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逝世当天，妈妈拿走了所有赔偿款，去照顾死去初恋男友的女儿。

她卖掉房子，让我和年幼的弟弟露宿街头。

我咬牙撕掉了大学录取通知书，刷盘子，和野狗争食，艰难养大了弟弟。

十年后，我功成名就，妈妈又回来了。

“儿子大了，该讨老婆了。”

1

接到弟弟电话的时候我很诧异，他这个时候不应该刚见上家长吗？

我带着笑意问：“怎么了？是不是丈母娘对你特别满意，你迫不及待和我报喜了？”

弟弟许久没有说话。

“姐，我见到那个女人了。”

我捏了捏眉头，心里一阵烦躁。

十年前，爸爸在工地失足从楼顶跌落，当场毙命，工地赔了好大一笔钱。

爸爸的尸体还未凉，妈妈就带着所有积蓄消失不见，还把爸爸干了一辈子苦力可以给我们姐弟遮风挡雨的房子给卖了。

现在我赚了钱了，她又冒出来了？

可弟弟不是去见未来丈母娘吗？我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还是抱着一丝侥幸，我问道。

“你在哪看见她的？”

“就是你想得那样，她现在是我女朋友的妈妈。”

我喉咙一阵发痒，弟弟和他女朋友谈了三年了，现在告诉我，我未来弟媳是我妈初恋情人的女儿？

“她没认出我。”

听到这句话，我反而松了一口气。

“吃完饭你快回来吧，千万别让她知道你是谁！”

挂断电话后，我的心突突的，右眼皮开始狂跳，果不其然，半个小时还未过去，弟弟打电话告诉我。

他被认出来了。

“你别待在那了，快回来吧！”

话还没说完，听筒里就传来陌生的声音。

“小珍啊，你现在是有出息了哦，听说你开了一家大公司？你一个女人家家的，太强势不好，家里也没个大人，那怎么行！”

“妈妈这就回去，替你照看家里，你多了一个妹妹嘞！哎哟，瞧我都高兴糊涂了，这是你弟弟的女朋友，应该是你的弟媳妇！亲上加亲啊。”

没有一句关怀，没有一句问候，更没有一句，你这十年应该很辛苦吧？

我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季珍，都是你该的。

我强忍怒气，嘲讽道。

“我爸都死了十年了，我哪来的妹妹？”

我妈一噎，开始摆起母亲的架子来。

“你书喂到狗肚子里了？你就是这样对你亲妈说话的？”

“别说了！托你的福，我姐没有上大学，你满意了？”

手机里传来嘈杂的声音，隐约伴随着一道细细的劝和声。

我半蹲在地上，将脑袋埋在膝盖上，要三十岁的人了，此刻竟憋不住自己的眼泪。

爸爸火葬的钱，还是我拉着弟弟在工地，对着爸爸曾经那些工友们，一个响头一个响头磕出来的。

我是考上了985大学，可爸爸死去的第一晚，我和弟弟就要露宿街头，就连桥洞都要和流浪汉争抢。

曾经有些娇气的弟弟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明明自己肚子饿得呱呱叫，冒着被咬的危险好不容易从野狗嘴里夺得的饼子反而往我嘴里塞。

我不知道那晚我发了多久的烧，我只庆幸，幸好我没被烧死。

再艰难的日子也熬过来了，弟弟也大了，现在我妈就冒出来了？

我妈就像一块狗皮膏药，我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真把她带回了家。

2

看到我妈的时候，我愣了一下，她老了太多。

按理来说，我爸买的那套房子和那一大笔赔偿金，就算多个孩子，也足以让她生活得很好。

看到萧楚楚的时候，我明白了，她细皮嫩肉的，鞋子是普拉达的，就连手上貌似不起眼的手链也要五位数。

萧楚楚自己的亲妈都跑了，我妈倒好，眼巴巴地凑上去。

拿着我爸的钱，抛下自己的亲生子女，去养情人的女儿。

我弟臊眉耷眼地站在一边，不敢看我。

我堵在门口，没管他，只拦着不让我妈进门。

“季强是个只知道卖力气的，你俩不愧是亲父女，一样的野蛮，自己的妈都不认！”

我的心里涌起巨大的怒火，爸爸是个老实巴交的男人，不宽广的肩膀却撑起了这个家。

我妈不想上班，爸爸心有愧疚，觉得自己和家里闹翻了，让我妈没有依靠，没让她上过一天班，只在工地干完活后，再去默默地搬两百袋水泥。

如果不是被逼到绝境，这么老实本分的男人，又怎么会和家里人闹翻？

“我爸那个妈能认吗？她要把我爸卖给别人，那家的男主人喜好娈童，名声早就传遍了，你这么想认怎么自己不去？”

“还妈，你尽过一天当妈的责任吗？我爸在的时候，我和我弟的尿布是我爸洗的，饭也是他喂给我吃的，你做了什么？你只会一天到晚躺在床上，对我爸呼来喝去，还成天到晚埋怨他挣不到钱！”

我妈的脸涨红，她指着我，气愤道。

“那家人多有钱？家里面十个厂，要是你爸去了，那就是享福的命，哪里还会死？”

“是，我早就看明白了，你和季慈才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却都向着那个早死鬼，真的是没心没肺的。”

我不想再与她争辩，拿起门口的扫把往她身上招呼。

“这里不欢迎你，给我滚！”

一直默不作声的萧楚楚娇声惊叹。

“姐姐，求求你不要打我妈妈。”

边说还一个劲地往我跟前钻，我忍无可忍，把她往边上拨，她却尖叫着倒地，顿时泪水涟涟，小声抽泣起来。

我妈顿时发怒，像护犊子的母狮，在我没反应过来时，狠狠扇了我一巴掌。

我被打得眼冒金星，我弟却下意识地先将萧楚楚扶起，还朝我埋怨。

“姐，你打咱妈就算了，你推我女朋友做什么？”

我要被他气笑了，更多的是不可置信，他会为了一个外人，这样和我说话？

被扇了一巴掌的人是我！

萧楚楚急忙横插在我和弟弟之间，劝阻道。

“季慈哥哥，姐姐是女孩子，就算她不小心推了我一下，妈妈这不也给了姐姐教训了嘛，你不要怪姐姐了好不好？”

3

我弟愣住了，他看向我，想要解释什么，却被我妈打断。

“楚楚，你替这个蛇蝎心肠的人辩解什么，连自己的亲妈都敢打！哼，别以为你挣了几个钱就了不起，我是你妈！你的东西我是有处置权的！”

脸上传来一阵阵痛感，我发了狠，即使萧楚楚挡在前面，我也照打不误。

真严严实实挨了一下后，萧楚楚反而尖叫着钻到了我弟身后，也不管自己的养母了。

“你给我等着！”

看到我实在油盐不进，我妈起了离开的心思。

“季慈哥哥，刚刚被姐姐推的那一下，我好像扭到了脚，你能陪我去看看吗？”

我看着弟弟，今天是我的生日，我们说好晚上一起吃饭的。

他肯定会留下的。

可弟弟看都不敢看我一眼，只匆匆丢下一句姐，我会回来的。

看着弟弟的背影，我鼻子一酸。

消失十年没管过我死活的妈妈回来了，我没哭。

为了养女我妈狠狠扇了我这个亲生女儿一巴掌，我没哭。

可现在弟弟也站在了养女那边，我却想哭了。

这是我唯一的亲人啊！

我有些崩溃，没忍住朝弟弟大喊了一声。

“你走了就别回这个家！”

弟弟没有回头。

萧楚楚回了头，惺惺作态道：“姐姐，季慈哥哥和我说过，今天是你的生日，真是不好意思啊，我的脚真不是故意扭到的。”

我妈不耐烦道：“哎哟，妈妈的心肝哦，就是她故意害得你这样，做人不能太善良啊！”

我的手紧紧攥着，心钝钝地疼。

弟弟最终还是走了。

这十年来，我亦姐亦母，艰难把弟弟养大，早已把他当成了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而他的心偏向了妈妈情人的女儿。

弟弟曾多次和我详细说过他与萧楚楚的相识过程，季慈心疼我平时工作太辛苦，哪怕我创业成功，挣了许多钱，足以让我们姐弟过上富足的生活，可他还是刚进了大学就去兼职。

他说：“姐姐，我也想替你分担一些。”

他每次兼职完都会打电话告诉我赚了多少钱。

大概从什么时候变的呢？

大概是认识了萧楚楚之后吧。

他说萧楚楚和我很像，身上有一股韧劲。

渐渐地，弟弟也就没再给我打电话了。

我很高兴他交到了女朋友，并转了他十万，嘱咐他要好好对人家，要大方。

刚开始他没收，只说他有钱。

半小时后他收了，说给女朋友买了个包，之后会把钱还我的。

傻小子，姐姐又哪里会要你的钱。

今天生日，我给自己做了一碗长寿面，打算吃完回公司处理一些业务。

正对着面沉默着想许愿时，弟弟回来了。

他手上拿着一个大蛋糕，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姐，生日快乐！”

我没说话，心情很复杂，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

只觉得挺没劲的。

他却自顾自地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强硬地塞进我的怀里。

“姐，这是我这三年兼职挣的钱，一共有两万，我一分都没花，都存进了这张卡里，我知道你这些年很辛苦，跑业务的时候天天晚上被灌得醉醺醺地回来，还得时不时忍受一些男人的骚扰，我真的很心疼你，我也想为你分担。”

“姐，我知道你对咱妈有意见，我也很恨她，这些年是你养大了我，可楚楚，她是无辜的啊，她什么都不知道。”

“姐，就当是为了我，你不要为难她，好不好？”

4

弟弟一脸希冀地看着我，我只觉得呼吸困难，脑袋一阵阵发昏。

我不是一下创业成功的，季慈是跟着我见过许多龌龊事的，现在怎么还这么天真，被萧楚楚这样的小把戏玩弄在股掌之间！

我沉默，只反问他：“好，就算我不为难她，那咱妈怎么办？十年前，她抛弃了我们，现在为了你所谓的女朋友，你要重新接受她？”

“你对得起死去的爸爸吗？”

萧楚楚的父亲，是妈妈的初恋情人，是一名有学问的教师。

自我有记忆起，我妈就不断贬低爸爸，嫌弃他是个工人，不断说她的初恋是多么有文化。

“我真的是造了孽，嫁给了你。”

这常是妈妈挂在嘴巴上的话。

爸爸本就被生活压弯的脊梁，在妈妈日复一日的打压中一弯再弯，直到死，都没尝到过一点甜头。

弟弟一下低了头，他是爸爸一手带大的，内心对爸爸自然是非常孺慕。

他低声道：“她抛弃了我们，抛弃了爸爸，我肯定不会再接受她。”

听到这句话，我稍微松了一口气。

弟弟却把话题岔开，他将他带来的蛋糕切开，把最上面的草莓挑给我，殷勤道。

“姐，今天你生日呢，这是你最喜欢的草莓蛋糕，我们先庆生好不好？”

弟弟扯着我的衣袖撒娇，他向我眨着眼，努力卖萌。

这是他以前常用的手段，弟弟的一双眼睛像极了爸爸，所以每当他这样露出祈求的眼神时，我都会心软。

可现在我只觉得心寒。

因早期的应酬，我把胃整坏了，这些甜腻的东西只会让我作呕。

以往的生日，我都是吃一碗长寿面。

弟弟他，竟连这些都忘了。

空气弥漫着草莓蛋糕的味道，我的胃却开始翻江倒海。

弟弟疑惑地看着我，继而恍然一笑。

“姐，你已经很瘦了，吃一点不会长胖的。”

我烦躁地捏了捏眉心，在艰苦的时候，季慈明明贴心又可爱，我的任何一点小情绪他都能捕捉到，怎么日子好过起来了，他反而变成这样了？

“你和萧楚楚分手吧。”

弟弟瞪大了眼，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脱口而出道。

“姐，你又不是我妈，你不能连我交的女朋友都管啊！”

我有一瞬间的迷茫，原来弟弟心里，是这样想的？

我们没有别的亲人，季慈比我小八岁，我刚成年，从十八岁的时候就带着他，硬生生把自己逼成了一个大人。

他发烧了，是我照顾他。

他在学校被人欺负了，是我急匆匆赶到学校给他撑腰。

如今，竟觉得我管得太宽了？

弟弟自觉失言，他心虚地瞅了我一眼。

“姐，我真觉得楚楚很好，我会想办法解决咱妈这件事的，你放心好了！”

我急火攻心：“好，你所谓的好就是假装摔倒污蔑自己男朋友的姐姐，你所谓的好就是明知道自己男朋友姐姐生日还要你陪去医院？还说些阴阳怪气的话？”

弟弟不赞同地看着我：“楚楚身子太弱了，你力气这么大，轻轻一碰她扭着脚了很正常。”

他脸上浮起红晕，有一丝羞涩道。

“而且，我们就是这样认识的。”

“她这样的女孩子，真诚不矫揉造作，多可爱啊。”

“姐，你不是说要给我买套房吗？你快给我买吧，这样我就能带楚楚甩掉咱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