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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费
我是东夷公主，燕国大皇子陆润玄在东夷为质五年，我护了他五年。
他回燕国时，我不顾父王和王兄的反对，只身跟他回了燕国。
只因他说，他认定了我，要跟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仅仅回去一月，他就和长公主的嫡女订了亲。
春日宴上，当众嘲讽：“蛮夷之女，不知书礼，如何配得上大燕皇子？”
后来，陆润玄通敌叛国而锒铛入狱。
他问道：“卓月娴，你来看我，说明你心里是有我的，对吧？”
可我只是来看他笑话的。
1.
花园之外，有一处梅林。
陆润玄正陪苏小寒站在梅花树前，两人并肩而立，情意绵绵。
我给陆润玄送来了手炉，他接过，顺手递给了苏小寒。
“天气寒冷，别生了冻疮。”
我看着自己满是冻疮的手，心里比手还冷。
一只箭穿破空气，呼啸着朝这边射来。
匆忙之下，陆润玄拉过我，挡在了苏小寒的身前。
有箭射来时，如果来不及逃脱，就抓过附近的东西挡在身前，还是在东夷时，我教给他的。
只因东夷尚骑射，在树林狩猎时，常会遇到不知何处来的箭。
箭头闪着寒光，贴着我颈侧飞出，深深地扎在了梅树上。
梅林顿时乱成一团。
陆润玄拉开苏小寒的胳膊，围着她转了一圈：“吓死我了，还好你没受伤。”
苏小寒浅笑莹莹：“让表哥担心了。”
说完看了我一眼，嘴唇露出一个挑衅的笑。
回过神来，颈侧有微微的疼，我用帕子轻拭，沾染点点血迹。
陆润玄忙着安慰着受惊的苏小寒，没向我这边转头。
片刻之后，侍卫抓到了刺客。
刺客咬舌自尽，倒地的瞬间，腰牌掉了出来。
苏小寒跳了过去，捡起：“东夷的腰牌。”
她本在陆润玄的怀里瑟瑟发抖，却能隔着陆润玄，清晰的看到掉在地上的腰牌。
陆润玄的目光终于看向了我。
阴冷中带着愤怒：“你就这么恨苏小寒吗？还非要取她性命？”
我用帕子按着脖颈，轻描淡写，字字厌恶：“不是我安排的。”
陆润玄向前两步，拉开我按帕子的手，攥住了我的手腕。
帕子掉在地上，已被血染红了一片。
陆润玄的眼中有了一瞬的吃惊，很快又狠戾的开口：“东夷的刺客，不是你安排的还能是谁？我知道你恨我跟苏小寒定亲，有气你朝我发，针对苏小寒算什么？”
一阵北风吹到了我身上，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微微抬头，对上陆润玄的目光：“我说了，我没有。”
陆润玄的手稍有放松，我趁机挣脱了他的束缚。
“表哥，这个箭要是射中了我，我就没命了，再也见不到表哥了。”
苏小寒娇娇弱弱的走到陆润玄的身边，摇着他的胳膊。
陆润玄凝视了苏小寒一会，似是下定了决心，挥手对侍卫：“把卓月娴拿下。”
侍卫向我围拢了过来，两个人反剪了我的双手，在等待陆润玄下一步的命令。
苏小寒开口：“把她绑起来。”
侍卫看向陆润玄，陆润玄的脸看向别处，没有反对。
我被绑好推着跪倒在苏小寒的面前。
苏小寒用鞭子指着我：“说，为什么要谋害我？”
我冷冷看着她：“谋害你，你也配？”
我的眼神刺激到了苏小寒，她扬起鞭子，朝我招呼过来。
我看着陆润玄，他一定不会让人抽打我的，我想。
鞭子落在我身上的时候，陆润玄的手动了一下，想扬起，最后又落下了。
一鞭之后，苏小寒也看向陆润玄，看着陆润玄的无动于衷，于是不再顾忌，不断的挥鞭向我打来。
2.
看着苏小寒气急败坏的模样，我突然想到，这就是陆润玄看上的人啊！
我怎么眼瞎了多年，竟然看上了陆润玄。
凛冽的马鞭带着寒风，一下又一下的落在我的身上，寒凉入心，痛入骨髓。
直到陆域祁赶到，夺过了苏小寒的马鞭。
“哪有刺客还带着令牌的，这么明显的栽赃，你们都看不出来吗？”
陆域祁愤怒的斥责陆润玄和苏小寒。
而我，渐渐意识模糊，倒了下去。
五年前，燕国向东夷借兵五万。
燕国大皇子陆润玄作为质子来到了东夷。
东夷王子和贵族狩猎时，陆润玄连马都骑不稳。
刚坐到马上，马被别人打了一鞭，飞速向前跑。
其他人哈哈大笑。
陆润玄抓着缰绳，吓得脸色苍白。
我骑马追他，跳到了他的马上，才控制住了那匹马。
下马时，陆润玄的手仍然在抖，腿都站不稳。
从此，我天天教他骑射打猎。
猎到的第一只兔子，毛茸茸的兔毛，用了三天时间，被他做成了手套，送给了我。
他的手法并不好，兔毛手套跟我的其他手套比起来，非常丑，但我还是无比珍惜。
我把他接到了公主府。
有了我的照护，他的处境改变了不少，不再有人嘲笑他。
宫廷政变发生时，公主府也受到了冲撞。
进来了很多造反的士兵。
所有人都在找地方躲藏，他却冒着危险，来到了我的宫中。
长枪向我刺来的时候，他把我护在了身后。
他的肩膀被刺中，鲜血染红了白衣。
另一个长枪再次向我刺来，他趴在我的身上，把我护在了身下。
幸好侍卫及时赶到，擒拿了造反的士兵，我们最后都算平安。
可他获救后不管自己的伤口正在流血，先看我有没有受伤，看着安然无恙的我，分明伤口剧痛，他却嘴角带笑。
“卓月娴，只要你好，我受点伤算什么。”
他握着我的手，深情的注视我：“你嫁给我可好，我们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刚想答应，陆润玄拉我给苏小寒挡了一箭。
我摇了摇头，拒绝道：“陆润玄，我要嫁给别人了。”
耳边传来熟悉的嗓音。
“你嫁给谁？”
手腕被蓦地握紧。
我猛然从梦中惊醒。
陆润玄正坐在床边，双手握着我的手腕，沉沉地盯着我。
坐起身来，身上的伤口被牵动，我疼的呲牙咧嘴。
“已经上过药了，太医说都是皮外伤，明天就能正常走动。”
我垂下眼皮，看着胳膊上的鞭伤，不看陆润玄。
他从旁边桌子端过药碗，尝了一口，举到我唇边：“温度正好，你趁热喝。”
我推开他的手，他没有端稳，碗摔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药液洒得床上地上都是。
陆润玄甩了下手，发怒：“你怎么变成什么样了？苏小寒就打了你几鞭子，你就闹脾气，还要她亲自给你道歉吗？”
在东夷时，我们骑马追赶野鸡，过山沟时，双双摔下了马背，两个人身上都有多处受伤。
当时我们都没觉得疼，还笑着打闹。
这几鞭子的疼，到那次摔伤的疼，差远了。
可心里的疼，岂是皮肤之疼能比得了的？
我不怒反笑：“我打她几鞭子，再给她道歉如何？”
陆润玄怔愣，旋即大声道：“她这么柔弱的一个女子，怎么能受的了你的鞭子？”
她柔弱。
他只看到了她的柔弱。
我是石头做的，什么都受得了。
我盯着他许久，直到他被看得不自在：“你走吧，我不想见你。”
3.
婢女进来禀报：“二皇子来了。”
陆润玄猛然站起：“他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卓月娴好点了没有。”
二皇子陆域祁的声音传来。
我抬头，陆域祁已到床前。
他看到床上的药渍和地上的碎碗，眼里的怒火像是要喷出来，拳头紧紧握着。
一瞬后，又换上了一幅隐忍平静的表情。
“卓月娴是东夷的公主，千里迢迢来到大燕，皇兄还是不要做得太过分。”
陆润玄喊人收拾碎碗和药渍。
“卓月娴是我的人，怎么对她都是我的事，皇弟管得未免太宽了些。”
陆域祁直视着陆润玄：“你已经订亲，苏小寒才是你的人，卓月娴是我……。”
说到这里，陆域祁赶忙打住，改口道：“卓月娴是我们大燕的客人。”
我知道，陆域祁想说：“卓月娴是我的人。”
应该是想到了我们的保密约定，才及时改了口。
虽然我答应了他的追求，但要等到我的父王来到燕国，和大燕的皇帝亲自商议我的婚事，才能公开。
父王来大燕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带走我们借给大燕的五万士兵。
本来应该士兵回去后，才能放质子回国。
陆润玄替我挡枪后，我感动于他对我的深情，恳求父王让他早点回去。
虽有多位王兄和王弟，但我是父王唯一的女儿，从小被他视为掌上明珠。
我跪在殿外三日，那三日狂风暴雨，我不食不寝。
直到父王同意先送质子回去。
我跟陆润玄回大燕时，父王说：“贪恋权势之人，什么都能做得出，也很难对一人深情，我怕你受伤啊！”
我当时豪言万丈：“纵使天下人负我，陆润玄也不会负我，他为了我，连命都可以不要。”
父王拗不过我的固执，我也忽略了他眼中的担忧。
而仅仅不到一个月，我就被啪啪打脸，自从他去了长公主府，回来对我态度骤变。
长公主是他的亲姑母，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但没几天，他就跟长公主的嫡女苏小寒订了亲。
我伤心之余就答应了二皇子陆域祁的追求。
父王还有四天就到了。
陆域祁现在还不能明说。
次日，陆润玄跟苏小寒同时来到我的院中。
室内没有生炭火，只因昨日该送的炭没有送来。
主子冷待一个人的时候，下人也会察言观色。
我也懒得去要，反正没几天了。
陆润玄感到了室内的寒冷，看到炭篓里空空的，安排他身边的婢女赶紧去取。
苏小寒打了个哆嗦，陆润玄贴心的把她的手暖在自己手里：“这么冷让你过来，辛苦了。”
半心系着前爱的炭火，半心系着现爱的手环。
他以为两边都能顾得住。
苏小寒巧笑倩兮：“只要表哥开心，我做什么都愿意。”
她走上前，坐在我床前，挽着我的手：“月娴公主，抱歉啊，昨天冤枉你了。”
她的手指用力的按着我手上的鞭痕处。
疼的我眼泪都流了下来，我用力甩开了她的手。
4.
手被甩开的瞬间，她倒了下去，连凳子也被带倒。
苏小寒一个胳膊撑着地，一手指着我：“你，你……”
嘤嘤的哭了起来。
甩动的幅度过大，陆域祁送我的玉佩掉了出来。
陆润玄快步向前，去扶苏小寒，抬眼的瞬间，看到了玉佩。
燕国皇帝有两个儿子，他让雕刻大师雕了一幅同心锁玉佩。
两个皇子各配一半，可以合二为一，寓为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他拾起了我的玉佩，拿出他的，把两个卡在了一起。
分开后，他捏着陆域祁给我的那枚，抬起疑惑的眼神：“你怎么有这个？”
我正不知怎么解释，苏小寒开始喊疼。
陆润玄丢下玉佩，弯腰把苏小寒扶了起来。
苏小寒眼角带泪，楚楚可怜。
一下子就俘虏了陆润玄的心。
陆润玄也用手指着我：“苏小寒诚心的来跟你道歉，你倒好，故意推倒她。宫人们说对了，蛮族的女子，果然没有教养。”
我来到大燕之后，穿戴不同于其他人的服装服饰，经常手执马鞭，不知道大燕的礼仪，经常有宫人在旁边窃窃私语：“看，那就是东夷的公主，看起来野蛮的样子，一点也没有教养。”
最初的时候，陆润玄是护着我的，就像我在东夷护着他一样。
他责罚了窃窃私语的宫人。
为了陆润玄的面子，我脱下了东夷的服装，换成了大燕的衣饰。
我扔掉了马鞭，开始学着那些贵女们踮脚走路。
后来，宫人们再也不敢当着我面奚落我。
倒是陆润玄，把那些话，一股脑的倒在我身上。
我跳下床，找了把剪刀，把《女戒》和陆润玄送我的衣服剪了稀烂。
大燕的女子规矩和丝绸锦缎，终究不适合我。
“我不需要学你们的规矩，都滚，都滚。”
剪完了衣服，我看到他送我的那双兔毛手套，也拿着剪子捡了起来。
陆润玄的目光有一瞬的错愕。
他知道，我极其珍爱这双手套。
在东夷，我待了四年。
曾经有皇兄开玩笑说：“用万金换你那双兔毛手套，怎么样？”
我拒绝了。
那时，陆润玄是微笑的，他看到了我对手套的珍视，握着我的手：“如果有一天你跟我去了大燕，我把大燕最好的手套都送你。”
我没有等来他送的手套，把原来送的这双鞋也剪烂了。
苏小寒好像被吓住了，缩在陆润玄的怀里发抖。
陆润玄揽着苏小寒：“我先送你回去。”
他从苏小寒手里拿过一个信笺，扔在我的桌子上：“苏小寒好心的亲自来给你送请帖，你看你怎么做的？”
说完，扶着苏小寒扬长而去。
我没想到他又来找我。
我已换成了东夷的服装，拿出了放置多天的马鞭。
陆润玄看到我，眼里怔愣，继而有些愧疚：“卓月娴，你的伤，好些了吗？”
他想拉我的手，在碰触到我之前，我躲开了。
我冷冷看着他，没有开口。
他姗姗开口：“你不是一直问我去长公主府发生了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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