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占用了林依依交换生的名额。

竹马将我骗到天台，用一把尖刀插进了我的心脏。

剧痛蔓延至全身，我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爱了许多年的男人。

他熟练地擦去溅在脸上的鲜血，眼底浮现出一丝愧意。

“阮柒，下一次我会提前撕掉你的申请表格，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

我不受控制地跌下了天台，意识模糊之前，眼前突然出现弹幕。

“女配也挺可怜的，都被男主杀了六次了，就算她有不死之身也会很疼啊。”

“什么不死之身啊，楼上没有认真看文吧，女配只有十次机会，这已经是第六次了。”

“这能怪男主吗？男主最后明明和女配结了婚，是她自己不争气命那么短，男主才和女主在一起的好吧！”

“就是，男主把自己给了女配，难道爱情不能让给女主吗？男主利用女配来重启人生也没错吧。”

再次睁开眼，顾淮正拿起我的交换生申请表。

看到我，他表情镇定：“阿柒，我帮你收拾一下垃圾，这些都是废纸。”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我手里的钢笔已经扎进了他的心脏。

1

弹幕已经疯了。

“不是，我眼花了？女配把男主杀了？什么玩意？”

“那，那男主还能活过来吗？”

“我是不是看的盗版啊？这真的对吗？”

空气里瞬间浮起一股铁锈味，那味道我太熟悉了，曾经这股味道将我整个包裹，明晃晃地昭示着我的死亡。

而如今，这股味道来自于顾淮。

他还在愣着，那张我爱了数年的脸上挂着强装的镇静，直到我抽出了钢笔，又一次在他错愕的目光里向他的心脏扎了下去。

他的冷静尽数崩塌，变成了错愕和迷茫。

鲜血喷涌而出，我不由地退了一步。

他的身子慢慢地软倒下去。

目光却死死地盯着我。

出口的声音带着颤音：“为，什么？”

为什么？

我也想问为什么。

就在一分钟前，我还笃定顾淮深爱着我。

他约我去天台，说是给我画了一幅肖像画作为我的生日礼物。

我满心期待，甚至换上了自己最漂亮的那条裙子。

天台的风很大，我的白裙被吹得随风轻舞，我一直记得他说我穿白色很美。

他忽然在背后叫我的名字。

我欣喜地转身，一道白光没入我的胸口。

与疼痛一起袭来的是他平静到冷酷的声音。

“为什么要抢走依依的交换生名额？你明知道她为了今天有多努力，你可以晚一年再去的，偏偏要和她抢。”

我的笑容还挂在唇边，直到滔天的剧痛将我淹没。

我费力地消化着这些内容，扑向曾经最信任的他，挣扎着向他求救：“顾淮，叫救护车，快……”

我大口地呕着血，视线里，他的脸色却始终平静。

他将刀子拔了出来，鲜血一瞬间喷涌而出，我一个踉跄向前扑倒在他怀里。

失血的恐惧和身体的剧痛让我禁不住颤抖抽搐。

他温柔地抱着我，一只手帮我撩开被血浸丝的额发，另一只手却将刀子再次插进我的胸口。

剧痛再次袭来，我的眼泪一瞬间决堤，滚滚地砸在他的指间。

我大张着嘴，却只能艰难吐出几个字：“为什么……”

他英俊的眉眼松动，眼底终于有了一丝愧意。

“依依已经把我让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你连她最后的东西也要抢走吗？”

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可下一秒，他就将我推到栏杆上，淡定地拔出刀。

雪亮的刀尖上已经沾满了我的血，他熟练的掏出手帕擦干净，温柔地伸出手，抚摸着我慢慢发凉的脸颊。

“阿柒乖，下一次我帮你撕掉那张申请表，就当它不存在好不好？”

因为失血，我的大脑变得混沌，身子忽然被人重重一推，我向后仰去，飘出了栏杆。

视线里最后的画面，是他冷冷回望我的眼眸。

2

在我意识彻底消失前，眼前闪现了一行行的文字。

“女配又要死了？天了噜，第六次了，男主这人设也太带感了！”

“上一次是男主把她从桥上推下去淹死的，男主明明知道女配最怕水的却见死不救，好冷酷！妈妈好爱！”

“这能怪男主？谁让女配抢了女主的专业第一，再说了，女配有不死之身，她死一死小说才更有看头！”

“楼下的罚你重看，女配只有十次机会，当然，我不是同情她，勿喷。”

“可怜？又没让她真死！女主宝宝才是最可怜的，眼睁睁看着爱人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我天，楼上的疯了吗？如果不是女配用十次不死之身换男主重生，还有个屁小说啊？”

……

从弹幕里我拼凑出了真相。

原来我所在的世界，只是一本酸涩言情小说。

我就是催化男女主爱情的女配。

作者给了我一个设定，我为了救注定‘早逝’的顾淮，与系统交换，拥有了十次不死之身替顾注抵挡灾祸。

而每次我死后，时间都会重置回事发当天。

后来顾淮因为对我的愧疚和我结了婚，我的身体却在一次次的死去时受损严重，仅仅两年便撒手人寰。

仅仅一年后，那个在我葬礼上哭得撕心裂肺，发誓永不再娶的顾淮，便在女主林依依的悉心呵护下，重拾对生活的希望，与她步入婚姻殿堂。

原本小说的设定是我复活后不会想起上一次死亡的回忆，可这次小说出现了BUG，我看到了弹幕，也记起了被顾淮亲手杀死的情景。

顾淮还在大口呕着血，他伸出手，试图碰触我的脚。

我躲开，从地上捡起那张申请报名表。

“这就是你杀我的原因？”

他的眸子陡得睁大：“你……想起来了？”

我蹲在他面前，看着他越发苍白的脸。

“是啊，我想起来了，你为了林依依杀了我！”

“而且是六次。”

那双曾经我最爱的温柔眼眸，此时充满了愧疚和恐慌，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一开口就是一口鲜血。

我悲悯地看着他。

自幼相识，二十几年的相知相守，我从来不相信这份爱会被打败。

可他却为了另一个女人杀了我六次。

鲜血争先恐后地从他嘴里涌出来，他终于脱力，一双眸子却不甘地看向我，声音破碎难闻：“可是，你明明，那么爱我……”

是啊，他也知道我爱他。

他知道我为了他转专业放弃掉自己最爱的专业。

知道我为了支撑他所谓的爱好每天课余去打工，连个休息日都没有。

他更知道我没日没夜的学习，就是为了将来他可以毫无负担地去继续画他的画。

他什么都明白，可他还是因为我占用了林依依的交换生名额，狠心地对我下了杀手。

如果不是弹幕，恐怕我这次就会在他的甜言蜜语里默许地让出了交换生的名额，成全他所谓的那份“亏欠”。

可是凭什么？

他欠林依依的，凭什么要我来还？

我擦掉颊边的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

然后身子一软，跌落在地。

这是我爱了十几年的男人，望眼所及，每一处都是我和他的回忆，他已经刻入了我的骨血，与我的生活融为了一体。

可此刻，他死了，仿佛连带着我的一部分灵魂也消失了。

下一秒，我却一阵头晕。

再睁开眼，我站在一个包厢外。

3

里面传出了声音。

“顾哥，论文造假这事可大可小啊，你真的要这么干？”

“就是，阮柒跟了你那么久，你这样对她不太好吧。弄不好她要被退学的。”

“你忘了当年你车祸受伤，阮姐没日没夜地守着你，人都瘦了十几斤。”

顾淮低沉的声音响起：“行了，你们就按着我说的去做就，依依需要这个奖去申请交换生，至于阿柒……我会补偿她的。”

我心下一阵恶寒，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有什么东西用力的撞击着我的大脑。

我想起来了。

一个月前，我和林依依参加同一场编程比赛，而我拿了冠军，林依依是亚军。

这个冠军对我来说很重要，为了它，我把学习和打工剩下的时间全都投入到了这上面。

因为休息太少，我甚至有一次晕倒在了打工的店里，最后还是店员在我手机里找到了顾淮的电话。

当时顾淮很是不解，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拼。

当然是因为冠军不但可以作为自身履历加入到交换生的申请表里，还可以拿到五万元的奖金。

那笔钱，足够帮我和顾淮换一个大一点的房子。

而他也不用每天缩在一人见方的地方画画。

所以在听到裁判宣布我获得冠军的当下，我就马上给顾淮发去了信息。

却久久没有得到回信。

我安慰自己也许他正在画画。

顾淮画画的时候是不许任何人打扰的，哪怕是我。

下场时，林依依从后面撞了我一下，奖杯摔在地上，玻璃做的冠军球碎了一地。

我即心疼又难过，遗憾没有让顾淮看上一眼。

林依依泪眼婆娑地过来道歉，弯腰帮我去捡碎片。

我看着她那张柔弱娇美的脸庞，想起曾经听顾淮说过她从小没了父母，由养父一手带大的。

顾淮提起她时，嘴里总少不了娇气、作精这些词汇。

说她一点苦都吃不了，连半个小时的采风都坐不住，口气里也多是嫌弃。

当时我还提醒过他不要随意去论断人。

可此时见面，她分明娇美动人，不知为何，我胸口有些发闷。

见林依依要去拿我的冠军证书，我下意识地伸手拿了过来。

下一秒，林依依轻嘶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

我愣了一下，正想去扶她。

一只手探来，打掉了我的手。

顾淮崩着下颌线，隐忍克制地拉起林依依。

“阮柒，你都拿了冠军，就别得理不饶人了。”

我错愕地愣在原地，第一个想法竟然是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在画画吗？

顾淮捧起林依依受伤的手指，眼里的冷静终于不再：“你不知道她现在正兼职给画廊工作吗？你知道对于一个画家来说手有多重要吗？”

我茫然无措：“我没有推她。”

“那这是什么？难道是依依自己摔的？”

林依依上前拦住顾淮，声音柔弱：“阿淮，都是我不小心，你今天是来看我比赛了，别为了我和阮姐生气，听话。”

后面的事我有点记不清了，大概是我质问他和林依依是什么关系，他说我善妒，眼里容不下旁人，事情闹到最后，还惊动了学校的保安。

再后来，突然有人在学校论坛上举报我论文造假，那人放出了据说是我抄袭的文章，对比之下，我的论文的确与它有大篇幅的相似。

我求助无门，突然想起我写论文时，顾淮当时拿着手机在拍我电脑旁的一盆花来作为他的素材。

冷战一周后，我还是放下面子去向他求助。

可当我推开家门，迎接我的，却是他和林依依坐在同一张椅子上，同拿着一根画笔在画布上作画的画面。

顾淮总说我不懂他，说他的画，画的是人生是灵魂是写意是意境。

说我一个理科女，勉强只能看出山是山水是水。

他勒令我不许进他的画室，平日里总用一把锁头把房门锁住。

原来，他防的只是我。

那天我和他大吵一架，争吵中，我推倒了林依依。

他忽然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一把将我抡到地上。

我的头撞在茶几上，鲜血染红了视线。

他撇开眼睛，似有不忍，但还是低声道：“只要你把冠军让出来，论文的事我可以帮你。”

4

我没同意。

只是拿走了我的东西，和他提了分手。

走出家门时，他喊了我一声。

我回头。

他脸上没有半分的焦急，反倒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阿柒，你会来找我的。”

让他失望了，我没回去，而是趁他不在家的时候调取了家里的监控，那里清楚地拍到了我写论文的过程。

还有林依依频繁出入家里的影像。

顾淮当然不知道它的存在，当年我安装它只是为了能监督顾淮好好吃饭。

也许是我一直没有回去找他，顾淮罕见地在学校里拦住了我。

“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一个冠军而已，你以后还会有许多的冠军，为什么一定要和依依抢呢？”

曾经，他讨厌她的时候喊她林作精。

再后来，他叫她林师妹。

现在，他喊她依依。

我冷笑：“我凭本事拿的冠军凭什么拱手让人？你心疼她，自己给她赚一个回来！”

我晃晃手里的文件：“还有，我已经找到证据了，以后我们路归路，桥归桥，别再来找我。”

顾淮当时的脸色很是怪异，当时我不懂，但现在我明白了。

因为就在我准备把证据公布出来的那天早上，他用同学之口约我到了湖边，当着林依依的面将我推入了河中。

我小时候溺过水，还是顾淮救我上来了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有多怕水。

我在水里拼命挣扎，窒息的恐惧让我几乎绝望，我拼命地呼喊着让顾淮救救我。

他却只是捂住了林依依的眼睛。

“阿柒，别怕，下一次我会阻止你去报名参加比赛，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

……

原来，论文的事是他做的。

他从一开始就布局让我把冠军让给林依依，见我不同意，才对我痛下杀手。

如果小说没有出现BUG，那我再次醒来，会如他的愿放弃参加比赛，而林依依会顺利的拿到冠军，这就是他的办法。

杀了我，重启人生。

我闭上眼，任眼泪决堤。

然后我一脚踹开了包房的门。

拿起果盘上的刀，准确无误地插进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