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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求婚当天，天才作曲家林永当着万人面自豪表态。
“我这一辈子，只给陈天后一个人写歌。”
可跟我结婚的第五年，早已经宣布封笔的林永，跟新出道的女歌手一块上了节目，宣传新歌。
被问及他年少时候的豪言，他坦然一笑。
“陈天后年纪大了，机能倒退得厉害，我的歌她唱不了。”
“玥玥还年轻，有无限可能。”
我关掉电视，拨出了某个号码。
“我的签证办下来了，随时可以出发。”
……
结婚五周年的前几天，三年没用过微博的林永突然发了一条新微博。
“久未执笔，不知道新作能不能写到人心里去。”
彼时我还在带学生，消息是学生告知的我。
小姑娘笑得挤眉弄眼。
“哟哟哟，老师结婚五周年的礼物不会是新歌吧！我们陈天后要带着林大师一块复出啦！”
我笑得勉强，却只能强撑着，不让学生看出来。
毕竟我知道，林永的那首出山之作，不是给我写的。
早在三天前，林永就在朋友聚会上，当众放过这首歌的demo。
获得好友们一致好评。
“不错啊林永，宝刀未老！”
“老什么老，林哥才三十出头，这叫风华正茂！”
“不过陈天后没唱过这种风格吧？要有新尝试了？”
大家把目光投向我，我沉默不语。
林永笑着接过来话，推了推身边神色紧张的女孩子。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雯晴以前的学生，苏玥，这个Demo是她唱的，后续也会发行单曲。”
“高潮那段小高音，雯晴哪里还能唱上去啊？年纪到了，好好在家休养就好了。”
大家笑作一团，嘴里说着“是啊人得服老才行，都是年轻人的天下”之类的话。
小姑娘被夸得脸颊通红，摆着手“哪里哪里”起来。
我听不下去，放下筷子，站起身来。
林永这时却覆住我撑住桌面的手，对我轻轻笑了一下。
可只有我能听到他的低语。
“大家都在，别让我下不来台。”
我盯住他的眸子半晌，才扯起唇角的弧度，扬声招呼朋友们。
“你们到客厅聊吧，我收拾一下。”
苏玥也跟着站起来，伸手开始收拾碗筷。
“我帮陈老师收拾吧！”
却被林永制止，甩给我一个不认可的眼神。
“好了苏玥，放下。你是客人，过来跟这些大师们交流一下，洗碗的事情哪用得着你。”
“我可跟这些老哥们吹过你不少次，你别浪费这个机会啊。”
我接过苏玥手中的碗筷，努力扬起笑容。
“去吧，这些我来就好。”
转身时，背后的众人起哄。
“陈姐真贤惠啊！也就林哥能让天后为你做这种家务活了吧！”
我没再听下去，像逃避什么一样，把碗筷摆放进洗碗机里。
才出来，就听见了林永的笑声。
“我们搞创作的，能遇到一个欣赏的歌手真的太难了！”
“有的人就算再天才，久了不唱，就再也不会唱歌了，天赋算个狗屁！”
“现在新生代歌手真是不可小觑，苏玥要是早生二十年，都没那些天王天后的事！”
我停住脚步，好像被什么阻挡，再也无法向前迈出一步。
林永说的“有的人”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我十七岁出道，在圈里摸爬滚打十多年，还在圈里的时候，当得起一声“陈天后”。
林永比我小七年，他刚入行时，我已经是如日中天的当红歌星。
他花了整整五年时间，把自己的天才作曲人名头打出来，才有资格跟我面对面，开始追求我。
真诚的少年从来不吝于表达爱意，我慢慢在这种攻势下沦陷。
拿下最佳作曲人的那一届金曲奖颁奖典礼上，林永向我求婚。
“这辈子我只会给陈雯晴一个人写歌。”
“我会永远是你一个人的粉丝。”
他求婚时说的话，不知成了多少人争相模仿的官宣文案。
为了能跟他好好构筑一个家，我宣布退圈。
而他也随我其后，宣布封笔。
可仅仅五年，他就后悔了。
被我发现他手机里，跟苏玥暧昧的聊天记录时，他勃然大怒。
“我们只是讨论音乐，你别用那种龌龊的思想来想我们！”
“这是我的才华，你没资格毁掉它！”
苏玥发来的消息很难让人不多想。
“这段旋律好舒服，像我一觉醒来看见你就躺在身边那种满足感。”
“哎呀，林哥，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我只是描述这种感觉，你别介意啊。”
林永的回复更是耐人寻味。
“这有什么介意的，那我要是说，我第一次听你的歌声就有感觉了，你会介意吗？”
“不会是……那种感觉吧？/害羞”
“你猜？哈哈哈。”
通篇隐喻的聊天记录不堪入目。
可面对我的质问，林永的脾气比我更大。
“这是你的学生！我是看你的面子上帮帮她，你怎么会对一个小姑娘有这么龌龊的想法？！”
我火气不减，拿他的手机点开语音通话。
“讨论音乐需要你睡在她身边吗？我现在就打电话问问苏玥！”
林永急了，一把夺过手机，往沙发上摔。
“这是艺术交流的比喻！你这种只会跟别人录好的demo唱的录音棚歌手懂个屁！”
我突然哑口无言，无力反驳。
因为他说得对。
我是个野路子出身，不懂乐理，不懂艺术，靠着一把老天赏饭吃的嗓子一路到巅峰。
只因为上了一个综艺节目，被节目组出的乐理题考得下不来台。
就被当时的媒体取笑“首位音痴天后诞生”，“德不配位”。
不仅如此，还被同期的某歌手暗指我手段不干净，才拿到了当时的大满贯奖项。
我的黑稿满天飞，名声臭不可闻。
往日有些交情的朋友，都不愿意在这个时间点站出来，只敢私下安慰我。
可那时刚跟我认识不久的林永，第一次带着他伯克利的硕士毕业证，站到台前。
“陈雯晴这一路上已经太辛苦了，做到这种成绩，我很佩服她。”
“她是我的缪斯，缪斯不需要懂乐理。如果她想学，我懂，我来教。”
记忆里林永的脸庞青涩，目光却异常坚定。
那是我第一次跟他传出绯闻，也是从那天起交换了联系方式。
我原以为，他是与众不同的那一个。
可现在。
“我是不懂。”
我点点头，认同了他的话。
原来最熟悉的人捅刀子才最痛。
以前，我不懂乐理。
现在，我也不懂他。
林永还脸红脖子粗地等着我的反击，喘了几口粗气之后，呼吸才平稳下来。
也才发现我的安静。
“我不是那个意思，雯晴。”
他好像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话。
“是我不好，我乱说话了，你别往心里去。”
我还没做出什么反应，下一秒就被他拥住。
他的头埋在我的颈窝，声音闷闷的。
“我跟苏玥真就是交流音乐，那些玩笑话你不喜欢，我就不说了，好不好？”
“苏玥是你的学生，出息了不也给你长脸吗？你要相信我呀，你最相信我了，雯晴，对不对？”
对吗？
我只是依旧沉默不语。
久久没得到我回应，他终于放开了我，柔声安慰。
“好了，乖乖，我回去写歌了，你早点休息，别多想。”
进编曲房之前，他带上了砸在沙发上的手机。
明明之前。
他创作的时候，为了不让别人打扰他，从来是不带手机的。
我以为跟林永表达过介意后，他会自觉地避嫌。
可他不但把苏玥带来聚会，让她结交自己的人脉。
过后的第二天，我又在自己家里撞见了苏玥。
她穿着我的衣服，冲着林永笑。
“陈老师的衣服好大呢，我都撑不起来！”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会需要一个女孩子在一个男人的家里，换上其他衣服？
我不敢多想，只觉得从脚底板到天灵盖，浑身发麻。
他们说笑得太投入，甚至没发现我开门的动静。
还是苏玥先发现了呆站在门口的我。
“呀，陈老师！”
脑海里不堪言说的画面在迅速翻滚，可两人坦然自若。
“诶，刚好，给你陈老师唱一段，让她听听后浪的实力。”
“对呀陈老师，要不要听听我的新歌？”
苏玥言语亲昵，眨巴着眼睛，小跑过来，想要揽住我的手臂。
我后退了半步。
“当不起。”
她像没有听清。
“什么？”
“我当不起你的老师，我可没教过人跟到有妇之夫家里，换上别人老婆的衣服，孤男寡女地坐在一起。”
眼前的苏玥似乎一下没反应过来，愣住了。
可有人比她反应快。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陈雯晴？你这么抹黑一个小姑娘合适吗？”
林永表情不悦，语气更是不善，也几步走了过来。
“啪嗒。”
是有什么东西掉落在木地板上的声音。
苏玥哭了。
“对不起陈老师，我只是过来录个干音，录音棚今天没开门，林哥说他家里有设备可以用。”
“也都怪我，路上买的咖啡撒了一身，我晚上还有活动要赶，是林哥让我换一套衣服应急的。”
“你要是介意，我，我现在就脱下来，陈老师你别生气。”
苏玥边哭边解释，双手开始解扣子。
林永握住了她的手。
“好了！”
随即怒目向我。
“你说话之前能不能过过脑子，别跟一个疯子一样？对一个后辈就不能宽容点吗？怎么这么小气啊？”
“就算你忌妒苏玥年轻，也不能这么给她扣帽子！你会毁了人家的名声的！”
我原本的满腔怒火，好像被这样的指责突然泼了一盆冷水。
什么时候，林永也会为了维护其他人，对我怒目而视了？
“如果是我误会……”
“对不起，对不起！我现在就走！陈老师，衣服，我会还给你的！”
苏玥好像突然崩溃，打断了我的话，推开林永的手，往门外跑走了。
林永追了出去。
没关的大门漏着风，在深秋的刺骨寒意里，把我的头发丝吹到了脸上。
那缕发丝没有再掉下来，它被我脸上的眼泪黏住了。
我在门口站了好久。
久到天色变暗，脸颊的泪痕变干。
手机铃声响起，是好友的来电。
“上次跟你提的，去海外音乐学院做教授，你考虑得怎么样？”
我才发觉，自己的右手一直拎着一个袋子。
里面装的东西，是我和林永都爱吃的小零食。
已经冷了。
我搁下袋子，压抑住鼻酸，回答电话的那一端。
“可以，帮我安排手续吧。”
会慢慢变冷的，不止是那袋零食。
林永一晚都没回家。
我熬到凌晨四点才沉沉睡去，隔天要去学生参加的节目组录采访。
学生上了个唱歌类的综艺节目，需要点熟悉的人打气推荐。
可我没想到。
录完对学生的印象之后，对方主持人会问起另一个人。
“听说最近小有名气的新人歌手苏玥，也是您的学生，您对她的印象方便说一下吗？”
我对苏玥实在没有什么印象。
甚至提起这个名字，我都有些抗拒。
于是实话实说。
“我跟苏玥不熟，她只上过我两节课。”
主持人似乎发现什么劲爆消息，开始追问。
“听说苏玥是被退学的，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我确实是知道一些原因。
可有些东西，没必要摆到台面上来说。
“我不太清楚，但我们学校不会无缘无故劝退学生，应该是有原因的。”
看对方还想追问，我露出疏离的微笑，不等她下一句话，起身离开。
直到回到车上，我才看到手机里爆满的新消息。
“劲爆！金牌作曲人林永与超新星苏玥同入酒店，一夜未出！”
除了好几个好友发来的同一条热搜，还有不少未接来电。
我一个都没回复，直接给林永打了电话。
我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他。
昨晚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不回家？
还有。
怎么这么不小心？
多亏这个热搜，让我有了兴师问罪的理由。
可听筒里只有对方已关机的提示音。
一连打了几通电话后，我再也顶不住困意，在车上沉沉睡去。
再睁眼的时候，我才发现，我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天后实锤！人气新人歌手在校本是小太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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