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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丈夫的白月光又住院了，我拎着鲫鱼汤去探望。
她说：“你跟万峥离婚吧。”
为了女儿的高考，我求万峥别那么急，甚至来讨好常笑。
可只要她开口，我知道万峥一定会听。
我心底酸涩。
常笑接着说：“离了后做我的贴身助理，你给万峥的一日三餐和情绪价值，我都要。”
“月薪五万。”
1
常笑搅动着碗里的鲫鱼汤。
轻抿一口后，脸上满是餍足。
我诧异看她：“你开什么玩笑。”
她抬眼，细细打量我。
我因她的目光而捏紧衣角。
任谁被一个美人这样看着，都会不安。
我们是同龄人，可岁月独独偏爱她。
常笑也四十多岁，脸上没有一丝皱纹，总带着浅浅的笑。
保养得宜的手拿着勺子，纤细修长，指甲粉嫩。
她气质优雅，像电视里贵妇人的形象。
对比我穿着最普通的t恤，头发总带着油烟味，嘴角下意识紧绷而刻下的法令纹。
这些都让我自惭形秽。
在这位，我丈夫的白月光面前。
按理说我应当嫉恨她。
可偏偏，连滋生恶意的勇气都没有。
我强打起精神，将来之前打好的腹稿说出口。
“你跟万峥在一起我不管，但我希望让他维持好父亲的形象。”
“京京快要高考了，我不想让她伤心。”
“等她高考结束...我就跟万峥离婚。”
默念百遍的话终于说出口，我心头压的那口气也松下。
就这样吧。
我不再执着二十年的感情。
也不再执着，万峥的爱。
常笑静静听完。
认真看着我：“我想，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一道男声打断。
“你来这做什么？”
万峥穿着白大褂，在人群中卓尔不凡。
此时正不悦看着我。
我被质问后下意识辩解。
“我来给你送饭。”
他皱起眉，看了眼常笑。
又看着我。
极为冷淡：“回去。”
我默默收拾好东西。
离开时。
常笑温柔看着我：“我说的你好好考虑一下。”
万峥正低头替她挽起袖子：“今天还没测血压吧？”
看起来，他是尽职尽责的医生。
正耐心为患者服务。
可只有我知道。
常笑对万峥来说有多特别。
至今还藏着她二十多年前的照片。
2
回家后我马不停蹄做饭。
京京爱吃猪蹄，要早早炖上才行。
掐着点将最后一个菜摆上桌，京京回来了。
她将背包甩地，两脚一蹬换上拖鞋。
“好香呀，饿死我了。”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埋头能炫三碗。
吃饱后，京京没有像往常一样缩进房间。
犹豫看着我：“妈，我有个事想跟你商量。”
我停下筷子，疑惑看她。
她认真说：“我还是想学画画，走艺术生的路。”
我惊讶看着她。
京京选理科考大学的事，都是万峥的决定。
万峥向来强势，如果知道京京有其他想法，一定不会同意。
我有些为难。
看着京京期盼的眼神，没有直接拒绝。
而是问：“为什么呢？”
她说：“我喜欢画画，培训班的老师说我很有天赋，集训后如果文化分跟不上，她说可以推荐我去国外留学。”
集训，留学...
这与万峥对她的规划大相径庭。
京京没有再等我的回答。
懂事的将自己的碗筷都洗了后回房做功课。
我怔怔坐在餐桌前。
睡前，我给京京温好热牛奶。
她乖乖接过喝完后说。
“妈妈，是我让你为难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听爸爸话的。”
看着她极力藏起失落的目光。
我缓缓开口：“你放心，我来想办法。”
京京勉强点点头。
神情恹恹睡去。
3
凌晨一点，客厅门响，万峥回来了。
我给他拿好拖鞋，放下外套。
递上温热的蜂蜜水。
他放下疲惫，双腿张开靠在慵懒的沙发。
我小心觑着他脸色，一边为他按摩，一边缓缓开口。
“京京的老师说她画画很有天赋，现在艺术生也很吃香，她自己也很喜欢......”
“她懂什么，爱好能当饭吃吗。”
我话没说完就被打断，悻悻闭嘴。
万峥继续说：“你以为学美术那么容易，你要想帮她，那你去啊。”
说到最后他收敛怒气，似笑非笑看着我。
那目光很平静，却让我蜷缩起手指，无地自容。
我没有任何经济能力。
帮不了她。
这个家所有一切掌控在万峥手中。
为了结束尴尬的沉默。
我只得嗫嚅着：“水热好了，你去洗澡吧。”
万峥沐浴后，照常去书房睡下。
自从两年前，常笑回国后。
他开始搬进书房。
4
第二天一早。
我问京京：“你们老师说的集训费用大概多少呀？”
她眼睛一亮。
“爸竟然同意我去了！”
她的喜悦溢于言表：“大概十万吧。”
十万，对这个家来说不算多。
万峥是医生，收入可观。
可对每个月只有两千五供生活开支的我来说，不是容易的事。
我想了很久，在下午拨通常笑的电话。
“你好，我是何玉，不知你昨天说的还作不作数。”
她静静听着。
“是这样的，为了孩子我恐怕没那么快离婚，但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停顿一下，又极是难为情开口。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先预支两个月工资。”
等待她回复的时间里，羞耻心将我吞噬。
我实在太得寸进尺。
如果她拒绝，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沉默到最后，我甚至期待她直接挂断电话，避免说出些令我更难堪的话。
“唔......不离婚的话，你怎么和我一起住呢。”
她轻柔悦耳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苦恼。
我如蒙大赦。
迅速开口：“你放心，女儿去集训后，我的时间很充裕。”
停顿一下，又说：“我可以和万峥分居。”
常笑声音轻松：“你把卡号发我。”
放下电话，我手在颤抖，后背都出汗。
她竟然同意了。
钱到账的信息响起。
我立刻帮京京安排好所有事。
三天后，她离家集训。
而我也收拾好行李。
没有告知万峥。
离开了生活二十多年的家。
5
我接常笑出院的那天。
看到万峥一脸温柔。
“真的不用我送你回去吗？”
这显然超出了医生的责任范围。
常笑笑着拒绝：“不用，有人来接我。”
我在驾驶座没有下车。
万峥细心帮她打开车门，嘴里全是叮嘱的话。
其实生活中他是寡言的人。
上车后，常笑坐在后座，我看不到她的神情。
只听到：“没想到你还会开车，看来我真是捡到宝了。”
我因她直白的夸赞而羞窘。
“这...这没什么。”
京京自小体弱，万峥工作又忙。
我带着她跑医院去学校，处理各种突发状况时，万峥都没空。
开车只是不得不会的技能。
常笑却没看出我的不自在。
自顾自说：“但我就不会...你会做饭会开车，人还热心善良，我真的很需要这样的人。”
我眼里闪过迷茫。
需要...我吗？
可我又能做什么呢？
在家里，万峥从不需要我。
常笑继续说：“你别不信，你给万峥送的宵夜我吃过，手艺真的很好。”
“还有上次患者闹事，你勇敢挡在他身前。”
她调侃：“我这老同学真有福气。”
我静静听着，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收紧。
不懂她想做什么。
是在炫耀万峥对她的体贴照顾吗？
我怕他犯胃病准备的宵夜，都被他送给常笑。
对万峥的维护让我像个小丑。
因为那时，他没有看一眼我脸上的伤。
反而安慰常笑：“没吓到你吧？”
也就是从那一刻。
我彻底对万峥死心。
我从后视镜对上常笑的目光。
她眉眼弯弯。
6
常笑的生活，没有规律可言。
打破了我二十多年如一日的平稳。
她不准我早起做饭，会影响她睡眠。
于是，我只能睡到自然醒。
她吃的很简单，少油少盐，做饭也省事。
下午，我陪她逛街，看展，交友...
“你也试试吧？”
她挑了条红裙子给我。
我拒绝：“不用了，我不喜欢那样的。”
她笑了笑：“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自从生了京京后我很少买衣服，衣柜里都是黑白灰的宽松T恤。
还从没有穿过这么张扬的衣服。
试衣间里，紧绷的裙子勒出我腰间的层层赘肉。
这一定是常笑的羞辱，我想。
我迫不及待脱下。
出来后，她看到我低落的神情。
“不合适吗？那是它不配你。”
又递上条淡蓝色的长裙。
我木然接着试。
这次竟意外的合身。
出来后，她笑道：“还不错嘛。”
结账时，她掏出张黑卡。
我涌上莫名的愧疚。
刚刚竟恶意揣测她。
其实，只是自卑感作祟罢了。
我认真道：“谢谢你。”
常笑在后座睡着了，没有回应。
7
“明天有讲座，领带在哪？”
万峥的电话将我的好梦打断。
我下意识回：“主卧右边衣柜格子里。”
他利落挂断。
这是我离家后的第一次交流。
他没有问我在哪......也许，连我不在家了都没发现。
可离我走的那天，已经快一个月了。
我自嘲地笑笑。
下午，常笑拉着我去做头发。
她苦恼：“不知道这家店的手艺好不好，你先替我试试。”
试验的结果...她很满意，爽快充了一万办卡。
回家时，她接到电话。
“明天吗？可以的。”
她对我说：“明天我生日，万峥请我吃饭。”
想到清早的电话，我恍然。
其实他不必再费心说谎。
这些日子，常笑从不避讳万峥对她的嘘寒问暖。
从前忙得连饭都没空吃的人，竟能按时按点关心常笑的生活。
有时常笑嫌烦，懒得回，就由我代劳。
起初，我心里被这种羞辱折磨得彻夜难眠。
后来慢慢无所谓。
因为我发现，常笑不爱他。
万峥在她眼里真的只是老同学而已，一个尽责的医生。
那样骄傲的万峥，竟也有这么卑微的一面。
我心酸的同时，又觉得可笑。
8
换衣服，化妆，堵车...比预计晚到两小时。
等红绿灯时，我突然想起第一次和万峥约会。
我晚了十分钟。
他早不见人影，只留下信息：“我不习惯等别人。”
我自我开解：他是医生，时间很宝贵，我应该体谅他。
到餐厅时。
隔着玻璃窗，我看到万峥脸上没有丝毫不耐烦。
他侧脸如刀削，成熟俊朗。
常笑推门而进，他脸上漾开笑意，绅士地为她拉开椅子。
我停好车后进来。
常笑招手：“阿玉，这里。”
万峥的目光落到我身上，是陌生，是好奇。
等我走进了，似笑非笑看着他。
他才惊呼：“何玉？！”
下意识斥责：“你来做什么！”
我在常笑身边坐下。
看着对面的万峥，笑道：“我来上班啊。”
他不赞同：“你在餐厅工作？不好好在家照顾京京，赚这点钱有什么用。”
......
原来，他是真的没发现家里已经没有我和京京了。
我不理他。
把常笑的冰水换成温开水。
唤服务员过来，点好她喜欢的七成熟牛排，不要黑胡椒，鹅肝配黑松露...
叮嘱常笑的忌口。
对面万峥看着我，一脸震惊。
一顿饭，在诡异的气氛下吃完。
常笑去卫生间时。
万峥卸下绅士的体面，露出我熟悉的冷淡。
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看着他：“等京京高考后，我们离婚吧。”
他抿唇。
“这不是你单方面决定的事情。”
我冷淡：“哦，那你好好考虑一下。”
万峥眉眼间压着怒气。
“你到底在闹什么！”
从前他一生气，我总是忐忑不已，下意识反省自己的错。
如今竟能平静的面对他的情绪。
“两年前，我们第一次为常笑吵架，当时你说要跟我离婚。”
“我现在回复你，我同意了。”
万峥无奈道：“吵架时说的都是气话。”
我认真看他：“可我当真了，我的伤心是真，你的冷淡是真，你的心在别人身上也是真。”
万峥脸上神情复杂。
他说：“不是你想的那样，笑笑她...她是无辜的。”
我竟天真的以为他要跟我解释什么。
哪怕是哄哄我的谎话......都没有。
他依旧在维护常笑。
我心底最后一丝念想也消失。
9
回去的路上，我涌起强烈的倾诉欲。
我跟常笑聊了很多。
这些年万峥的冷漠，我的委屈，养育京京的无助和孤独......
聊了彻夜。
我才发觉在与万峥的婚姻里，心底竟有这么多我刻意忽视的情绪。
聊到最后，天方露白。
我们躺在床上。
常笑抱着枕头，困倦道：“其实，我也是......”
是什么？
睡意如潮水涌来，我最后想的是：
原来这就是有人陪伴的感觉。
10
我开始对常笑好奇。
她漂亮，有钱，优雅，有品味......
所有形容女性美好的词都可以用在她身上。
她很少说自己的事，情绪也不外露。
只有偶尔接到某个电话时。
脸上才会露出的不耐与烦躁。
而最近，她烦躁的频率越来越高。
直到某天，有个男人站在别墅门外。
常笑一见到他，向来温柔的脸瞬间冷成冰霜。
语气不悦：“你怎么来了？”
那个男人五官锐利，气势逼人，光站在那就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在常笑面前却有些卑微。
他低头：“你要怎么惩罚我都行，但别再玩失踪，你知道这两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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