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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夜间浅粉护眼青春

第一章 免费

我用清白换来一颗丹药,只为给那穷书生夫君治病。

可他的病是假的,身份也是假的。

屋里的男人手捻佛珠,苦笑道:

“当初阿芷嫌我佛心重,怕我哪天想不开出家剃度,不肯嫁我,我同她打赌,若能与乡野女子厮守三年,便可证心。”

“三年期将满,我装病是为了金蝉脱壳。”

有下属顾虑道:

“殿下,嫂子性情刚烈,若知晓真相,后果不堪设想。”

提起我,男人冷眉透着讥诮。

“南枝哪哪都好,偏偏过于痴迷我,待我假死遁走,她定痛不欲生,你们莫要多嘴露馅。”

众人哄笑。

我站在屋外,如坠冰窖。

几日后,男人打开棺木,发现有人先他一步躺了进去。

1

原来,眼前的穷书生竟是身份显贵的九皇子。

那些所谓的同窗,都是他的下属。

屋里的谈话声还在继续。

“殿下,您要不把嫂子带回京吧,当不了平妻,可纳为妾呀。”

名唤初九的下属,之前狩猎受伤,是我为他包扎。

裴鹤年眉头紧锁。

“平妻也不行!本王的妻子只能是阿芷!”

“就算当妾也要有当妾的资本,南枝貌丑,还是个渔女,真让她进了府里,只会让旁人看笑话。”

初九还想为我争取,被另一名属下出声打断。

“殿下,这三年您与那乡野女子同床共枕,可曾碰过她?日后您假死脱身,她若发现端倪寻来,若是怀有身孕……”

下属们目光转向裴鹤年。

他噌得起身,攥紧了佛珠,清冷的面容染上愠怒。

“我来这里的用意你们也清楚,何况她……我怎么可能会碰她?”

民间传言,九皇子裴鹤年风光霁月,不近女色。

皇帝为他的子嗣操碎了心,每年都往他后宅塞女人。

他不碰她们,但留下的都是绝色。

我脸上有疤,逢人都喊丑女,他自是不屑。

哪怕我被人下药,大夫说和男子承欢是唯一的解药。

他还是命人把我泡在冷水里三天三夜。

高烧不退,我差点丧命。

醒来后裴鹤年说,待他高中再迎娶我,彼时洞房才名正言顺。

我越发觉得他是个君子。

等了三年,年年落榜。

望着屋外黑压压的天,裴鹤年疑惑我怎么还没回来。

脚步声逼近,思绪回笼。

我假装从外面回来,要去煎药。

火光中,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抚过我的眉眼。

“南枝,你的眼睛怎么红了?”

“烟熏的。”

不敢看他眼里的柔情,已分不清孰真孰假。

裴鹤年夺过我的扇子,目光疑惑。

“炉里的药怎么是昨日的?”

我身体僵住。

关键时刻,还是初九替我解围。

“裴哥,嫂子定是太过担忧你的病情,连药都忘记买了。”

余光里,我见裴鹤年脸上没有半分病态。

他扇风的手稳稳当当,哪里像肩不扛手不能提的书生?

半月前,裴鹤年咳血。

为给他买药治病,我起早贪黑地捕鱼。

石斑鱼能卖高价。

蹲点几个夜晚,收网等来暴风雨。

九死一生才活下来。

鱼卖了好价,药一包包买回去。大夫说他病入膏肓,让我准备后事。

我疯了般跑遍桃水镇的几家药铺,把能治病的药轮流抓个遍,还是无济于事。

那天,听说珍宝阁有让人起死回生的丹药,需要拿女子最珍贵的东西来换。

我咬咬牙豁了出去。

现在告诉我,一切……都是假的。

眼泪不知何时糊满脸。

裴鹤年拂去我的泪水。

“南枝,别哭了,以后你让我吃什么药,我都听你的好不好?”

他天生一双潋滟含情目,轻轻一瞥,便叫人溺毙在那汪化不开的温柔里,无法挣脱。

心猛然抽痛着。

一个人真的可以做到人前人后两张面孔吗?

想到那些被他偷偷倒掉的药,我一把推开他,跑到后山。

恍惚了好久。

雨水落在身上。

凉得让人清醒。

我才抹干眼泪,往回走。

他想假死回京,那我配合便是。

2

上元节那日,裴鹤年带我去猜灯谜。

我主动摘掉了面纱。

听着众人指指点点,觉得挺没意思的。

他们和往年一样,词汇匮乏得可怜。

都说我配不上他,那就配不上呗。

灯谜彩头是一盏精致的玉兔衔灯。

我知道裴鹤年想赢下来送给他的心上人。

可我偏不如他意。

这三年里,为了能和他有共同话题。

我硬着头皮去习字、读书。

这些旁人绞尽脑汁的灯谜,对我来说并不难。

最后一个灯谜,我抢先答下。

老头取下玉兔衔灯给我,有人不满道:

“这么好看的灯笼到她手里岂不是暴殄天物?”

说话的是个婢女。

她身旁女子一袭月白衣袂微动,眉间清洌。

那便是裴鹤年的心上人,林芷。

所有男子都痴迷地看向她。

裴鹤年有意挡住那些视线。

他们的怒火便对准了我。

“就是,这南枝奇丑无比,哪里配得上这么好看的灯笼。”

“这灯笼倒是和那位小姐极相衬。”

我知道他们的言下之意。

看到林芷也投来渴望的目光,裴鹤年伸手向我讨要。

“南枝,你成日里操弄刀俎,不适合这等高雅之物,你若想要灯笼,我可以买十个给你,这盏玉兔衔灯通体莹白,红绸穗子垂落如霞,与林小姐气质相得益彰,你就当借花献佛吧。”

可读了几年书我也懂得一些道理。

凭本事赢下的东西,哪怕我与它不相配,也不应该成为赠送旁人的理由。

我不肯退让。

“裴鹤年,你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就算要把这盏灯笼赠予旁人,那人就非得是她吗?”

裴鹤年眉眼倏然笼上寒霜。

众人窃窃私语,目光都在他们身上徘徊。

林芷脸色白了白。

在她眼神示意下,婢女跑过来去拽我的灯笼。

我不肯松手。

惊觉对方另有所图时,灯笼破裂。

烛火往林芷的脸飞去。

裴鹤年一把抱起她,踹飞烛火。

众人惊惶退后。

灯笼朝我扑来。

痛意席卷。

“快看,她的脸……”

人群避我如蛇蝎。

我还未摸到脸,温热的血便滴落掌心。

有人出言嘲讽。

“这就是善妒的下场!”

“活该!让她把灯笼给那位小姐就是不听,拿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可不得遭报应?”

在声声讥讽里,有人撞倒我。

裴鹤年正要过来扶我,林芷跌进他怀里。

“我的手好痛呀,林姑娘,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

她的手臂也被溅飞的烛火灼伤。

裴鹤年抬眸,眼里翻涌着寒霜。

“温南枝,解释!”

我才想明白那婢女和我抢灯笼,是这层用意。

“这种恶毒的女人,就该被休掉,裴公子你还留着她干嘛?”

有人打抱不平。

裴鹤年脸上怒意加深。

我笑得凄凉,取下头上的莲花木簪。

“对,我就是这么恶毒,你要休了我吗?”

裴鹤年愣住。

三年前,他受伤躺在我的茅屋前,说自己是落榜的穷书生,求我收留他,愿以身相许报答我。

伤好后,他不肯走,为我制作了一根莲花木簪,作为定情信物。

让我此生都不要摘下。

我想着,白捡一个俊俏夫君也极好。

如今才知,白捡的馅饼也是明码标价的。

裴鹤年抱着林芷离去,只有那婢女回头。

她朝我啐了口唾沫星子。

“丑八怪,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

天鹅肉?

很快,我就会把这块天鹅肉腾出来。

3

我忍着痛意回了茅屋,简单用草药敷了脸。

拿起案桌上的砚台,砸断了簪子,又研墨写信。

信和断簪用丝绢包好时,裴鹤年回来了。

他手上拿着生肌愈合膏。

“南枝,今日是我不好,让我看看你的脸。”

他凑过来,身上有股檀香。

是林芷身上的味道。

那膏药用了一半。

想必是裴鹤年带林芷去看大夫用剩的吧。

裴鹤年执拗地要帮我上药。

看到铜镜里的脸,他的手颤抖了下。

我的心也跟着颤抖。

原本左脸留疤,就指望右脸见人了,这下是彻底没脸见人。

裴鹤年小心翼翼地帮我上药。

看到桌上包裹的丝绢,眼中闪过欣喜。

“我的生辰快到了,枝枝这是……”

喉中带涩。

“是呀,提前给你的生辰礼,你到那日再打开吧。”

半夜被冷意惊醒,身侧无人。

出到院子,裴鹤年提着灯笼离去。

我跟着他来到城隍庙。

“阿芷!”

听到裴鹤年的声音,女子转身,投进他的怀里。

“鹤年哥哥,我想你了,我不要你证明了,你现在就回来娶我好不好?”

“阿芷,再等等。”

“她就一村妇,哪里需要你为她做到这地步?”

林芷不满地偏过身。

“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喜欢她吗?

好半天,裴鹤年才皱眉道:

“阿芷,你别闹了,我怎么可能喜欢她?”

他抬起衣袖下意识捂住鼻子。

我站在门外,指节攥得生疼。

几年前,我跌落悬崖,失去记忆。

为了填饱肚子,便和渔夫学了点捕鱼的皮毛。

几年下来,身上始终萦绕着一股鱼腥味。

只有焚香沐浴才敢靠近裴鹤年。

这三年里,我对他体贴入微地照顾,才缩短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可捕鱼归来,他还是会抬起袖子遮住鼻间,眉间掩藏不住的厌恶。

这时,林芷看到裴鹤年手腕上的佛珠。

见她喜欢,裴鹤年径直把取下来,戴在她的手上。

那是我一步一叩拜,跪了九百九十九个台阶到华山寺求来的。

净玄大师生前有大功德,圆寂后留下的佛珠带在身上可保平安。

林芷依偎在她怀里,目光忽然和我对上。

她并没有揭穿我,只是那样笑。

我仓皇逃走。

街上无人,月色如霜。

坐在若水河畔边,看着满目漂浮的河灯,直到心里的痛意稍减才离去。

回到茅屋时正值晌午。

裴鹤年坐在桌前,面上看不出情绪。

“去哪儿了?”

刚平复的心又因这句话堵住。

他昨夜去私会她人,还有脸质问我?

见我没理睬他,裴鹤年拽着我往外面去。

“跟我去一个地方!”

4

裴鹤年带我去了一间茶楼。

说书先生说得正起劲。

书中男子是身份矜贵的王爷,受伤时得一名村妇相救。

村妇挟恩逼婚。

几年后,王爷的未婚妻寻来。

碍于对妻子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王爷只能佯装不认识未婚妻。

未婚妻苦苦纠缠,王爷放不下她,便到夜里和她私相授受,还把妻子磕破头求来的平安符送给她。

有人听不下去了,咒骂道:

“真是有悖伦理!”

“那王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怜了那村妇,掏心掏肺得到的却是背叛……”

“这王爷和未婚妻都该浸猪笼,竟在妻子眼皮下偷人!”

祈国注重三纲五常,女子与他人有染最为不耻。

裴鹤年扣着我的手腕生疼。

很明显,一夜间风靡桃水镇的故事雏形,就是我和裴鹤年、林芷三人的感情纠葛。

说书先生虽用了化名,但明眼人都听出他在含沙射影。

“南枝,我说你这两天怎么不对劲,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呢?”

裴鹤年声音冷如寒冰。

“你觉得是我做的?”

“你昨晚一夜未归,除了你还能是谁?”

他凑近我,压低了声音。

“我和阿芷昨晚清清白白,你不是看到了吗?”

“你买通说书人把我们描述得这般不堪,阿芷都气得病倒了,她那么注重名声,若让这些流言蜚语传到京城,等于在要她的命!”

“你现在去向她赔罪!”

我还未反应过来,裴鹤年便扯着我往林芷的宅院里去。

林芷被婢女搀扶着站在门口,口掩丝捐轻咳着,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

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昨晚离开前,她也是这般笑。

原来,说书先生是她安排的。

她就是要裴鹤年误解我,让他对我最后一丝情义都荡然无存。

“温南枝,道歉!”

裴鹤年甩开我。

猝不及防,我跪倒在地。

脸噌到地面上。

烛火烫伤的肌肤还未痊愈又渗出了血丝。

裴鹤年眼里闪过的心疼稍纵即逝。

他想过来扶我,看到林芷咳嗽了下,又去拍着她的后背。

林芷身边的婢女朝我啐口水。

“贱蹄子,还敢肖想我家姑爷,不要脸!”

“这到底谁是原配呀?”

“裴公子不是南枝的夫君吗?怎么现在又多出来个未婚妻?”

围观人群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林芷又轻咳了一声,裴鹤年忙搂住她。

众人豁然开朗道:

“瞧这情形,明显京城来的林小姐才是原配呀,这南枝八成是勾引人家裴公子,不然你看她那张脸,别说男人,就连魑魅看了都不敢下手!”

那婢女见众人矛头瞄准我,恰到好处地拿出了婚书。

“诸位,我家姑爷是京城人士,早就和我家小姐有婚约,三年前姑爷遭遇歹人追杀,身受重伤来到桃水镇,温姑娘救了他,她竟挟恩图报,逼我家姑爷娶她!”

裴鹤年身影僵硬,看向林芷的眼神带着诧异。

那是伪造的婚书。

林芷想用这种手段逼他和我一刀两断。

众人都相信婢女的说辞,对我恶言相向,说我勾引别人的丈夫,应该浸猪笼。

我艰难地起身,冷笑地看向裴鹤年。

“裴鹤年,我就问一句,当年真的是我逼你娶我?”

5

裴鹤年搂着林芷,看向我目光闪躲。

“是!”

掷地有声的回答,让我万念俱灰。

这时,有人指着我的鼻子骂道:

“她不是上元节猜灯谜的那个丑女吗?她当时还想用灯笼毁掉林小姐的脸,没想到毁了自己仅剩的半边脸,真是活该!”

说书先生被推倒在众人跟前,我一点都不意外。

“是她,是她让我这么说的!”

我知道自己踩入了她人编织的陷阱,辩无所辩。

有人踹到我的膝盖上。

我再次跪倒在地。

裴鹤年目光如霜。

“南枝,你向阿芷磕十个头赔罪吧,她也就不和你计较了。”

那婢女摁住我的双手。

我知道,若不磕头,便无法离去。

忍着屈辱,磕完十个头,血流如注。

天突然下起了雪。

细碎的雪花涌进脖颈,只觉得心更冷。

“我可以离开了吗?”

我问裴鹤年。

现在看这张脸,觉得丑陋极了,想不通初见时怎会被他迷惑。

他在帮林芷搓手,生怕冻着了她。

雪越下越大。

裴鹤年回到茅屋时正值傍晚,下属已妥协地办好了他的后事。

“殿下,您可以入棺了。”

唤了好几次,裴鹤年才回神。

他脑海里都是我磕头时的模样。

尤其是离去时的神情,那般绝望无助。

“殿下,算算时辰,这个点南姑娘要回来了,到时你就不好走了,南姑娘爱惨了你,她断不会让你离开的……”

“本殿知道!”

裴鹤年曾期盼着这天到来,可当这天来临时,反倒有些心生不舍。

棺木打开的瞬间,下属目眦欲裂。

“殿下,她……她……”

我静静地躺在里面,对上他们的视线。

6

“南枝?”

“你躺在里面做什么?”

他拽住我的胳膊,想把我从棺木里拽出来。

我目视前方,眼珠子动都没有动。

裴鹤年去探我的鼻翼。

没有气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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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5/13 4:44: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