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物医院里，我利落的花光了我妈的救命钱，只为救一条狗。

电话铃声响个不停，我终于不耐烦地接通，对面是我爸的苦苦哀求声，

“若楠，你不能见死不救啊！你妈现在就躺在手术台上，等着你的救命钱，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吗？！”

我买的股票大涨，三十万对我来说确实不算什么。

可我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甚至恶毒的诅咒道，

“没钱治就赶紧去死！”

“告诉那死老太婆，等她下葬发丧的时候，我一定到她坟头上放鞭炮好好庆祝！”

……

我开了免提，坐在我身边的邻居大爷欲言又止。

用我妈的救命钱救的，就是陪了他十几年的狗——豆豆。

我看出他想要劝我，但都被我堵了回去。

在我心里，这条狗就是比我妈的命值钱一千倍、一万倍。

为此，我还发了条朋友圈，真诚的祈祷它能平安的从手术台上下来。

没几分钟，我爸就顺着朋友圈的定位找了过来，他死死拽着我的袖子，嘴唇哆嗦着，声音沙哑又带着哭腔，

“若楠，那可是你妈啊！这么多年，她怎么疼你的你都忘了吗？你怎么能不管她？”

“算爸求求你了行吗？你就救救你妈吧！她心脏病复发，再不做手术，人恐怕真的就要没了啊！”

说完，我爸就绝望的哭嚎了起来，整个走廊都回荡着他心酸又凄惨的哀求声。

养小动物的人本就心软，宠物医院里几乎所有的人都目露不忍，皱眉盯着我，满脸愤慨。

原本坐在我身边的邻居大爷一下子站了起来，一个劲儿地跟我爸道歉。

他想中止手术，让医院把救豆豆的钱还回来，拿去给我妈做手术。

“我就算是跟豆豆感情再深，但它也就是条狗，比不得人命、比不得……”

邻居大爷眼眶通红，不停地念叨着这句话，不知道是为了说服自己，还是为了说服我。

看着他颤颤巍巍的步伐，我心头一阵泛酸，伸手拽住了他，用力把他按在医院的长椅上坐下。

然后转头看向我爸，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斥责道，

“你能不能有点同理心？逼人家李大爷放弃陪了自己十几年的狗，你怎么能那么心狠、那么恶毒？”

“再说，那三十万是我的钱，别说我乐意救一条狗了，就算是我扔了打水漂，你也管不着！”

“有时间在这儿跟我哭嚎，不如回去想想怎么凑钱救那死老太婆。”

我爸愣住了，顿时老泪纵横，抬起双手，狠狠地在自己胸口捶打起来，撕扯着嗓子嘶吼，

“三十万？你把你妈的救命钱都花光了？！就为了一条狗、一个畜牲？那可是你妈的救命钱啊！”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有钱不救她亲妈，却要救一条狗！”

“在你眼里，难道你妈的命，还不上那畜牲的命吗？！”

邻居李大爷坐立难安，明明比我爸还要小，看起来却像是比他大了一轮。

布满褶子、老树皮一样的脸上，看向我爸时满是愧疚和不落忍，一双手三番两次的伸出去想把我爸搀起来，但都被我拦住了。

“李叔，豆豆术后需要的营养品，还有后续复诊、吃药打针的费用，我全都包了。”

“这张卡里有十万块钱，您拿去花。您和豆豆年纪都大了，别太辛苦。”

“畜生！”

我爸指着我的鼻尖破口大骂，气到浑身颤抖，额头的青筋暴起，仿佛随时都会爆裂。

“你知道你妈躺在病床上什么样吗？为了省钱，她背着我偷偷减少药量，直到实在受不了了才……”

“你对一个畜生那么心善，怎么就不能对你妈好一点？！你明明有钱，怎么就不肯救救你妈的命！”

我爸越说越激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脸被憋的通红。

周围原本看热闹的人围了过来，把我们三个人堵在角落里。

宠物医院出来了几个医生和护士，连忙上前搀住我爸，生怕他气晕过去。

我事不关己地睨了他一眼，把卡硬塞进李大爷的手里。

“李叔，快拿着！这么多年，您一个人带着豆豆真的不容易，它刚做了手术，给它补补，还能多陪您几年。”

李叔连连推拒，说什么也不肯收，一直想把卡放回我包里。

我爸气得直跺脚，声音哽咽绝望地不成样子，满心满眼的痛心疾首，

“若楠，你到底要怎么才肯救你妈？非要让我这个当爸的跪下来求你，你才肯大发善心吗？！”

我把卡攥在手里，扭过头冷冷的看向我爸，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恶意，

“好啊，那你磕吧。”

“磕一个响头，一万块。怎么样，这笔买卖很划算吧？”

我爸愣住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手紧紧抓着衣角，仿佛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不想磕就赶紧滚，别在这里浪费时间！”

“我有钱是我的事，你们没钱治病关我屁事？那死老太婆没福气，自己得了心脏病这能怪谁？”

“你要是看着她犯病了也跟着难受，我给你出个主意，直接买两瓶农药你们俩一起喝了算了，也省得活受罪！”

我爸气得整个人摇摇晃晃，掺着他的护士连忙给他拍背顺气。

周围的路人都义愤填膺地瞪着我，纷纷开口劝我爸，

“叔，您不能跪啊！这天底下哪有老子跪孩子的道理？”

“这种狼心狗肺、连自己亲妈都不愿意救的东西，就该被五马分尸！”

李叔坐在我身边，双手不安地来回搓着膝盖，不停地小声念叨着，

“闺女，这钱我不能要，豆豆跟我一样，都年纪大了没几年好活的了。但你妈她不一样……”

我把卡往他兜里塞的动作一顿。

我的沉默让周围人以为有了转圜的余地。

于是在我爸希冀的目光里，我下巴一扬，面向人群不屑地嘲讽道，

“上下两张嘴皮子一碰就想从我手里掏走几十万，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你们这群双标狗，平时喊着宠物就跟自己的家人一样，说什么生命都是平等的，现在又说畜生的命比不上人命了？搞了半天，你们都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啊！”

“心疼那死老太婆，那你们给她捐款啊！自己做不到的事，别想道德绑架我！”

我推开人群带着李大爷想要离开。

“若楠！”

我爸眼里满是绝望，一头白发凌乱地散落，透出他痛苦又屈辱的脸，嘴唇哆嗦着颤声道，

“只要你能拿钱救你妈，爸给你磕头……爸给你磕……”

佝偻的身躯心酸无比，在场的人无不为之动容，都开始抹着脸上的眼泪，耳边全是抽泣声。

我冷漠的看着这一切，好整以暇地等着我爸给我磕头。

周围人有劝我爸再想想办法的，也有说要替我妈在网上水滴筹的，当然最多的还是在骂我。

李大爷惶恐地想要站起来躲开，但被我强硬地按在了椅子上，

“李叔，这是您该受的。我妈抢了我给豆豆的钱，你受我爸几个响头，这不是应该的吗？”

我戏谑又故意折辱的话让我爸目眦欲裂，脸屈辱地涨成了猪肝色。

周围人骂我的话越来越难听，但我丝毫不为所动。

我爸双腿不受控制地弯曲，又猛地站直，犹豫了好几次。

我不耐烦地双手抱臂，语气冰冷地催促，

“你到底磕不磕？不磕别再这浪费时间，你知不知道，你在这多耽误一分钟，那老虔婆的病情就会加重一分。”

“到时候，害死她的人，可就变成了你！”

这话一出，周围人更加恼火愤慨起来。

“妈的，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不孝顺的人？别拦着我，今天我这巴掌扇不到她脸上，我得气死！”

“逼自己亲爹下跪，还把另外一个无辜的大爷牵扯进来，真是够贱的！这种人就该被天打雷劈！”

“不仅往自己亲爹身上泼脏水，还倒打一耙，这辈子没见过这种不要脸的人！”

……

我掀起眼皮撩了不咸不淡地睨了他们一眼，

“都让让，挡着我的光了。”

“老头子给我磕头，我可得好好拍下来，留着回家多看几遍！”

周围人彻底被我的无情触怒，数不尽的脏话不要命的往我身上砸。

“她都不做人了，我们还顾忌什么，把她丑恶的嘴脸拍下来放到网上，让大家都评评理！”

知道我要在互联网上被网暴，我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变本加厉，把手机怼到了我爸脸上，等着他给我磕头。

我爸骑虎难下，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声泪俱下的边磕边苦苦哀求，

“爸给你磕头了，求你救救你妈！”

“若楠！爸记得你年薪百万，前些日子炒股还赚了一大笔钱，你都能花三十万救一条毫不相干的狗，你就大发善心，救救你妈吧！”

我爸把头用力磕在地板上，磕得砰砰响，再抬起头来时，额头已经鼓起了一个大包，青紫一片。

我硬拉着李大爷坐在椅子上，生生受了他三十个头。

我爸直起身子，目光希冀地看向我，哀求的声音令人心酸极了。

“若楠，爸给你磕了三十个响头，现在你能拿钱救你妈了吗？”

有心软的小姑娘早就哭成了泪人，气鼓鼓地红着眼瞪向我。

在一众期待的目光下，我收起手机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爸，笑得花枝乱颤，

“你的诚意我看到了，但我说不救就是不救！”

“我还有事，先走了。”

或许没想到我能这么绝情，我爸气得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眼看着要晕过去。

他踉跄着往前连滚带爬，扑过来抱住了我的裤脚，声嘶力竭地哀嚎，

“你个畜生啊啊啊啊！”

“小时候你生病，医院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书，医生都说已经没救了，但你妈她不认！”

“是她抱着你一步一跪，跪了三千多个台阶到庙里给你求护身符！”

“也是她抱着你坐了几十个小时的绿皮火车，跑到游神现场，求关公在你头上过！更是你妈她带着你去西藏，跪行朝拜，只求你能好起来！”

“现在你却宁愿救一条狗，也不愿救你妈！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该让你病死！”

我沉默着。

我爸说得这些都是真的，周围有人越听越觉得耳熟，掏出手机来一搜，果然查到了当初的视频。

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让我能好起来，我妈带着我东奔西走，四处求诸天神佛保佑。

或许是她的慈母心感动了上苍，我竟真的一天天好了起来。

我的沉默让周围人以为我终于良心发现。

但下一秒，我一脚踹在了我爸的心口上，

“求不到就改逼迫了？拿开你的脏手，又是眼泪又是血的，脏死了！”

我爸再也坚持不住，两眼一翻被气晕了过去。

周围人手忙脚乱的给他叫救护车，而我却事不关己地走到李大爷身边，笑意吟吟地开口，

“李叔，豆豆跟我投缘，这会儿太乱了，我就不等它从手术室里出来了。您有难处一定跟我说，我一定帮！”

李大爷复杂地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没多解释，推开人群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网络发达的时代，没过多久我的社交账号上已经满屏的污言秽语。

今天在宠物医院的那一遭，被人完完整整的拍下来发到了网上，很快爬上了热搜。

看了视频的网友无不骂我冷血，说我畜生不如，更心疼我爸妈的遭遇。

还有同在医院的网友拍了我爸妈的视频。

视频里的我妈面色青白，躺在病床上面若枯槁，我爸半跪在病床边握着她的手，老泪纵横地说自己没本事。

都到了这种地步，我爸还是不肯说我一句坏话，只是埋怨自己没本事。

他甚至还为我遮掩，说我也在积极筹钱，让我妈放心，一定会救她。

我妈信任的点了点头，虚弱的跟别人夸我优秀、说我孝顺。

这个视频一出，有好心的网友开始自发为我爸妈送东西送钱。

而我则是被骂了个狗血喷头。

但我毫不在意，甚至在此条下面更新了一条视频，正是我爸给我磕头的那一段。

配文：真没诚意！磕的不够响，钱就不给了哈。

我冷酷无情的丑恶嘴脸和我爸妈的慈父慈母心肠形成了鲜明对比，网友们彻底被激怒了。

各种肮脏的话和恶毒的诅咒层出不穷，我的评论区简直成了骂人大全。

他们甚至把我的照片P成了黑白色的遗照。

网上的舆论就如同滚雪球一样愈演愈烈，甚至已经到了影响我正常生活的地步。

有正义感极强、又极其愤慨的网友，拿到了我的地址，组队往我家门上泼黑狗血、在小区里拉横幅，骂我狼心狗肺、畜牲不如。

看着他们的愤怒，我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闹吧闹吧，闹得越大越好，等真相水落石出的那一天，才会更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