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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免费
我死在清明节这天。
第一天。
父母抱着我的尸体大哭，通知亲戚朋友开始准备我的后事。
蒋与坤此时正带着怀孕的赵含秋蜜月踏青，打算好好让我长长记性。
第二天。
父母办好了火化手续，我成了一捧灰。
蒋与坤正直播他和赵含秋的甜蜜日常。
第三天……
第四天。
第七天男人打了电话不耐烦问：［温安欣还要闹到什么时候，都说了含秋不会跟她抢什么，孩子生下来了可以给她养。］
［今儿是她头七，烧纸时会把你的话带到。］
1
死的那一刻我是松了口气的，终于可以结束病痛折磨的痛苦。
地府内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浑身都很阴冷。
［恭喜你，作为第一个卡在清明零点死的新鬼，允许你在地府多逗留七日，看一看自己死后人间百态。］
我脸色有些发白的站在地府的大屏幕前面。
癌症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发展迅速，短短半个月时间我被折腾的面黄肌瘦。
头发也全都剃光了。
我刚刚咽气几分钟，早就瘦的皮包骨了遗体很不好看。
父母死死抱着我的遗体不撒手，母亲眼睛都差点哭瞎了。
但还是颤抖着手给我整理仪容，换上漂亮的衣服。
两人头上冒出了许多白发，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多岁。
我眼眶酸涩，只觉得一股钻入灵魂的愧疚心疼。
［蒋哥，你打算出来多久啊，嫂子自己一个人在家行吗？］有人过来嘻嘻笑着。
蒋与坤此时只穿着泳裤，惬意地眯着眼睛趴在沙滩椅上晒太阳。
他睁开眼睛冷笑，咬了一口面前的青团：［那女人被我宠的恃宠而骄，结婚四年肚子都没动静，我都快三十了，她不能生还不许我和别人生了。］
［老子才不回去，这次就是让她长长记性，前几天竟然还装得了绝症骗我回去，这是着急过清明吗，真当老子傻。］
心里打定主意要让我知道他的态度。
好好冷落我一段时间。
不然我岂不是要踩在他头上去了。
赵含秋穿着简单露骨的三点式泳衣，搂着他的脖子不满地撒娇摇晃。
［就是，我都主动说了不会和安心抢你，孩子也可以给你们养，只要让我每星期去看几次就行。］
嘟了嘟嘴：［不用受苦白得个孩子，我这个亲妈都没说不乐意，她还闹起脾气了。］
2
我听着这些话心里一阵酸涩发冷。
我和蒋与坤大学就在一起了，十多年的感情。
只是结婚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孩子，半年前我发现他出轨了。
从三年前开始就和赵含秋这个初恋纠缠不休。
半个月前赵含秋发现怀孕了，她突然拿着b超单来了单位找我。
她生得娇小清纯，可怜兮兮当众拦着我。
［安心姐，求你不要再因为我和蒋哥闹了，他每天工作已经够累了，回家你还总是跟他争吵，蒋哥晚上都睡不安稳。］
一脸委屈咬唇：［我……我不会跟你抢什么的，肚子里的孩子生了也可以给你养的，我只是爱慕蒋哥，只求你让我陪着他就好。］
我素来要强，在同事面前一直是女强人形象，因此即使当时已经是癌症晚期了，我依然忍着疼不辞职。
被一个小三这么早上门打脸，当时我就被气得眼前发黑。
回家就开始大口大口吐血，病情持续恶化。
上周我在家疼的实在受不了，想让蒋与坤送我去医院。
总不能死家里。
可是到了半路赵含秋打电话说自己肚子疼。
他毫不留情把我一个人扔在了高速公路上转头去接人了。
我疼的差点晕死在路边，最后被一个好心人给送来了医院。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带着人去度蜜月安胎了。
3
我留下了遗愿希望自己能被尽快火化。
可不想自己遗体丑陋的样子，多留在世界一刻。
第2天父母就办好了火化手续，他们相互搀扶哭着亲眼目睹我被送入了火化炉子。
最后交到他们手中的就是一个小小的盒子。
我心中五味杂陈。
知道自己留在世间的痕迹是彻底的消失了，最后只存在这一个小小的四方盒子里。
父母忍着心酸一个个将我的死讯通知了下去，开始准备我的后事布置灵堂。
买白布、排位、花圈……
遗照是我确诊晚期那天就去拍的。
当时我除了脸色有些白外，照片中笑得一如既往的灿烂美好，不像是被病痛折磨后期的皮包骨。
蒋与坤缠绵过后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的翻身躺在床上。
搂着怀中满脸红晕的女人，打开手机看朋友圈就看到了爸妈发的讣告。
［安安一路走好。］
［愿你在天有灵，早些投胎。］
［蒋哥，安心姐这也太拼了吧，为了骗你妥协打掉我们的宝宝，竟然都连同他爸妈发这样的讣告。］
赵含秋窝在他怀里看着，委屈的蹭了蹭。
［呵，三个月前才体检过的，温安心身子健健康康啥事没有，还得癌，不如说直接出车祸或者被花盆砸死，骗老子，老子还能信几分。］
蒋与坤刚看到这消息心口先是猛的跳了一下，反应过来冷笑一声。
［这消息不用想就是仅我可见，这下面还找了几个托，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妥协了。］
直接在下面评论。
［这样的消息能不能别往朋友圈发，孩子妈看到了多晦气。］
4
觉得依然不解气。
想了下一把搂过怀中的女人，拉起她的衣服，露出她将近三个月微微有些突出的小腹。
低头凑过去吻她肚皮。
拍了几张照片迅速发了朋友圈。
［宝宝乖乖长大，爸爸妈妈都爱你，等你出来爸带你喝酒吃烧烤，爸的都是你的。］
我们二人的朋友圈有许多共同朋友。
大家都穿了一身黑，再赶过来祭奠我。
许多人都打算留在这里，明天送我最后一程入土为安。
就有人看到了蒋与坤的朋友圈和他发的那条评论，忍不住语气带火。
［这蒋与坤也太过分了吧，就算是不认识的陌生人，死者为大，也不能这么不尊敬啊。］
［就是，安心这边尸骨未寒，他带着外面的女人倒是去养胎了，还这么招摇。］
爸妈也被气的不行，他脸色铁青身子摇晃了一下。。
我焦急的不行，急急的伸手想要去扶他，却只摸到一片虚空。
再一次反应过来我已经死了。
人世间的一切都和我没关系了。
［伯父伯母你们节哀，安安这样走了也好，少受一些痛苦，她最后连水都喝不进去了，只能眨眼睛太痛苦了。］
闺蜜一把上前将人扶住，一把拿过手机给蒋与坤打了过去。
她咬牙恨恨流泪：［蒋与坤这个渣男，安心大多数的遗物都在他们婚房内，得管他要一下房子密码。］
［他不配留安心的那些东西，那些东西都得拿回来，不能让安心走的不安心。］
5
蒋与坤一看到是我的电话号，顿时冷笑一声得意的冲赵含秋晃了晃。
［瞧吧，这不就装不下去了。］
［唉，蒋哥你好好劝一劝安心姐吧，宝宝都三个多月了，她肯定也不会狠心让我打掉他的。］赵含秋在床上坐起身，咬了咬唇。
轻声喃喃：［我只是爱慕蒋哥什么都不要，以后安心姐不方便的那两天，我可以替她照顾你，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男人也不急了，拿着电话悠闲地坐到了椅子上，这才不急不缓地接了电话。
［喂，怎么想通了，想求着我回去了？］
［想通什么，安心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想通替你养私生子。］闺蜜一听顿时火了，气得恨不得直接飞过去把人打一顿。
［安心她已经死了，她癌症晚期本就没几天活了，被你那么一气后面几天连连吐血，你放心吧，你现在把他们母子娶进门都没人管了。］
蒋与坤只冷笑一声，坐在椅子上悠闲的抱臂。
［还骗我，我走前温安心还活蹦乱跳的，有力气跟我大吵大闹，这会才几天人就死了，你们当我是三岁孩子。］
［是安心让你打电话的吧，她肯定在你身边吧，你把电话给她，含秋肚子里的宝宝我是一定要的，她再闹也没用。］
6
无论闺蜜说几次我已经死了，蒋与坤摆就是不相信。
反而越发笃定是我想将他骗回去弄的把戏。
最后闺蜜被气的反而不再执着让他相信，拿到了婚房密码挂了电话。
她眼眶通红看着我的排位。
［臭安心，这个死渣男不相信也好，他不配来送你最后一程，就让他自己在那洋洋得意吧。］
我心中感动。
我们两个打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最了解我心思的反而是她。
他们一起去了婚房。
房子是大学开始我和蒋与坤一起攒钱慢慢买的，还的贷款。
房子不大，简简单单的2室1厅却很温馨。
可每个角落都是我们两个一起布置的，几乎入目的所有东西都是成套的，我们一人一份。
我看着这熟悉的房子有些恍惚。
明明我们最开始也很相爱的，不知道最后蒋与坤怎么成了这样。
闺蜜帮忙，把我的东西全都拿袋子装好封起来。
最显眼的就是墙上摆的婚纱照了。
照片上我笑的很美，可偏偏充满了蜘蛛网一般的裂纹。
那是一次蒋与坤带赵含秋回来，赵含秋好好奇上去摸了摸，不小心弄碎的。
我当时很生气还想着找个时间去补全了，却最后也没有能补好。
［这些东西都到时候一起烧了吧，安心最爱美了，都给她送过去，说不准她现在还看着我们呢。］
7
蒋与坤是个富二代，平常炫富网上有不少粉丝。
这次干脆开了直播。
直播他跟赵含秋甜甜蜜蜜的蜜月旅行，二人一身大红色，十分的喜庆漂亮。
［主播身边的是你女朋友吗？长得可真漂亮，这得比主播小许多吧，真羡慕主播的艳福不浅啊。］
［啊啊啊，你们看到刚刚女生头发乱了，主播熟练的帮忙梳头发，这是什么爹系男友啊，呜呜呜好甜蜜呀。］
赵含秋脸蛋红扑扑的窝在男人怀里，跪在他的腿上，搂着脖子就吻了他一下。
害羞的不行。
［谢谢大家的祝福，他对我一直都这么好，我们感情一直很好的。］
我今日就要被送入墓园入土为安了。
骨灰盒子是母亲捧着的，三天下来他们已经渐渐接受了我已经离开的事实。
只是头发全白了，背脊也佝偻了下去。
一行人穿着白色麻衣，神色悲戚的沿着道路旁边往墓园而去。
蒋与坤正巧从对面pk的主播直播间看到这一幕，顿时兴致勃勃指挥。
来了兴趣吊儿郎当大笑：［这谁家女儿死了，排场倒还是挺大的，你快往旁边移移镜头，让我好好瞧瞧。］
［哈哈哈……竟然还带花圈，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走这么土气的仪式。］
［这死的女儿长得还挺漂亮的，你离近点我看看这是谁，说不定我还认识呢。］
那主播乐意拿打赏，又把镜头往前凑了凑。
在看清楚那黑白照是我的时候，笑容僵住了。
［呀，安心姐也太过分了吧。］他怀里的赵含秋惊讶捂唇，仰头无奈的望着他。
［我，我昨天给安心姐发了消息，说了我们要直播，她可以来直播间看看。］
［她这是故意让人蹲点的吧。］
8
蒋与坤听了这话脸色难看。
他刚刚那一刻竟然还真的被吓到了。
以为我真的出了什么事。
顿时脸色铁青，胸腔一股无名怒火翻涌。
直接给对面主播私信：［我给你刷99个轮船，你去找一桶粪水，给我朝着那队送葬的泼过去。］
［放心不用怕，那家人我认识，那照片上的死者是我妻子，他们不过是想把我骗回去，我妻子在家活蹦乱跳的。］
那人见钱眼开，看到那足足几万吞了吞口水竟然答应了。
真的不知道打哪里拎了一桶粪水，路过送葬队的时候佯装不小心摔倒。
啊——
一同浓郁恶臭的粪水直接泼了过来。
众人来不及反应，慌忙躲避。
我眼睁睁看着我的照片和骨灰盒上都被污秽物给弄脏了。
蒋与坤身子懒懒的靠着坐椅，好整以暇看着这一幕。
唇角勾了勾。
这才感觉有几分解气。
我还想用这样的把戏骗他，真是做梦。
母亲顾不上自己身上沾染的污秽，扑过去用袖子用力擦我的照片，瞬间眼眶猩红。
撕心裂肺大喊：［安安，安安……］
蒋与坤拍桌大笑：［快，把那个骨灰盒抢过来摔地上打开，里面肯定是空的，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怎么装。］
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趁乱一把抢过父亲手中的骨灰盒，直接狠狠摔在了地上。
骨灰盒在地上滚了半圈，好在结实的没有被摔开。
父亲被气得浑身发抖，手指发抖：［你……］
身子晃了晃，直接晕了过去。
9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的发生，看着父亲倒在了地上什么也做不了。
心中焦急万分红了眼眶。
我不敢想象若是父亲有个三长两短，我还有何颜面见他。
母亲身体本来就不好，我走了已经够伤心了，如果是父亲在没了她一个人怎么办。
［呀，这人是不是故意的啊，这也太过分了。］
［我看到了，他明明是故意摔了人家骨灰盒，这是哪里呀报警把人抓了。］
……
直播间网友们愤愤不平。
蒋与坤还是老神在在。
他有些遗憾骨灰盒这么结实，没有被摔开。
心中越发笃定骨灰盒是空的。
他解释：［大家不用这么气愤，这照片上的人我认识，活得好好的根本没死，这就是直播效果而已。］
［别被骗了。］
旁边的赵含秋也连连附和点头。
［大家不要生气，我作证蒋哥说的是真的，都是直播效果而已，大家可别真的报警浪费警力啊。］
［原来如此，我差点就报警了。］
［不过这照片上的女的是谁呀，也是真拼，把自己遗照都p上去了，我去关注一下。］
［太没功德心了，这种事也能用来开玩笑，这是哪个主播直播间，我要去举报了。］
10
父亲气急攻心晕了过去。
送葬队伍这种情况实在是没办法，只能急匆匆把我到墓园，又转头去了医院。
母亲趴在病床痛哭不已，嗓子都哑了。
我心中担忧不已，只能无奈的看着。
我实在忍不住急急看向四周哀求：［请让我在最后见父母一面吧，让他们知道我走得很安心，不要再挂念我。］
［可，允你入梦再见他们一次。］
我感激不已。
在梦中再一次见到了昏迷的父亲。
父亲一辈子没什么大出息，却是辛苦尽量给我最好的将我养大。
他皮肤被晒得黝黑，都是沟壑皱纹，晚年白发人送黑发人，悲伤让他白了一头发。
我瞬间落下泪来。
沙哑着喊出声：［爸！］
父亲见到我也瞪大的眼睛，不可置信的嘴唇发抖：［安安是你吗？你回来了？］
我直接冲过去抱住了人。
泪流不已哽咽：［爸，我好想你和妈啊……］
［你们别为我难过了，我在下面过得很好，头七一过我就可以去投胎了，下面人说我功德高，会投胎到一个富贵人家。］
［爸你和妈一定要好好的，若是想我了就看看我的照片，别为了我伤心。］
11
离了父亲的梦境。
我再一次入了蒋与坤的梦。
他没有意识到这是在梦里，见到我愣了下随即冷笑：［怎么不装死了，不是得癌了吗？要不要我给你烧点纸。］
我静静的望着他。
摇头：［不必了，你烧的纸我不需要，也不敢要。］
［蒋与坤我已经死了，往日与你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我只盼着你离我父母远一点，不要再去打扰他们。］
今天已经第4天了。
头七一过我就得去投胎，
我不能再让他去打扰我父母。
［你还装神弄鬼，在这里骗我。］蒋与坤恼火的伸手来抓我，可却扑了个空。
他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了，猛的坐起身来大口喘气。
浑身出了冷一身冷汗。
［蒋哥你怎么了？你怎么嘴里一直喊安心姐的名字。］赵含秋也跟着坐起身来，一脸委屈的望着他。
咬了咬唇：［你是不是想安心姐了，你要是想她的话我们就回去吧，我受一点委屈没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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