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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我是祭品，他们说。
可笑！
那日，我分明站在摇摇欲坠的城楼上，风吹裙摆猎猎作响。城下，敌军如潮水般涌来，为首之人，眉眼如刀，黑甲染血，气势如冲天烈焰。
那是大燕的战神，萧煜。也是……我梦中辗转反侧，求而不得之人。
国破家亡，万民待屠。我别无选择，以身祭天而换一线生机。
本应魂归九幽，可再睁眼，竟身处阴冷潮湿的冷宫，更面目全非、记忆全失，还人称疯妇！
“听说了吗？新帝又去了那里……”
“嘘！小声点！新帝手里，总把玩着半块刻字的玉佩呢……”
玉佩……为何如此熟悉？
新帝……又是谁？
1
冷。
刺骨的冷。
我蜷缩在墙角，抱着发霉的被褥，瑟瑟发抖。这里是破败萧瑟的冷宫，暗无天日，只有无尽的寒冷和腐朽的气息。
我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的头很痛，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记忆一片空白，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茫然。
“吱呀——”
沉重的宫门被推开，一阵冷风灌得我猛打颤，我猛地抬起头，惊恐地看向门口。
一个高大的身影逆光而立，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他身上玄色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又是他！
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我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场，让我本能地感到畏惧。
他一步步走近，我下意识地往后缩，直到背脊抵上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你……你是谁？”我颤抖着声音问道，喉咙干涩得像是要裂开。
他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目光深邃，像是要把我看穿。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东西，在我面前缓缓展开。
那是一块玉佩，只有一半，断口处参差不齐，上面刻着一个字，但我看不清。
玉佩散发着温润的光泽，在昏暗的冷宫中，显得格外醒目。
我的心跳突然加速，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我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触摸。
“啪！”
他突然合拢手掌，将玉佩收回，我的手扑了个空。
“你……为什么……”我茫然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让我碰那块玉佩。
他依旧沉默，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宫门再次关闭，冷宫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呆呆地坐在地上，脑海中一片混乱。
那个男人是谁？他为什么会有那块玉佩？那块玉佩，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努力地回想，但头痛欲裂，什么也想不起来。
“公主……公主……”
突然，一个微弱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我猛地抬起头，四处张望，却什么也没有看到。“谁？是谁在叫我？”我惊恐的问道。
“谁？是谁在说话？”我的声音因为害怕而有些发颤。
“公主……是我……小玉……”
声音断断续续，越来越微弱，最终消失在风中。
小玉？
这个名字，似乎触动了我记忆深处的某根弦，但又转瞬即逝，抓不住，摸不着。
我抱着头，痛苦地呻yín着，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炸开了。
2
夜，更深了。
冷宫里，只有风穿过破败窗棂的呜咽声。
我无法入睡，脑海中不断回放着白天的那一幕。那个男人，那半块玉佩，还有那声声“公主”的呼唤，像是一团乱麻，缠绕着我，让我不得安宁。
我起身，在冷宫里摸索着。这里的一切，都让我感到陌生，又隐隐透着一丝熟悉。
我走到一面残破的铜镜前，借着微弱的月光，我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一张苍白消瘦的脸，头发枯黄凌乱，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毫无生气。
这……是我吗？
我不敢相信，镜子里的人，竟然如此憔悴，如此……丑陋。
我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我甚至能摸到脸颊上凹凸不平的疤痕。
这些疤痕……是怎么来的？
我努力地回想，但依旧一无所获。
我颓然地坐在地上，心中充满了绝望。
突然，我的目光被地上的一块东西吸引了。
那是一块碎石，在昏暗的冷宫中，竟隐隐闪着温润的光泽。
它的形状有些奇特，像是一块……玉佩的碎片？
我颤抖着捡起碎石，仔细端详着。
这块碎石，质地温润，颜色和白天那个男人手中的半块玉佩惊人的相似。
难道……难道这是另外半块玉佩的碎片？
我的心跳再次加速，我隐隐觉得，这块碎石，或许能解开我身上的谜团。
我将碎石紧紧地握在手中，仿佛握住了一线希望。
“小玉……小玉……”
我又听到了那个声音，这一次，比之前清晰了一些。
我循着声音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声音是从冷宫的一个角落里传来的，那里堆放着一些杂物，散发着霉味。
我拨开杂物，在杂物堆的最深处，我发现了一个破旧的木箱。
木箱上落满了厚厚的灰尘，看起来很久没有人动过了。这里面会是什么？
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木箱……里面放着一些旧衣服，还有一本泛黄的书册，静静地躺在箱底。
我拿起书册，轻轻地吹去上面的灰尘。
书册的封面上，写着几个字：《大梁起居注》。
大梁……
这个名字，让我感到一阵莫名的熟悉。
我翻开书册，里面的字迹娟秀，记录着大梁皇室的日常生活。
我一页页地翻看着，希望能够找到与自己相关的蛛丝马迹。
突然，我的目光停住。
“景元十年，秋，燕军犯境，兵临城下。公主瑶，为保万民，自请为质，以身殉国。”
公主瑶……
我的心猛地一颤，这个名字，似一道闪电闪过，要劈开我脑中混沌的记忆。
我……我是姜瑶？大梁的公主？
我着急的往后翻页，书册上还记录着，公主瑶有一块随身佩戴的玉佩，玉佩上刻着一个“瑶”字。
那块玉佩，在公主殉国后，被一分为二，一半留在了大梁，一半……被燕军带走。
我的手颤抖着，将手中的碎石举到眼前。
这块碎石，正是玉佩的一部分，上面隐约可见一个“瑶”字的残缺笔画。
一切都对上了。
我是姜瑶，大梁的亡国公主。
白天那个男人，手中的半块玉佩，正是另一半。
可是，他为什么会有我的玉佩？他……到底是谁？
3
我紧紧地攥着那本《大梁起居注》，仿佛那是连接我过去与现在的唯一纽带。我一遍又一遍地翻看着关于我的记载，试图从中找到更多的线索。
书册上说，我自请为质，以身殉国。
可是，我为什么没有死？
我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我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那些被封存的记忆，似乎想要冲破牢笼，却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着。
我放下书册，在木箱里继续翻找。
除了旧衣服和书册，木箱里还有一个小小的锦囊。
我打开锦囊，里面装着一块丝帕，丝帕上，是用鲜血写成的字迹。
“愿以吾身，换万民安。”
这……是我的字迹！
我认得这字迹，虽然有些潦草，但笔锋之间，依旧透着我熟悉的韵味。
这血书，是我写的！
可是，我为什么会写下这样的血书？
我是在什么情况下写的？
我努力地回想，但脑海中依旧一片空白。
突然，我想起了白天那个男人。
他手中的半块玉佩，还有他那深邃的目光，都让我觉得，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我必须找到他，问清楚这一切。
我将血书和碎石小心翼翼地收好，沉沉睡去。
次日天明，我离开了冷宫。
这似乎是我第一次走出冷宫，外面的阳光，刺得眼睛生疼。
我沿着宫墙，漫无目的地走着。
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找那个男人，我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我只知道，他一定在这皇宫之中。
我沿着宫墙，漫无方向地走着，试图找到一些熟悉的痕迹。
不知不觉，走到了宫人们出入的地方。
我一路走，一路打听，但宫人们都对我避之不及，仿佛我是什么洪水猛兽。
“你……你别过来！”一个宫女惊恐地看着我，连连后退。
“我……我只是想问问……”我想要解释，但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不出话来。
“疯子！快走开！”另一个宫女捡起一块石头，朝我扔了过来。
石头砸在我的身上，很疼，但更疼的，是我的心。
接连的遭遇，让我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她们为什么都叫我疯子？
难道……我真的是一个疯子吗？
我茫然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破败的衣衫，还有枯槁的双手，心中一片冰凉，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突然，我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我抬起头，看到一群侍卫朝我走了过来。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侍卫们手持刀剑，气势汹汹地朝我扑来。
我吓得转身就跑，但我的身体虚弱，根本跑不快。
眼看着侍卫们就要追上我，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住手！”
侍卫们停下了脚步，恭敬地退到了一边。
我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我的面前。
是他！
那个白天在冷宫出现的男人！
他依旧穿着玄色的衣袍，身姿挺拔，气势逼人。
“你……你终于来了……”我看着他，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目光复杂。
“你……你知道我是谁，对不对？”我颤抖着声音问道。
他点了点头。
“你……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哽咽着问道。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跟我来。”
他带着我，穿过重重宫殿，避开巡逻的侍卫，七拐八绕，来到了一处偏僻的院落。
四周高墙环绕，将外界的喧嚣隔绝在外，院内杂草丛生，断壁残垣，一片破败景象，与周围金碧辉煌的宫殿格格不入，透着一股阴森诡异的气息。
这里，似乎是一处废弃已久的祭坛遗址。
4
院落中央有一座高台，高台上依稀可见祭坛的轮廓。
风吹过，带来一阵阵阴冷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环顾四周，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这里，是当年祭祀的地方。"他淡淡地说道，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祭祀……
我的心猛地一沉，我想起了《大梁起居注》上的记载。
我，姜瑶，就是在这里，被献祭的。
可是，我为什么还活着？
"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我看着他，声音颤抖。
他没有回答，只是走到祭坛前，缓缓地蹲下身子。
他伸出手，在祭坛的残骸中摸索着，似乎在寻找什么。
我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突然，他的手停了下来，从祭坛的缝隙中，取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石板，石板上，刻着一些模糊的字迹。
他将石板上的灰尘擦去，露出了清晰的字迹。
"愿以吾身，换万民安……姜瑶。"
这……这是我的血书！
和我在冷宫木箱中发现的那块丝帕上的血书，一模一样！
我震惊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如此熟悉这处祭坛，又为何知道血书的位置。
"你……你到底是谁？"我颤抖着声音问道。
他转过身，目光复杂地打量着我，"我第一次去冷宫见你，就已经起了疑心。"
我愣住了，"疑心？你在怀疑什么？"
"我怀疑你是姜瑶。"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但你的容貌……和我记忆中的她相去甚远。"
"我是谁？"我心跳加速，渴望听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他从怀中掏出那半块玉佩，递到我面前，"你若真是姜瑶，应当记得这玉佩的来历。"
我接过玉佩，手指轻轻抚过上面的"瑶"字。一些零碎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我们在城楼初见，你戴着这块玉佩，阳光下它熠熠生辉……"他轻声说道。
"当我们离别时，我将玉佩一分为二……"我的声音微颤，记忆如同闪电般劈开黑暗。
"你带着一半，我带着一半，约定来日再续……"他的声音哽咽。
我惊讶地看着他，"萧……萧煜？"
这个名字，如同一道惊雷，在我脑海中炸响。
他的眼中闪过惊喜的光芒，"你想起来了？"
"一些片段……"我压抑着翻涌的情绪，"你是大燕的战神，也是……我曾经的……"
我没能说完，胸中一阵剧痛袭来，我踉跄着后退几步。
萧煜立刻上前扶住我，"瑶儿，你怎么了？"
我咳嗽几声，手掌上沾染了鲜血。自从我醒来，这样的咳血已不是第一次，但从未如此剧烈。
"别担心，我没事。"我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他的眉头紧锁，显然不信，"你生了什么病？为何会在冷宫？又为何容颜尽毁？"
太多的问题，我无法一一回答。我只能摇头，"我不知道……我醒来时就已经在冷宫，记忆全失。"
萧煜牵着我的手，走到祭坛中央，"十年前，你就是在这里被献祭的。大梁国破，你为保全百姓，自愿成为祭品。"
"祭品……"我低声重复，感到一阵寒意。
"我以为你死了。"他的声音充满悔恨，"这十年来，我每日都活在愧疚中。我成了大燕的新帝，而你……却消失了。"
"后来，我偶然听闻冷宫中有一位失忆的女子，形容枯槁，却时常在梦中喊着大梁的名字。"
“我第一次去冷宫见你，就已经起了疑心。但我不敢确定，毕竟你的容貌……和我记忆中的她相去甚远，我一度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如今，我看到你手中的玉佩碎片，又听你提到血书，才确信你就是我的瑶儿。"他紧紧握住我的手。
我感到一阵眩晕，身体越发虚弱，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萧煜，我…我好像中了毒。"我声音微弱，"自从我醒来，就时常咳血，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他面色大变，立即将我抱起，"别怕，我带你去见太医！"
"等等！"我虚弱地伸手指向祭坛，"我感觉……这里有什么东西在呼唤我。"
萧煜疑惑地看着我，然后将我轻轻放下，但仍扶着我的腰，生怕我摔倒。
我踉跄着走向祭坛中央，在那里，我感受到一股奇特的能量。
"这里……"我跪下，双手触摸祭坛冰冷的石面，"这里有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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