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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免费
男友身患绝症。
我一天打三份工，日夜不休，卖血还是凑不够医药费。
我一心想要治好他，甚至动了卖器官的心思。
直到这晚，夜总会经理可怜我，把我送进顶层豪华包厢。
听说这里一局百万起步。
本该病卧在家喝药的男友坐在一堆谄媚的狗腿子里，漫不经心地摇晃酒杯。
“放开喝，今晚消费我包了。”
1
“进去啊？愣着干什么？”
经理不耐烦地推了推我。
“你不是缺钱吗？这里表现得好，一晚上上万提成随随便便。”
“我好不容易给你找来了这个机会，你别自己不争气。”
一字一句断断续续蹦出来，我的耳边却始终回荡着路辰衍那一句。
全场的消费他买单。
分明，几分钟前，他还在给我发消息，气若游丝。
“莹莹，怎么还没回来？”
“别太辛苦了，我少吃一天药没关系的。”
路辰衍吃的是进口特效药，一千元一颗，能够缓解疼痛。
吃完今天的份，明天就要断药了。
我这才下决心求经理带我来这个局。
“新来的，都是附近的大学生，保管干净鲜嫩。”
刺耳的笑声钻入耳膜。
几个公主走到路辰衍身边，左环右绕。
路辰衍有洁癖。
我从外面回去，穿过的衣服都必须在门口脱下才能进去。
此刻他却没有推开她们。
“谁站那？”
有人把注意力往门口引。
路辰衍从公主举着的酒杯上抬起目光。
我的心脏一沉，本能转身后退，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你干嘛！”
身后响起经理气急败坏的声音。
我一路往外冲，一直冲到楼道里，腿不知道撞上什么东西才停下来。
锐利的疼痛刺红双眼。
我不小心看见对面镜子里的自己。
浓妆掩面，衣领大敞，胸前曲线若隐若现，裙子短得连大腿根都包不住。
这已经是更衣室里能挑出来的，最保守的穿搭。
刚刚围着路辰衍和他那群朋友的公主，不少还穿了透视装。
经理说男人就喜欢这一口，若隐若现，穿了胜没穿。
可我想到了路辰衍的眼睛。
要是知道我为了给他挣医药费扮成那样，他一定会很受伤吧。
我舍不得他受伤。
原来，他也只是男人而已。
我不知道怎么回的家。
屋子里一片漆黑。
为了让路辰衍住得舒服些，我在外面找了环境相对更好的公寓，房租直线上升，所以平日里，水电之类的都是能省就省。
我自己能摸黑就摸黑，只给卧室里路辰衍床头留一盏灯，怕他晚上一个人起夜看不见磕碰着。
他人不在，灯还亮着。
公子哥嘛，哪看得上这三瓜两枣的电费。
他那么有钱，随便一杯酒都够我省吃俭用几个月。
他明明那么有钱，为什么还要和我挤在这个小出租屋里。
如果他喜欢看他喝鸡汤我吃老母鸡泡面他悠然躺着我累死累活跑腿之类的戏码。
他大可以花点钱找人来演。
他少喝一杯酒，三千块，绝对多的是人来抢这个机会。
他偏偏找了我。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路辰衍又给我发了消息。
一条文字：【莹莹，想你了。】
一张自拍照：他躺在床上，抱着我的玩偶朝镜头虚弱微笑。
我关了手机，抓起身旁的玩偶紧紧抱在怀里。
2
半夜三点。
外面响起开门声。
路辰衍回来了。
他换回了我给他买的寻常衣服裤子。
看见我躺在床上，他吓了一跳。
“莹莹，你怎么回来了？”
以往，我白天抽空回来给他做饭时，他总是苍白着一张脸，毫无血色。
但此时，他容光焕发，连嘴唇上都透着抹红色。
看上去比我健康多了。
“你去哪了？”
我坐起来。
他刚要解释，看见我身上的衣服后，皱了眉头。
“你怎么穿着这套衣服就躺下了？”
回家后，我照例还是把在外面奔波赚钱时穿的衣服脱了下来，换上了平日里在客厅活动的居家服，只不过是没穿上床睡觉的睡衣，他的脸上就带上了不悦的嫌弃神色。
“这衣服怎么了，我又没穿着它去外面鬼混。”
可能是平时我没忤逆过他，路辰衍听见我的反驳，脸色变了变。
他突然捂着胸口，一边喘气一边咳嗽，满脸痛苦。
“你要穿就穿吧，反正我也活不长了，我早点死了，也不会拖累你。”
他扶着墙走到床边坐下。
要是在平时，我早就心急如焚，又哄又道歉。
但今天，我累极了，白天上完课做代课，几十单跑腿，晚上又去夜总会。
我实在没精力陪他演戏。
肚子里不知道哪个部位反反复复疼痛，我一直没舍得去看医生，今晚疼得格外厉害。
但路辰衍看不见我额头上的冷汗和苍白的唇色。
见我翻身躺下，他直接站了起来。
“林雪莹，你说的爱我愿意为我付出一切都是骗人的假话吧！”
“你傍上有钱人了就嫌弃我拖累你觉得烦了是吗？”
他这话简直荒谬，可我实在是肚子疼，没力气和他争辩。
他拿我的沉默当抵抗，手机直接扔了过来。
“你一个在读大学生，去给那些油腻男出台不嫌丢脸吗？你知不知道这要是闹到学校去，你会被退学的！”
手机屏幕上是一张照片，我穿着今晚在夜总会换的衣服，面前站了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我记得这个人。
从楼道出来，我浑浑噩噩，他不过是问我一句，有没有事情，我回绝后便再没有瓜葛。
到了路辰衍口中，就变成了那么肮脏的事情。
我还没来得及发脾气，屏幕上方弹出来一条消息提醒。
【宝贝，明天我过生日你要记得回来喔[亲亲]】
3
接连两声。
路辰衍也听见了消息提示音。
没等我看清下一条，他不顾我疼到虚弱的模样，一把抢走了手机。
“你别多想，是我一个亲戚。”
他生硬地解释着，一边脱下外衣。
不经意间，他领口的红痕露了出来。
但他心虚，急着转移话题，全然不知。
“我知道你为了帮我治病很辛苦，但咱们不能去赚那个快钱，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大不了我少吃几天药，少做几天治疗就是了。”
他的语气缓和下来，自以为的退让。
我无动于衷。
“你哪来的亲戚？”
我们认识以后，路辰衍说自己是家道中落，母亲病逝，父亲负心，无人问津。
每每说起过去，他总露出伤痛神色，我并不想让他伤心，便很少过问。
我也知道，他过去养尊处优，因此自己省吃俭用，竭尽所能给他更舒适的生活。
“我怎么没亲戚？我又不是石头缝蹦出来的。”
“莹莹，你今晚到底怎么了？”
他叹了口气。
“我真的很不舒服，我们不说了好吗？我今天都没吃药，到处疼。”
他伸手要来揽我。
我只觉得恶心，想要推开，却一阵发虚，紧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我躺在医院的病房里。
路辰衍坐在我床前，眼里的关切不似作伪。
“你醒了莹莹，你感觉怎么样？”
“我怎么了？”
“医生说你的肝和胆都长了不少结石。”
他拿出片子结果给我看，一个器官才那么大，缀满了石头，难怪疼。
“这检查花了多少钱？”我问他。
路辰衍脸上露出为难神色。
“我和医生说了，考虑到我们情况特殊，医药费和住院费都让我们先欠着了。”
“莹莹，你这个要动手术，到时候应该也要不少钱。”
“你现在的身体也不适合辛苦奔波了，要不，我就不治了，我去找个工作。”
他望着我，眼里带着试探。
我静静地看着他表演，一直等到他说完。
“好，那你就别治了。”
路辰衍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脸色一瞬间难看至极。
“林雪莹，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自私？”
短短一个晚上，他已经两次连名带姓喊我。
我假装不解。
“我怎么就自私了，不是你说不治了去打工让我治病的吗？”
路辰衍气得面色发红。
他还没发作，他的手机先响了起来。
他只看了一眼就塞进了口袋里。
“我那是爱你关心你，可我也是个病人，你不知道吗，我病得要死了。”
“果然说什么爱都是假的，你和他们一样，都虚伪得要死。”
“你治你的吧，不用管我死活了。”
他发了一通火就走了，留我一个人待在病房里。
他看似是生我的气，可我刚刚分明瞟见了他的手机。
是昨晚发消息叫他宝贝的人打来的语音电话。
他走后，护士来催缴费。
这段时间里，我但凡有一分钱都花在了路辰衍身上，给他买药治疗管吃管喝买衣服。
现如今，我是一点钱都掏不出来了。
护士看我的眼神讽刺又轻蔑，我听见他们背后的议论。
“现在的小姑娘，都想走捷径，也不想想，豪门有那么好进？男朋友有钱有什么用，生病了医药费都不给出。”
原来，他们都知道路辰衍有钱，只有我像个傻子。
哪怕不治了，我也得先结清现在的医药费，无奈只好翻出来朋友的联系方式。
我的消息还没发过去，她先找我了。
【莹莹，这是不是你那个得了绝症的韩剧男友啊？】
文字中间夹杂着一张朋友圈截图。
九宫格合照，生日盛宴，热闹欢欣。
我独自蹲在医院冷清清的楼道里，读朋友发来的下一条消息。
【他怎么和罗妍苏在一起了？】
4
我本来应该姓罗的。
罗雪莹。
可我的父亲，攀附豪门，抛妻弃女，不仅如此，事后还纵容豪门妻子来为难我和妈妈。
妈妈得了癌症，舍不得花钱治病，经过父亲和他那个豪门妻子的授意，也没医院愿意接收她。
她是活生生在床上痛死的。
我看过她疼得打滚的模样，也在夜里听见过她压抑又绝望的抽泣声。
我年幼没能力，救不了留不住妈妈。
我不想再让路辰衍承受一样的痛苦。
他有着和我一样的家庭经历，和妈妈一样的病痛遭遇，怎么看，都比我可怜许多。
我帮他当然有私心。
救下他，似乎就能弥补当年我没能救妈妈的亏欠，也能救下曾经无助绝望的我。
殊不知，有时候你出于信任袒露的脆弱，恰巧是为他人递上谋杀你的刀。
罗妍苏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最清楚我们家庭情况的就是她了。
在学校里，她处处与我为难。
同学骂我是小三的孩子，室友在冬天把我的被子浸透冷水，就连老师，也刻意剥夺我申请奖助学金的资格。
或许，路辰衍也是她报复我的一环。
“林雪莹，你那个短命的妈妈比不上我妈妈，你同样也只能被我踩在脚下。”
罗妍苏比我整整小了一年，她的生日其实也是我的生日。
她拎着蛋糕高傲地走进我的病房。
“你们扶住了我姐姐啊，我要给姐姐喂蛋糕呢。”
几个保镖捆住我的手脚让我动弹不得。
她举起蛋糕直接摁在我脸上，不断碾压，奶油和蛋糕体钻进鼻腔眼睛缝隙，很疼，我几乎要窒息。
“哎呦，姐姐你怎么吃得这么急啊，满脸都是，平常是不是没吃成什么好东西，饿得很？”
“我都知道，所以你看，我不是特地给你送了个男朋友来？”
“不过情种这一点，你倒是遗传你妈妈的遗传得很好啊，你妈妈拼命打工挣钱给丈夫做生意攀高枝，你呢，不要命地挣钱给男朋友看病。”
“现在好了，把自己送进医院了，和你那短命的妈一样。”
她在保镖搬来的椅子上坐下，撩起头发，有意无意露出脖颈间的痕迹。
“都怪我，路辰衍太想和我在一起了，知道我们的关系后，假扮得了癌症来给出气。”
“姐姐，你可真是没出息啊，你赚那些钱，还不够爸爸给我买个包呢。”
原来，我拼命挣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被路辰衍拿来给罗妍苏表忠心了。
他们背地里每次都在看着转账记录拿我当笑料吧。
“姐姐你真是不争气啊，在一起这么久都没喂饱路辰衍，你看他昨晚，把我都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她大方地在我面前展示她和路辰衍欢爱过的痕迹。
我冲着她的脸用力吐出口里的蛋糕残渣。
她气得浑身颤抖，直接站了起来，一巴掌甩在我脸上。
这样还不尽兴，她喊来旁边的保镖动手。
“给我边打边计数！”
猛烈的巴掌一下下扇在我的脸上，我的喉咙里溢出腥甜气味，耳朵里开始出现嗡鸣声，眼前的景象也模糊了。
恍惚间，我看见路辰衍推开病房门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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