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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我教了萧瑾安十年,把他从一个怪物养成惊才绝艳的萧三郎。
后来,他从战场上带回一个粗鄙不堪的卖饼女,撒着娇求我留下她。
我拒绝的话正要出口,眼前突然出现一串弹幕。
“我的香香小女主可是敌国公主,女配凭什么赶她,真不要脸。”
“不就是仗着她家养大了男主吗,真把自己当回事!最后还不是被男主丢到了俘虏营,落得一个国破家亡,凌辱至死的下场,真是大快人心!”
那些话看得我心惊胆颤。
为了避免日后悲惨的命运,我立刻改了口。
“你想留,便留下吧。”
……
萧瑾安愣了一瞬,随即欣喜若狂。
“我就知道阿姐对我最好,那我先替兮儿多谢阿姐了!”
“对了,阿姐不是说等我打胜仗,就要告诉我一件事,到底是什么事啊?”
萧瑾安去边境前,因为陛下赐婚我跟太子的事同我大闹了一场。
最后,还是我先服软。
为了让他安心打仗,我便告诉他,等他回来要告诉他一件喜事。
我原本要告诉他,我已经同阿爹提了退婚,他也同意了。
可现在,看着眼前不断滚动的弹幕,我突然没了兴致。
我心不在焉,随便扯了谎打发走他。
这才静下心好好看那些弹幕。
从那些文字上,我知道了未来发生的事。
在我拒绝萧瑾安的请求后,他虽然面上没有违抗我,把谢婉兮赶出了府。
但他们私底下一直偷偷联络,互生情愫,对我也愈发不满。
萧瑾安一直蛰伏在我身边,在我举相府之力助他坐上将军之位后,他转头以谋逆罪名,屠了相府上下。
最后,还和谢婉兮里应外合,灭了自己的国家。
我被他囚在身边,看着他清剿相府,屠戮百姓,覆灭生养我的家国。
我想报仇,却被他丢进俘虏大营。
快被凌辱至死时,我哭着问他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他捏住我的下巴,咬牙切齿。
“你们相府教我养我,不过是培养一枚拓展权力的棋子。无人真心待我,连你,我的好阿姐,都要事事管着我,来满足你那变态的控制欲。”
我看着这些文字,有些恍惚。
反应过来时,脸上已冰凉一片。
记忆中那个总喜欢跟在我后面,弯着眉眼撒娇的少年,无论如何,都无法和文字里的人重合。
是我从野狼嘴里救下了他,也是我将野性未除的他,教养成了如今名扬天下的萧三郎。
我倾尽所有心血,只想他活得安乐,自由。
在他嘴里,却是为了满足我自己的控制欲。
我一时难以接受,安慰自己不能因为凭空出现的东西,便质疑这么多年的情分。
那些弹幕还在翻滚,我把未来的事记了个大概。
若日后预言成真,为了相府,我决不会手下留情。
我既能养了他,也能亲手毁了他。
隔天,那个传说中的香香女主找上门来。
她操着南方口音,热情地提着一篮烧饼,感谢我收留她。
弹幕疯狂赞叹她的盛世美颜,还有比菩萨还好的心肠。
只有我注意到,她露出的那一截手腕上,戴着眼熟的珠串。
我一把拽住她手腕,情绪激动。
“这是谁给你的!”
她手一抖,一篮烧饼全都覆在我的裙摆上。
隔着裙摆,滚烫的烧饼依旧灼伤了我。
疼痛让我没控制好力道,猛地甩开她。
谢婉兮跌坐在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见她吓得六神无主,正想安慰她,萧瑾安突然出现。
“萧池,你在干什么!”
我冷下脸。
“你叫我什么?”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叫了声阿姐。
“你知道她花了多长时间做这些烧饼吗,为了做这些烧饼,她手上撩起了多少泡,你就这么糟践她心意?”
我第一次被萧瑾安指着鼻子说,也有些恼。
“我又没逼着她做,不过是自我感动罢了。况且,她一个卖烧饼的,自己技艺不精受伤,关我什么事。”
“原来,在阿姐看来,身份卑微的人连心意都只是自我感动,入不了阿姐的眼。既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萧瑾安自嘲地笑了笑,蹲在地上,悉心捡起那些沾了灰的烧饼。
“她不领情,你也不必讨这个嫌。”
他弯下腰,抱起谢婉兮头也不回地离开。
从小到大,萧瑾安向来站在我这边。
小时候我被先生针对,委屈得几日吃不下饭,即便他最怕的便是父亲,也会冒着受家法的风险,想法子赶走先生。
这是他第一次因别人同我呛声。
想起那些弹幕,我陷入空前的恐慌中。
我不顾腿上刺痛,一把拽住萧瑾安。
“回来,说清楚!”
他却猛地甩开我。
我一时不防,狠狠摔到地上。
手上被沙砾磨得火辣辣的痛。
我下意识抬头,看见的是他抱着谢婉兮,头也不回的背影。
杏儿看见我一瘸一拐回来,立刻请来医师。
那伤比我想象中的严重。
被烫的地方红肿溃烂,横亘在腿上,好不难看。
杏儿心疼地抹了几次眼泪。
“怎么这么严重,会留疤的。”
面对她的关心,我眼眶也酸得厉害。
那些弹幕不断在我眼前回荡。
我枯坐许久,终于下定决心。
“杏儿,叫父亲来,我有事同他相商。”
我身边疼爱我对我好的人还有这么多。
不能因为萧瑾安,将府中几十口人的性命置于危险境地。
我要防患于未然。
我同萧瑾安冷战许久。
最后,是他先服的软。
他提着我最爱的桂花糕,在冰天雪地里站了许久。
直到大雪没过他小腿,他冷得直打哆嗦,还是不肯离开。
我终于心软,放他进来。
他带着一身寒气,就要扑向我。
我侧身躲开,别过头不看他。
“你同我没什么好说的,还来找我做什么。”
“我知道错了,那日是我口不择言。阿姐想出气,骂我打我都好,就是不要不理我。”
他慢慢蹭过来,趴在我腿上,像小狗一样眼巴巴等着我宽恕。
我惯受不了他这样,终是软下脸,捧起他跟石头一样的手。
他登时笑起来,眉眼弯弯,带来的冰雪消融了一半。
“我就知道阿姐心软,舍不得我受冻,更舍不得我伤心难过。”
我失神地望着他。
“瑾安,把谢婉兮送走吧。”
他却突然抽出手,神情怪异。
“阿姐,之前不是说好了嘛。”
我摇摇头,“你不愿,便算了。”
“阿姐最好了。对了,听说公主办了赏菊宴,阿姐也在邀请之列。兮儿也想去见见世面,带上她如何?”
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你来找我,就是为此事?”
“阿姐,我知道你是嘴硬心软。这件事就当你为之前打翻饼的事赔罪,兮儿很好相处,她会原谅你的。”
萧瑾安没有察觉到我的情绪,还在自顾自往下说。
我猛地打断他。
“够了!”
“她烫我在先,我凭什么向她赔罪?”
我掀开裤腿,露出被烫伤的地方。
尽管抹了药膏,还是落了疤。
萧瑾安愣了一瞬,连忙解释。
“我听兮儿说了,她不是故意的,是你突然同她拉扯,她才没拿稳。”
我望着萧瑾安的脸,忽然有些不认识他了。
从前,我但凡有个小伤,他都会急得团团转,恨不得把太医院医师都请来。
可如今,他第一时间想的,却是为谢婉兮开脱。
萧瑾安被我盯得有些不自在。
“我为何同她拉扯,你不清楚吗?
“我为你求的珠串,在哪里?”
他的身子猛地一僵。
我自嘲地笑了笑。
小时候捡回萧瑾安时,他身子骨就不好。
病痛不断,一场风寒就能将他折磨得没了人形。
即便我如何悉心照料,他还是很快消瘦下去,
最后,我听说孤鸣寺中敬一大师开过光的珠子很是灵验,能震邪祟,去病气。
可敬一大师不会轻易开光。
我三跪九叩,爬了九千青阶,额头都磕肿了,才得这一串。
他就这么轻易给了旁人。
我笑谢婉兮是自我感动,我又何尝不是。
萧瑾安还想辩解。
“兮儿因为救我落下病根,身子不好,我就想试试那珠串管不管用。是阿姐你教我做人要知恩图报的。
我垂下眼眸,掩下眼底那抹失落。
“无妨,既给了你,便是你的。你想给谁便给谁。”
萧瑾安还想说什么,我匆匆打断。
“赏菊宴她想去便去吧,如果没什么事你先出去吧。”
萧瑾安走后,我终于撑不住,痛苦地蜷缩在被子里。
后背的伤又在隐隐作痛。
我的痛呼淹没在床榻上,冷汗浸湿了被褥。
弹幕还在吐槽。
“女二到底在嚣张什么啊,就算她不答应,男主也会借庆功宴带女主进宫的,她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
豆大的汗珠滚入眼角,痛得我睁不开眼。
这样也好。
至少能让谢婉兮待在我眼皮子底下,防止生事。
只是,只是萧瑾安。
我们那些年少的情谊,痛苦,离经叛道。
原来于你而言,只是少年意气吗。
从坐上轿辇起,谢婉兮就一直盯着我。
初次相见,那副质朴纯真的样子已经荡然无存。
“你竟然会同意我跟你一起去,真有意思。”
我抬眸,似笑非笑看向她。
“不装了。”
谢婉兮扬起下巴,神情倨傲。
“我不知道剧情走向为何跟我印象中的不一样了,不过事在人为,我喜欢挑战。”
赏菊宴同往年一样,没什么意思。
只是从入宫起,我的眼皮一直在跳。
因为从弹幕得知了谢婉兮会在宴席上闹事,今天一入宫,我就格外注意她。
因此,在她消失的第一时间,杏儿就报给了我。
只是我还来不及打听她下落,跟在萧瑾安身旁的小厮就急匆匆来找我。
“不好了,大小姐!公子和谢姑娘一起闯了军机阁,被陛下撞见了,现在陛下正要责罚呢,你快去救救他们吧!”
我脑袋一阵眩晕,险些站不稳。
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
军机阁,那可是储存军事机密的地方,无诏乱闯者,轻则斩首,重则满门抄斩!
谢婉兮闯进这种地方我不意外,可萧瑾安,他在军中待了这么长时间,怎会不清楚这其中的利害。
抑或是,他根本就不在乎。
等我匆匆赶到时,谢婉兮唇边挂着血,被五花大绑扔在皇帝面前。
而萧瑾安就跪在一旁,不断磕头为她求情。
高位上的人意味深长看向阿爹。
“萧卿,这是何意啊?”
我爹看到闯进来的我,瞳孔骤然紧缩。
他俯身跪下,战战兢兢卸下头顶官帽。
“竖子愚莽无知,有今日都是微臣疏于管教,是微臣的错,请陛下责罚。只是,请陛下念在他尚且年幼,且刚从边疆回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他一命。”
我的心狠狠抽痛起来。
我从未见过我爹如此谨小慎微的模样,他在我印象中,向来都是高节清风,傲骨如松。
官场沉浮,他在皇权面前也从未折过脊。
可他傲了一辈子,如今,却不得不匍匐在皇帝脚下。
既为萧瑾安,也为我。
他向来清楚,我一遇见萧瑾安的事便疯了,怕我失了智祸从口出,索性自己揽下全部罪责。
偏偏萧瑾安一见到我,立刻扑到我脚下。
“阿姐,你快向爹爹求求情,救下兮儿吧,她是无辜的,我们只是不小心闯入!”
我心狠狠一揪,还是蹲下身子,耐着性子询问。
“你跟她一起闯的军机阁吗,说实话。”
按照弹幕所说,谢婉兮进宫,就是为了偷城防图。
而萧瑾安那时还在庆功宴上,自然不知道这回事,更不可能参与。
只要他不认,这罪名便牵扯不到他身上,爹爹也不用为他的一条命低声下气。
萧府顶多担一个管教不严的罪。
谁知萧瑾安盯了我良久,缓缓点头。
“是我带她去的。要罚,便罚我吧,陛下。”
我的心渐渐沉入谷底。
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这是砍脑袋的大罪,重则还会连累家族。
他也知道,爹爹和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死。
他用自己的命来绑架我,不惜把整个萧家一起拖下水,也要救下谢婉兮。
萧家的养育之恩,我父的尊严,他的官途未来,甚至我这个阿姐,不如一个萍水相逢的女人。
好,好得很。
这就是我倾尽心血教出来的好弟弟。
我垂下眼,轻抚上他的脸。
在他殷切的目光中,我扯了扯嘴角,扬起手。
用尽全身力气扇了他一巴掌。
“作为臣子,你任由他人擅闯军机要处,事后还大言不惭包庇罪犯,此为不忠。作为萧家子,你为了一个外人牵连萧家,吃里爬外,此为不孝。你这个忘恩负义不忠不孝之徒,担不起陛下信任。”
“臣女请陛下,罢了萧瑾安的黜封,余生......不得入仕途,以儆效尤”
此言一出,连我爹都讶异地抬起头。
萧瑾安愣愣地看着我,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唯有陛下,不动声色地把玩着玉戒,眼里甚是满意。
“萧家出了你这样的女子,也不算辜负皇恩,我便看在你面子上,放了他们。”
最后,陛下听从了我的建议,罢黜了萧瑾安的官位,让我们领回家去自己处置。
只是谢婉兮,挨了几十板子。
宫人将她拖出去时,她深深看了我一眼,笑意肆虐。
直到出宫路上,萧瑾安抱着浑身染血的谢婉兮,一言不发地从我身边经过。
我才知道她为何发笑。
这一场,赢的还是她。
在他们即将走远时,我还是唤住萧瑾安。
“安儿,你悔吗?”
“用我的官位讨好未来公公的感觉,怎么样?”
他突如其来的发问让我慌了手脚,我还来不及解释,他已经快步离开。
同时,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
“这官位就当我还了阿姐的恩情。阿姐,我们如今两不相欠。”
好一个两不相欠。
我扯起嘴角,心底一片嘲弄。
上轿前,一双手突然掀开我轿帘。
太子沈望舒探头进来,笑着打量我。
“亲手斩断萧家的兵权,不仅换了萧瑾安的一条命,也打消了父皇对萧家的猜疑。萧池,你跟传闻中的有些不一样啊。”
因为退婚的事,我在他面前还是有些心虚。
“臣女愚钝,不知殿下何意。”
他摇摇头,置若罔闻。
“可惜,有些人不领你的情。”
“萧姑娘是聪明人,便不要耽误在糊涂事上。若你后悔同孤退婚,天仙楼,申时三刻,孤会一直等你。”
话音刚落,一声马鸣,后面的车轿直愣愣冲向沈望舒。
我拉了他一把,他才幸免于难。
萧瑾安从马车中探出身子,淡淡看了我们一眼。
“马惊了,抱歉。”
沈望舒只是瞥了眼他,不在意地笑了笑,松开了我的轿帘。
“萧姑娘,我们来日方长。”
自从皇宫回来,我与萧瑾安的关系彻底恶化。
我将他锁在家中,关了禁闭。
而他也没有认错的打算,每日在府中相遇,也只是把我当做空气。
我也不在意。
按照弹幕所说,萧瑾安是在成为镇北大将军后造了反。
我若彻底断了他的仕途路,那后续剧情就不会发生。
就算他恨我,与我彻底决裂,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除了萧府的安危,我也有私心。
我还是希望他能得圆满。
做个闲散人,总比当个乱臣贼子,来得好一些。
可谢婉兮的安静总让我惴惴不安。
自从宫中回来后,她整日都不见人影,不知道在忙什么。
那日在轿子里的话,我百般不得其解。
什么叫剧情走向,难道她也能看见那些弹幕。
如果真是这样,事情便复杂了。
这日晨起,我照常给萧瑾安送早膳。
看守的小厮慌慌张张撞上我。
“不好了,公子不见了!”
与此同时,沈望舒身边的侍卫指明要见我。
“殿下让我带话,萧公子在天仙楼当着达官显贵的面揍了他,这笔账,还需萧姑娘亲自前去同他算清楚。”
天仙楼守卫森严,那些侍卫一见我却自发放行。
我挤过重重包围,便看见最里面的萧瑾安,被侍卫押着跪在地上,唇边还挂着血丝。
他看见是我,眼睛亮了一瞬,又很快别过头。
我下意识上前,还来不及说话,沈望舒咳了一声。
我这才注意到他也鼻青脸肿,宫里赶来的太医正在为他上药。
“萧姑娘,你家萧公子一大早跟个疯狗一样,见了孤就挥拳头,这事总得给个说法吧。”
萧瑾安大吼着打断他。
“你敢轻薄兮儿,你该死!”
一瞬间,我从头凉到脚。
我来不及捂他的嘴,只能任由他口出狂言。
又是因为谢婉兮。
我看着失踪多日的谢婉兮,皱了皱眉。
她躲在萧瑾安身后,哭得梨花带雨,身上还披着萧瑾安的衣服。
沈望舒玩味地盯着我。
“孤若处置有失公允,他是萧家子,还是你来处置合适些,池儿。”
“池儿也是你叫的!”
萧瑾安撇过头,终于说了与我冷战这些日子后的第一句话。
“兮儿受了这么大的屈辱,你若还当自己是我阿姐,便帮帮她。”
他理直气壮,以为我会像往常一样服软,站在他这一边。
可是,我冷眼看向谢婉兮。
“他冒犯殿下,那就仗刑吧。”
萧瑾安不可置信地瞪着我。
“你说什么?!”
“就因为他是你未来夫君,他权大势大,你便向着他?”
“我真是错看你了,你根本不配当我阿姐!”
声音淹没在廷杖声里。
木板重重落下,萧瑾安浑身带血,奄奄一息地趴在凳子上。
像极了我把他从狼嘴里救出来时的样子。
我撇开头,不忍再看。
而萧瑾安,一如初见时死死咬着牙,倔强地仰头不让眼泪落下,冷漠又疏离。
我们这些年的情谊,顷刻间烟消云散。
我和他之间,再也回不去了。
大雨倾盆而至,我失魂落魄地离开。
沈望舒差人送来油纸伞,我摇头拒绝。
“告诉你们殿下,他想要的交代,我给了。这件事,不必让陛下忧虑了。”
忤逆当朝太子,辱没皇家颜面。
若非沈望舒高抬贵手,他早便身首异处。
怎么可能会有大放厥词的机会。
萧瑾安这些年,有萧家庇佑,有我的托底。
他早便忘了。
权势面前,我们皆是蝼蚁。
萧瑾安刚被人抬回来,便带着一身伤来敲我的房门。
“你既做得出,为何要躲在里面,连面都不敢露。”
我一身衣裙湿透,狼狈至极。
可外面敲门声接连不断,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冷着脸推开门。
“闹够了吗?”
“我这些年教你的东西,都教到狗肚子里了!”
萧瑾安见我这副模样,抿了抿唇,强撑起一口气。
“我不知哪里做错了,求阿姐明示。”
“第一,天仙楼守卫森严,非官不得入,谢婉兮一个连籍契都没有的流民,是怎么突破重重包围,让太子轻薄于她的?”
“第二,若太子在那日宫宴便看上她掳了她去,还会放她回来向你告状,让自己落下话柄?”
“我教你知恩图报,可我从没教你是非不辨,因为一个女人便发了疯,用整个家族和自己的命来威胁我!我救你,不是让你这么作践自己的!”
萧瑾安看了我良久,摇了摇头,退后半步。
“我知道了。”
“错的不是我,是阿姐心太脏,看什么都脏。”
“我原以为你是姑娘,你对这种事不会坐视不理。可我没想到,你对兮儿的敌意会这么大。”
“在阿姐看来,我的这条命都是你给的,所以我没有交朋友的权利,我存在的价值就是做一枚拓展权力的棋子。我不配任何人的真心,阿姐待我好,也不过当个小宠养,来你的控制欲。我从没入过阿姐的眼,是吗?”
他的神情悲怆至极。
我却如坠冰窖。
听着那些跟弹幕一样的话从他嘴里真真切切说出来时,我浑身冷得可怕。
我稳住心神,想回屋冷静一下。
他却突然疯了一样抓住我手腕。
“萧池,你便这么想嫁他吗!我的心意,在你眼里便这么一文不值吗!”
我正想说什么,一道凄厉的哭声刺入我耳朵。
谢婉兮的包袱被扔在地上,她跪在雨中不断朝我磕着头。
“求萧姑娘放我一条生路,不要赶我走。”
萧瑾安不明所以,还是拖着伤腿第一时间护在她身前。
“阿姐,这是做什么!”
我握紧手中情报,向他伸出手。
“过来,安儿。爹已查明,谢婉兮是敌国安插在我朝的暗探,他会禀明陛下,你不知情,陛下不会责罚你的。”
可萧瑾安的反应出乎我意料。
他的目光在我和谢婉兮之间游离,最终,屈膝而跪。
嫣红的血从他衣袍淌出,染透了水洼。
可他不在意地摇摇头。
“我不在乎她的身份,还请阿姐高抬贵手,我愿用我一命,换她一命。”
我瞬间了然。
当初我看弹幕时,还想不通,萧瑾安那么敏锐的人,怎会没有看出谢婉兮的伪装,还留她在身边那么久,最后被她策反。
原来他早就知晓这一切。
可他知情不报,还将人藏到相府,若非我留了一手让父亲去查谢婉兮,我们萧府便会落得同弹幕所说一样的结局。
被他安上通敌的名头,满门抄斩。
他从根上就是烂的。
指甲嵌入手心,我却感觉不到痛。
原来人失望久了,真的会变得麻木。
我闭上眼,任由雨水顺着屋檐打湿我的裙摆。
“我不要你的命。可我也不会用萧家前途,整府人的命,去换你的称心如意。”
“既如此,你便同她一起离开吧。”
说完,我便命人收拾出萧瑾安的东西,一同扔给他。
萧瑾安却慌了神。
“阿姐,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你这是要赶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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