们村第一富户，赵财主独女，赵玉儿的丫鬟。
她怎么会和卫家有关联？！
来这求什么救？
卫家们打开，卫忠义满脸急切：“玉儿怎么了？”
那小丫鬟大哭：“卫秀才，我们家小姐，听说您中了秀才却失忆了，本就十分担心。”
“又听闻宋明月和你闹矛盾，跳了井，便好心好意带着人参去看看？”
“谁知道，那宋明月就是个疯子，非说我家小姐和你有奸情……要打杀了我家小姐！快去救命啊～”
小丫鬟话还没说完，卫忠义就变了脸，迈着大长腿，甩掉了所有人往我家飞奔而去！
我女儿的性子我清楚，她是为温顺良善的。
倒是那个赵玉儿，她平时眼高于顶，仗着自己爹是财主，表姨夫是县令，自觉和村里其他人都不一样。
又怎么会看往从来就没有往来的明月？
我也心乱如麻，可腿短步窄，被落在了后面，好不容易奔到家中。
刚打开门。
就看到我女儿，被勃然大怒的卫忠义一脚踹飞。
她的身子，重重砸在了院中。
4
明月？！
我脑中一片空白，猛地扑了过去。
女儿身上滚烫，本来就十分虚弱，又被这一脚窝心踹，踹的满嘴是血。
“娘～～我～～我没用茶烫她，我冤枉！”
女儿又一次晕死过去。
我心疼狂掉眼泪，用自己的衣服给女儿包上，瞪向卫忠义。
却见卫忠义满脸紧张，攥着眼泪汪汪的赵玉儿，只盯着她那根微微泛红的小指尖：
“疼吗？玉儿，我带你去看大夫。”
我崩溃不已：“卫忠义？！你还有没有点良心！”
“明月是你的妻子，她本就跳了井，受了伤。你居然还敢踹她，打她？”
“你跟赵玉儿又是什么关系？她不过红了个指尖，就心疼这样。”
“我看你就是个陈世美，忘恩负义，装失忆迫害发妻！”
卫忠义皱眉，还没等开口，赵玉儿挡在他面前：
“婶子～您骂忠义哥干嘛？实在是您闺女太不像话了。”
“今日我好心好意，来劝她要自爱，不要自甘下贱，学那起娼妇做派。
“她就用茶烫我……忠义哥也只是保护我而已！”
我气得圆目怒瞪：“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点评教育我女儿……”
这时，张婆子抱着药罐回来，看到明月躺在地上吐血吓得哇哇叫。
“这，这是咋的了？我就是刚刚回去取药罐，想给明月煎个药，怎么？怎么？”
“张婆子，麻烦你照顾明月，一步不要再离开。”
张婆子力大，一把抱起明月，先将她送回卧房。
我看向卫忠义和赵玉儿：“你们闯入我家，殴打我女儿，得给我个说法！”
赵玉儿扁扁嘴，卫忠义便挡在她身前：
“你女儿什么德行，我是亲眼见过的，根本就是放làng下贱。”
卫忠义握住赵玉儿红了的手指：“而且忠言逆耳利于行，玉儿劝她自爱，也是为了她好。她就要用茶烫人？更添恶毒！”
“她既死了父兄，缺少教育，那我便教育她一二。也好过将来她被人当娼妓玩死，还连累母亲被当老鸨，父兄被当死龟公！”
我再也无法，嗷一嗓子冲了过去。
他这般侮辱我全家，我要打死他，打死他！
可男女力量悬殊，卫忠义被我照脸抓了两把，便怒了。
“老贱人，我失忆了，认得你是谁？！少给我摆岳母谱！”
他同样一脚窝心踹，将我踹飞。
可我并没有摔在地上，而且落入到一个臭烘烘的怀抱中。
“畜生！你怎么敢打你岳母？！”
是卫三，他那粗糙的爪子，在我的腰间狠狠捏了一把。
5
“小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
“林舒妹子，这畜生失忆了，脑子坏了，你别怪他。但他对你动手就是不对……你打我，来，用你的小手狠狠扇我的嘴巴子。”
眼见着卫三对我动手动脚，一张臭嘴越靠越近。
赵玉儿却哇的尖叫一声：“婶子，您是个寡妇，怎么能公然勾引忠义哥的父亲啊～”
“难怪明月姐那么贱，那么不自爱，都是被您影响的，我错了，我不该责备明月姐。”
她捂着眼跑了。
卫忠义慌了神，匆忙追了出去。
我气得全身发抖，我要告他们。
我要他们死。
我要他们付出代价！
一边的卫三恬不知耻，撵也不走：“妹子～我！我想跟你！跟你睡觉。”
我捏紧了拳头，照着他的鼻梁狠狠砸了一拳。
“真香！舒儿，你的拳头真香！”
卫三这个畜生彻底发了狂，不管不顾，一把将我抱起，就往卧房去。
“放开我！放开我！”
“你放心～只要你今天从了我……我一定娶你为妻，让你管家。”
“你守寡那么多年，肯定也想男人……当年收留我们爷俩，为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我挣扎不开，崩溃哭喊：“救命！救命！”
就在我被丢在床上，最崩溃绝望的时候，张婆子拿着个擀面杖重重砸在了卫三的头上。
“你个赖货，我让你欺负人！让你欺负人！赶紧给我滚。”
孙婆子打得卫三抱头鼠窜，两人一前一后撵着就跑出了我家。
我这才从惊恐中缓了过来，捂着胳膊，哭出声来。
脑中一片混乱，一下子就想起了早亡的丈夫，他在临死前，奄奄一息的托付。
我擦干眼泪，下定了决心，从床下拿出了那尘封了十年的木盒子。
细细擦掉灰尘，打开盖子，里面……是一块先皇御赐的金牌！
回忆瞬间浮现眼前。
儿子早已死了，丈夫在旁边也身中数箭，奄奄一息，将这块金牌塞进了我的手中：
“我与儿子，皆是为了掩护陛下而死，这时陛下御赐的免死金牌！”
“你以后带着女儿回老家生活，将来若是有人欺负你们娘俩，就拿去告御状！”
我握紧金牌，终于崩溃大哭起来。
我要告他们。
我要装失忆，祸害我女儿的卫忠义；欺辱我女儿，装模作样的赵玉儿；还有色胆包天，对我动手的卫三。
我要他们，全都付出代价！
就在这时，隔壁卧房传来凳子倒在地上的声音！
脑中空白了几个数，我猛地弹起，冲入对面——
只见女儿明月，已经一条白绫悬在了房梁上！
6
“明月！明月！”
我手忙脚乱，好不容易将女儿放下。
她脖子勒出了红痕，紧闭双眼，整个人进气少，出气多，几乎没了生机！
“明月！你要死了，娘一个人怎么办啊？！”
我抱着女儿崩溃大哭！
对卫忠义父子，还有那个赵玉儿，赵财主恨到了极点！
可我并不敢耽误，将女儿背起，就要去县里寻大夫。
幸好张婆子回来了，见到这一幕也是吓坏了，就要去村长家借牛车。
但电光火石间，我猛地反应过来！
卫氏父子这么狠毒，想吃我和女儿的绝户，更想把我们控制在手中，防止我们说他们坏话，影响他们攀赵财主家。
怎么可能轻易放明月和我离开村子？！
若是被他们再纠缠上，耽误了救治时间，怕是真的会要了明月的命。
那我就算告赢了他们，让他们千刀万剐又有什么意义？
于是我慌忙拦住张婆子。
“张婆子，你家相公不是要往县城送柴火吗？容我们母女躲在车里吧！”
张婆子心善，也反应过来我的顾虑，当即答应。
于是我将明月托付给她，回身收拾了细软和没有陪嫁去卫家的那十亩田契，再贴身放好御赐金牌。
随后我和女儿躲进柴里，被张婆子和她相公马不停蹄地拉去了县城最大的医馆。
幸好送来的及时，女儿的命暂且保住了，但人却依旧陷入昏迷，苏醒不过来。
“她情绪大悲大喜，所以神识上受了创伤，得需要服用一种宫中秘药才能苏醒。”
我又惊又喜：“多少钱？多少钱我都能出，大不了卖房卖地，我也要救下女儿。”
大夫无奈摇头：“这药无比稀缺，原本咱们医馆是有一份做镇宅之宝的。
但就今天，下属村子一个姓卫的书生，刚考上秀才，大喜大落失忆发了疯。
他爹前来求药，馆长同情他，就把药送给了他们，还是我亲眼看着那卫秀才服下的……”
我咣当坐在了地上，彻底绝望。
又是卫忠义，他就像个恶鬼一样，非要索走我女儿的性命吗？
不！
既然是宫内秘药，那我带着金牌去求皇帝，我不告了，我就求他救救我女儿的命！
我将昏迷的女儿，托付给了医馆和张婆子照料，然后转头雇了一匹快马。
年轻时候丈夫从军，我也在边疆生活多年，会骑马是必须的。
虽然有些生疏，但原本马车需要行少说十日，我快马加鞭，三日便到了京城。
我没有休息，也没吃任何水米，直接去了皇宫，咣当一下跪在宫门之外。
“哪里来的疯妇人，知不知道这是哪里？”
“赶紧滚！小心丧了命！”
眼见着门外的皇家侍卫就要哄走我，我高高举起金牌，声嘶力竭：
“先皇御赐金牌在此，民妇乃有功士兵亲眷，求陛下救我们孤女寡母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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