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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免费
车祸后记忆受损，我每天都会忘掉一点过去的事情。
忘掉自己只是陆慎明见不得光的情人。
忘掉陆慎明纵容未婚妻凌虐我，欺辱我。
忘掉陆慎明在床上对我的百般折磨。
直到后来在求婚仪式上，我连陆慎明是谁也不记得了。
我独自飞到陌生的城市，开始新的生活。
没想到一年后，陆慎明又带着婚前财产赠与协议找来。
看着躲在男朋友身后的我，他气的咬牙切齿，怒极反笑。
“长本事了，还敢骗我，你根本就没有失忆！”
1
在医院醒来，我发现自己满身是伤。
陆慎明坐在床前，正在用笔记本处理工作。
我立刻想起，他今天下午原本有个重要会议，现在却不得不耽误时间来陪我。
他最讨厌我惹麻烦，一定会认为是我存心生事，借此吸引他的注意。
想到这，我绝望的闭了闭眼。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陆慎明的语气有些生硬。
“你不知道？”
不敢表现出半点委屈，我小心翼翼的摇了摇头。
他按响床头的呼叫铃，医生很快赶过来。
“患者头部受到撞击，确实可能会导致失忆，而且随着时间延长，失忆的情况可能会越来越严重。”
陆慎明面色复杂，眼里闪过一瞬间的慌乱。
胫骨粉碎性骨折，实在是太疼了，我央求医生给我打了一针止痛的镇定剂。
药效发作后，强烈的困意袭来。
就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钟，我听到陆慎明低声和助理的对话。
“陆总，江小姐的情况怎么办？”
“就这样吧，失忆了也好，否则秦疏雨不会安心。”
秦疏雨，好熟悉的名字，好像是陆慎明的未婚妻。
毫无征兆的剧烈头痛，让我瞬间清醒过来。
是，陆慎明是有未婚妻的，那我呢？
一些破碎的画面逐渐浮现在脑海。
八年前，我读大学一年级，在商业讲座上作为学生代表发言，下台后，遇到了一个在走廊等我的陌生男人。
他叫陆慎明，比我大六岁，自称是某家企业的经理。
他对我一见钟情，开始无微不至的关心，半年后，我答应了他的追求。
在他身边，我见识到了许多无法想象的世面。
登顶巍峨凌冽的雪山，潜入绚丽流光的海底。
拍卖场中因我多看几眼一掷千金，生日会上喜欢的歌手为我现场演唱。
毕业那年，奶奶突发脑溢血入院抢救，两个小时后，陆慎明为我调来全省最好的医资力量。
可惜他的大动作没能帮我留住唯一的亲人，却让我们的恋情彻底暴露在他父母面前。
那时我才知道，我相恋四年的男朋友，竟然是陆氏集团董事长的独生子。
临海三省，豪门万千，陆氏为首。
而我，出身贫寒，无所依傍。
我明白，这段感情门不当户不对，是注定不会有结果的。
所以在奶奶葬礼上，当陆家父母找到我，说他们已经为陆慎明选好联姻对象的时候，我没有做出太多无意义的挣扎，平静的答应了离开。
心里仿佛被利刃刺穿，连呼吸都疼痛难忍，但我别无选择。
可是第二天，陆慎明却把一张天价医疗费清单扔在我面前。
想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
从那以后，我被迫成为陆慎明养在郊区别墅里的金丝雀。
白天，他西装革履风度翩翩，携未婚妻出席活动，体面又矜贵。
夜里，他褪去伪装，在床上发疯般折磨我，留下触目惊心的伤痕……
回忆渐渐消散，我不自觉的睁开了眼睛。
看到我，陆慎明的神情有些僵硬。
“江鸾，你醒了，我刚刚说秦疏雨的话你都听见了？”
我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歪头想了许久，然后装作懵然不知的模样。
“你在说什么？秦疏雨是谁？”
2
陆慎明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温柔的摸了摸我的头。
“没什么，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公司了。”
感受到他手掌的温度，却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我知道自己受伤，是被秦疏雨开车撞的。
住到郊区别墅不久，她就发现了我的存在，在陆慎明出差时找到了我。
打开门，她扬手甩了我一个耳光。
“慎明和我已经有婚约了，你最好别妄想能跟我争，你不配！”
那时的我不知深浅，即使摔倒在地上也毫不示弱。
“没关系，我爱他。”
“你不过是因为利益相符才被陆家选中，可是如果你真的那么有价值，陆慎明为什么还对我念念不忘？”
我的反驳让秦疏雨瞬间失去理智，她发疯般抓住我的头磕在门框上。
刺眼的鲜血滴落满地。
第二天我在私人医院醒过来，本该出差一周的陆慎明，连夜赶了回来。
我委屈不已，他却用冰冷的语气告诫甚至是命令我，不要再顶撞秦疏雨。
那天我们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吵到最后，只剩下疲惫不堪。
“陆慎明，求求你，放我走吧。”
我恍惚的瘫软在病床上，而原本面无表情的男人，忽然沉了脸色。
他死死按住我，无视我的哭喊求饶，强迫我承受了一场屈辱至极的欢好。
“不要有这种想法，鸾鸾，你永远都别想离开我。”
再后来，遇到秦疏雨来找麻烦，我就学乖了。
被泼冰水，被卷发棒烫伤，被高跟鞋踩断掌骨，我都默默忍着。
她变本加厉的欺辱，背后是陆慎明一次又一次的纵容。
哪怕昨天她差一点就要杀了我，陆慎明却还是庆幸于我的失忆，可以让她感到安心。
所以还有什么想不通呢。
医生说如果手术顺利，我的腿三个月之后就可以恢复行走。
我决心要彻底忘掉陆慎明，忘掉过去在他身边这八年。
只要保持精湛的演技，我就能离开这里，重获自由。
一周后，进手术室前，陆慎明紧紧握住我的手。
他反复亲吻我，告诉我不要害怕，他会一直在外面等我出来。
他的神色实在太过真切，让我分不清，于是我指着额头上陈旧的伤疤，装作忘记了来由，试探着向陆慎明发问。
“我这里怎么了？”
“你有一次摔倒了，撞在门上磕破的。”
我的手开始发抖，心也抖。
“那这里呢，我的手臂为什么烫伤过？”
“你之前用卷发棒的时候，不小心烫到了自己。”
他回答的不假思索，我的心紧跟着再次跌回了深渊。
我转过头去不再言语，被护士推进手术室。
在逐渐起效的麻药作用下，我缓缓闭上眼睛。
我见到一个满头白发的身影，慈爱的笑着对我伸出手。
“小凤凰，你受委屈了，快过来让奶奶仔细看看。”
我连忙跑过去，小腿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我狼狈的摔倒在地上，无论如何挣扎也没办法再站起来。
奶奶的笑容渐渐褪去了色彩，变成挂在礼堂墙上的一张照片。
场景悄然转换，陆家父母正在冷漠的告诫我，要尽早离开陆慎明。
然后秦疏雨带着一群人冲进来，不由分说的砸烂了葬礼的布置。
我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拼命磕头求饶。
可还是眼睁睁看着奶奶的照片被扔在地上踩碎，骨灰盒被泼上汽油后点燃。
“不要，不要，求求你！”
“不要离开我——”
3
从噩梦中惊醒，陆慎明神情复杂的看着我。
“鸾鸾，我在这，我不会离开你的。”
其实我在梦里想说的是，奶奶，不要离开我。
但是陆慎明并不知道奶奶的葬礼上发生了什么，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他正忙着参加集团高层会议。
“鸾鸾，医生说手术很顺利，恢复周期会更快一些。”
这算是这段时间唯一的好消息，我勉强的点了点头。
“我好累，我想自己休息一会儿。”
陆慎明没有多想，在我额头落下轻柔一吻后离开了病房。
没多久他又突然折返回来，我慌乱的把手机藏到了身后。
他激动地走到我身前，把手中的东西递给我。
那是一只设计成凤凰模样的中古款胸针。
凤为雄，凰为雌，陆慎明拿的是造型为凰的女款。
“鸾鸾，你还记得这个吗！”
我当然记得。
大二那年，我用奖学金给陆慎明买了一只胸针，作为恋爱一周年的礼物，这样出席活动的时候，他就可以把我的一部分随时带在身边。
当时店主说过，胸针本来是一对，但是不知道另外一只在哪里。
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竟然被陆慎明找到了。
看着他充满期待的眼神，我心底泛起一阵苦涩。
他好像还不知道，我送给他的那只胸针已经被秦疏雨掰断，扔进下水道里，永远都没有机会凑成一对了。
我又何尝不是那只胸针呢。
我故作迷茫的摇了摇头。
“不记得了。”
陆慎明的眼中，仿佛正在经历一场地动山摇的崩塌。
他定定的看了我许久，才肯相信眼前的事实，如医生所说，我失忆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
陆慎明再次离开后，我摸出了枕头下面的手机。
屏幕还停留在地图查询的界面。
我记得年幼时，奶奶教过我，“鸾”就是凤凰的意思。
所以奶奶叫我小凤凰，期盼我振翅翱翔，游历广阔天地。
想起这些，我找到了一个道路两边种满梧桐树的小县城。
凤凰落在梧桐树。
去那里要先飞越过半个中国地图，再转乘高铁和客车。
足够遥远，足够偏僻，脱离陆氏集团的辐射范围，永远不会被陆慎明找到。
我心满意足的关上手机。
第二天开始，我格外认真的遵照医嘱养伤，按时服药，每顿饭都尽量多吃一些，再没胃口也要努力咽下去。
我拼命汲取着营养，期望能够重新长出保护自己的羽翼。
陆慎明每天都会抽出时间来陪我，最近见面的次数，几乎快要比过去一年加起来还要多了。
仿佛是想在离别前留下最后一段美好的回忆，我也渐渐习惯，装作忘掉那些不快乐的经历，变回曾经明媚活泼的模样。
直到两个月后秦疏雨的出现，打破了这种平静。
高跟鞋突兀的声响由远及近传来，我条件反射般开始惶恐，转头看向门口，那里已然站着一个熟悉的女人身影。
想起假装失忆的计划，我只能咬牙忍住心底的恐惧和恨意，用疑惑的神情迎上秦疏雨探寻的目光，装作不认识她。
看到我的反应，她轻蔑的冷笑一声。
“看来是真的失忆了，那我就再告诉你一次，我是陆慎明的未婚妻。”
我还没说话，一个清脆的耳光再次落到我脸上。
“你给我听好了，不要白日做梦以为慎明还喜欢你，你最好自己滚远点！”
“对了，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他已经在准备我们的婚礼了？”
4
秦疏雨的话，让我想起住在郊区别墅时，第一次被她找上门的经历。
为了不让她察觉到我没有失忆，我索性模仿起当时的心态，倔强的盯着她。
“没关系，我爱他！”
秦疏雨气的伸出手就要推我，却被一声低喝打断了动作。
“你再碰她试试！”
陆慎明沉着脸走了进来，挡在我身前。
“从前做过什么你心里清楚，从今天开始，你再敢找江鸾的麻烦，先想好能不能承受得起后果。”
“给我滚！”
秦疏雨愤愤不平的甩袖离去。
她走后，我疲惫空洞的看向陆慎明。
“我这次受伤，是不是因为秦疏雨？”
他神情顿时有些不安。
“你恢复记忆了？”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继续演下去。
“秦疏雨说她开车撞我，是你帮她买通了警察，销毁证据，对吗？”
“她还说她才是你名正言顺的未婚妻，陆慎明，那我算什么啊！”
一番嘶声力竭的哭喊，几乎用尽了力气。
陆慎明仿佛不忍卒闻，他温柔的为我擦去泪水，说出的话却让我绝望到心颤。
“不要再问了，鸾鸾，别让我为难。”
我一时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手机亮了一下，陆慎明不动声色的按灭屏幕。
我看到了，是助理在汇报预定鲜花的信息。
可是我花粉过敏。
耳畔回响起刚刚秦疏雨的声音。
“对了，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他已经在准备我们的婚礼了？”
我终于完全说不出话了。
空气陷入沉默的僵局，似乎是在责怪我不懂事，陆慎明借口开会匆匆离去。
我拿出手机，买了张预定鲜花同一天的机票。
那天忙着举行婚礼，他大概是顾不上我的，也就是我离开这里的最好时机。
接下来几天，陆慎明都没有再找过我。
飞机起飞的上午，护士带我去做出院前的复诊。
拐了几个弯，走过陌生的路，就在我隐约感觉不对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面花墙。
色彩缤纷的鲜花被装在玻璃罩里，隔绝了导致过敏的花粉。
我的脚下缓缓铺展开一条红毯，一直到不远处，熟悉的背影转过身，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陆慎明单膝跪地，将一枚璀璨夺目的钻戒，高举到我的面前。
“鸾鸾，嫁给我好吗？”
我想了好一会才理清楚状况。
原来他这些天忙碌，原来他预定鲜花，是为了布置求婚的场景。
原来我过去做梦都不敢想的这一刻，却发生在下定决心要离开的时分。
只是我明白的知道，我们之间早就回不了头。
所以面对他殷切期盼的目光，我最终选择假装迷茫的后退一步。
“你，你是谁？”
陆慎明不可置信的僵住。
趁着他没防备，我转身跑了出去，坐上提前预定的出租车前往机场……
回过神来，陆慎明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朝着江鸾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安静的可怕。
他呼吸停滞，脚下一软，几乎要站不稳。
他以为江鸾忘记过去那些痛苦的经历，状态就会越来越好，他满怀期待的为她准备了这场求婚仪式。
可是没想到，她的失忆症状竟然再一次恶化。
明明几天前，他还听到她面对秦疏雨时，说爱他。
可是今天，她却连他是谁都不记得了。
八年，整整八年，那些纠缠着爱与恨的过往，她全都不要了。
浑浑噩噩间，陆慎明本能的回到了郊区别墅。
见到他，保姆阿姨有些惊讶。
“陆先生？您和江小姐不是搬走了吗，她说这里的东西都不要了。”
“江鸾回来过？什么时候！”
“就是昨天，江小姐回来拿走了身份证，还说谢谢我这几年照顾她。”
陆慎明怔怔的站在原地，全身血液仿佛急速倒流，在耳畔一阵漫长的嗡鸣后，他终于想到了唯一的可能。
江鸾根本就没有失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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